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十岁的小学生
老瘸子的丧事办完，木锁眼泪汪汪地回到家里，呆坐在桌前默不作声。
木锁爸妈一脸奇怪地看着这个表现怪异的孩子。这才是8岁大的孩子啊，尽管沾着亲戚，村里和老瘸子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倒是这个木锁对老瘸子表现出极大的依赖。
“咱家娃重感情，心思重”木锁妈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轻轻地说，一脸慈爱。
”发啥子呆哩，快去看你妈给你准备的书包，过阵子就要开学了“木锁爸虎着脸训斥着。
是啊，农历八月底，豫北的天就开始凉了起来，随着暑假的结束，孩子又到了准备新书包，领新课本的时候了。尽管家长时而为学费的事犯愁，但丝毫不影响孩子的快乐。
木锁家里不富裕，木锁爸少不了向邻居借了5块钱钱交学费，好在妈妈心灵手巧。用做衣服剩下的碎布，东拼西凑地弄出一个花书包来。书包正面是由很多个五颜六色的三角组合而成，虽显得不规则，倒也别致。木锁拿着妈妈缝的新书包，老瘸子离去引起的伤心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木锁开学的日子，背着漂亮的新书包，和同村的三喜一蹦一跳地走路去学校。开学第一天，新书还没发下来，学生只好背着空书包去学校。路上免不了疯闹一番，三个孩子比赛书包里装上石子，看谁丢的远，尽管木锁心疼新书包，架不住三喜在一旁一个劲鄙视。最后，在一课老梨树下，花书包被丢上了天，翻了几翻最后挂在长满又小又青小梨子的树上。
一边正期待赢得比赛的木锁一下子哭丧了脸，无奈三个孩子只得爬上梨树把书包晃下来。这时梨树旁院子里走来一个妇女，拿着擀面杖一脸怒气地冲来，口里嚷着：梨子没熟你们在这捣啥乱。
原来他们被当成偷梨的了。
三个孩子也麻利，下树，取书包，跑一气呵成，全然不顾追在后面的声音。农村人都实在，看孩子走远了，丢下一句话也就不追了：下次看我不抓住你交给你爸，不信他治不了你。
木锁听到这，想起来爸爸揍自己时的惨烈场景。村子不大，谁家什么人什么秉性自然熟悉，妇女之所以说交给他爸，是因为木锁爸教育孩子的手段是出了名的残忍，想到这里的木锁禁不住心头一紧。
学校的日子像往常一样领到新书的孩子们高兴写在脸上，木锁拿着新书，却始终高兴不起来。他担心妇女找他爸告状，还能清楚记得上次因为打架被爸爸吊起来用竹棍抽的情景。
木锁爸管教孩子特别严，众多挨揍的理由中，最充分的就是偷东西了，如果真的被告状，弄不好是木锁妈也会加入的男女混合双打。
校园第一天，孩子们的课程就是打扫卫生。随着太阳往村西的树林一点一点地沉下去，磨蹭到最后才准备回去的木锁走到家门口，发现爸妈并没注意到自己，则装着很自然地快速进门，一本正经地做起作业了。耳朵却竖起来听着门外爸妈的一举一动，却不知做作业的书都拿倒了。
直到爸妈看着木锁吃完饭，做完作业，仍没有抓木锁起来双打的意思。木锁才慢慢放心下来。原来那个妇女只是吓唬他们而已。
这一晚，木锁做了一个梦。尽管是在梦里，木锁觉得从未如此真实。
孩子在那个老梨树下，木锁一脸焦急地望着挂在树枝上的上的花书包。一转眼，花书包却不见了，木锁看到老瘸子正一脸亲切地看着自己。
“爷爷，木锁高兴地叫着”见到爷爷的高兴劲早已盖过了取书包的焦虑。
“果然是天数，我预知你今日一定会在梨树旁，格子图案，梨树一个都不能少”老瘸子穿着完全不一样的衣服，白色的，自顾自地说着，满脸写着慈爱。
木锁觉得今天爷爷好奇怪，他不明白爷爷怎么爬到书上去的，更听不懂爷爷奇怪的话。爷爷不是早就死了吗？这咋又活了。
木锁稍微迟钝了一秒，马上满脸笑开了花。
“爷爷！快帮我找书包。
“是这个吗？“
是的是的，快下来。
咱赶紧回家啊
只见老瘸子身子轻便一下子跳下老梨树，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木锁发现，老瘸子不知什么时候起不再瘸了，腿脚轻便的很。
“木锁，从今天开始，你得跟我去上学”，老瘸子不容质疑地说。
“爷爷，我今天就是要去学校啊，要不是你来，书包都拿不到呢”。木锁突然发现，和自己同行的三喜还有另一个伙伴早不知道哪去了。
“我带你去的学校和你去的学校，不是一个学校。”
说罢，老瘸子丢给木锁一套衣服让他穿上。木锁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人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衣服。和之前穿的扣子不同，爷爷给的衣服一条拉链就能穿上，且很切身。
“爷爷，这是什么衣服啊？”
“我在这里上学，爸爸报名的那个学校怎么办？”
木锁一下子觉得脑子里全是问题，短短 8年的生活经验完全不够用了。
老瘸子听后蹲下来，双手抱着木锁的肩认真地说：
“木锁，爷爷今天告诉你的内容，一定不能告诉其他人”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谁都不能说”
“我爸爸妈妈也不能告诉吗”
“不能，否则就不给你穿这样的衣服了”
“其实爷爷不是和你一样的人，爷爷已经去世了，你知道的。
爷爷只是用一种方法，重新见到你”
你听说过神仙世界吗？
难道你是————神仙？木锁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不是，哪来的神仙。不知道怎么给你解释，你听说过天上一瞬地上一年吗？你生活的世界就是神仙，我带你去上学的地方就是人间·······
你在这里上学，上一学期，回到你爸妈身边只不过是一小会。老瘸子笑呵呵地说
“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神仙？
“神仙个屁，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是时候懂。
牵着老瘸子的手，走过村西头的小树林，恍惚间来到一个气派的大楼门口：门头金字显示几个字：浦东小学
校门口亮闪闪的栅栏自行开动，上面红灯一明一岸地闪过。
老瘸子客气地和保安打过招呼，通过侧边小门进了学校，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老瘸子牵着木锁来到一个梳着板寸的老师面前；
杜主任您好：这是我家孙子，想在这里上学。
2015年，中国的城市上学都是要根据户籍分配的，只是城市流动人口多，一些私立学校还是允许中途报名进来读书的。
杜老师拿起透明的真空杯，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从抽屉中拿出一张表和一只笔，先填表，再办入学；要择校费一千八，没有收据哈。
填好表，老瘸子认真地交给杜主任。
杜主任拿到表格，把用手指推了推即将滑下来的眼镜，突然皱起眉头了：大爷，你孙子的出生日期不对啊！
只见学生出生年月一栏被老瘸子写成1979年8月15日。
好家伙，在2015年1971年出生的孩子，都已经快40了好吧。为什么还在上小学呢？而且孩子明明白白就在面前。身份证却显示1979年出生。这简直是40岁的小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