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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三 连队消逝在天际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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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剑扬猛然从噩梦中惊醒。

打从跟波琳娜在一起之后,他就没有再做过噩梦,但这次他却让自己的梦境给吓到了。他梦到波琳娜浑身浴血,用一支同样糊满了鲜血的、就连刺刀都捅弯了的步枪支着地,屹立在铺满尸体的山头上,山脚下,大地开裂,岩浆翻滚着喷涌而出,整座山从山脚开始爆炸开来,转眼之间她的身影就被那冲天火光给淹没了……这个噩梦是如此的可怕,让他浑身冒冷汗,汗毛倒竖,心惊肉跳!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外面还在下雨,而波琳娜,还是没有回来。

他不敢再睡下去了,穿上衣服起床,走进连指挥部用电话跟金南一联系,问:“杜兰山口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金南一声音低沉:“很不妙……本来第56伞兵旅派出的那个营距离被包围的部队只剩下几百米远了,但叛军却在这节骨眼上引爆了埋在公路两边峭壁上的炸药,炸塌了山体,上千吨土石一下子将公路给堵死了,他们不仅无法跟被包围的部队会合,还把自己给陷了进去,遭到叛军两面夹击,自身难保!”

萧剑扬失声叫:“怎么会这样?那其他部队呢?不是说派出了好几个营的吗?总不可能每一个营都被堵住了吧?”

金南一说:“那倒没有,但他们都遭到叛军的袭扰甚至伏击,一团混乱,有的部队甚至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他们都指望不上!”

萧剑扬怒骂:“混蛋!”啪地挂掉了电话,扑到电台那边以最快的速度调频,呼叫波琳娜:“喀秋莎,听到请回答!喀秋莎,听到请回答!”

这次用的时间比较长,长到他甚至产生了波琳娜不会理会他的错觉。他坚持呼叫,一遍又一遍,终于,那边有了回音。

波琳娜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依然温柔:“你怎么还没睡呀?”

萧剑扬焦急地说:“你叫我怎么睡得着!你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波琳娜说:“我这边的情况挺好的啊,援军距离我只剩下几百米,一个冲锋就冲过来了。”

萧剑扬说:“你别骗我了!那路援军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对不对?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军能赶过去跟你会合,对不对?回答我啊!”

波琳娜沉默了片刻,才说:“你都知道啦?”

萧剑扬叫:“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波琳娜说:“如果我跟你说实话,你肯定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的……我不想你受伤。”

萧剑扬说:“但我更不想你受伤!坚持住,我去支援你!”

波琳娜有些慌乱:“不要!千万别过来,叛军有很多防空导弹,你会死的!”

萧剑扬吼了一句:“那就一块死吧!”摘下耳机往桌面一扔,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将地勤人员从被窝里拎起来赶进机库,面色铁青,咬牙对他们说:“给你们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内给这架武装直升机挂满炸弹,装满机炮炮弹!”

那帮毛子原本睡得正香,冷不丁的让人拎起来吹冷风,本是满腹牢骚,但迎着萧剑扬那双血丝纵横的眼睛,他们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冷,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乖乖的忙活了起来。

就在这里,曹小强的声音传了过来:“一架直升机不够吧?起码得两架!”

然后是萧鸿飞的声音:“我觉得这架米-171不赖,能装三吨炸弹呢!”

萧剑扬扭头望去,只见曹小强、伏兵、92号、31号、萧鸿飞、山猫、蛤蟆、鹰眼、狼眼……甚至腿部被弹片打伤的罗雅洁,都披挂整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说:“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曹小强说:“不过来怎么办?看着你一个人去送死吗?”

萧剑扬说:“这是我的私事,你们别插手!”

山猫说:“但你是我们的队长,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伏兵诚恳地说:“47,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气,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吧!你至少需要一名射击员,不是吗?”

米-24武装直升机确实需要射击员,否则机枪机炮是没法用的。

萧剑扬把目光投向曹小强,正要说话,曹小强抢先开口了:“不要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入伍的时候就发誓同生共死的,现在你要撇下所有人自己去冒险是什么意思?这说不通。”

萧鸿飞说:“队长,别废话了,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三架直升机一起上,怎么说也比一架要强很多!”他两手往腰间一叉,冲地勤人员吼:“干你妈,还愣在那里干嘛?给爷装弹!把你们最具威力的炸弹给我搬过来装上,不然我就将它塞进你们屁眼里!”

这小子还真是够嚣张的,就算是求人也是理直气壮,颐指气使!

