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小话
第十八章
农村人不愿意分家,除了是因为抱团力量大,多子多孙喜庆之外,其实和现实是分不开的。
古代的时候是繁重的徭役和赋税,很多税种都是按户收取的。
就是现在村里愿意分家的也不多,因为要出工,不是挖大渠就是修水库。
这个工多是冬天出,这时候地里没农活,劳动力都处于闲置状态。
一般这时候大队会按家要人头,就是一户人家出一个人或是两个人。
这种活虽然不白干,队里给记公分,但是任务重再加上条件艰苦,听说每年都有累垮累死的。
至于叶爷爷奶奶不愿意分家除了这个原因,肯定还有很多其他的。
叶冰娘拉着老公儿女回去了,丝毫没有留下来陪着收拾的意思。
他们一出门,就传来叶奶奶尖利的声音,“你瞅瞅,你瞅瞅,真是丧尽天良也不怕天打雷劈…”
叶小哥哥拉拉妹妹,小声说着,“妹妹,我把你给的鸡蛋都吃了!”所以并没有浪费她的心意。
暖心小哥哥害怕妹妹自责,因为这事毕竟因她而起,所以就找话说点别的,万想不到他妹妹其实在心里早拍手叫好了。
至于自责什么的,都是不可能的。
回到家,叶爹辛勤的给媳妇盛碗水(叶冰烧的),“媳妇,喝水。”
叶冰娘眯嗒(撇)他一眼,倒是把碗接过了,转手放木箱上了,“儿子闺女,你们睡个午觉,等地瓜好了,娘再喊你们。”
“媳妇,你也睡吧。”不知道怎么表现的叶爹。
叶冰向上翻了翻白眼,她爹的样子有些蠢啊,没看出来她娘在逗他么,而且她敢保证她娘没有生她爹的气,“爹爹,我们一起睡吧。”
她这个暖心窝子的小棉袄可不是白叫的。虽然刚开始被她爹这么直白的夸赞有些小羞耻来着。
叶家二房这边温馨的结束了今天的“局部战斗”。
叶老太太很明显是心有不甘的,可她也没胆子找儿媳妇当面骂,只能当着老头子和两个小儿女骂骂咧咧。
这显然让叶老爷子很不耐烦,忍不住多吸了两口烟,“赶紧闭嘴吧,看看碗架子里还有几个碗,桌子腿折了,问问老大能不能补补。”
净说那没用的有啥用,真有能耐就和儿媳妇当面刚。
叶老爷子现在愁的是老二媳妇把分家的话明白撩出来了,今天被糊弄过去了,就害怕不死心啊,她要卯起来作,他们也没什么招儿。
骂几句不痛不痒的,打还打不过,老二那个没用的怕他媳妇怕的要死…
叶老爷子越想越气,又赶紧多抽几口烟,老二这个混球咋找个这么彪的玩意儿。
叶奶奶支使小闺女去干老头子吩咐的活了,又挪蹭到他身边,“老头子,这事就算了,哪家媳妇像她…”
她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还没摆两天威风,就被儿媳妇掀桌子了,她能干。
又被老头子瞪了一眼,叶奶奶表情有些讪讪。
“爹娘,家里就剩三个碗了,以后咋吃饭啊?”说话的是叶冰小姑姑叶红。
她今天也是吓得够呛,她这个嫂子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今天突然就爆发了。
她其实是嫉妒这个嫂子的,能把她二哥把在手心里,娘家也给力,总送东西过来。
“这个遭瘟的……”叶老太太又骂上了。
龙凤胎叶国忠出了声,“娘,你骂我二嫂也听不见,今天离集市还有五六天呢,不能天天吃乎地瓜吧。”
他这几天可还要干活呢,再说地瓜那东西吃多了烧心啊。
“让老二出钱买,反正我们没钱。”叶老太太想到要一下子买那么碗,得多少钱,这简直在割她肉。
“我二嫂能给!”叶红觉得她娘是在做梦呢。
“你个死丫头嘚啵啥,帮你大嫂做饭去,要不然下午都得饿肚子。”叶老太有些迁怒,她虽然重男轻女,但对这个小女儿还是不错的,主要是她生了让人稀罕的龙凤胎,当时在大队可是风光了好一阵子。
中午大家一人垫吧一两个地瓜就糊弄过去了,外面打锣(队长或是会计到点敲,因为大家都没表,没有时间)了,到了上工时间了。
晚上除了乎地瓜还有点南瓜。
南瓜也是自留地种的,其他的菜都被压缩了,菜不当饿,何况还可以挖野菜,所以家家自留地都会种些南瓜,当菜当饭都不错的。
叶冰娘直接用碗(她们家就两个)拿回来几个回屋吃的,反正桌子还没修好,也没法在一起吃。
正屋还有个小炕桌,但是可坐不下这么多人。
吃过晚饭,叶大伯母看着孩子都睡了,就想和老公说说话,主要是探探口风,他们这儿分家老人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和长子,这也是主流,还有种是老人和小儿子过。
这种情况也不少,她们队上就有。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要是她婆婆动了这个念想就好了。
谁不想自己当家做主啊,她嫁进家门这么些年,还没真正管过家,因为老太太吝啬不肯拿像样的年礼,每年自己回娘家都要被几个嫂子弟妹挤兑。
