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六）
不想周童听后竟哈哈大笑起来，周允不知他是何意，只能附和着干笑了两声。周童道：“兄弟还是把这江州府想的太简单，如今这江州科考已被那几个豪绅牢牢的把持着，兄弟若是没钱没势，就不用想了。”周允奇道：“此话怎讲？”
周童道：“兄弟必然知道朝中有蔡京、朱勔、王黼这这几大贪官吧。”周允道：“这个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周童道：“咱们江州也有三大家族，分别是蔡家、朱家和王家，正对着朝中那三大贪官。虽然这几家都是这些贪官的远亲，但放在江州这种小地方还是无人敢惹。如今就算你才高八斗，要是不巴结这几家人，在这江州恐怕也永无考中之日。”周允道：“那江州百姓为何不去上告朝廷呢？”
周童笑道：“若是头几年，告到京里兴许还有些效果。如今那皇帝老儿只知道玩女人跟玩石头，把那朝政都交给了那几个贪官，你觉得还会有效果么。所以我劝兄弟一句，要想还走科考这条路，还是换个公平的地方去吧。”
周允早就对这些事情有所耳闻，以为只是给那些达官贵人开个后门，照样会给平头百姓机会。谁知竟是如此黑暗，顿时心中凉了一截。周允道：“那兄长知不知道，大概需要多少银两才能打通关系？”
周童道：“我读书那会儿，听说是一百两银子，如今说不定又涨了些。兄弟可有这么多银两？”先前那锭金子差不多值个百两，不过早被周允破开花了一些，还好那日坊正又赠了一锭银子，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多两。虽然这周童是本家，但毕竟干过山贼，周允怕其会惦记这些财产，便扯谎道：“我身上连五两银子都不到。”
周童道：“兄弟是不是很想过那州试？”周允道：“那是肯定，我千里迢迢地过来，全是为了此事。”
这时周童压低声音道：“那就正好，兄弟一身好功夫，不如跟哥哥一起去做强人。回头我再约上几人，咱们几个干上一票大的，这百两银子肯定够了。”周允不想他竟提出此事，便道：“这万万不可，万一被官府抓到，岂不是要掉了脑袋。”
周童道：“就兄弟震碎石头的功夫，整个江州有几人能做到，那些官差都是些草包，兄弟完全不用害怕。可惜德安已没有什么有钱人，这几天咱们谋划一下，我再去寻几把兵器，过几日就去江州干他一票。”周允摇头道：“不瞒兄长，小弟只有些护身的功夫，并不会半点拳脚上的的功夫，这种事还真做不来。”
周童显然不信：“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周允忙展开手掌放在他面前道：“兄长见过几个练功夫的人，像小弟这般细皮嫩肉。”周童抓起他的手瞅了半天，又拿自己的手对比了一下，一个皮糙肉厚，一个白白净净，才知周允所言非虚。周童道：“真是可惜，要是兄弟拳脚也是了得，咱们就可以占山为王，再收他个百八十个手下，到时一年不得抢个几千两。”
周允不想他竟是这等追求，见周童对自己也没有隐瞒，便道：“兄弟心中有句话想告诉兄长，不知当不当讲。”周童道：“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兄弟有话就说。”周允道：“兄长为什么总想着做强人，这可是随时都会掉脑袋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寻个正经营生？”
周童吭了一声，道：“兄弟有所不知，我儿时便被送到那江州读私塾，也想着好好读书早点中了进士然后回报爹娘，不想十岁时他二位先后害了重病上了西天。兄弟你定知道这读书可是件无比花钱的事，家中没了营生，于是我便被那私塾赶了出来，只好回了这周家村投靠祖母。别说读书就连顿饱饭都难混上。”
不想周童背后还有如此经历，怪不得那天用文书就能吼住他。周允道：“小弟见德安有好多行商，兄长也可以跟着去试试。”周童道：“我十三四的时候跟着外人跑了一段，不但没挣多少钱，还被人抢了几次。最可气的是，我去衙门报官，反被轰了出来。自此我便再也不信那正经生意，索性拉了个兄弟入伙，专门劫那些落单的商人。过会我便把那兄弟叫来，今天咱们三个就商议大事。”
周允道：“不，不，兄长，这可不行，那小本生意虽然利薄，但至少安安稳稳。做盗匪可是会掉脑袋的事，小弟绝不会去做。”周童笑道：“兄弟真是读书读的傻了，目前这朝廷早就被那些大家族给把持着，咱们平头百姓哪有出头的机会。兄弟若真想做官，还不如先自立个山头，然后被朝廷招安，这样还能在军中落个一官半职。这可比你费劲心思去参加那科考容易多了。”
周允本想给周童解释一下，若是真的有才华还是可以考科举翻身的，不过此时见他已完全认准只有做山贼这一条出路，便不再相劝。周允道：“此番小弟迁完户籍便会回京城复习，所以兄长还是另请高明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周童见他始终不为所动，道：“罢了，人各有志，兄长不再勉强与你。只是兄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兄弟是否能满足。”周允道：“兄长请讲。”周童道：“兄弟能不能把那护体神功传授给我，这样兄长以后做起事来会安全一些。”
周允摇头道：“恕小弟无能，这所谓的护体神功纯粹是机缘巧合，而且还时灵时不灵。小弟就算想教与兄长，也不知从何教起。”周允便将获得这股内力的来历讲给了周童。周童啧啧称奇，听完后说道以后若是得了机会定要去少林寺学些功夫。
这时老妪端了饭菜过来，只些简单的野菜和稀粥。周童忙招呼周允坐好，然后从窖中取了不知藏了多久的清酒。这顿饭周童可是吃的津津有味，周允却始终觉得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