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
裴闻靳的余光里, 少年急冲冲的过马路, 都不往两边看, 虽然是绿灯, 他的心跳还是骤然加快, 下意识的就抬脚朝那边走去。
张杨此时的脸已经扭曲了起来,身体也因为妒忌而颤抖, 声音却很轻柔, 带着明显的哀求, “裴大哥。”
裴闻靳充耳不闻, 步子迈的很大。
看着男人向来沉着平稳的高大身形出现了一丝慌乱, 因为那个唐远, 张杨的眼底涌出几分阴鸷,“裴大哥!”
裴闻靳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张杨的威胁,而是少年已经毫发无损的站在他不远处。
唐远傻不愣登的看着十几步距离的男人,眼前的一幕带给他极大的惊吓,以至于他偏离了正常的思维跑道,根本没有顾得上伤心难过,满脑子都是困惑跟不敢置信。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之前唐远问过这个男人,问他跟张扬熟不熟, 他说不熟, 当时说的时候眼里都没什么温度, 明显就是很冷漠。
这段时间也没从他口中听过张杨的名字, 好吧,他谁都不提,几乎没什么深交的朋友。
可是……
怎么仅仅只是一个周末过去,不熟的两个人就这么亲密了?
唐远捋不清扯不开,把自己绕进去了,忘了该做什么,说什么。
他垂手站在那里,脑袋耷拉着,全然没了刚才穿过马路时的气势,像个木偶。
张杨看唐远那样,当成是在状况外,他抬起头看身旁的男人,“裴大哥,你回公司吧,路上开车慢点。”
裴闻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拔了根烟在烟盒上面点了点,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少年。
张杨几乎就要以为男人会走向唐远,然而他却转身回了车里。
车子很快就消失在街角,张杨吐出一口气,他脚步轻快的过去,“唐少。”
唐远看着张杨清俊的脸,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长得真没我好看。”
张杨没有听清,“什么?”
唐远不乐意重复。
张杨瘦瘦高高的身子挺直,“唐少,我跟裴大哥在一起了。”
唐远的神情呆愣。
张杨嗤笑,“你是傻了,还是……”
唐远听到自己仿佛从远处飘过来的声音,很虚,“他是男的。”
“爱情不分性别。”张杨高傲又耀眼,“我喜欢的人刚好是个男的,仅此而已。”
唐远的瞳孔蓦然一缩,这他妈是他的台词,早就准备好了的。
面对无论谁的质疑,哪怕是全世界,他就这么说。
现在呢?台词不是他的了,人也不是他的了。
唐远又开始|啃||起了食指关节。
张杨这会儿还没往别的地方想,只当唐远这样的天之骄子,无法接受自己的同学跟他的秘书走到了一起。
而且两个还都是男的。
这的确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接受。
张杨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唐远,你不知道吧,我第一次见裴大哥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
唐远一下就把食指关节啃出了血,还是昨晚的同一个位置。
我就操了,你喜欢的人跟我一样,连这个一见钟情的方式也跟我一样?
要不要这么虐我?
唐远也在看车流,木着一张脸,“张杨,你跟裴秘书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张杨沉浸在回忆里面,“去年年初,二月份。”
“那天是他第一次来我家,也是我第一次见他……”
唐远后面的都没听,前半句话就够让他受的了,比他早一年零几个月。
张杨在他前面认识的那个男人。
站在喧闹嘈杂的街头,唐远的眼眶一阵阵发热,他赶紧把眼皮垂了下去。
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往下掉。
唐远后知后觉应该仰头,他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满脸都是泪水。
张杨所有的嘲讽都被突然出现的一个大胆念头吞没。
察觉自己有处于劣势的迹象,他就本能的做出自我防护意识,后退一步跟唐远拉开距离。
原来那个男人不是单相思,是双向的。
张杨的内心惊涛骇浪。
那晚他偷拍的照片不能被唐远发现。
他绝对不能让唐远知道那个男人的真正心思。
这样的局面不在张杨的预料之中,一切都变了样子,性质大不相同。
双向的,那不就只差一层窗户纸吗?
真可笑。
唐远,你说老天爷是帮你,还是帮我?
帮你吧,却让我拿到了捏住那个男人的把柄,我既要感谢你,也恨你。
帮我吧,你却得到了那个男人的心,自己竟然还被蒙在鼓里。
我觉得老天爷还是帮我,因为现在是你站在我面前哭的像条丧家犬。
张杨冷冷的扯了下嘴角,他不打算跟唐远确认,一个字都不想提。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对,他什么都不知道。
张杨甚至都没趁机好好炫耀一番就走了,他实在是厌恶唐远哭的样子。
有的人生来富贵,高人一等,就连哭,都带着一股子尊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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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远不顾形象的掉了会儿豆子,等他稍微缓了缓就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声音哑哑的,“张杨跟我说,你们好上了。”
裴闻靳并没有接话茬,只是说,“少爷,这是我的私事。”
男人的语气是一成不变的平淡,唐远早听习惯了,但这会儿他如同一串点燃的炮仗,噼里啪啦的炸了。
“我又没想怎么着,问问也不行?”
