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恨
清明，细雨蒙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雾非雾的水汽。
银刀山庄，药堂内，孟霆吃过午饭，假意要去里间小憩片刻，却悄悄从窗外掠出。
徐徐清风伴着细雨送来阵阵凉意，却浇不灭孟霆内心的火热。他的身体如一只利箭，破开雨帘，一闪即逝，在雨中形成一个大洞。
孟霆早已清楚山庄内部的防卫情况，一共三十二班人马守卫，每隔三个时辰一班，之间间隔十息时间。尤其是中午，大半的人马都在集中在这个时间点换防，只要够快，就能把握住这层层防护间稍纵即逝的机会。
孟霆心中数着步点，时而在雨中漫步，时而脚尖在屋檐上轻点，层层守卫竟形同虚设般在他面前打开了大门，而浑然未觉。
今天是孟氏家族祭祖的日子，所有的孟氏族人一大清早就去了五里外的祖坟。
几天前，孟氏兄弟来向孟霆收保护费的时候，说是祭祀完成后要去蕲州城中玩乐，孟霆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孟霆不会在银刀山庄停留太久，他也不会将仇恨带走，他更想要知道魔刀七式在哪？
蕲州城外官道旁有一个古亭，亭子的顶部破了几个口子，朱红色的栏杆也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六个少年自雨中而来，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可以看见古亭，也可以看见古亭中站着的人，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
六个人走近了，看清了那人的脸，那人的脸生的非常好看，可以称的上是美男子。
这个人他们从小就认识，因为这个人是那个没用的弟弟。可这个人他们又不认识，因为他一个人站在那儿，周身上下气势俨然，他身上散发的杀气就连漫天雨水都纷纷避让。
孟霆看着他们六个人，每个人都给他的生命中带来过羞辱，他本想说很多话，可现在他一句话都不必说了。
有什么语言比死亡更有力？
老二张嘴想要如同往常一样，骂一句“野种”，可他的话语凝结在喉咙里，还没有说出来，几滴雨水就顺着他的嘴流入他的肚子。
老二的眼睛圆瞪，身体僵硬的像一块木头，重重的倒在水泊中，手脚不断的抽搐着，像极了一尾砧板上的鱼。
雨越下越大，雨珠不停的砸落在人的身上，也砸落在人的心里。
五兄弟对视一眼，紧紧抿着嘴唇，一起向孟霆出手，大孤阳手！
五只手，五只赤红的手，手虽然还很年轻，但功力已有了几分火候。
冰凉的雨丝，吹拂在赤红的手上，飘起一缕缕青烟。
孟霆迎了上去，双掌齐出，对上其中两掌，内息狂涌喷吐，对面两人手腕齐齐折断，吐血向后飞去。
孟霆向前一掠，避开了身后三只手，身体向灵鹤一般直掠而上。一个筋斗翻过，已来到了三人身后，双手闪电般拍出，两人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十几丈后，跌落在雨水中。
最后一人是老大孟霜，陡然见到五个兄弟惨死当场，心神沮丧。等到孟霆的幻阴指击中他的眉心时，他仍然像是呆住了一般。
很奇怪，当你恨一个人的时候，你很想让他去死，可当对方真的死了，你却早没了恨意。
早在一个月前进入后天中期的时候，孟霆就知道自己能杀了他们六个，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
这不仅是实力上的差距，而是孟氏兄弟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孟霜最后明明还有一战的实力，却自己放弃了。
孟霆暗道：看来实战之中最忌讳被外物影响心境，一个人的心若乱了，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孟霆将六人的尸体在古亭中排成一排，蘸了些鲜血，在地上写到，“杀人者刁清风。”
细雨绵绵中，孟霆飘然而去。
一个时辰后，一户出城扫墓归来的人家路过，看到了古亭中的情景，马车中的女眷尖叫一声晕厥过去。
银刀山庄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孟奇伟赶到古亭后，望着躺在地上的六个儿子，禁不住老泪纵横，几十年腥风血雨中依然伟岸的背影也驼了几分。
特别是看到了那行血字后，孟奇伟那半白的头发几乎全都白了，面上的表情似是感慨，似是惊恐。
雨下了一夜，孟奇伟也在古亭前站了一夜，他的周身五丈内却干燥异常。
管家带来了六匹马，六副棺材，下人们将孟氏兄弟依次装殓了，正要离去，孟奇伟却叫住了管家，淡淡道：“再加一副棺材。”
管家面色一凛，恭敬道：“是，庄主。”
孟奇伟临走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古亭，三息后，古亭散了架，坍塌了一地，每一块木料上都是平滑如镜的七个切面。
孟奇伟回到山庄后，径直走进一间封闭的严丝合缝的石室，这里是银刀山庄的禁地，处了历代庄主，谁都不能入内。
孟奇伟伸手转动了一下石壁上的一盏明灯，西面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一人高的石洞，孟奇伟走进石洞后，石壁又恢复原样。
石壁后也是一间石室，一间一模一样的石室，石室中也有一个庄主，前任庄主孟柏涛，一个本该死了二十年的人。
“父亲，我的儿子都死了。”孟奇伟的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伤感。
孟柏涛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里，没有说话。
孟奇伟提高了声音继续道：“我本该有六个儿子，如今他们全都死光了。”
孟柏涛沙哑干枯的声音从黑袍中传出，沧桑中带着冷漠，“那又怎样？儿子死了可以再生，我本来有十五个儿子，有一次修炼魔刀没有控制住魔性——，七十岁后才有的你，你现在还不到六十，再说，你不是有七个儿子吗？”
孟奇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那孩子不足月就出生了，他母亲死前我逼问过，孩子的父亲确实另有其人。”
“是什么人干的？”
“现场留下了刁清风的名字。”
“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交给我，他们是冲着魔刀秘籍来的。”
“是，父亲。”
“你想不想修炼魔刀？”
孟奇伟忽然呆住了，苍白的脸颊上忽然爬上一抹惊喜的红晕，颤抖着声音问：“父亲，你不是说魔刀是专门给疯子修炼的吗？”
“是的，魔刀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修炼的，普通人修炼了魔刀也会变成疯子，只有心中了无牵挂的人才能尝试修炼。”孟柏涛充满诱惑的声音从黑袍中传出。
孟奇伟喃喃道：“我现在不就是了无牵挂吗？”
孟柏涛继续道：“我到现在也没能突破化神境，寿元也不多了，随我修炼魔刀吧。”
孟奇伟沉默半晌，缓缓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