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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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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誉和李捷进宫去了, 李大夫人命人弄了些吃食, 只是清河郡主和陆靖瑶不吃,旁人便是饿了也不敢吃。

李二夫人拍了拍陆靖瑶的肩膀:“好孩子, 你外祖母去了, 咱们都很伤心, 可你也不能饿坏了自己的身子,你吃一些, 让你娘也吃点。”

陆靖瑶点了点头:“舅母先把侄子侄女带下去用饭吧,他们年纪小。”

有几个还抱在怀里呢,年纪小,看别人哭也哭, 哪里知道真正的伤心是什么。

衍庆殿里,陛下看着放在案桌上的匣子问道:“那是什么?”

“回陛下的话, 这是家母临终前交代要臣亲自送到陛下手中的。”

“临终......。”

景德帝细细品味了一番,猛然清醒, 目光直直的落在案桌的匣子上, 头晕的不行,手指颤抖:“姑母怎么了?”

李捷qiáng忍着泪意:“家母不幸,昨日染上风寒, 后引发多种病, 食不下咽,滴米不进,今日未时,已经......已经去了。”

景德帝手扶着床榻要起身, 衍庆殿大总管换忙扶住他的手,劝道:“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啊。”

“姑母,姑母。”

他扶着大总管踉踉跄跄的走至案桌旁,对着李捷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李捷看了赵誉一眼,赵誉目光微冷,垂着头。

要杀鲁国大长公主的是他父皇,如今鲁国大长公主走了,父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捷一退出去,景德帝就像站不住似的跪在了案桌旁,大总管想要扶他起身,触及赵誉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赵誉跪在景德帝身侧安慰他:“父皇,姑祖母已经走了,您身体不适,还是上床歇息吧。”

“是朕害死了姑母,姑母昨日进宫看朕时还是容光焕发,她比朕年长三岁,这些年吃斋念佛,身子骨比朕硬朗,都怪朕,害死了她,阿誉,你可知你姑祖母临终前说了什么?”

赵誉沉默了会,道:“姑祖母是自缢而亡,但怕有辱皇室名声,只说和父皇是一样的病。”

景德帝苦笑了两声,头抵住匣子重重一磕:“姑母,是朕不好,你对朕恩重如山,朕却总是疑心你。”

他下定决心要杀鲁国大长公主,那也是在他死之后,如今鲁国大长公主先他一步而走,还留下话说是和他得的一样的病,分明就是告诉他,她在那边等他,他的姑母,出生便是穆宗最宠爱的公主,但凡她想要的,穆宗便会尽力满足她。

当年公主车架驾临晋王府,众人簇拥,何等风光。

穆宗为了让宠爱的公主开心,想尽一切方法,便是他这个囚禁在晋王府中吃不饱穿不暖的世子也可以一句话就放出来,姑母对他,关怀备至,他从晋王府搬到皇宫,随别的皇子世子一起听讲,姑母亲自为他选先生,替他在皇祖父面前说好话,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姑母给的,如今他坐在至高之位,心中想的,总是夺去姑母的一切。

姑母本该嫁给自己喜欢的驸马,却为了他,委曲求全,嫁给了李大将军,他登上皇位之后,心中本想着要好好孝敬姑母,可随着日子的推移,忍心在变,每当朝堂之上众臣上奏诉说李大将军的丰功伟绩,他这心里就越发不舒服,他是皇帝,没有一个做皇帝的喜欢风头盖过自己的臣子,旁人提起李大将军,都知道他是鲁国大长公主的驸马,而提起鲁国大长公主,无不赞叹一声,尊贵荣华,连当今圣上都要敬她三分。

若没有鲁国大长公主,便没有今日的陛下。

只这一句,便是对他所有努力的否认。

他密旨赐死李大将军,本以为姑母不知道,却原来姑母早已经把自己看透。

他面上敬着姑母,心中惧怕姑母,而内心深处是想摆脱姑母,如今姑母死了,他也活不长久了。

他手指颤抖的将匣子打开,里面有姑母的绝笔,还有他初入皇宫之时,随姑母学字时所写的。

他当初其实会写字,只是为了博取姑母的同情,故意写的歪歪扭扭,他的字与姑母的字有九成像,姑母亲自教他写字,他为了讨好姑母,字迹写的与姑母一般。

后来他意识到姑母对自己的影响,想要摆脱,可那一手字已经成形,便是刻意不去那么写,可写下的字还是同姑母写的一样。

“阿誉,是朕害死了大长公主,再也没有人可以挡在朕的身前,为朕谋划,为朕挡刀,为朕遮风挡雨了。”

景德帝思及yòu时鲁国大长公主对自己的爱护,心下难受,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他本就视物不轻,这么一哭,眼前更加模糊。

赵誉扶住他的手腕,轻唤了一声:“父皇。”

“阿誉,你给朕读读,大长公主说了什么?”