他哈了声,口不择言,“真看不出来啊裴秘书,你竟然是个同性恋。”
裴闻靳,“让少爷恶心了。”
“老子才不恶心呢,老子也是同性恋!”
唐远吼完就把手机大力摔在了地上。
手机蹦跳了几下,死于非命。
唐远偏开头看远处,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掘强的抿紧,眼角通红。
片刻后他把头偏回去,红彤彤的眼睛瞪着地上的手机,想起来前段时间掉在便池里的那一部。
俩是双胞胎,命运一个比一个惨。
唐远弯腰捡起手机,“都这样了,我还把你留下来当个纪念,你说我是不是贱啊?”
他才刚成年没两天,那个男人就是别人的了,不真实,太不真实。
就像假的。
可是张杨满面春风,得偿所愿的模样是真的。
唐远回家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唐寅难得下了班没往小情人那儿跑,知道回家,他把公文包给佣人,换了鞋子走到客厅,“儿子,饿了?”
唐远回过神来,“不饿。”
“不饿你啃手指干什么?”
唐寅瞥见了儿子食指关节那里的血红,面色立马就变了,一把拽过他的手骂,“现在是成仙了还是怎么着,把自己手啃的血糊糊的,一点儿没感觉?”
唐远把手往回抽,“爸,你弄疼我了。”
“现在知道疼了?”唐寅看儿子蹙紧眉心,脸上没什么血色,他的怒火就蹭蹭往头顶冲,“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管家闻声出来,看清情形后就连忙拿了药箱过去,心里懊恼的不行,小少爷回来的状态就跟平时不太一样,他怎么就没再多个心眼呢?
真是老的不中用了。
唐远由着他爸给自己手指上的|咬||伤涂碘伏,包创口贴,全程都没出声。
直到他被他爸抱进了怀里,他才发出了声音,“爸……”
“干嘛?”唐寅拿下巴蹭着儿子的发顶,“给你包了伤口,还吹了好一会儿,抱一下都不行?”
唐远嫌弃的说,“你身上的香水味我不喜欢。”
“就你毛病多,惯的你!”
嘴上那么说,唐寅还是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家居服,整个人都慈祥随和了很多,他扫了眼还坐在沙发上的儿子,挺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
“仲叔,你看看,咱家小远这样像不像失恋?”
管家默了一两秒,说,“我没恋过,不太了解。”
唐寅,“……”
唐远无视在他面前晃悠的老唐同志,失魂落魄的去了地下一层,把自己关进了漫画室里。
灯一打开,诺大的空间就从黑暗中剥离出来,在明亮的光线下摊开,一排排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严整有序,架子一侧还贴了分类的标签跟放上去的时间,以及作者名字,俨然就是一个小型图书馆,只不过里面只有bl漫画书。
唐远轻车熟路的走到第七排书架那里,从第四层拿下来一本漫画,封皮跟其他的相比,不够新,翻阅的痕迹比较重,他想发泄就拿出来翻翻。
通常情况下,唐远看漫画除了必须是bl,画风好,美强,还得是he,过程怎么样都ok,但结局必须是大团圆,他看电影都避开悲剧。
收藏的所有漫画里面,就手上这一本是be。
专门用来让自己放水的。
唐远窝到沙发里把漫画翻了一遍,从你男主角被心上人误会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哭了。
之后男主角被心上人赶出家门,躲在角落里看心上人跟白月光结婚,爱情地久天长,而他自己咳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慢慢死去,眼睛还看着心上人的方向,死不瞑目,唐远哭的不能自已。
那个心上人幡然醒悟的时候,男主角坟头的草都有一人高了,他不相信男主角死了,就用手刨坟,最后自杀了。
唐远差点哭抽了过去,他丢开漫画书哽咽着说,“太惨了……”
我今天本来是要表白的,已经给自己打好了气,结果就冷不防看到我喜欢的人有了相好的,还是我同班同学,很讨厌的家伙,真的太惨了。
没人比我更惨了。
反应过来以后,唐远就把那个想法给抹掉了,世界很大,多的是受苦受难的人,他不能认为自己最惨,那样太无耻了。
应该这么说,今天是他有生以来,最惨的一天。
门外的走廊上,唐寅揉了揉额头,“他明天会请假,看好他。”
管家谨慎的询问,“先生,出什么事了?”