那帮可怜的地勤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乖乖搬炸弹。

萧剑扬本想拒绝,但是迎着那一双双真诚的眼睛,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两个字:“谢谢!”

将沉重的炸弹从仓库里运出来挂上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配属给第九突击连的地勤人员人手不够,干起来相当吃力,铁牙犬中队所有队员一起帮忙,折腾了整整一个小时,总算搞定了。两架米-24武装直升机各自挂了一吨炸弹,那架米-171sh更是挂了三吨,同时还带了大量机炮炮弹和火箭弹,把整架直升机塞得跟刺猬一样。反正从这里到杜兰山口也就几十公里的路途,不用考虑油料问题,能装多少就装多少!

搞定之后,萧剑扬戴上飞行头盔,登上一架米-24,伏兵就坐在他旁边,曹小强负责操作机炮。其他队员也是一样,三个人组成一个机组,而剩下几个呆在机舱里,有需要再补上。就这样,这个临时拼凑的机群腾空而起,无视那烦人的冷雨和雾气,朝杜兰山区飞去。

萧剑扬扔掉耳机后,波琳娜也结束了对话。她将所有军官和老兵都召集起来,首先点了一下人数,第九突击连还能站在她面前的人,只剩下四十二个,也就是说,有二十多名老兵死在了残酷的厮杀中,剩下的也大多挂彩。她环视众人,一字字说:“目前的形势,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叛军炸塌山体封死了公路,援军过不来,我们也出不去,而我们平均一名士兵都不到五十发子弹了,根本就没有力量再抵挡住叛军下一次进攻!”

第九突击连的老兵们神情漠然,而新兵营的军官则神情沮丧,甚至可以说是绝望,低下头去,有一个甚至抽泣起来。

波琳娜走过去,用手帮那个爱哭的家伙擦掉眼泪,说:“不要沮丧,你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一群连伞都没有跳过的伞兵,跟十倍于己的叛军血战了三十多个小时,没有溃散,没有投降,更没有被歼灭,你们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哪怕是最苛刻的将军,也不能再苛求你们更多了。”

一名新兵营军官愤愤地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叛军只要一次进攻,我们就彻底完蛋了!那些师长、旅长都是混蛋,明知道我们危在旦夕了也不肯全力营救,还要拿我们当诱饵试图围歼敌军……”

波琳娜打断:“我叫你们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们发牢骚的。我们快没子弹了,继续呆在阵地上挨打,被敌军歼灭只是时间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死中求活,来一次绝地反击,打乱敌军的阵脚,然后趁机杀出去!”

所有军官都吓了一跳:“反击?我们还能力气反击?”

波琳娜说:“没有也得有!这是唯一的希望!”

萨沙说:“帕娃,你说吧,我们怎么做?往哪里反击?”

波琳娜摊开一张防止地图,指给他们看:“我们反击的方向,是这里,622高地!白天我就观察到,这个高地的防空火力特别猛,每次我们的战机从高地上空掠过,哪怕明明没有轰炸它的企图,也会遭到猛烈的攻击。而且那里的电台信号非常密集、活跃,我在战斗的间隙想办法窃听了他们的电台,发现很多命令都是在那里下达的,很显然,叛军的指挥部就在那里,我们要做的,就是往那里全力突击,打烂他们的指挥系统,让他们陷入混乱,为大部队突围创造契机!”她环视众人,目光灼灼:“所以,我需要一支敢死队。第九连的战士们,你们在这一天两夜的战斗中已经倾尽全力,我不能要求你们更多了,但是没有办法,你们是这里最具作战经验的战士,我只能请求你们,拿出所有的勇气来,跟着我冲上去,打烂敌军的指挥部!”

萨沙叫:“帕娃,这支敢死队由我带领就行了,你留下来指挥大部队突围!”

波琳娜摇头:“不,那里戒备肯定非常森严,你恐怕冲不开敌军的防线,给敌军造成足够大的混乱,必须是我上。”

萨沙急了:“可是……”

波琳娜说:“没有可是,服从命令!”扭头对一脸吃惊的新兵营军官们说:“等敌军开始混乱之后,你们马上向三营那边冲去,一定要果断!党员要起到带头作用,组建突击队,冲在最前面,机会不多,必须一次就成功,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军官们沉默不语。

波琳娜厉喝:“我说的你们都听到了没有!”

一名官军小声说:“苏联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党员啊……”

一瞬间,波琳娜的神情变得异常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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