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塔贡山下的孤堡（上）
烈日当空，一个人影飞奔在塔贡山脉前开阔的平原上。
“你跑慢点！”
“来追我啊！！哈哈！！喔哦！”
伊莎贝拉一步踏出四五米，笑得像个孩子，身子却像猎豹，在辽阔的原野上拉出一道烟尘。
广阔的平原，一览无余，远方的塔贡山好似满头白发的老者，佝偻着看向这里，两条河流蜿蜒着从山脚下铺陈过来，如同东方的绸缎，或许因为无人涉足，这里才能保留如此绝美壮丽的景色。
清晨伊莎袭击女主人之后，抱着歉意，阿黛拉带伊莎贝拉离开了老夫妇家。她留了些钱财，假装往北走了一段路，接着掉头笔直向塔贡山脉进发。
她一路上畅想着悄悄入驻老伯口中那个被遗弃的城堡后的平静生活，平日里打打猎，日常用品在最近的乡镇购买，其余时间就在城堡里潜心研究空间魔法，好不自在。
但兴奋到聒噪的伊莎贝拉打断了她的想象，
“追不到我吧！哈哈！”
阿黛拉撇了撇嘴，冲了过去，她的速度比伊莎快得多，伊莎贝拉惊呆了，甚至忘记看路，被一块石头绊倒，像回旋镖一样飞了出去。
“嗷——”
伊莎在地上打滚，叫得撕心裂肺，阿黛拉连忙上前查看伤势，接着才反应过来这是正常反应。
“好痛……呼，呼……”
“活该！”
“怎么这么痛？”
“这就是代价，数倍的感官，数倍的疼痛，你会慢慢习惯的。”
“唔……还有，你，你怎么跑这么快？我刚刚已经是极限，结果你‘噌’的就追上来了。”
“我用魔法强化了身体。”
“强化魔法？那不是对身体有损——原来如此……”
伊莎恍然大悟，她摇晃着站起身体，拍掉身上的尘土，擦破的皮肤几息间就恢复如初。
“所以这就是你天赋的来源……我现在才有真正的体会。”
“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力量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是天赐的礼物。”
伊莎这番话让阿黛拉觉得不舒服，她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准备继续赶路。
突然，伊莎从背后扑倒了阿黛拉，阿黛拉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伊莎眼神炽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疯狂。
“和我打一架吧！”
“你疯了？！”
伊莎没有回话，抡起拳头就要往阿黛拉脸上砸，阿黛拉直接伸腿把她整个人踢出数米远。
“别闹了，伊莎！”
然而伊莎来真的，她刚爬起就扑过来，甚至抡起了斧头！
阿黛拉吓坏了，连忙迎战。得到力量的伊莎把她原本灵活又激进的作战方式展现的淋漓尽致，阿黛拉躲闪不及，用短刀防御，两手震得生疼。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伊莎一边挥舞斧头，一边兴奋地喊道，
“你知道一直以来我多么嫉妒你吗！？”
“……”
“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你的出现让我变成了小丑，然后你又把一切全毁了！”
阿黛拉一语不发，她知道伊莎的情绪现在很不稳定，发泄一直以来深埋在心底的欲望，这是伊莎最黑暗的一面，无比露骨且真实。
“你坐拥这样的天赐力量，竟说它是诅咒？！你真是矫情得令人恶心！”
伊莎的挥砍速度越来越快，终于，阿黛拉忍无可忍，看准时机，双刀一翻，别掉了伊莎手中的战斧，紧接着一个膝击将她顶翻在地。
伊莎还想起身反抗，阿黛拉的冰冷的短刀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
“够了！”
阿黛拉怒视着她的双眼，渐渐的，伊莎眼中的邪异褪去，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
阿黛拉见状，收起短刀，站起身。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
“我，我知道你为诅咒牺牲了很多东西，我只是……我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就像有个小坏蛋住在我心里一样……我需要花些时间适应。”
伊莎爬起来，惊慌失措地解释着，似乎又觉得别扭，说，
“你把心脏给我的时候应该也想到这些了吧。”
“我把心脏给你是为了救活你，我的骑士小姐，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走吧，天黑之前到城堡，反正近百里之内都没有人，我陪着你适应。”