唐寅往外面走,语气轻描淡写,“成长的烦恼而已。”
管家斟酌的说,“会过去的吧?”
“当然,”唐寅脚步不停,“一定会过去的,他还小,往后的经历多了去了,也会丰富多彩,这只是众多考验中的一个,不算什么。”
第二天,唐远跟辅导员请了一天假,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这是他的初恋,从入夏到寒冬,每一天都小心呵护着,却没想到初恋的种子还没来得及从土里冒出头,就被现实这个大魔王捏死在了泥土里面,打击太大了,感觉生活都失去了颜色。
一直不去上课是不可能的,即便唐远想,他爸也不允许,可是他今天真不想去,太难受了,眼睛还肿着,去了也听不进去课。
干脆就在家里瘫一天好了。
管家不禁感叹,知子莫若父。
厨娘期期艾艾的问管家,是不是她的厨艺下降了。
管家让她别多想,“少爷胃口不好。”
厨娘抹泪,“那我做几个开胃菜去。”
管家说,“可能是心病。”
厨娘一下就懵了,“那怎么办?有治心病的菜吗?”
“没有,”管家叹气,“要对症下药。”
“少爷不出门,就让他在房里待着吧,他饿了会出来吃东西的。”
“我们少爷多可爱啊,又会学习又会跳舞,长得还好,我是没女儿,要是有……”
厨娘的话声顿住,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两下,“有也不会怎么着,我还是去翻家传的那几本菜谱吧,兴许里头有养心的药膳。”
到了中午,楼上还是没动静,管家自作主张的差人把老太太请来了。
老太太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是红着眼睛出来的,说看不得孙子那样儿。
管家小心把老太太扶下楼,“老夫人,我让人把饭菜给您端上来?”
老太太摆手说不吃,她颤巍巍走到座机那里拨了儿子的号码,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老三,小远今天没去学校,一个人闷在家里,你还有心思上班?多少钱赚不完啊你?那些个项目还能有他重要?”
唐寅挥手让几个高管出去,他将转椅转向落地窗方向,“妈,咱都是过来人,青春期嘛,就是那么回事儿,今天死去活来,明天嘻嘻哈哈,后来再死去活来,大后天嘻嘻哈哈。”
“少给我来这一套!”老太太下最后通牒,“明天早上之前,你必须还给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孙子!”
唐寅单手支着头,“他现在不也活蹦乱跳吗?”
“活蹦乱跳个屁!”老太太气的连脏话都蹦出来了,“小远原来多有神气啊,现在呢,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唐寅担心老太太犯高血压,他赶紧哄道,“好了,妈,我这边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儿,下午腾出时间带小远出来走走。”
老太太这才缓了脸色,“老三啊,你就小远一个孩子,是你的心头宝吧?”
唐寅连声说,“是是。”
“比你外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女人重要?”
“那必须的。”
“妈知道你忙,也知道你扛着一大家子,辛苦,妈别的就不说了,只说一句,别被哪个女的迷晕了头让小远受委屈,不然妈第一个绕不了你!”
说完就啪地把电话挂了。
唐寅一阵无奈,老太太想哪儿去了?
何助理敲门进来,递过去一份文件,“董事长,这是岐煌那边发过来的第三套方案,您指出的几个地方他们都做了修改。”
唐寅随意的丢到一边,“下午三点以后的时间我要用,你把那后面的什么什么事情都挪一挪。”
何助理,“……”
唐寅看了看自己的助理,最近恋爱了,想必对象挺让她满意,那张被|滋||润|过的脸上写满了“我还有很多工作没有汇报”的信息,他不耐烦的挥手,“出去出去。”
何助理无语的走到门口,听到后面响起声音,“叫裴秘书进来。”
她转个身去了隔壁的办公室,停在门口理了理盘起来的头发,把一点碎发都拨到了而后,这才进去,“裴秘书,董事长心情不好,你悠着点。”
裴闻靳从电脑前抬头,拉来椅子站起来,收了收桌上的文件,绕过办公桌朝外面走去。
尽管一系列动作都跟往常一样有条不紊,严谨沉稳,依然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仿佛他随时都会撕开那层完美的|面||具,暴露出藏在背后的疯狂一面。
何助理看着男人的背影发愣,他的心情好像也不好,应该说是差到了极点,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一头雾水,怎么搞的,一个个的都跟掉进冰窖里似的,集体更年期?
