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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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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王在时告诉我,不管做什么,人都是第一步的。就算是当皇帝,他也不能一个人就管理整个天下,他得有各级官吏替他分担。如果这些官吏泰半都让人给控制了,你说这个皇帝他是不是被架空了。我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都是为了自保。你看这十方馆,它就是我的金库,姚家的人帮我掌管着,不但能拉拢官员,还能有源源不断的财源。”

我盘腿坐在榻上,“那么,那些官员的把柄你又是怎么找到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使银子,什么陈年旧事挖不出来。譬如两江总督,官高位显,可他曾经干过偷嫂之事,这个把柄就能让他动弹不得了;还有大理寺卿,提到他官员们都是两股战战,坐立难安,就怕有一日落在他手上,可他在床上不行。这些事儿多着呢还有,户部里有我父王安插的人,要查官员的底户部是最好下手的了。”

“好了好了,我不想听这些个。这些百官阴私,你拿来辖制他们,这种做法就不是人主的气派。”

“有效就行了。不然你以为本王能这么顺当瞒过各级官吏,顺顺当当的潜了回来。本来可以瞒天过海,好好筹谋的,结果叫你一口道破玄机,让萧淳岘迅速反应。本王的局父子两代布了这么多年,居然叫你撞破,不得不仓促起事。早知如此,在他们两虎相争时我就会下手。”

“你想让我六哥无子,然后你好近枝继位,想得美啊你。虽然安乐王不能继位,可董昭仪已经生了皇子了。”如果真没有皇子,那以他手中掌控的那些东西,而且随王本就是近枝,除了好色其它并没什么太明显的恶行。就是好色在旁人看来也不是恶行,先帝还曾君夺臣妻呢。那些持重之臣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只要萧淳岘死了,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好控制的很。本王一个摄政皇叔的位子是跑不了的了,到时再找机会更上一层楼。”

这家伙肯定设了局要害六哥,幸好被我误打误撞揭破了京城那个是西贝货。

“厄,为什么六哥的人会没有查出你这个端木秋是假的呢”这一点我很疑惑。因为锦绣没告诉我查出端木秋有问题,所以我一度还以为他只是骗财骗色的而已。

“谁说端木秋是假的,本王一向用这个身份游走各地画佛像。”

啧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这种人。当皇帝确实会有不光明磊落的那一面,但是,只能是十之一二。像随王这样驱使人,实在失之于阴损。

只是,如果真如他所说,他手上握有许多官员阴私,然后他有财力,有三万的王府卫队。或者还有其他拉拢火胁迫的官吏甚至手握重兵的武将。那么,六哥可得好好应对了。

“你已经动手了”

随王微笑点头,“我早就动手了,在他要把我拘在京城的时候。没错,他酒里的毒是我下的,是慢性的,虽然他不会被毒死,但长期饮用对生育能力大有关隘。做皇帝的人,怎么能让人知道他喜欢什么女人、什么酒呢。我从小被教导的,是再喜欢的菜都不能吃超过三口,再喜欢的女人都要能够割舍。从民间上来的就是不是做皇帝的料。其实在安王那会儿本王就在准备了,可恨安王把我视作最大敌人,便宜了萧淳岘这小子。他还当自己真的已经斩草除根了。本王几度放出放声说先帝的儿子还在世,居然都叫萧淳岘想方设法避过了。”

我发现,一直以来我所见到的都只是六哥的一面,我没有参与到他的生活中去,只见到他展现给我看的温情的那一面。我根本不知道他从小到大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只是奇怪他为什么总那么疲惫。

怪责他一堆一堆的女人弄进后宫,却没想过他也有他的不得已。我只看得到自己的委屈。魏先生说我不够格做一个皇后,我只当他说的是不能很好的辖制后宫。其实,他说的是,我没有好好的站在六哥角度为他想过,只想着要他来满足我的要求。六哥说我不肯留在宫里,是因为爱他爱得不够深的缘故。我的确是没有爱到可以把自我都放弃的地步。但是,我始终是一点坚持都不肯妥协,只一味的要求着。

