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太平通宝
景璨拉住皇上龙袍衣袖扭个身子闹着“父皇,瑞儿冤枉。今儿那轿子下面绑的钢刀分明厚了几分,多厚的冰层也被破开了。”
流熏闻听一惊,难道是轿子下的冰车被人做了手脚
“父皇开恩。儿臣也替十二弟说句公道话。此番若非十二弟顽皮争抢了谢家表妹的轿子,怕是掉进冰窟窿里的就是谢家表妹,儿臣都不知该如何向谢师傅交代了。儿臣适才怪罪十二弟,不过是怪他鲁莽惊扰了谢家表妹而已。若论功过,十二弟该赏,不该罚的。”
“哦琛儿也觉得你十二弟不该罚”皇上笑意满眼的问。
景琛见了皇上鼓励的笑容,更是心领神会一笑应着“父皇英明。”
“嗯,亏得今日是有惊无险,你们各个平安,朕就暂且饶过这孽障”皇上佯怒地望一眼景璨,景璨却不依地追问,“那儿臣的奖赏呢”
边说还边对跪在一旁的流熏挤眼说“媳妇,若我得了赏,少不得分你一半,你就不恼了吧”
流熏的面颊腾然一赤,听他喋喋不休的喊“媳妇”就恨不得掐死他的心都有。
皇上长长的一声“哦”捋了长髯若有所思,旋即一笑问,“朕在想,是赏你二十板子,还是罚你去抄二十遍金刚经超度那枉死的冤魂。”那异乎寻常顽皮的神色,哪里像一个帝王,仿佛一位慈父在戏耍顽童。
流熏忍俊不禁,掩口窃笑,景璨嗔恼道“你还笑,这板子也要分你一半。这才是夫唱妇随相濡以沫呢。”
“越发的荒唐,说些浑话”端贵妃无可奈何的拉过景璨。
“父皇”景璨拖长了声音不依不饶道,嘴里不停恨恨地叨念“才儿子打听过,那两个淹死的小太监是敬事房今儿才派来母妃宫里的,想是他们两个急于邀功,打着母妃的旗号自作主张去怡贵妃宫里迎表妹给母妃去请安,用冰车轿子从冰面渡湖,才酿成大祸,死有余辜”
流熏一听,这傻子的言语颇是精明,处处点得恰是好处,她不由看一眼皇上身边的怡贵妃,一张脂粉掩盖的脸上的笑意都是僵持,怕是被景璨如此一刀刀的戳开包藏的祸心,该有多尴尬。
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棋局不过瞬间,今日的所有谜团都迎刃而解。
夕阳残照,金光刺眼,迎面的人也愈发看不清。
怡贵妃似并不甘心,眸光锐利在流熏面颊上狠狠一剜,旋即唇角掠过一抹凉薄的笑意娓娓叹息“谢大姑娘果然是非同凡响,这才一入宫,就闹得风生水起。不过是请个安,还闹出两条人命来。亏得有十二皇子这天赐祥瑞在宫里坐镇着,否则真不知要闹出什么祸患来。”
怡贵妃随口几句话似有口无心一般,流熏却窥到皇上的神色一怔,似颇在心这话。
倒是端贵妃见流熏垂个头敛个眉诚惶诚恐的模样,仿佛被指责称了兴风作浪的狐狸精,也不觉怜惜的宽慰说“莫怕,怡贵妃娘娘不是在怪罪你,不过是感叹世事无常而已。”
上前就要搀扶她起身。
景璨凑个头上去问“如此说来,熏表妹当嫁给瑞儿了。只有瑞儿才是定海神针,能拿住她呀。”
流熏此刻心知肚明。怡贵妃根本不想让六皇子娶她为王妃,她是想同谢府联姻为六皇子赢得谢府在朝中的支持,但是那作为筹码易为她所驱使的当是四妹妹谢展颜,怡贵妃的亲甥女,而不是她。如今她已是碍脚石,若是六皇子娶她,俨然她非是那种对怡贵妃唯命是从的女子;若是六皇子不娶她,任她嫁给了景瑞或是旁的皇子,那就失去了谢府在朝中的支撑。所以,怡贵妃要她死,而且就是溺死她的这场意外,也要归罪于去给端贵妃请安的途中,杀了人还将一手血一滴不剩的擦去端贵妃的裙衫上,神鬼不觉。
只是重生一世,她含了满腔义愤而归,绝不会再忍气吞声。眼前这对母子的猖狂,已经令她忍无可忍,难道皇上熟视无睹难道皇上果然要立六皇子为储君分明前世里六皇子同储君之位失之交臂,可如今见皇上看着六皇子那副欣赏赞许的眼神,父慈子孝,哪里有分毫对六皇子心存不满的模样。难不成是她错了
起身的瞬间,她双手紧紧捏罗衫袖笼,猛然捏到一个圆圆的硬物,令她心头一怵。
不过那片刻,她心头一动,计上心头。
她双手撑地起身,顺手将那硬物塞去自己的裙摆下,起身时恭敬的退去一旁,只是见众人在说笑无心顾她,偷偷的绣鞋尖一挑,将那物踢飞。
当啷一声金属坠在镜面乌砖地上碎玉的声响,连跳几声滚落去皇上的龙袍下。
“呀,这是什么”端贵妃诧异地低头去看,小太监附身向前拾起那枚崭新赤金的通宝双手高举过头奉上,慢悠悠地说“回娘娘的话,是一枚太平通宝。”
端贵妃伸手去接过,不过一看,面色生疑,扫了一眼众人,一把握住那枚通宝递给皇上面前。
只是流熏已看到怡贵妃的脸色顿时纸白,眸光呆滞,旁边的六皇子倒还是气定神闲,旁若无事。但他的手紧紧握住,远非他面容上显示的悠然。
皇上结果那枚太平通宝,对了日光一晃,那上面清晰的刻着“皇天大吉”四个字,背面是“甲子天祥”四字。新铸的金币,但这太平通宝若无圣旨或礼部的拟定,哪里就能私自铸币的
流熏惊得“咦”了一声,又咽了话。
端贵妃好奇地问“谢姑娘,莫不是你见过这枚太平通宝”
谢流熏看一眼景璨,又看一眼怡贵妃身后一脸紧张的康公公说。
“才臣女从恒春殿去太后娘娘宫里请安时,路过长廊,见这位康公公带了小太监们抬箱篋,洒出许多太平通宝,可不正是这皇天大吉的字样。”
“一派胡言”怡贵妃气得面色大变喝道,“本宫今日倒是搬挪些不用的珠宝放给河南赈灾,里面倒是有些往年皇上赏赐的太平通宝,但不是这字样,许是你看走了眼。”
流熏一惊,怡贵妃倒是狡猾,再看皇上一脸温笑,那枚币在指尖玩耍片刻扔给了景璨说“赏你去玩吧。”
景璨一把接过那币在袖子上擦擦说,“谢父皇赏,这币,果然是金灿灿的新通宝呢。”
流熏忙告罪道“贵妃娘娘恕罪,许是臣女看错”
但眼下景璨摆弄在手心的太平通宝,犹如一把灼目的利刃,令怡贵妃心跳不已。更是一枚针,扎去了皇上的眼底,虽然他引而不发,却未必不心有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