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果 （十）
周允道：“可晚辈并不知道这股内力从何而来。”戒嗔道：“世无无源之水，更无无根之树，施主身上的内力定有根源，只是你我都猜不到罢了。”
周允心中默默骂道：还说是什么得道高僧，谁知说的全是废话。这时戒贪忽道：“你小子是不是有些不满意？”周允不想他们竟能看透自己的心思，忙辩解道：“晚辈不敢，刚才只是心里有些着急。”
戒嗔道：“施主心急也是应当，戒贪师弟勿怪。”
戒嗔又道：“《大般涅盘经》有云：尔时大王，即唤众盲各各问言‘汝见象也？’众盲各言‘我已得见。’王言‘象为何类？’其触牙者即言象形如芦菔根，其触耳者言象如箕，其触头者言象如石，其触鼻者言象如杵，其触脚者言象如木臼，其触脊者言象如床，其触腹者言象如瓮，其触尾者言象如绳。”
“如今你我几人都只是盲人摸象，如同窥豹一斑，不得全状。无论这股内力从何而来，往后施主都应当静心养性，虽然此时这股内力对施主伤情是个阻碍，但以后说不定是件益事，所以老衲建议施主留着。”
戒贪接道：“你小子定是觉得我们两位老家伙没有一点用处，孰不知是因为我们两个老东西行事谨慎，你小子症状太过奇特，所以我们二人也不敢妄断结论，要不然会害了你。”周允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已明白两位高僧的苦心。”
戒贪道：“师兄，这小子脑袋如木头一般，所以不必多言，赶紧打发走得了。”
片刻，戒嗔道：“还请施主向东南走上二十步。”周允判断了下方向，发觉戒嗔指的方向正是他所在位置。他自不知这是何意，但可以肯定二位高僧不会伤害自己，便大胆地向前走去。
周允走完二十步，开始听到身前些有细微又平缓的呼吸声，定是戒嗔在前面不远处。戒嗔又道：“请施主盘腿坐下。”周允依命坐下。戒嗔又道：“老衲先为施主把这股内力暂时压制住，待伤好之后施主可自去寻找这股内力的来源。”
接着戒嗔又交代了几句，然后伸手在周允身上快速地拍了起来。周允只听到四周全是掌风，戒嗔之手如雨点般拍遍他的全身，却不觉丝毫疼痛。过了不到一刻，戒嗔拍打完毕后，道：“老衲已将这股内力封在施主左脚的涌泉穴中，施主现在可以去找慧信师侄们疗伤了。老衲与师弟二人祝施主早日康健。”
周允起身退后几步，然后向两个方向各鞠一躬，道：“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就先行告退了。”戒贪又道：“小子，日后若找到这内力的根源记得回来给我们两个老东西说上一声。”周允道：“若有朝一日能破解谜题，晚辈定会回来拜访二位前辈。”
这时戒贪朝外面高声叫道：“慧信师侄，你过来把这小子接走吧。往后几月我们二人又要坐禅，不要再来打扰。”
慧信应声同意，然后朝内走了过来。周允听脚步声渐进，忙把手中黑布缠到了头上，然后跟着慧信后面出了这后山禁地。
两人刚出禁地，慧信便给周允取下黑布，然后把他浑身上下的脉搏摸了个遍，果然已无内力流动。慧信大喜，道：“周施主，请你先行回住处去，我回去叫上几位师弟，今日就为你疗伤。
周允内心早就汹涌澎湃，但又不好表露的太过，道：“多谢慧信大师救命之恩。”慧信笑道：“多亏师叔们有些本事，要不然我们四人也是无可奈何。可惜二位师叔无心再管世事，要不然世间会少了很多难事。”
周允一路小跑回了厢房，等了不大一会儿，慧信四人便一起到来。另外三人又先后确认了一遍，周允体内果然已无那股内力的干扰。慧信便先让周允把身上衣服全部褪去，并盘腿坐好。
周允从未在外人面前裸露过身体，此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了四位高僧认真的表情，便磨磨唧唧的把衣服尽数褪去。
待周允坐好之后，慧信便取出随身携带的长长的银针，然后开始在他身上各个穴位插针。四位高僧都已年逾花甲，所以行事无比谨慎。慧信每插一针便高声叫出那穴位的名称，另外三人复查一遍，然后叫出那个穴位，并加上“无误”二字。
整整过了半个时辰，慧信才为周允插好了银针。此时周允除了左脚以外，浑身上下都遍布银针，如同一只刺猬。
慧信道：“周施主，老衲现已准备完毕。接下来我们便为施主运功疗伤，还请施主务必放空心境。若有不适，请及时喊停。”
周允下巴上亦插有银针，便不敢乱动，低声哼道：“晚辈遵命。”
慧信在周允身后盘腿坐好，将右手展开放在周允后脑之上。周允只觉一股熟悉的暖意从脑后而入，然后快速地在体内散开。不过这暖意游到左脚踝之处便戛然而止，定是为了避开那股内力。随后周允只觉扎针之处无比冰凉，并有一股寒意每个穴位中散发而出，好像又回到那日野外过夜时的场景。
慧信大约持续运功了一刻长短，便停了下来。慧信的声音变得有些疲惫：“慧生师弟，我已将周施主体内旧疾逼出体外。但忽觉有些体力不支，还请师弟继续。”
周允心道：慧信大师刚才运功时刻意避开了我左脚的涌泉穴，但这般运功好比把抛出去的石头硬生生的挡下，所以才无比耗费体力。想到这里，周允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慧生将慧信扶走，然后接着为周允疗伤。慧生坚持了一会，然后又换慧智与慧悟。等到慧悟运功完毕之后，周允只觉先前缠身的不适烟消云散。四人歇了一会儿，慧信又为周允检查一遍脉象，确认没有问题后开始拔除银针，并说道：“施主已经康复，再歇上几日便可离寺回家了。”
周允下巴有针说话不便，待银针除完他忙取衣服披到身上，跪下磕头道：“晚辈多谢几位大师救命之恩，他日定当结草相报。”
慧信弯腰将周允扶起，道：“施主不必多礼，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番施主让老衲们修为更进了几分，所以我们应当谢施主才对。”
周允知这些都是说辞，只好内心默默的将这四位高僧谢了千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