“本王在同你说话,你走哪门子的神。”我正想得入神,眼前的随王怒道。

“哦,你说到哪了”我不在意的说。你是我谁啊,我干嘛要全神贯注的听你说话,还尽是些腌事。

随王突然走过来,抬起我的下巴,“本王还只道你就那双眼最漂亮呢,这看久了好像脸蛋也真是不错。”

我怒极,这样亵玩的姿势,当下不顾后果啪一声拍开他的手,两眼凛然的看着他。

他眼神一利,劈面就要给我一巴掌,却被门外一声王爷,有急件给吸引开注意力。

“把她给本王吊起来,不许给水和吃的。”

“是。”

有两个人进来把我用帛带吊在了房梁上,还好是帛带不是绳子。

两手被绑,脚尖不能着地。我立时便难受起来。这个混蛋我从小凭着会装乖小孩,从来就没有吃过皮肉之苦。随王,我记住你了风水轮流转,你等着。

我在心里用学来的维扬土话问候随王的十八代祖宗,问候到一半想起那些也是六哥的祖宗,“呸呸呸,童言无忌,当我没说过。就只往上追溯一代就好了。”

方才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的时候,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万一他对我霸王硬上弓怎么办我要不要遵循老太太说的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可我娘说什么都大不过活着,再说我也不舍得这么就死了。

可如果被这家伙强占了,六哥必定会因此蒙羞,我也不舍得。那么,唯有一个办法,以死相胁。他抓我来肯定是有用处的,断不会只是满足下好奇心,知道我怎么猜出来他有替身这么简单。这样就有可能威胁得到他。

我身上是有一些对付人的小东西,可是对于这种连云兮都感到棘手的人,那些投机技巧是没有用处的。说到云兮,方才那声王爷,有急件的声音也有些耳熟,我肯定是听过的。是谁呢而且时机那么合适。然后又想,我怎么就想到寻死觅活上去了,小窦不是已经给了我个消息说他在这里么。既然他混进来,别人想必也混进来了。我还不到要以死相胁的地步。

这么一想,心头才踏实了。

我也到此时才醒悟六哥让云兮和锦绣暗地里跟着我的用意。我从小凭着小聪明过活,倒没吃过什么亏。可那是在家里,最多也就动动嘴皮子,打打肚皮官司。但外面是不一样的。如果没有六哥暗中护持,我早着人的道儿了。还等着今日才吃亏。

手腕很快磨红,破皮。没有吃的喝的一时半会儿还忍得,手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万一等一下内急可怎么办。

我觉得时间过得漫长无比,结果随王说他其实很快就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封信函,眉飞色舞的回来,“今儿有好消息,不跟你计较了。本王的部署已经全部到位,要摆开车马和萧淳岘明刀明枪的干了。”然后叹息一声,“唉我萧氏江山又要重起刀兵,这都是你造成的。”

“我你可真是无赖,我的误打误撞不过是促使你提前发动而已。”

“哼,原本本王可以兵不血刃的。战事一起,多少子民又要罹难,多少家庭生离死别。你就是个祸害,林十一。”

你这家伙凭什么说我是祸害我怒目而视。

他看我一眼,“你这两眼喷火的样子我还真是觉得越看越好看。”说完手一挥,绑着我横过横梁在柱子上打结的帛带立时便断了,我摔在地毯上。幸好是长毛的,倒是不太痛。

随王走过来,像是要解开我双手束缚的样子,我用手肘撑着挣扎着坐起,挪开几步,然后低头用牙齿去咬绑住的结。

结打得很紧,我只有牙齿可以用,着实解得很辛苦,好容易才理出头绪。

“啧啧,坐在地上咬个不停像小狗一样”我没功夫理会他的嘲讽,就着理出来的头,总算是把结打开了。本小姐不吃眼前亏,眼下不同你逞口舌之利,总有一日连本带利还给你。

“小狗,你不是想逛逛我这十方馆么走吧”