赵誉在鲁国大长公主的绝笔信上扫了一眼,道:“父皇,姑祖母求你放过宁国公府与鲁国大长公主府,姑祖母说当初她求皇□□父将您和皇祖父放出晋王府时,也是这般的,当日皇□□父不允,姑祖母绝食三日,皇□□父才答应她的请求。”

当年晋王府是受先太子连累,几位皇子死的死,圈禁的圈禁,哪那么容易说放就放,可鲁国大长公主却坚持要穆宗把先帝和陛下放出晋王府,景德帝总想着自己是天潢贵胄,穆宗的那些儿子孙子里,没有一个资历比自己好,便是没有鲁国大长公主,这皇位最后还是要交到自己手中。

却忘记了若没有大长公主,他根本就不会被放出晋王府,更没有他施展才华的地方。

他心下后悔,却又迟迟不对鲁国大长公主的请求作出应答。

“阿誉,宁国公府根基已深,父皇知道你喜欢阿瑶那丫头,日后必然舍不得她,她可以留着,可宁国公府不除,父皇难以安心。”

赵誉点头:“儿臣知道父皇所做都是为了儿臣好,可儿臣也不忍心父皇为了儿臣做出对不起姑祖母的事,姑祖母已走,父皇今日不答应她的请求,怕心中难安,儿臣不想让父皇心中受煎熬。”

他心里已经决定了,无论父皇的意思如何,待父皇百年之后他都不会动宁国公府与鲁国大长公主府,鲁国大长公主这些年刻意不让几个儿子坐上高位,李捷与李扬兄弟二人在朝中官职都不高,也没什么实权,李府一家尊荣全靠大长公主府。

宁国公虽位高,可世子陆衡心性单纯,权势远没有到可以威胁皇室的地步,父皇之所以想要除去这两府,不过是心中对鲁国大长公主当初bī迫穆宗不许改立太子的事记忆犹新,总觉得以鲁国大长公主之势可以造反,其实鲁国大长公主根本没有那意思,她这一生最在意的就是赵家江山,又怎会允许旁人夺去赵家的江山。

赵誉本想劝景德帝收回旨意,这样也好过万一两位老王爷不同意,还要有一番周折。

景德帝突然咳出一口血,赵誉忙扶着他上床,唤人宣御医。

景德帝手中握着鲁国大长公主的绝笔,迟迟不松。

赵誉立在一旁,听着陛下说要亲自去趟鲁国大长公主府,他向来惜命,病的这样重,出了衍庆殿,来回的折腾,那命也能去了大半条,他知道鲁国大长公主的死陛下不可能不伤心,鲁国大长公主对于陛下来说,就像手持朝政的母亲一样,虽忌惮,却又不忍心对她的死做到无动于衷。

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送鲁国大长公主,却不愿意答应鲁国大长公主的请求,放过鲁国大长公主府与宁国公府,赵誉此刻都不知他这父皇是怎么想的了,既然不放过人家的后代,又何必去惺惺作态。

“父皇龙体为重,儿臣会替父皇送姑祖母的。”

“不,朕要亲自去送姑母。”

“父皇......。”

赵誉本想说鲁国大长公主此刻最关心的便是儿孙如何,若真有灵,也会怨恨他不放过鲁国大长公主府与宁国公府,可他又不忍心说出来伤害景德帝,他本就行将就木,这个年都不一定撑的过去,再受刺激,怕是要和鲁国大长公主一起走了。

他从御医手里端了药,亲自喂到景德帝chún边:“父皇先养好龙体,儿臣看看父皇身体如何,才能让人替父皇准备车驾。”

景德帝突然伸手挥落赵誉手中的药碗,一巴掌打在了赵誉的脸上。

殿内伺候的宫人纷纷跪到地上,赵誉怔愣片刻,也撩着袍子跪在地上,景德帝病了这么久,手上没什么力气,打的并不疼,只是他自小到大,受过皇后娘娘的惩戒,还是头一回被父皇打。

景德帝指着他,双目猩红:“你懂什么,姑母对朕恩重如山,朕怎能不亲自去送,朕是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时需要你一小儿答允。”

赵誉头磕到地上:“父皇息怒。”

景德帝还要再骂,却已失了力气,躺在床榻上喘气,没多会便睡了过去。

衍庆殿大总管躬身在赵誉身侧,轻声道:“殿下,陛下并非有意斥你,只是大长公主突然去世,陛下心里难受。”

赵誉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本王知道,公公只管小心伺候着,父皇这会可能心里难安,不能让他乱跑,可将龙涎换为安神,他睡上一觉便好了。”

“奴才明白。”

他出了衍庆殿,李捷还在外头等他,见他出来了,慌忙迎了上去。

“殿下,陛下如何。”

李捷知道母亲自尽必然与陛下有关,却不知到底是何事,赵誉也不可能把这事同他说,只道:“陛下身体不适,想要亲自去送姑祖母。”

李捷自小便被鲁国大长公主教的忠心爱国,便是鲁国大长公主的死与陛下有关,也不敢心生怨怼。

“陛下心意,母亲定能感受,只陛下还是要以龙体为重。”

赵誉看他还一副关切陛下的样子,也不知说什么好,鲁国大长公主为他父皇付出太多,想要以死保全子孙,父皇悲痛欲绝,却还是没有绕过那两府的意思,可惜了大长公主,白白赴死。

阿瑶求过自己,自己再怎么样也不会杀她亲人,鲁国大长公主怕是从来没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只想着凭借当年的情分赌一赌她那侄子的良心,到底还是没有改变陛下的决定。

他不由想起京中传的一段话,当今圣上的皇位是靠着鲁国大长公主来的,陛下知恩图报,但凡鲁国大长公主所求,便没有不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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