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裴闻靳是一贯的面无表情,“董事长。”
唐寅转了会儿笔,昂首道,“你出趟差,去西宁。”
裴闻靳的眉头略微皱了皱,那个公司是上个月收的,内部机构已经完全腐烂了,前去的负责人忙的焦头烂额,烂摊子还是烂摊子,工资这边是要派其他人过去处理,但不该他去,怎么都到不了他头上。
他料到自己会被支走,没料到是去西宁,那里距离这里太远了,远到他在地图上都要找一找才能找到。
唐寅懒懒的笑起来,一副很信赖的口吻,“裴秘书,你是学管理出身的,我相信你能给我一个全新的西宁。”
这是一顶高帽子,戴起来没那么容易,话里还暗藏了很多个玄机,
裴闻靳抬手松了松衬衫领口。
唐寅叠着长腿,“我已经支会过那边的王宇了,他知道要去的人是你,一百个满意,可见你的能力在公司里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也有一定的威信,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替你高兴。”
这番话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说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欣慰,会让人忽略这里面的独裁部分。
裴闻靳简明扼要,“什么时候动身?”
“下午,”唐寅说,“早去早回。”
裴闻靳,“好。”
“你手上的那些工作直接给何助理就行,”唐寅笑着哼了声,“她这几天过的都挺清闲的,该加加班了。”
裴闻靳,“我会尽快跟她完成交接事宜。”
唐寅要的不是十万个为什么的下属,而是时刻记住把执行放在第一位,他知道眼前这个小辈不会问没有意义的问题,那样就太愚蠢了,真要问了,以那种智商,也不可能被他看重,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才大半年时间,就掌握了公司里的很多机密。
光是这一点,就证明不能小看了。
唐寅倒不是后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事到如今,再回过头去想,未免是在打自己的脸,怀疑自己看人有误。
他收了收往外跑的思绪,“裴秘书,那就这样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完了又说一句,“我很器重你,不要让我失望,一路顺风。”
话里有话,说给聪明人听的。
裴闻靳应声出去,一路神色如常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门关上后他的面色就变了,眉间拢了层化不开的浮躁,他扯了领带扔到桌上,手使劲捏了捏鼻根,费力将压在胸口的郁气吐了出去。
裴闻靳坐到椅子上,不在焉的拿出钢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等他回过神来,纸上已经多了个卡通人物,穿着一套浅蓝色睡衣,单手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可爱的让人想怀里揉一揉。
画了很多回了,潜意识里就能一笔不差的画出来。
裴闻靳微点了根烟,一边漫不经心的抽着,一边用手描摹画中的少年,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他微微阖了下眼帘,拿着纸往碎纸机那里放。
准备塞进去的时候,动作猝然一停,裴闻靳临时改变主意,将那张纸折起来放进了西装里面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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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五十,裴闻靳上了去西宁的飞机,三点十分,唐远跟他爸坐在演艺厅里看白雪公主舞台剧。
唐远想着进来前他爸跟他说的话,很突兀。
——他爸说,儿子,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思考了。
唐远的脑子里全是雪花点,跟七八十年代的黑白电视机一样,思考个头啊。
巫婆出来的时候,唐远猛地想起来个事,“爸,我手机屏幕碎了。”
“再买个就是。”
“不买,换个屏幕。”
“好吧,我让仲叔拿去换,别说话了,看剧吧。”
唐远两眼对着舞台,心思不在这上面,手机关机,不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给他打电话。
估计没有。
他想不到对方给他打电话的理由。
公事还没到有交集的时候,私事吧,那就更没有了。
唐远一愣,有啊,他喝醉那晚的外套还在那个男人哪儿呢。
这么一想,他又按耐不住的高兴了起来。
看完舞台剧,唐寅带儿子去看电影,后半段他边上就持续响着压抑的抽泣声。
包场看的,也不丢人,就是没办法,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商界巨头也有无力的时候。
唐寅摸了摸儿子食指关节的创口贴,叹了口气,“小远,这是喜剧。”
唐远哭着说,“我泪点低。”
主角是幸福happy,可是里面有一对儿配角就很惨了,编剧像是跟他们有仇,虐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那对儿配角身份悬殊,一个是千金,一个是草根,俩人的感情打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彼此坦诚相待,约好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难都不放弃。
豪门有豪门的生存之道,千金家里百般阻难,草根一次次的坚持,相信只要他们相爱,就一定能走下去,最后俩人却没有得到好下场。
千金嫁给了富家公子,草根娶了平民的女儿,都是所谓的门当户对。
唐远觉得这配角的故事是说给他听的,他心里别提有多伤心了。
唐寅托起儿子哭花的小脸,拿出帕子给他擦眼泪,还没碰到就被躲开了。
“爸,你没擤鼻涕吧?”