我想说稀罕么,转念一想,出去看看也好。于是不声不响跟在他身后,他却忽然停下来。我走他后头当然是很警觉的,他一停下我就停下,断不会往他背上撞去。

他回过头,我盯着他,看他又有什么花样。

“你也好歹去收拾收拾,一身灰头土脸的。萧淳岘什么眼光,居然看中个连自己仪表也不注重的女人。”说着径自出去,“等下叫丫鬟带你出来。”

这屋子里有人定时来打扫,窗明几净的,地毯也是一层不染的,我怎么就灰头土脸了。这又不是在六哥面前,我还能不顾形象的撒娇耍泼。这几日我都很注重仪态的,力求表现出临危不乱的一面。只是这手腕上的伤口却要擦点药膏才好。

我返身擦了药膏,出去推门。果然有丫鬟等在门边,“十一小姐好了”

“嗯,去哪里,走吧。”

一路跟着,穿过一片黄杨树林子,却是到了马场。随王那厮正在场上跑马,见到我得意的骑过来,“看看,这马怎么样”

马是骏马没的说,可他叫我看必有别的用意,仔细打量,“这不是华禹的马。”

“不愧是莱阳林家的女儿,眼就是利啊。这是柔然的马。我一直在买,买来和华禹的马配种。如今,我那三万府卫都是骑的这种马配出来的良驹,光这个就比朝廷的马强。何况我还有柔然那边请来的工匠锻造的名刀。与朝廷军士的佩刀相击,后者立断。我本来以为还需等个一两年才能有这样的实力,想不到本王的手下得力,如今虽然稍显仓促,但一应装备立即到位。哈哈”

柔然,不好。这家伙除了自己的三万府兵,以及被他胁迫的朝廷官员,恐怕还勾结了外族。

“身为皇族中人,你居然勾结外族。你连个平头百姓都不如。”

随王脸沉下,“如今的情势,柔然已无力与华禹对抗,你别说得本王卖国似的。他们也希望皇位上换个让他们日子好过些的君主。可巧萧淳岘连自己人也信不过,把姬少康调离了边关,柔然想借此机会要回上一次败仗失掉的三城。他们愿意出兵牵制边关的兵马,不过是还他们三座城池,本王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我蹙眉,那三座城池是姬少康好容易夺过来的,就是为了断柔然来犯之路。你倒是大方我吸口气,“王爷思虑的还真是周全,那高昌、西陵等国是不是也有默契了”柔然是为了报复和要回城池,另外几国想必都会作壁上观,到了能捞油水的时候才会出头。

“林十一,你如今人在此地,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呢,有用么你一个女人还能做什么不成。虽然你很聪明,做生意也有乃父之风,连康然那老小子都赞你,可你终究是个女人,再扮也不是真的男人。”

我无心理会康老板赞我的事,他是奉命来接近我这已是无疑的了。

“随王,你到底怎么发现我是女子,还是林十一的”我自问扮得不错,因为小时我娘在屋里会教我扮小生什么的,就连大嫂不也没认出我来。

“这个倒是可以告诉你,你虽然举止、言行学得像,甚至男女体型骨骼上的差异也留心掩饰了。但你少了男人的嫉妒心。公狐狸都会在母狐狸洞外做上记号,表明这是他的领地。我和绣鸾眉来眼去,你居然当真请我过府画画。这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我脸色发白,我果然还是太稚嫩了,“那你为何要接近绣鸾,如果在那之前你不知道的话。”

随王返身从马上下来,手握马鞭走过来。

“本王看着她顺眼呗,又想在她嘴里打探些石大少的事。只是,她却是小心谨慎,守口如瓶。正好我从康府回来,就听小和尚转告你要请我过府画画的事。我考虑了几日,这才进了你石府。”

他去大户人家根本就不是为贵人画像以赚取银钱买金粉,根本就是去查询各人所做事务的进程吧。游走四方以画佛像为名,却是图谋不轨。

“然后呢”