前几年大家都穷,就是空着手也没啥,可是这两年明明越过越好了,可老太太还是不松口。
她不忿念叨几句,被骂了好久,说她想搬空婆家贴补娘家。
她对这个弟妹感情复杂,今天她这出撅老太太老爷子她也觉得痛快,可是她还有些泛酸,为啥人家就那么硬气敢当面顶呢,还不是娘家给力老公掐把进了手心。
“干啥?不睡觉啊!”叶大伯压低了声音,但是语气并不好,他都快迷糊了,被巴拉醒了,能不难受。
“哎,你说老二是不是也想分家啊?”她不傻,要是直接问,还不得被骂啊,只能拐弯抹角,“你别不信,要是他没那个心思,弟妹也不会直接说吧。”
是不是二房两口子串通的并不重要,她就是找话说呢。
叶大伯翻了个身,想了下,“想分家且得磨呢,两个小的才11岁,咋滴也得他们嫁人娶了媳妇之后吧。”
“也没准啊,反正咋分家也没有老二养老人的,他们想先分出去也有可能。或者老太太想学岳家大娘呢,和小儿子住。”最后一句话才是她想说的。
“想这些没用,都得我爹做主,睡觉吧。”叶大伯并不愿意多说。
看着已经打上呼的孩子爹,叶大伯母气的够呛,也恨恨的躺下睡了。
今天同样睡不好的还有叶老太太,她得想招啊。
都说秦桧还有三个朋友呢,叶老太也有自己的一帮姐妹。
平时干活的时候一起聊个天,说说谁家媳妇、孙子的,再“无意识”的显摆一下自家。
平时她是挺好面的,不过这次她决定就家丑外扬了,她要让大队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二儿媳妇是个不孝顺的。
到时候全村人给她脸色看她咋整,她就是在厉害也不能把村里人全打了吧。
这事不能和老头子说,不过可以给小闺女念叨一下,这丫头是个鬼的。
要是她办的好,过年给她做身新衣裳,她也念叨两年了。
第二天上工,叶奶奶和几个聊友开始了诉苦,“中午借两个碗,到十五我赶集买了就还你们。”
这当然很让人好奇,无缘无故的为啥借碗啊。
叶奶奶唉声叹气的就是不说,可她越这样周围几个越好奇啊。
就有嘴巴厉害的,“咱们可都是老交情了,有啥事还要瞒着我们啊。”
叶奶奶抹抹眼角,“你说我是恶婆婆么,那钱家老太太我可是看到过的拿着鸡毛掸子打儿媳妇,鸡毛直飞啊。可我们家儿媳妇嗔着我说她闺女赔钱货了,直接掀桌子,把碗都打了,你说谁家有这么厉害的媳妇。”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她们并不认为骂人家闺女有啥错,不过对于这个儿媳妇这么彪她们也是很惊讶的。
“那老二就没揍她。”虽然她们都是女的,可是村里打媳妇的太常见了。
所以她们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婆娘得挨揍。
叶奶奶低头咧咧嘴,她要揍得过她就上手了,“我家老二疼媳妇。”
“这可不行!”都是做婆婆的,感同身受,她们最怕的就是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得闹啊,要不然老二就被拢住了。”
这些老婆子别的不懂,可跟儿媳妇过招还是很有经验的,大家开始畅所欲言起来。
虽然她们都是站在叶老太这边的,心里未尝不得意的,特别是其中两个可是把儿媳妇管的死死的,和叶老太一对比更是得意了。
叶红那边更是顺利,她拿了两块地瓜,然后和一群小孩子说说话,这闲话就传出去了。
叶小哥哥和两个伙伴正说等捉完虫就去挖猪草和打鸟。
现在大部分家里都养猪了,所以猪草又成了家里孩子们的必要工作。
“我现在弹弓老准了!”叶小哥哥很是得意。
他能打这么准也是有原因的,是被妹妹刺激的,他大舅给他做了弹弓他很宝贝的,自己也是经常练习,就想给妹妹显摆一下。
没想到小丫头直接抢过去,指哪打哪,比他厉害一百倍,他可是哥哥,为了一雪前耻他就更刻苦了。
这也是因为叶冰内功入门了,否则她的力气都拉不开弹弓。
因为这个弹弓,她现在正打主意想让大舅给做把弓箭呢,人家没看上麻雀,直接奔大的去了。
罗大胖带着几个人直接冲他们来了,做着鬼脸,嘴巴里还喊着,“老叶家二媳妇彪呼呼掀桌子!…”
叶小哥哥怎么可能忍,直接扑上去了。
两个孩子在地上直接掐一起了。
罗大胖的“手下”们也要上去帮忙,被“花湖脸”和“不出声”给拦住了,叶小哥哥的小伙伴还是很讲义气的。
叶小哥哥和罗大胖年纪差不多,但是罗大胖能叫大胖可见他的体型挺壮的,所以叶小哥哥就有些吃亏了。
不过打仗这事还得讲气场,要不怎么说横的怕不要命的。
叶小哥哥受着拳头不松口,死命的咬住他的胳膊。
几个大人正好经过,看到打成一团的孩子赶紧给揪开了。
不过也没当大事,村里的孩子打仗都成家常便饭了。
所以也没问原因,各打五十大板呵斥两句,就让他们各找各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