阿黛拉摆了摆手，转身走开。伊莎面露羞愧，默默跟了上去。
没有马，没有车，二人在平原上小跑，待到正午时分，远方的孤堡终于在薄雾中显露出轮廓，在塔贡山脉的映衬下，如同巨人脚下的一枚棋子，渺小且无助。
即使已经看见，也离着数十里远，一直快到傍晚，她们二人才到达城堡。
这座城堡比阿黛拉想象的要大的多，几乎赶得上阿布力思堡。已经斑驳不堪，爬满了藤蔓，城堡的左半边坍塌了一角，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摁了下去。高大的城墙将城堡主体与山体围在一起，像是被山拥抱着。
“这个建筑风格有点像帝国的。”
“嗯，昨晚老爷爷跟我说这座城堡的主人是旧菲欧利帝国的一位领主。”
“他为什么把城堡建在这种地方？”
“我也不知道。”
当阿黛拉顺着坍塌的外墙登上城堡，她似乎有一点明白城堡建在这里的原因。百里之内，尽收眼底，以塔贡山脉为后盾，这里就是最坚固的堡垒。可是，这位领主在防范什么？
“旧菲欧利帝国是怎么瓦解的？”
阿黛拉问伊莎贝拉。
“内乱，艾瑞亚和克劳迪亚独立了，两大家族同时背叛了但丁大帝。”
“不对，这里朝东，克劳迪亚在南方。”
“也许防得是帝国军队。”
阿黛拉看着广袤的平原，若有所思。
“走，去看看城堡里有什么。”
天色渐晚，二人点起火把在幽邃的城堡内部探索，明明是盛夏，城堡里却冷得出奇。经历了上百年的风吹雨打，城堡内部却保存完好，忽略遍布的蛛网及裂缝，还有潮湿腐败的气味，依旧可以想象出城堡从前的奢华。
它仿佛一个垂暮的美人，在这无人之境独居了上百年，才终于有人前来欣赏她的美。
“这个大厅真气派，你去过白龙宫，跟这个比怎么样？”伊莎问道。
“这个差了些，不过已经很令人惊叹了。”
阿黛拉抬头仰望着大厅的穹顶上斑驳的壁画，依稀可以辨认出其描述着旧神神话里的场景：背叛的新神将瓦尔基里围堵在深谷，她孤军奋战，身负重伤，但远方的曙光已经显现，在黑压压的乌云间如此耀眼。
阿黛拉知道后面的故事，她大概猜出了城堡主人的意思。
一旁垂直的墙壁上挂着残破的旗帜，背景是旧帝国的橙黄色，圆形的图案也许是城堡主人的族徽。
“这里好像被人洗劫过。”
伊莎蹲在地上，查看着零落的杂物，已经变得乌黑的银制叉子，应该呆在厨房，而不是大厅。
突然，地下传来了非常细微的动静，伊莎贝拉和阿黛拉二人同时警觉起来。
“底下有东西！（小声）”
“下去看看。（小声）”
她们在城堡里找了很久才找到通往地下的入口，木制的盖子已经腐朽，螺旋楼梯的把手也被渗入的雨水腐蚀得斑驳不堪。阿黛拉将火把熄灭，用魔法的辉光开路，尽可能不惊扰未知的存在。
黑暗之中，她们的眼睛依旧能够视物，可以看出，这里是曾经是地窖，藏着粮草与酒酿，而今只剩下破碎的木桶和腐败的污秽。
“咔嚓——”
伊莎贝拉踩到了什么，她们低头一看，杂物之中竟骇然埋着一具骸骨。
“唔——呃啊——”
低沉的非人呻吟从黑暗深处传出，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阿黛拉的手轻轻拂过火把，瞬间，明亮的火光将偌大的地窖照亮，她们这才得以看清，竟然有数个干枯的行尸向这边踉跄着靠近。
“呜哇，这是什么！？”
伊莎头一次见到行尸这种黑魔法的产物。
“行尸，不死人，黑魔法的杰作，这附近一定有它们的主人，或是留下的魔法痕迹。”
说话间，几个火球从阿黛拉手中飞出，瞬间将行尸变成行走的火炬，在一阵哀嚎之中化为灰烬。
“魔法的气息消失了……”
阿黛拉皱起了眉头，烧死了俩行尸，地窖重新归于平静，不止地窖，整个城堡除了蝙蝠扇动翅膀的声响，再也没了动静。
“就这？真是奇怪……”
“也许是有什么人在驱赶外来者吧。”
伊莎蹲在地上，翻着一个没有腐烂的牛皮背包，看样子是近几年落在这里的，里面还装着银制餐具和烛台。显然，这是来这里碰运气的倒霉蛋丢下的，他们想在地窖里找些值钱玩意儿，结果遇到了行尸，吓得抱头鼠窜。
阿黛拉赞同伊莎的推测，但她不清楚是谁在这么做。这座古堡无人居住，又有谁会保护它呢？想来想去，阿黛拉决定不管那么多，先在这里住下来，若有人找上门来，再应对便是。
决定之后，二人都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这个宏伟的城堡归她们所有了。两个从未住过这么大房子的姑娘顿时兴奋得不行，商量着如何安排各个房间的用途。
“我要最高的那个房间当卧室。”
“那我挨着你。”
“然后，解析仪放在地下，比较保险。”
“会不会太远了？跑来跑去很麻烦。”
“说的也是，这地方太大了，太大了……嘿嘿……”
“哈哈哈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然后愈发放肆，整个城堡回荡着她们爽朗的笑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