“然后,我一见你就觉得你的眼生得漂亮,可面貌却很是平凡。要说你是易容改装嘛,面部表情又极生动,肤色也很一致,不像。后来寻了手下懂易容的来问,他说有易容高手可以办到。至于你是林十一,那是因为有手下看了本王给你绘的画像,我遮了其它只给他看眼。他说似曾见过。我让他去想,他足足想了三日才告诉我,在漠北见过沈大师雕的一尊人像。我又想起你入夜走路有些迟缓,就料定你是林十一了。”

原来又是这双眼惹的祸。这倒也是,他白日见我,我自从知道我眯眼看人会让人误会,不管看不看得清我都不再眯眼。而晚上下脚前却的确有了几分犹豫,这人的心也很细啊。

“原来如此,多些随王殿下为我解惑。”这厮把我叫出来难道就为了炫耀。

“咳咳”听他忽然咳嗽两声,我纳闷,又听他问“你那手没事吧本王是个急性子,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了,事后又总是懊恼。日后跟本王的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

这是道歉呸,谁会跟你日子长了。这厮又打什么鬼主意,我谨慎的说“我手没事,我这人性子也倔,触到底线的时候也是不顾后果的。”你要再敢胡来,我也是不会客气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看我两眼,缓缓点头,“日后你想出来走动,就让丫鬟陪你出来就是。”

咦,还有这种好事。

“好,多谢随王。”

坐定后我问道“你抓我到底是要做什么”开始把人困在屋里,还吊起来,现在又给优待。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也不适合于我们彼此的身份啊。你是牢头我是囚犯的。

“本王已经给莱阳林家去信了,林家之富那可是天下少有的。”随王笑道。

我瞠目结舌,“你想勒索我爹不会吧。要勒索你别抓我啊,我不值钱的。”

“那谁比你值钱,你说”随王用马鞭掸着靴上的草屑。

那当然是林家的长子嫡孙最值钱。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家是有钱,当初都给六哥充作军费了。后来皇帝把产业还了,还给了皇商的身份。老爷说林家的确很有家资,但是不告诉我到底有多少。

“本王叫林老爷给你送嫁妆来,我要尝尝萧淳岘的皇后什么味道。”

混蛋我不再客气,摁动机关,从袖中箭弩射出一只小箭,射向随王刚才夸耀的骏马,被他用马鞭挥开。哈哈笑着说“发什么脾气,我又不亏待你。以后我当了皇帝,一样可以让你做皇后。”

“稀罕么”我没好气的说。

他郑重其事的点头,“对,你是不稀罕的。那你说,你稀罕什么我想想啊,绣鸾跟我说过一些话,我觉得不是她一个整日在绣楼绣花的人能想出来的,是你的想法吧。想找一个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个,他们俩相好,绣鸾跟他说这些挺正常,而且这些想法,的确也是我灌输给绣鸾的。他说的倒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

“噗你难道还给得了我么”我想起那个调戏谢探花夫人的替身,人家替身可都是干些本尊可能干的事才能蒙骗那么久呢。

随王倒是一脸的笑,“那是本王交代他,有事没事给本王抹点小黑,别让本王太招嫉了。也要让皇位上的人能够放松警惕,当本王就是那么一个纨绔子弟公子哥儿。谁说本王就一定是那种欺男霸女的人。只要你林家鼎力相助,你能让本王觉得值得,便遣了旁人,许你个一生一世也不是不行。怎么样,比萧淳岘给的条件好吧,他娶了你家的嫡女,又想着你这个庶女,吃着碗里的还想占着锅里的,搞得你们姐妹不和。还一堆女人一起往后宫弄。嫁给他真的不如嫁给我算了。”

我淡淡的笑,这人和莫丹的想法差不多,都是考虑条件,觉得我条件还算合适。这跟做生意差不多。可我,还不想叫你们这么挑肥捡搜呢。

我听明白了,随王想娶我。一则娶了我等于狠狠打了六哥一耳光,是个男人都忍不下这夺妻之恨。这样一来,他也许就会有不冷静冲动的时候,给随王可趁之机;二则,他是想要我林家的财。

“随王,你高看我了。”

