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零九章 同死一处
“外祖父！”
俞箐目露焦急地看向了孙老爷子，在进来之前，林雅就已经跟他们说了，老爷子跟老太太已经是回光返照。
也就是说，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二位老人就会迎来自己生命的终点，可她还是不忍心，在内心期盼着会有奇迹发生。
孙老爷子的眼神难得清明，他颤巍巍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外孙女的头顶，却因为体力耗尽而作罢。
“箐儿，不必再跟他废话了。”
“可是外祖父，他......”俞箐想说的是，孙尚柏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若外祖父执意要保他的命，自己大概也会答应吧。
只是，她不会让他完好的走出这间屋子。
但很显然，孙老爷子跟老太太哪怕马上就要死了，却没有糊涂到那个份上。
俞箐紧紧握住了外祖父的手，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好、好孩子，你跟你娘一样都是难得的好孩子。箐儿，是外祖父，外祖母对不起你。
我们过会就去给你亲外祖母赔罪，也不知她还愿不愿意见我。”
提到原配夫人，孙老爷子也是满心的惆怅跟思念。
只是他知道，恐怕丝娘再也不愿意见他了，这都是他自己造下的孽，自然会由他自己来承担。
“咳咳咳，孩子，切莫让这种杂碎污了你的眼睛，你先跟你父亲他们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他说。”
俞箐咬了咬唇，她还想留下来跟外祖父外祖母多相处一段时间，但没想到父亲上前，温和而坚决地扶住了她的轮椅扶手。
“孩子，走吧，我们先出去。”
“嗯，好吧。”
俞箐重重了看眼外祖父跟外祖母，看到那两个老人颓败的背影，重重的咬住了自己的唇。
俞惊鸿已经猜到了两位老人要做什么，只是在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
孙尚柏也好，还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也好，假如他们没有因为孙家的一再纵容而放肆自己的野心滋长，想必孙家也不会遭此一劫。
林梦雅自然也退了出去，不过在临走之前，她悄悄给两位老人封闭了痛觉。
如果人感觉不到痛觉的话，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不过以两位老人的状况这么做，反而还会让他们更好受一些。
二老都用感激地眼神看着她，在俞惊鸿关闭房门的时候，他只看到两位老人颤巍巍，地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一点点的爬向了倒在稻草上的孙儿。
“你、你们，别过来！呜呜，祖父，祖父！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呀，我可是你最疼爱的孙儿啊！
祖、祖母你放开我，你快点放开我！你们为何要这么对我？我可是你们孙家唯一的传人，你们......”
那声音似乎是被人强行捂住了，以至于再也传不出半点来。
林梦雅已经猜到孙尚柏是在装疯，只不过这个人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所以他才答应把人交给俞家父女来处置。
屋子里面的动静并不大，他们这些耳力好的几乎已经听到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里面的声息逐渐减弱，最后归为一片死寂，林梦雅叹了一口气，对着俞家父女说道：“如今形势有些特殊，丧礼只能一切从简。不过若你们有什么需要的，您可以跟我提，我会想办法帮你们筹备齐全。”
俞箐捂着自己的嘴，人类却如同珠子一般，不间断地往下掉。
孙尚柏的死亡已经注定，她当然不会为了那个禽兽而难过。
可外祖父跟外祖母的做法，却令她有些潸然。
她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就因为孙尚柏是男孩，是孙家唯一的传人，所以外祖父跟外祖母对他都颇为看重，甚至可以说比这个自己这个外孙女还要更偏重一些。
她一直以来的想法都错了。
外祖父不是不爱她，也不是不爱她娘了。
只是他放不下孙家，想要让孙尚柏更快速的成长起来，接手孙家成为她跟母亲的依靠。
可孙尚柏却长歪了，甚至还伤了自己，所以外祖父跟外祖母选择亲自了结他，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公道。
林梦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过会儿来我房里，我给你上一些药。”
余下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情感本就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
