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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最初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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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皇上,这是查抄严家所有物品的清单:金三万二千余两,银二百余万两,另有珠玉宝玩数千件……”

嘉靖帝打断了太监总管崔方的报数,“算了,朕不想听了。”

“是,皇上。”

“严世蕃明日市口处斩?”

“是,皇上,正是明日。”

嘉靖帝微微皱眉问:“严嵩呢?”

“严大人正在整理行装,这两日就会上路回老家。”

嘉靖帝叹口气道:“传朕的旨意,命严嵩今日必须离开京师,不得有误!”

“是。”崔方为难地斟酌了一下,才道,“皇上,小臣知道皇上是怕严大人明日看到小严大人……所以才赶严大人今日离开的,皇上仁厚……”

“吞吞吐吐,到底要说什么?”

崔方赔笑道:“严大人临行前想见皇上一面,他说他年纪大了,今日辞别皇上,他日再见或许便是yīn阳两隔了,他想最后给皇上磕个头,谢皇上不杀之恩。”

嘉靖帝快速背过头去,可是崔方还是看到了嘉靖帝眼角一闪而过的晶莹。他忙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

许久,嘉靖帝才站起身,走到崔方身旁堆着的自严府查抄的珍玩银票前,沉默片刻,低头拾起了几张银票,递给崔方,“你替朕去送严嵩最后一程吧。”

“是,皇上。”

嘉靖帝看着眼前数不清的银票,又叫住崔方:“等一下,朕要拟一道旨意,你传下去,命守城武士张贴在城门口。”

“是,皇上。”

嘉靖帝提起笔开始写旨意。他的脑中闪过当年查抄厉奉元家产时的一幕——整个厉府现银不过几百两……

崔方拿着嘉靖帝的旨意出门时,似乎听到了嘉靖帝的叹息,“朕,对不起厉奉元啊……”

崔方疑惑地想了想,嗯,定是听错了,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是个死也不认错的脾气?

午时未到,街市口已经围满了人。严冬虽寒却挡不住百姓们的热情。

百姓们指指点点,不过大意皆是罪有应得、善恶有报之类的,也由此可见严世蕃之死有多么的大快人心。

正因为百姓们对严世蕃深恶痛绝,所以都去围观严世蕃被砍头了,因此城门口的皇榜自贴上看的人便寥寥无几。

一个全身上下围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牵着一头丑驴站在了新张贴的皇榜前,他站在这里已经看了许久了,连兵丁都觉得这人是不是已经原地冻死了。

“喂,就这么几行字,你怎么能看这么久啊?”其中一个看守皇榜的兵丁终于忍不住问询。

那年轻人似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位官爷,小的眼神不太好,这皇榜上的字有些小……”

“原来你是看不见啊?我们弟兄还以为你冻住了呢,哈哈哈!”两个看守皇榜的兵丁笑开了。

“别难过,年轻人。”一只苍老的手费力地拍了拍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年轻人,“眼瞎有什么好难过的?心瞎了那才要命呢!让我老头子给你念念这皇榜。”

身后的老人往前探了探身,才颤颤巍巍道:“皇上说,三年前因为谋逆罪被满门抄斩的厉奉元厉大人一家是冤枉的,厉大人清廉方正,是个好官,厉家之事自此平反,如果厉家后人有愿为官者依旧可以参加科举,厉家后人皆可免罪……”

“行啊,赵老先生,您老这眼神可以啊。”其中一名守兵似乎和这老头挺熟,肆意地开着玩笑。

“你小子,和你家小弟怎么差得这么多?你家小弟在我家私塾念书,可是个听话的孩子……”

“可怜啊,厉家后人皆可免罪,可是听闻那厉家哪里还有什么后人?”又一人chā嘴道。

“我就说啊,厉大人是个好官啊,怎么会谋逆?我看这皇上也是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一个喝着酒的汉子凑过来看皇榜。

“你又喝醉酒满口胡说了,小心给你抓起来。”

“哎呀,下雪了……”

皇榜前慢慢聚集起三三两两的人,那个眼神不好的年轻人却默默地自人群中退出来。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畏寒般缩了缩肩膀。

走出几步,他才停下来仰望天空。天空中飘散开大片大片洁白的冬雪,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却并不觉得刺骨寒冷。

年轻人呼出的热气像雾一样升起,只是升到天际,便再也看不见。

“爹,我终于做到了,您终于可以清清白白地去了,厉家再也不是谋逆之臣,您在您忠心不二的皇上眼中还是为国为民的那个厉大人……爹,您高兴吗?”