“……”
“老实点儿。”
“那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用帕子擤鼻涕?”
“没有!”
唐寅胡乱给儿子擦了擦脸,“你十八了,还是太小,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需要漫长时间的磨练。”
他捏捏儿子的肩膀,“这么瘦,你能撑得住什么?吃点苦,受点累对你的将来有好处。”
唐远吸吸鼻子,“爸,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
很烦的样子。
唐寅,“……”
唐远拨了拨刘海,嘴角一撇,“我饿了,想吃绿豆糕,要云记的。”
唐寅,“……”
没法子,唐董事长只能绕半个城市带儿子去了云记。
半盒绿豆糕下肚,唐远感觉从心里往外冒着甜丝丝的味道,完全盖住了原来的苦涩。
他想好了,现在这情况就当是第一次表白被拒,后面可以再来一次。
说不定那个男人跟张扬的相处模式没他想象的那么好呢?
张杨的为人,唐远多少有点了解,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观察观察。
现在还不知道俩人发展到哪一步了。
唐远一通自我安慰完,把剩下的绿豆糕全吃了。
唐寅看的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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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上的张杨打了个喷嚏,他看了眼陈双喜旁边的空位,眼睛闪了闪。
唐远今天没来上课,学校里有很多传闻,这就是唐家小少爷的影响力,要是换成其他人,不会有谁操这份心。
张杨同情唐远。
豪门有很多,唐家是其中之首。
大家族牵一发而动全身,几乎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论是唐远他爸,还是唐家的其他人,唐氏的那些股东们,谁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破坏家族跟公司的名誉。
作为继承人,却喜欢男的,是个同性恋,一旦传出去,将会翻天覆地,唐氏的股市必定动荡,影响巨大。
即便唐远肯放弃继承人的身份,他爸也不允许。
所以张杨认为,自己就算不插一脚,唐远跟这个男人也不会在一起。
抛开年龄很自身能力不谈,身份地位家世,哪一样都不般配,何止是不般配,简直是天差地别。
张杨愉悦的转着笔,他就不同了,他跟那个男人一样都是普通老百姓,活法简单,价值观也相近,阻碍是有,到了必要的时候就跟家里摊牌,但跟唐远那种情况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似乎张杨选择性的忘记了他自以为的这段感情是怎么产生的。
晚上张杨在出租房里练了会儿功,坐在地板上打电话,“裴大哥,我明天想在你那里过夜。”
那头传来嘶哑的声音,“我在外地。”
张杨一怔,“你出差了?”
他情绪激动的说,“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那头只有金属打火机按开又盖上的啪嗒声响。
“裴大哥,我找唐董事长,对方为了把事情压下去,不管我开什么样的条件肯定都会答应的,那种人不会把钱当回事,但是我没找他,我只找了你。”
张杨的声音因为克制着情绪变得怪异,有点儿神经质,“对我来说,那些条件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去争取,不需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你站的太高了,我够不到,只能走这条路。”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换成我被威胁了,也不会顺其自然的接受,我就想你给我时间来证明自己,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我的手段不光彩,可我的心是真的。”
“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是老天爷给我的,我是顺势而为,怪不到我头上。”
没有回应。
张杨濒临崩溃,他还是维持着那种神经质的语调,“裴大哥,你就不怕我把照片跟视频放到网上去吗?”
“标题我都猜到了,唐氏惊天丑闻。”
依旧没有回应,张杨轻笑了起来,“叔叔阿姨在老家种田,老家那边有多保守你知道的,如果……”
裴闻靳终于出声了,“张杨。”
张杨激动的身子有点抽搐,“裴大哥,我就是随口说说,我不会……”
裴闻靳打断他,“把那晚的照片跟视频都发给我。”
张杨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我有备份。”
“你备你的,”裴闻靳说,“我想看他。”
张杨彻底崩溃,声音却轻的不成样子,他说,裴大哥,你别逼我。
他还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是不清楚就问问我哥。
裴闻靳隐约笑了声,淡淡的说,“视频太大了就压缩一下。”
张杨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愤怒跟羞辱这两种情绪交织着从他的内心涌到脸上,他把手机扔进了沙发里。
为什么会有种他被算计的感觉……
张杨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不可能!
他手里攥着那个男人的把柄,只要他把东西交给唐氏,对方的工作就丢了。
不止是工作,这些年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得罪了唐氏,就算能力再出色,也不会有哪家公司肯收,那个男人很聪明,不可能自毁前程。
所以现在占有主动权的是他。
张杨很快就让自己放松了下来,他给男人发了个短信:视频跟照片都可以发给你,我要你出差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