“怎么就高看了。林老爷一路送你回维扬,传授商经,又弃嫡女而支持你这个庶女为后。说你是他的掌上明珠也不为过啊。”

“这件事行不通。我父兄因跟随当今皇上,立下汗马功劳,因此为天下景仰,这朝秦暮楚之事是断断不能做的。一身为天下笑不说,连累我林氏祖宗都不得安宁,受人唾骂,此其一;我父已老,无有二十多年前的雄心了,他想要的都得到了,绝不会冒险再行出格之事,否则,也不会要回莱阳老家了,此其二;当日安王以我林家妇孺相胁也没能让老爷弃明投暗,而今,岂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儿就改了初衷,此其三。”不顾随王的脸色,我飞快的把这三点说出来,然后一福身,转身离去。

我脚下走得快,也断了想出来走动搞清十方馆方向、布局的念头。这里实在太大,从我住的地方走到这里,居然花了两刻钟,而且除了马场什么别的地方都没见到。难怪丫鬟问我要不要坐车,我当时笑着说多日困在屋里,要走一走,也是觉得这样比较方便看看周围。但是这样一走,我才知道凭我个人,没有图纸是决计无法弄清楚这个十方馆的布局的。

前方黄杨树林有哭闹的声音,陪我走这一路的丫鬟小梅停下脚步让人去打发了人走。我是时常走路的人都有些微喘,她却始终气定神闲的,看来是练家子。

“十一小姐,是有个小丫鬟偷偷躲出来在黄杨树林里哭,这就打发了她去。”

“看来是我们抄近路遇上不平事了。”我起先说想走一走,她拗不过我,只好说怕王爷等急了带我抄这条近路过来。

“让十一小姐见笑了。”小梅一脸的尴尬。看起来她在这里还挺有地位的。

“没事,哪家下人没有拌嘴的事。”我微微笑着,等哭声止住,知道人被弄走了这才继续迈步往回走。

委屈你了,云兮。深藏不露的内宫高手,因为我眼神不好,只好寻了机会堵在路上哭给我听。

“小梅”

小梅应声进来,福身道“十一小姐何事唤奴婢”

我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问,“今儿谁在路上哭呢又为什么事哭”

小梅张了张嘴,却一副不知怎么说的样子。

“为难或者不知道就算了。”我挥挥手,浑不在意的样子。今儿小梅是听到随王说的话了的,看她回来路上和进屋后对我恭敬多了就可以看出来。又是张罗替我热敷手腕,又是把药膏在手心搓热了才给我擦上的。想巴结我的态度还是很明显的。有时候,这些内宅人的心思还是很好看穿的,也可以好好利用。

她以为我会是随王的新宠,所以想在我面前露脸,最受不了我认为她无用了。这个不是我故意要让她误会的,而是我在随王的人面前怎么说都不能撇得清,索性清者自清。但是我需要知道云兮在哪里,处在什么位置上。

“是怕小姐听了心里不高兴。这事关系到胡姨娘。”

我明白了,这丫头怕我吃味呢。也不好明说,鼻子里嗯了一声。她就接着往下说“胡姨娘是胡老板的小妹,很得王爷欢心,为人精明强干,在这十方馆里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

想想随王的话,遣了旁人这个要是传出去可把人得罪大发了,帐都要算在我头上来的。这丫头原来不是怕我吃味,是在暗示我最好不要去惹这位胡姨娘。

“然后呢”

“哦,最近王爷很少去胡姨娘那里,她心绪不好,身边有个丫鬟还不小心上茶时把开水撒了烫到她,结果叫赶了出来。由一等丫鬟变成厨房的粗使丫头,时常受些腌气,只没想到今日竟会躲在杨树林里哭,扰了小姐。”

厨房这个时机倒是挺好,离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便神不知鬼不觉换上另一个人顶了这副面孔也很难知晓。估计这个失手烫到也是叫人陷害了。

“哦,我知道了,看来胡姨娘脾气不太好。”我还是在屋里呆着好了。

小窦在送饭,而云兮在厨房,有什么法子可以和她们联系上么。他们都在我跟前露了行藏,是叫我不要担心吧。我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三日后,管事送了许多衣服并钗环首饰过来,我直接说我不要。

