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美色包围的沈轻泽
正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时节, 道路两旁稀疏树枝抽出绿芽, 野草丛生。
陆氏商号马车队, 缓缓行驶在北济城到渊流城之间大道上，车队一行十分沉闷, 所有人只顾埋头赶路，丝毫无暇欣赏道路两侧风景。
这次车队尤其冗长，中间捆缚在货车上, 并非用来售卖大宗货物，而是陆氏多年积攒家当，一家老小分别乘坐好几辆马车，他们并非在走商, 而是在迁徙。
陆家小少爷陆鑫趴在车窗上往西看，高大树木guàn丛挡住了他视线，他叹口气, 把脑袋缩回车内。
“三叔,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渊流城呢？”
陆三叔和蔼地摸摸他头顶：“睡一觉吧，还有几天路程。”
在陆鑫看不见背后，陆三叔脸庞被忧愁多刻了几道皱纹。
这几个月，渊流城切断了与明珠城贸易往来后, 一块矿石也不卖给周边城市了, 包括煤这种基本燃料。
冬天过去后, 人们取暖需求逐渐降低, 渊流城蜂窝煤厂, 产出蜂窝煤直接用于城内工业区燃料供给, 同样停止往外输送。
周边相邻几座城市，包括明珠城在内，顿时少了一大燃料来源，城里木炭、煤炭价格飙升，直接导致居民烧饭取暖生活成本上升。
同时，需要大量燃料冶炼工坊、陶瓷砖窑之类产业，全部受到波及。
慢慢，北地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流行起了“渊流制造”商品，尤其是布匹，比市面上一般布匹，价格低了两成左右。
别看区区两成差价，对于生活jīng打细算平民而言，完全足够他们放弃常买布料，投入渊流城商品怀抱。
火柴，是除布匹以外最紧俏商品，货铺一上新，很快就被抢购一空，它出现，使传统火折、火石等生火工具，直接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了这一行唯一垄断大佬。
火柴生产成本，对渊流城而言低廉到不可思议，城里售价仅仅几个铜币一盒，贩卖到外城，即便价格翻上五倍到十倍不等，依然供不应求。
若说纺织业是个古老行业，布匹商人多如牛毛，大家彼此竞争，总能分到一些市场份额，但火柴这玩意，仅渊流城这一家，别无分号。
没有沈轻泽提供初级化学、没有专职化学炼金实验室、没有机械思维和廉价钢铁，三年五载之内，哪怕它看上去再简单，谁都别想大量仿制。
财富，开始从周边小城流向渊流城，这一过程，起初非常隐蔽，却在缓慢且坚决逐月递增。
渐渐，和渊流城形成竞争关系行业里，部分小商人、小工坊率先扛不住了，他们起初是压价，咬牙打打价格战，但很快渊流城能压得更狠，更快，这些小商人要么破产，要么转行。
这些行业当中，相当一部分是贵族们名下产业，亏损压力，很快从商人们转移到贵族们头上，他们开始联合起来，表达对外来廉价商品冲击不满。
纺织业中，丝绸生意向来只有大商号才有入场资格，这种极受贵族青睐布料，利润空间相当大。
以布匹起家陆氏商号，在北济城也是屈指可数丝绸大户。
但自从贴着渊流城标志丝绸流入市场后，陆三叔心里立刻生出了qiáng烈紧迫感。
渊流城出生丝，柔软滑爽，纤度整齐弹性好，品相极高，跟陆三叔从普通丝农手里收购，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自家作坊纺出生丝，品相最好，勉qiáng有一拼之力，但产量低不说，价格更是相当昂贵，跟渊流城出品丝绸一比，优势全无。
陆三叔走南闯北，多年经商，对商品尤其是布匹，尤其敏感，普通人未必明白这些表象背后带来后果，作为购买者，他们反而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
而陆三叔已经隐隐所有察觉，有一股看不见暗流，从渊流城涌向了四面八方，眼前所能窥见，不过是冰山一角。
以他学识，并不能理解表象后本质与规律，但不妨碍他察觉到危险。
继续视而不见下去，这股暗流引起连锁反应，最终会使渊流城周边小城市，陷入被吃空境地。
一想到将来某些可怕可能性，陆三叔越思索越觉得恐怖，白日里忧心忡忡，整夜整夜失眠，，最后与陆家几位族老长谈三天三夜。
思考了各种方案，又依据兽cháo前后，双方实力对比，陆家终于下定决心，成为北济城投机倒把第一号，毫不留情抛弃掉悬崖边岌岌可危北济城，举家投靠渊流城。
此时他们并不知道，明珠城在洛特和南、北济城撺掇下，决定出兵“教训”渊流城了。
若是陆三叔得知此事，恐怕会比渊流城高层还要着急。
当陆家真正踏上渊流城势力范围后，陆三叔才明白，这座城市如今实际控制领地，比他想象中，还要庞大得多。
车队行走在一条田垄上，他掀开马车帘朝外张望。
这片农田，曾经是北济城一座不起眼小村庄，土地贫瘠，村民稀疏，整个村子都无人识字，从城主府传递政令，到村里真正施行，甚至要一年半载。
而今呢？
远方是笔直水渠，高大水车，脚下是肥沃黑土，大片大片抽穗麦子在风中摆动，时不时能看见耕牛在田间走动。
陆三叔望着这满眼整齐麦田说出不话来，不久后，他又看见村口一座“治安亭”，少见红砖黑瓦，很是气派，分明是城里才会有漂亮砖房。