严世蕃终于死了。

监斩的徐阶长舒了一口气,望向一旁的沈白,却见他对着从天空飘落到地上的雪花出神着。

“观澜,你有心事啊?”

沈白摇摇头,“老师,我忽然觉得一切又都回到了最初,让我觉得……很疲惫。”

徐阶皱眉还未说话,就听围观的百姓们喊开了:“城门口又贴皇榜了,好像和三年前被杀的那个厉大人有关啊,听说是给厉家平反了!”

“是啊……”喜欢看热闹的百姓们立刻一哄而散,他们就像赶场看戏一般从严世蕃的监斩台前奔赴了贴皇榜的城门口。

沈白蓦地站起身,大步冲出去。

徐阶一把没拦住,只得喊道:“观澜哪里去?”

“老师,我有事要先走,麻烦老师善后……”远远地,抛来沈白魂不守舍的声音。

天黑复又天亮,整整一夜,沈白就站在城门口等着他以为会出现的那个人。结果呢?什么都没有。

不是说要为厉家洗刷冤屈吗?不是口口声声要为厉大人平反吗?不是要向皇上证明他错了吗?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之后,那个人、那个人反而不在乎了?她竟然真的没有来看一眼,她竟然真的走了,不知所终。

如果连她最在乎的东西都换不回她的最后一顾,那么他是不是今生再也难见她一面了?他要到哪里去寻她?他还能寻到她吗?

大人,你不用等我,更不必找我。

如此冷静,如此绝情,如此铁石心肠。

元青,原来在你我之间,从相遇伊始,我就注定要永远输给你,并不是因为你比我聪明,而是因为我比你爱得多,爱得深,爱得失去冷静,爱得一败涂地。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强求她吧?沈白自嘲地迈着僵硬的双腿,离开城门口,往回走。

清晨。

雪冷。人稀。

一年后,朝廷和鞑靼在边关再度开战。沈白主动请旨愿为前线督军一职,前往边关苦寒之地督战,嘉靖帝欣然同意。

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年青一代中像沈白一般有胆有谋之人甚少,那些文官听到战事无一不是往后退缩,所以沈白的主动请缨令嘉靖帝大为激赏。沈白离京之前,嘉靖帝亲自相送,并承诺等沈白从边关归来,就让他入内阁。

之前那些以为沈白脑子出了问题的官员至此才觉得沈白实乃深藏不露之人,看似是降职前途黯淡,实乃是柳暗花明扶摇直上,于是羡慕的、妒忌的、冷嘲热讽的、盼他死在边关的各sè眼神都集中在了沈白身上,而已成众矢之的的沈白却始终沉默着。

他为什么要主动去边关?这个问题他爹也在临行前问过他,而他却始终没有回答。为什么?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心底的那个理由实在会令所有猜他布棋深远的人大失所望,他也耻于被别人知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从他知道陆元青就是厉剑云开始,他心底的这个疑问就在纠缠着他。

陆元青走了,走得毫无留恋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为什么?因为她不爱他。虽然心底不想这么认为,但是沈白已经找不到其他理由了,也因为他曾经的自信心已被陆元青一次次消磨殆尽了。

可是厉剑云爱过聿波蓝,他们曾经相爱过,尽管心底那股嫉妒的感觉总是被他刻意压制着,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沈白不想自欺欺人。

一个是没有爱过的人,一个是曾经深爱过的人,这样一个选择题,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去选择吧?

那么……她会不会去找聿波蓝?

这个猜测日夜煎熬着沈白,如果他不亲眼去边关看一看,恐怕他最后会疯掉,于是他请了旨,出发。

再次见到聿波蓝,沈白有些感慨。聿波蓝看起来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晒黑了,他原本沉默内敛的性情也变得开朗爱笑起来,他和这里的守兵们相处得很好,他看起来越来越像他的父亲聿少春将军。

那个原本记忆中完美无缺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和沈白面前一身戎装气息坚硬的男人似乎很难再重叠在一起。

这里适合聿波蓝。他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这里和京师远隔千山万水,聿波蓝不知道京中发生的事情,沈白也没有提。

如果聿波蓝已经可以将厉剑云变成内心深处的一个回忆,那么他又何必主动挑起过去的千丝万缕?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嫉妒也罢,他不愿提起,就是不愿提起。

当你心中有所牵挂,你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年好似眨眼而过。这一年间无数次和鞑靼人交锋作战,最终,鞑靼人暂时退却了。

聿波蓝的军功开始累加起来,沈白离开前,朝廷的旨意终于下来了。

聿波蓝成了聿将军。

和他爹一样,是聿将军。

沈白终于离开了边关,并不是因为皇上下旨让他回去,而是这里从来都没有一个叫做陆元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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