“十一小姐,别为难小的了,如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小的以后怕是不能在王爷跟前当差了。是不是这些款式入不了十一小姐的眼,要不,您说下款式颜色,小的再让人改制。王爷说了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办就是。”

“好。”

我回答的爽快,管事倒吃了一惊。因为他送来的东西其实已经是很名贵了,想不到我还不满足。

当时随王说话时,明面上在的只有我、随王、小梅三人,那些人应该暂时不会传出去。但他让人给我做衣服送首饰,这要是收下了就有点不容易说清楚了。

“我要穿男装。”

“这、这,就是因为小姐穿身男装,王爷嫌我们待客不周,这才让赶制了衣物。小姐还是换上吧。”

“拿走要么按我的意思送来,要么你不用来了。”我铺开画纸,继续画观音,不再搭理。

我此时就穿着石大少的衣服,只是样貌变了而已。我觉得还是男装好些,做什么方便我也习惯了。女为悦己者容,当日谢夫人不肯接受我赠衣衫我还觉得她不懂变通,现在看这衣衫是不能随意接受。

管事的无奈,只得先退下了。

我看看身上这件衣衫,我是前几日连夜洗了干了又上身的,那会儿我还是不男不女的石大少,当然没人想到给我送衣服。

最后管事还是按我的意思送来了几身替换的男装,另有丫头送来亵衣等。这种小事他不敢再去问随王,反正随王发了话这些小事他一切按我的意思置办就是。

所以当随王看到我依然一身男装找他来问时,他就是这么回答的。说是遵照王爷吩咐按小姐的意思置办的。

随王的意思是说什么好料子、好首饰任我挑,让他们不得怠慢吧,不过,也无谓难为不相干的人,我放下手中画笔,“管事说王爷说的都按我自己的意思处置,我这人心眼实诚,没拿它当客气话,便不客气的跟管事说了我要什么。如果王爷见怪,那我是客人,虽然是强请来的,也只好客随主便。只是那些华服首饰,我也不出这门,实在是用不上。”

随王瞅我两眼,挥挥手,“算了,随便你。”那管事这才退下了。随王走过来看我的画,一边说“乍眼一看倒是个俊俏的少年郎。怎么画这么多观音啊”我画的是观音三十二身像。

他拿在手里细看,又瞅瞅我的眉眼,“这是”

“我生母。”

随王没再提这个话题,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已经开战了。你知道这次领军来的是谁”

“谁”

“林宪安。”

大哥

“我说了,林家肯定是不会东倒西歪的。你实在不必对我寄望过高。”

“既然来的是你兄长,你说会不会顾惜于你”

我清冷的说“你若想将我绑到两军阵前去威胁我大哥,就不用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哦由得了你么”随王的嘴角讥诮的翘起。

“我的确没别的本事,但如果要让逼得大哥在忠君与爱妹之间艰难选择最后放弃掉我,然后痛苦半生,那我先自行了断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你”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我吓一跳,他却说“给他写一封信。”

劝降啊没用的。我大哥是林家最忠勇正直的人。我提起笔刷刷刷写了封报平安的信。

“等你写了我要的那封信,这一封可以一并给你带去。”

“事情不如王爷想得那么好办”

“的确是不太顺利,不过,只要我手里还有那些东西,这事儿就尚未可知。”

我蹙眉,那些官员的阴私,的确不好办。不过,他对付不了我大哥,是不是说我大哥没有把柄被他拿住。大哥果然是正人君子,我与有荣焉。

那些东西到底在哪里呢会在这十方馆么

我泄气,就是在这么大怎么找。又想起来小窦来得那样快,应该不是云兮叫来的,倒有可能是奔那些东西而来的。只是凑巧我也被弄到这里来了而已。而现在肯定是还没有找到东西到底在哪里,不然他怎么也要毁了去的。