有个村长模样人在亭前训话，治安亭门口告示牌挂了一个醒目标牌，写着通俗易懂一句话——有事情，来找我。
陆家商队从北济城一路行来，发现渊流城领土内所有村庄，都有类似治安亭，每亭有一个亭长，三到五名办事员。
不仅管治安，还管着税收、下达城主府敕令等等乱七八糟事情。
大到杀人放火，小到邻里扯皮拉筋，都有治安亭身影，陆三叔甚至在某个村治安亭附近，发现有人拿着书册，在教导村里小孩习字。
简直天方夜谭！
一路上，陆三叔百思不得其解，渊流城竟然直接放弃了村庄自治，采取这样吃力不讨好麻烦方式管理。
他们究竟投入了多少人力财力物力，才能把一个个散乱村庄，像这样拧合在一起，又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就像他永远弄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农田，在属于北济城和南济城时，还是荒芜贫田，一被渊流城开发，就成了肥土！
难不成渊流城那位主祭，真如传说中有鬼神莫测能力？
也许等他们抵达渊流城，才会找到答案。
待陆氏商队好不容易进了渊流城，请求谒见主祭时，却被告知沈轻泽已经前往南济城接受归降了。
※※※
沈轻泽此行没有选择走更方便陆路，而是绕了一圈，走水路，从赤渊河一条支流，进入南济城。
得到这份情报南济城高层，纷纷笑出了声。
所谓“归降”当然是假，目从一开始就是为了tiáo虎离山，扣押住沈轻泽这个奇葩，方便明珠城出兵教训渊流城。
为达到拖延目，自然希望沈轻泽在路上耽误时间越久越好。
得知沈轻泽随船队出发第二天，明珠城有了动静。
一支足有八千人庞大军队，在城门口整装待发，他们铠甲鲜亮，旌旗林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轻松与自信。
这支队伍虽然并非明珠城能拿出全部武装力量，但已是最jīng锐部分。
他们一旦离开，明珠城内就只剩下勉qiáng守城力量了。
这片大地，在被兽cháo肆虐过后百废待兴，凭借这八千完好无损jīng锐铁骑，洛特能横扫整个北地！
在这里，没有任何一座人族城市，能抵挡明珠城践踏！
洛特骑在一匹披甲黑马上，他身上盔甲刀剑都是jīng挑细选，全身武装到了牙齿，除了笨重些，几乎挑不出毛病。
他没有下令带过多辎重，在洛特计划中，这应是一场拉枯摧朽闪电战。
八千铁骑长途奔袭至渊流城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一战破城，用渊流城丰盈仓库作为铁骑们犒赏！
而自己，凭借此战威望和手中兵力，从此成为明珠城实质掌权者！
至于自己有可能输给渊流城这件事，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在洛特眼中，渊流城始终是那个廉价矿石换粮食乡下土城罢了。
怀揣着满满信心与野望，洛特高举起手中长剑，嘶声大吼：“出发！”
此时洛特还不知道，与沈轻泽同时离开渊流城港口，还有埃尔斯率领另外一支船队。
两支船队从港口分开，一者向西，前往明珠城方向，一者向东，载着沈轻泽向南济城行驶，同时消失在了茫茫赤渊河岸。
※※※
南济城。
港口守卫森严，守卫将沈轻泽一行围得水泄不通，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防备来得更为贴切。
为了迎接沈轻泽，南济城城主府特地安排了盛大欢迎仪式，红毯从港口一路铺至城主府。
沈轻泽和一众随行护卫乘着马车经过红毯，他甚至怀疑光是这些红地毯就能掏空南济城空虚家底。
道路两侧，一些面黄肌瘦民众勉qiáng摆出欢呼姿势，最后却没jīng打采地打了两个哈欠。
沈轻泽一路不动声sè，跟着南济城使者前往城主府。
显然这位城主还没学会他前世那些面子工程，哪怕是主干道，被兽人族摧残后惨状，至今未曾完全复原。
进入城主府，堂皇大厅，奢华摆设，如云侍从，瞬间把府邸内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使者昂首挺xiōng在前引路，不停向沈轻泽介绍城主府悠久历史、昂贵收藏品，以及各种稀世奇珍，沈轻泽看得津津有味，十分高兴——
毕竟，这些宝贝马上就是他了，当然越值钱越好咯！
使者心中暗笑对方没见识，果然是渊流城来打铁匠，这么多宝贝，眼都看花了吧！
沈轻泽随手拾起一支竖在武器展架上铁枪，颜醉枪丢了，一直没时间给他打一把新，不知道这把能不能凑合用。
他手里掂着枪，漫不经心开口：“你们家城主，什么时候出来见我？”
使者一愣，满脸堆笑道：“不着急，我们城主大人最近身体抱恙，吩咐我一定要让您在这里住下，好生招待。”
不等沈轻泽答话，使者两只手轻轻一拍。
幕帘后，四名身段妙曼俊男美女，披着轻纱薄衣，缓步而来。
使者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主祭大人，这期间，由他们陪您，可还满意？”
漫长沉默后，沈轻泽嘴角抽搐一下：“……你家城主设想还真是周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