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人不人，鬼不鬼
随着苏瑾进去以后，嬷嬷打了一个哈欠便躲到了角落里去。如今皇后娘娘人都已经来到此处，她便也只能识趣的避开，亦或是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的好。
……
冷宫清冷破败，苏瑾进去之时就感觉到了一丝阴冷的感觉。不仅如此，里头的通风不好，使得鼻间萦绕着的皆是一股子霉味。明玉和春雪双双皱了皱鼻间，也都有些接受不来这里的味道。在她们的认知里，冷宫应该只是萧条破败了一些，哪知道这里的环境竟是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不堪。想想德妃那般孤傲的人，如今待在此处，只怕比谁都要忍受不了。
这般想着，她们两眼一扫，开始在昏暗的屋内寻找着德妃。好一会儿，苏瑾的目光落在了右侧的一个梳妆台前，那里正有一个屏风，屏风之后露出了半个的梳妆台。在那梳妆台前，正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她手里拿着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梳着自己的头发。因着光线昏暗，加之这里的环境让人感觉到了一丝不舒服，这样看过去的时候，竟是透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春雪皱了皱眉头，嘟囔道，“那人不会就是德妃吧？”
苏瑾未语，抬脚缓缓走了过去。而当她每接近一步的时候，就能听到德妃嘴里低喃着些什么。身侧的春雪也是听到了德妃的声音，于是，她忍不住抓住了苏瑾的手臂，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毛已经从头衍生至了脚底处。
明知眼前的应该是一个活人，但春些依旧有些害怕。这德妃的样子，只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诡异的慌。而明玉亦是紧盯着德妃，一副随时准备保护苏瑾的架势。
须臾，待几人走近的时候，声音蓦然停了下来，而德妃手上的动作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苏瑾从铜镜中看过去，只见德妃望着铜镜，一双漆黑的眼眸也是紧紧的盯着镜中的苏瑾。那模样，似幽怨，又似怨恨。苍白的脸色上也已经不复当年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死人般的一张脸。
春雪瞧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现在德妃的样子哪里还叫做人，完全可以叫做鬼！
苏瑾垂下眼睑，随意扫了一下四周。看到了梳妆台旁边脏乱的床榻，在塌上还剩下半碗的馊饭。夜壶也放在旁侧，盖子并未盖紧，隐隐散发出了恶臭难闻的味道。
“皇后娘娘突然来次，所为何事？”德妃尖细而又沙哑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寂。
苏瑾抬眼，再次看向了德妃，“本宫今日，自然是来探望德妃的。”
话音落下，德妃蓦然“咯咯”的笑出声来，让人听了，着实有些不舒服。苏瑾轻皱者眉头，静默看着她，没有说话。
良久，德妃的声音才慢慢停了下来。她放下梳子，缓缓转身，然后站了起来。
这时，苏瑾才将将看清了德妃所有的面目。她那已然暗沉的脸色，加上苍白的唇瓣，使得她现在看起来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那头发因着许久未洗，上面沾染上了好些脏东西。
德妃似也注意到了苏瑾的目光，她低头，扯了一下自己脏乱的头发，讥笑道，“皇后可是看到了我的变化？既是看到了，想来皇后也就放心了吧？”初进冷宫，德妃尚且还能忍受冷宫的境遇。那时候虽然这里脏乱，吃的东西也是馊的，但起码她还有水可以净身。然，自南宫瑜登基以后，外面的那个嬷嬷越发的不将她当做人看。
直言：她乃是阶下囚，连位分都不曾升起，如今能够苟活，也不过是因为徐家有遗旨在身，所以皇上暂且不能处理她罢了。倘若皇上可以不顾及那些，她早就尸骨无存，亦或是暴尸荒野。堂堂一个德妃，至死都将备受世人唾弃。
呵……
想到此处，她凄惨一笑，眸中的怨气越发的有些深了。
她想过自杀，在她的手腕处有着许多条伤痕，每一条都是她亲自割的，在这样一个冷宫里活着，她宁愿死。可是，那嬷嬷竟是一次又一次的救下了自己。
她说：皇上尚且都不能让她死，她一个奴才更不敢让她死。她就算是一条将死的狗，哪怕是死，也只能慢慢的等着老死。
平生第一次，德妃觉得活着竟是那样的痛苦……
想死，死不了，想活，却是猪狗不如！遗旨在身又如何，可保徐家百年又如何？！徐家落败，她的阿爹被流放，不再是所谓的右丞相，当所有的荣光都不在，她剩下的就只有是备受屈辱的躯壳！
眼角的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滑落下来，流至嘴边，又咸又涩。
苏瑾抿了抿嘴唇，忽然间有些同情眼前的德妃。其实，除却当初她设计让自己和南宫羽独处一事，自己与她从未有过什么正面的冲突。她苏瑾，想要报复的是南宫翎，她德妃，要的不过是南宫羽顺势登上皇位。
然而，南宫羽自己不争气，惹怒了先皇。使得先皇在一怒之下直接废除了南宫羽的太子之位。最后，南宫羽亦是沉沦下去，每日里花天酒地，沉迷于女色不可自拔，德妃自己都自顾不暇，自是也顾不上苏瑾和南宫瑜。
再后来，右丞相与南宫翎联手，几番下来，徐家却是先倒下了。若说有什么生命上的过节，那便是在她生产在即，德妃安排了人想要杀自己吧？
……
见苏瑾看着自己一直不说话，德妃一声冷笑，又道，“怎么，皇后来次就只是这样看着，什么话也不说吗？”
苏瑾微微扬起眉头，顿了有一会儿后，方道，“本宫今日前来，不过是来探望一下德妃，看看德妃是否还安好。”
“看我知否安好？”德妃又是一声冷笑，“您如今已经贵为皇后，我本辈分比你高，却依旧还是德妃。如此，怎敢劳驾皇后亲自过来探望？再者，这冷宫究竟好不好，难道皇后不清楚吗？”说完之后，她蓦然抬脚往前走了一步。明玉眉头一拧，往前一步护在了苏瑾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