不光是男女之情，亲情、友情也同样掺杂着爱与恨，嗔与怨。
而这些是别人代替不了的，也不是别人三两句话就能够开解的，只能是她自己去承受。
俞箐点点头，一想到外祖父跟外祖母的尸身还在里面，她就强打精神。
“宫姐姐，之前我跟父亲已经商议好了，决定先让外祖父外祖母，以及那几个孙家人等一等，过后再让他们入土为安。”
如今的天气不算热，晚上跟早晨甚至可以说有些冷。
如果把他们的尸身放在阴凉的洞穴里或者是地下的话，那倒是可以保存一段时间，不至于腐烂的太严重。
林梦雅想了想，让人画了两种，可以有防腐功能的草药图样，给了俞家人。
这也算是她的一点心意吧！
门很快被人打开，林梦雅只看到那对风烛残年的老人，死死地压在孙儿的身上。
孙尚柏是被活活掐死的，不知道，他死的时候仍旧双眼圆睁，似乎非常不甘心。
老爷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几乎活生生的，把自己孙儿的颈骨掐断了。
老太太眼中含泪，她一直死死的捂住孙儿的嘴，哪怕她的小手指被咬断了，仍旧不肯松手。
三人互相依偎在一起，从远处看，像是亲密的一家人。
“外祖父，外祖母！”
俞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哭出声。
林梦雅看了眼俞惊鸿，道：“我先去准备东西，你找几个人帮他们收敛一下尸身吧。”
俞惊鸿这个硬汉，也不由得眼眶微红。
不管怎么说，老头老太太是他的正儿八经的长辈，该做的事情他们必须得做。
至于孙尚柏那个小畜生，俞惊鸿可不打算让他死后还如此安宁。
既然他伤害了自己的闺女，那就让他死后也被野狗分尸，尸体残破不全，哪怕是下辈子投胎，也只能当个瘸腿的畜生！
只不过现在，他还是让人连着孙尚柏的尸体一起做好防腐，送到了一处山洞内。
这里面，早就已经有孙家其他人的尸体了。
天气虽然凉爽，而且山洞里面的气温也很低，但毕竟之前的尸体没有做过防腐，所以散发出来的气味并不算好闻。
林梦雅就是算准了这一点，给他们准备了一些用得上的东西。
比如说可以去除腐烂气味的熏香。
俞惊鸿他们亏得拿了过来，否则那山洞里面真是一时一刻也没办法待人的。
神剑门的弟子们胆子都不小，虽然之前是因为一时震惊，差点吓到，但是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就强忍悲痛替孙家人收殓。
整整三十八口人名，再加上孙家老夫妻，一共四十人，如今整整齐齐的躺在山洞内，他们当中的大多数尸体残破不全，就算是极力寻找也没找到残肢。
所以按照神剑门那边的风俗习惯，那些但凡是缺胳膊断腿或者是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缺了什么就用柳木削成相应的形状来代替。
这伙人一直忙活，到了第二天凌晨才算是把东西都安置的妥妥当当。
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清狐已经跟对方交手，打了一夜。
凌晨时分，清狐带着人偷袭了那群“高手”。
事实证明，这群人的确是有一定能力，假如当时孙尚柏没有被骗出来，没准还真能让他给躲过去。
但清狐出手，哪里还有不成的？
他带领十几名寒鸦卫，静静地蛰伏在山林之中，盯着那边的人行事。
这群人共有九人，且个个都非常有能耐。
他们当中有的人特别擅长搜查痕迹，一路几乎没有任何错误地就找到了孙尚柏跟辛子禄当初越好的地点。
“线索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想必他们应该还在这附近。”
这群人的声音就不像是海之族那么生硬，很显然他们很精通卫国的语言，或者说他们很有可能就是本地人。
九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在这附近搜寻孙尚柏的踪迹，其实他们对这个人的死活并不看重，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上面的人说，一定要把他看好了，他的命可是很值钱的。
对此，九人却有些看不起那个贪生怕死的孬种。
为了能够东山再起，就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亲族，这种事也只有他这种小人才能够做得出来。
所以几人只是默契地不让孙尚柏死就行了，其他事情他们并不打算管。
但没想到，那个怂包还有胆量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等到找到人了，就直接把他的双腿打断了吧，上面不是说只要活着就行吗？”
有人不耐烦地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他们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根本就没想着屈居于那怂包之下。
所以，对于这个“麻烦”，他们解决的办法，那也是简单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