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重返地下城
星期六的早上，下起了小雪，阿黛拉去商会搭上一辆前往北方装满的马车。
到达城外之后，她熟练的谎称自己忘了带一样重要的东西，自顾自的跳下马车，待车夫无奈的离开之后，她换了身行头，变了张脸，直接进入潜行模式，径直向遗迹之森飞奔而去。
经历过大清剿的遗迹之森寂静了许多，只有鸟儿无忧无虑的报早。随着记忆中入口的靠近，阿黛拉闻到了一股金属臭味夹杂着潮湿的霉味。被冒险者踏出的小路上，多出来很多车辙和马蹄印。
｛许久不来，这里有过什么大动作吗？｝
果然，地宫入口处，数量马车在待命，十几个阿布力思堡卫队的士兵在石门旁站哨。入口里灯火通明，时不时有人搬着东西出来。搬运工看上去像是教会的人，但明显不属于本地教会。
阿黛拉觉得事情变得有些棘手，即便她是潜行状态，也没有把握在狭窄且人来人往的地方来去自如。
不过，一辆马车上搭着的制服提醒了阿黛拉。
“喂！快点的，小子新来的吗，磨磨蹭蹭！”一个壮硕的中年人冲着一个纤瘦的小伙骂骂咧咧道。
纤瘦的小伙穿着厚重的制服，扶着有些高起的羊毛帽，匆匆忙忙的跟着几个人进了地宫。地宫的阶梯两旁已经全部点上了火把，把原本黑暗的通道照的透亮。不断的有从底下抱着沉重的箱子出来的人，透过一个没有盖紧的缝隙，能看出箱子里装的是些金银财物。
不只是财物，还有大量卷轴和书籍。随着逐渐深入，货物搬运的源头找到了，正是哥布林讨伐战那次，莫兰和阿黛拉小队发现的邪神教秘密据点。
算上门口和过道处的卫兵，这里大概有六七十个人，有三个头目模样的人在据点入口处聊天。很不巧，里面一个是诺曼，另外一个是公会会长，还有一个人，根据穿着判断大概是教廷的高层。
小伙捂着帽子低着头，迅速的通过了入口。诺曼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
据点里已经被保护起来，用粉笔画了很多线。蜂巢一样复杂的隔间里，不少学士在进行勘察，一边议论着什么一边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走了约几分钟，到了之前阿黛拉第一次遇见哥布林王的那个库房，这里已经被搬的徒剩四壁，地上零落着破布和手稿，粗看一下，手稿上都是些神秘符号和晦涩的文字。
小伙趁人不注意，从石墙上一个一人高的土洞溜走。
｛真是不巧，教廷今天才派人来处理这个据点吗？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随着泥土从小伙脸上剥落，阿黛拉的脸庞逐渐显露。她把厚厚的还有点汗臭的制服和帽子扔掉，甩了甩盘起的马尾辫，点起油灯，快步前进。这次只能从哥布林巢穴找机会绕道，如果她没记错，哥布林巢穴有直接通到地宫深处的洞口。
但奈何阿黛拉有点路痴，她在哥布林巢穴里差点迷路，鼻子遭了好久的罪，才找到通往更深处的入口。
之后就要顺利的多了，因为她发现的这个入口正是上次袭击莫兰那伙哥布林经过的路。不一会，阿黛拉循着上次的路线来到了基力安。这次，她避开了所有不必要的麻烦，行尸、妖灵什么的，毕竟是考古，不是冒险。
突然，阿黛拉想起来，这次她是一个人行动，而且上面封锁了入口，整个地下城应该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姐姐，不如我们把这里都照亮吧，我想看看基力安的全貌。”｝
｛“这主意不错。”｝
姐姐接管了身体，她跳上基力安外围垮塌一半的高耸城墙，拉满弓，对着正前方上空。
“laisse le métal briller！”
话音刚落，箭发出耀眼的白光，撕裂空气，飞向上空，仿佛一颗冉冉升起的小太阳，把地下城变成了白昼。
｛“这就是基力安……吗……”｝
阿黛拉在内心发出惊叹，在白色光辉的照耀下，基力安城环形的结构无比清晰，洁白的城堡在城正中央，四个方向有四条笔直的大道通向四个正门。整整三层城墙，一层比一层高，一层比一层小，阿黛拉正站在第二层上，里面的建筑鳞次栉比，大多数是石头房，有教堂，有集市，有广场……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满目疮痍。大地是四分五裂的，有几个街区整个倾斜过来，巨大的颠倒的山体压溃了许许多多的房屋，就连那城中央曾经辉煌无比的城堡，也被砸的稀烂。阿黛拉不经发出疑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把这一整座城市完整的埋在地底？难道真的是神罚吗？