我能做些什么呢

随王肯定不会把这东西放在常人一想就想到的地方,如果是托给了信任的人,只怕是以高手拿住随王也不好找东西的。而百官都怕那些东西流传出去,事关自己、家人、身家、性命他们的举动就不可估量。

而我有机会做什么吗小梅把我看得这么严。我现在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都不出去,如果突然走动起来也引人注意,而且还劳而无功。

六哥应该已经知道这个东西了,他派了人潜进来,可是东西一日不找到,一日便不能安心。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听外头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浑水才能摸到鱼,不管这火是怎么起的,有了乱子就容易找到些线索。我几步就窜出了屋,小梅一愣之后赶紧拦住我“十一小姐,起火的是草料场那边,离这里远着呢。”

“怎么会突然起火的”

“还不清楚,许是天气大了怎的。待奴婢问清楚再告诉您。您还是先回屋吧。”

看眼殷勤的小梅,我只好转身往屋里走。却又听到喊“马场也走水了”一会儿又是红袖招走水了,赌场也走水了。我立住脚步,站在屋前看着,各处起烟的地方。得,这下我搞清楚布局了。

这么密集的走水,那只能是有人放火了。

陆陆续续竟然有十几处地方走水,只是离我住的地方都有点距离,一时半会儿烧不过来。看样子,真是云兮小窦他们干的。这是要做什么

是想探一探东西在不在十方馆,还是要趁乱救我出去。或者两者皆有。

十方馆太大,不可能一处一处去搜找,人力估计也不够,机会也不是那么好找,还容易叫人给发现。但是,放火是个好主意。失了火,人总是要顾着最要紧的人跟东西的吧。如果东西在十方馆,说不定就能知道在哪里。

至于要紧的人,方才我都听到喊王爷的书房着火了,怎么也不见这些人太过着急呢。

我现在是被拥到水池这边和一些女眷一处避着,说是免得我们受惊。她们只怕都和随王和干系,不太急那只说明随王不在。不然这些人恐怕得哭天喊地的了。要下手也最好选随王不在的时候最好。一则他本人就很难对付,二来,他不在,他身边那些精兵强将自然也不在。这里当然是有人看守,但肯定不如随王本人在的时候。同时这么多处地方起火,这天干物燥的,要是不及时扑灭,说不得这十里销金窟就要毁于祝融了。防守上嘛自然也就不如平时了。

我站在屋子门口探头探脑的,身后也有人在看我。管他呢

方才我不肯合作的跟着过来,被小梅点了穴让粗壮婆子硬把我背过来的。因此我此刻不肯给她好脸看。这水池的景致倒是真好,我们现在就在池上的亭榭里在。身后那道目光,估计就是胡姨娘的。我看到有几个梳妇人发髻的女子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当中那个一脸精明强干的样子。

“姨娘,不好了。”有个家将打扮的人跑进来冲着我认为是胡姨娘的人禀道“火还没有扑媳,又从几个门闯进来一伙蒙面的强盗,看起来有百人的样子。”

我心头暗笑,闹、闹,闹得越大越好。耳中听到些砍杀声,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到底怎样了。

“小梅”胡姨娘的声音。叫我身边的小梅,我警觉的转身面对她,要干什么

“请林小姐同我们一道进密道。”

密道,我不要去,去了云兮她们更不好找我了。眼前既然是随王家眷,当然是有高手保护着,我是胳膊难拧过大腿。眼看又要被强行恭请去密道里。

小梅眼里有些无奈,但还是听命上前。她是要讨好我,但更是必须执行随王看住我的命令。所以,该得罪我的时候不会手软。

“林小姐”

“别点我穴,我自己走。”

“我搀着您。”看我这回不跟她闹了,她松口气要过来扶我,我一把打开她的手。她正要说什么,忽地眉目一凛,迅速窜到我身后。

她闪开我才看清是有人拿下了胡姨娘,剑正明晃晃的架在她脖子上,是她身旁一个老妈妈。另外还有人奔我而来,却被厅中家将挡住,小梅则半扶半拖的把我弄到了柱子后头。这个女人好大的手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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