第五百三十章 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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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淡淡笑着，也始终没有再说话。
只是，再抬头看皇上时，却见皇上不知在何时的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安宁也瞧见了，转瞬间，她的脸变了又变，有些不好看。
“阿福公公，帮忙扶着些，父皇又困倦的睡着了。”
“是。”阿福公公弯下腰来，而后三人小心翼翼的将皇上扶到了里头的床上。继而，盖上被子后，安宁站在那儿，有些发呆。
苏瑾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使得她怔愣了转过头来。苏瑾努了努嘴，示意先出去。
安宁本不想离开，又唯恐吵到了皇上，于是跟着苏瑾出去了。
院中的知了声在不知疲倦的叫唤着，安宁走了几步，有些烦躁的说道，“这夏天，委实讨厌。”
苏瑾在前面一边走着，一边叹道，“你也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怎的心性还如此毛毛躁躁的？”
闻言，安宁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我现如今还不想嫁人。”
“说什么胡话呢？父皇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我想父皇的心里也是希望你早点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安宁咬了一下下唇，两手揪住绣帕闷声道，“我若要嫁人，自然也是要自己喜欢的，要是不喜欢的，我嫁了做什么？再者……”她抿着嘴唇，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父皇。只要父皇一日不能康复，她便一日安不得心。但是，安宁的脸向来藏不住事，苏瑾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
她停下脚步，使得安宁一不小心直接撞到了她的后背。安宁蹙起眉头，正想问苏瑾做什么时，苏瑾便道，“安宁，父皇的病情……”苏瑾紧抿着嘴唇，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而阿宁，亦是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变得僵硬起来。夏日的风，燥热的有些厉害。安宁的后背因此都出了一些微微的薄汗。
恍惚间，她想起那日自己在无意间听到何老与苏瑾的谈话。那时，他们所有人都选择了向她隐瞒，求的是让她心里能够好受些。
但是，她每日里也不过是假装着不知，而后让自己活在了自己的幻想之中。天真的以为只要时间久了，兴许何老和苏瑾能想出法子来。
然，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每日过来看到父皇病情一日糟过一日，她的心中就已经时候有了答案。只是，她还尚且不能接受罢了。
良久，她扯着嘴皮子，笑了笑道，“我知道，父皇的病情，十嫂会有办法的。”
苏瑾心里一沉，陡然觉得自己被这么寄予希望时，她心中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她并非神医，如何能做到什么病都能医治好？
静默良久，她眸低一片暗沉，“我，没有办法……”
轻缓而沉重的五个字，让安宁怔了怔，随即扯起嘴角，笑的如同哭了一般。
原来，早就知道的事情，当被人如此郑重的通知了之后，并不是心有所准备时候的淡然和沉静，有的，却是如同被刀子割了一般，更加的沉痛。
安宁身侧的嫣儿见自家主子面色怪异，心中也有些不安。皇上的这个情况，她是第一次听说。每每见到公主在深夜里独自难过的时候，嫣儿也只能陪在身侧，无声的安慰着。而苏瑾的这句话，俨然给安宁一个重创。
嫣儿咬唇，忍不住道，“纵然是太子妃，也没有办法吗？”
苏瑾望着安宁，没有答话。空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安静。阿宁站在那儿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良久，当苏瑾以为安宁很快的就要支撑不住放声大哭的时候，却听她道，“其实，十嫂纵然不说，我野兽知道的。”
话音落下，苏瑾愣了愣。
“那日，我听到了……”苏瑾又是一愣。
“你既然已知道，就莫要让父皇还有我们担心了。”
“十嫂的意思，我明白的。”与以前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安宁，相较于之前平静了许多。苏瑾伸出手，不由得抱住了安宁。
安宁年龄尚且比她小，很多时候，苏瑾知道她心中难以跨过一个坎，就如同她当初无法接受阿爹已死，的事实一样。
而安宁，显然要比自己坚强了许多……
……
末。
苏瑾与安宁分别之后，便顺道去了湘雅的安置处.。
入院时，里头的嬷嬷迎上来，满脸堆笑着道，“太子妃今日还是来看望湘雅的啊？”
苏瑾点了一下头，问道，“她今日如何了？”
听苏瑾问起，嬷嬷脸上的笑容便收住了，“那可不大好。”她撇了撇嘴唇，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苏瑾亦知，这宫中没有人不在惧怕着天花，所以想来这嬷嬷是没有进去瞧过的。
苏瑾轻拧了一下眉头，没有深问，只是道，“晚些时候，劳烦嬷嬷再喂上一副汤药，本宫今日不得空闲，就劳烦嬷嬷代劳了。”
“是，老奴明白，太子妃放心，奴才定会小心照料好的。”话虽这般说着，但嬷嬷的心里不免还是嫌弃着那屋里的人。如果那躺着的人是个正常人便也就罢了，偏偏湘雅还得了医治不好的天花。太子妃虽说每日过来看诊，但究竟能不能好也是另说。
因此，每每苏瑾离开之时，嬷嬷就从不敢靠近那屋子，更别说碰她了。每日里，倒着屎尿时候，也都是要小心翼翼的。
当然，这点心思，嬷嬷再苏瑾面前却是不敢表露半分。而今日，令嬷嬷惊奇的是，苏瑾只说了两句之后，当真就直接走了。
嬷嬷弯腰送走了苏瑾之后，便朝着身后的屋子碎了一口道，“呸，这睡了皇上有了一个皇子的就是不一样，哪怕皇上再不待见，如今我这好好的老婆子，竟然也要待在这里伺候一个宫女。哼，这若是换做其他宫女，只怕早就扔到乱葬岗里头，被野狗吃了去！”说完，嬷嬷扭着腰肢向石桌上走过去，然后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天花本就不能医治，苏瑾让她记得喂汤药，可若是她不在，嬷嬷自是懒得去理会。一旦里头死了，那她也是可以一口直接推得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