白光只持续了几秒，因为箭矢没入头顶的石壁而熄灭了。阿黛拉还沉浸在惊叹之中，姐姐却突然擅自行动起来。
｛“姐姐，你去哪？”｝
｛“看见了有意思的东西。”｝
｛“嗯？”｝
姐姐在建筑间跳跃，一跃数十米高，尽管已经是第无数次看姐姐跳来跳去，阿黛拉仍忍不住赞叹。只半分钟，她来到了一处教堂一样的建筑前，这里竟然还是完好的，除了一些破碎的瓦砾铺满了庭院。
｛“这里是唯一一处完好的建筑。”｝
姐姐推开了青铜的沉重大门，在油灯暖黄色光芒的照耀下，教堂大厅的轮廓逐渐清晰。到处是灰尘和已经腐朽的摆设，墙壁也布满了裂痕，壁画残破不堪。大厅的最内侧，代表旧神的神圣三角也蒙了尘，透过一个小角才看出来原本黄金的材质。
突然，姐姐向前缓慢移动时，脚下的一块地板塌了，她连人带弓摔了下去，足足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身子湿了一大半，油灯也被熄灭了，姐姐迅速爬起身，捂住鼻子。这里似乎是教堂的地窖，可能是渗水的原因，水没到了脚踝处，空气很难闻，有些让人窒息。摸着黑，她取出法杖，轻声吟唱：
“donne moi de la lumière.”法杖随即发出柔和的光。
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如果是阿黛拉控制着身体，她定会将早饭全吐出来。
无数的死人，腐朽的只剩残破的枯骨，只隐隐约约还保持着一点人形，就那样拥挤的堆在墙边，泡在满是肮脏污泥的地下水中。衣服大多已经烂成了片状，耷拉着黏在支离破碎的尸骸上。
骸骨有大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这个地窖很大，到处都是挤成一团腐烂的差不多的骸骨。光是眼前这些，保守估计，有不下百人。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已经无法分辨死时的状态。
越往里去，空气越让人窒息，还散发着恶臭。姐姐不顾阿黛拉的极力反对，缓缓的向内部走去。上次邪神教的血祭现场已经让阿黛拉产生抹不去的阴影，这次更甚。她没有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骇人的一切。
阿黛拉不解，姐姐为什么对这样的场景无动于衷，难道她已经司空见惯了吗？她不敢想，也不敢问，姐姐从来不愿意提起那黑暗的十年发生的事情，或许，比这里还要糟糕。
｛“这些是基力安的百姓。”｝姐姐冷冷的说道。
｛“他们在这里等死……”｝
｛“为什么……”｝
｛“不知道……这里很大，可能躲了上千人。他们是在寻求旧神的原谅和庇护，看来，旧神没有……。”｝
｛“我……我们能出去吗？我受不了。”｝阿黛拉灵魂的声音都在颤栗。
｛“等一下，有发现。”｝
姐姐来到一具尸骸前，这尸骸几乎腐烂殆尽手掌下，有一个散着金色的光点，在黢黑腐烂的污泥中非常显眼。姐姐毫不顾忌的掰断了死人的手，从污泥中拽出那个金色的东西。这是一个精致的盒子，镀了一层金。
姐姐花了些力气才打开它，里面竟然是一本保存完好的笔记本，封面上用古龙国语写着“札记”。姐姐很惊喜，那个年代的札记，无论里面记录了什么，都必然是重大的线索。她迫不及待的翻开扉页，结果只是轻轻一碰，那封面的一角竟然皲裂开来，化成了粉末。
这下可把她吓坏了，她赶忙缩回了手。
｛“看来已经腐坏了，出去再想办法吧。”｝
姐姐把盒子盖紧，放入了口袋。但是她不急着出去，还要继续深入，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然而这里除了刚刚黄金的盒子，几乎什么也没留下，千年的岁月让一切都化成了水里的黑泥。
｛“求你了，姐姐，快出去吧。”｝阿黛拉一直强忍着不适，快要崩溃。
｛“好吧，有些委屈你了。”｝
“轰！”
姐姐刚转身准备出去，上面传来了巨响。这场景似曾相识，似乎每次姐姐一有发现，就会出现什么意外。
她从坍塌的地板那里跳了上去，发现原本完好的教堂，已经塌了一半。尘埃之中，散落的废墟上，有无数双猩红的眼睛。
遇到大麻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