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无奈
“所以旎姐姐你就如法炮制去折磨哥哥,再嫁祸给爹爹”流熏忿然动怒。
景珏嗔怪的拦住流熏解释“熏妹,你听我说完再急不迟。此事也怪我。恰是那时我路过偏厅,见旎表妹在门外偷听,就对她颇有怨恚,引了她去一边本想训斥几句。或许是旎表妹一时惊慌,就忍不住哭诉了适才所听所闻和对子骏的担忧。是我想,熏妹你即将嫁来赵王府,日后谢府的事儿势必鞭长莫及。可是你若一嫁,子骏表弟在谢府更是形孤影单,他又不似你伶牙俐齿的机警,难免将来在谢府里处处受制于人,更难免被封夫人这些人算计了去,受辱蒙屈有口难辩。”说到此处,景珏不由怜惜的望了望方春旎。
方春旎带了几分窘迫垂头不敢看流熏,只是兀自垂泪,“熏儿,你是知道,你哥哥也是个心性孤傲的,可是在府里却是极其能忍,恁是他如此被继母陷害摧残,他都顾着谢府的声誉,父子纲常,不敢去声张计较。可他并非无心,他日夜的折磨自己,他长跪在生母牌位前一夜夜的哭泣,他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自己,更无法保护你这妹妹。所以他头悬梁锥刺股的发奋读书去考状元。本指望金榜题名,能一改在府里卑微的地位,可大舅父对他不屑一顾,甚至发狠不许他回府,不将他这儿子踩去脚底,誓不罢休。那日你哥哥拉着我的手愀然落泪,说是日后他若是在谢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是辜负了我也不知他如何说出这些丧气的话来我是怕”
“我也是怕,可我更有私心,都是为了熏妹你。”世子景珏深深咽口气为难道,“景珏是怕,子骏日后若在谢府落难,熏儿你这性子定然不能安心在赵王府。与其你嫁过赵王府后提心吊胆为谢府这哥哥的事儿牵肠挂肚的发愁,家无宁日,反不如此刻一了百了。恰是旎表妹有意同子骏远走高飞避开这是非之地,我就想,这倒未必不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方春旎神色黯然,说到了伤心处,“俊哥几次死里逃生,大舅父不闻不问。都说俊哥是谢府长孙,当顾全大局为是。俊哥受冤屈,外祖父多是叱责几句大舅父随后就是息事宁人。也是我犯了些糊涂心思,想去试探,若果然俊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了,是否舅父和外祖父对他另眼相待可是,毕竟我盘算错了,大舅父执意不许俊哥进谢府大门,外祖父也是无可奈何。若非熏儿你巧计让皇上开了金口求情,怕是俊哥哥今生难返家门了。”方春旎絮絮的哭诉,极力解释自己嫁祸大舅父而令子骏受那场天大的羞辱实属无奈之举。
景珏叹气道,“景珏只道自己命苦,不想俊表弟在府里的处境窘迫更甚于我。听了旎妹妹的一番哭诉,景珏还劝她,毕竟子骏不同于熏儿你,若你们姐妹,怕是遇人欺凌,早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绝不会容这等憋屈的事儿出现在自己身上。可你们毕竟不是子骏,他这些年养成的性子,能忍人所不能忍,容人之所不能容。除非,就如人们所说的,令他手捧个炙手可热的铜炉,再将那炉里的炭火渐渐的加热。待那铜炉奇烫无比,到达他不能忍的极致,他才会下决心松手扔掉那个铜炉。否则,此前,他还会忍下去。”景珏打量流熏,满是歉疚道,“或许我们都错了,急于去试探了子骏所能承受的极致到底在哪里”
方春旎一把抓住流熏的手臂哭求道,“熏儿,都是姐姐糊涂,不该如此对你哥哥。可是,若非如此,俊哥哥他若留在府里迟早被封氏舅母折磨得生不如死或许那屈辱胜过如今的百倍。封家可是刑部闻名的酷吏,审问犯人时什么刁钻的法子用不出无所不用其极她们若要俊表兄生不如死,易如反掌。与其让俊表兄坐以待毙,反不如逼他离府逃命”
原来如此,原来这些人都是一片善意要救哥哥,所以才掂量出这刁钻辱人的法子。流熏心头不觉同情哥哥,哥哥自府里形孤影单,待方春旎如红颜知己,无话不说,怕此刻还被蒙在鼓里,就是打死他,他都未必肯信竟然是他心爱的旎妹妹出手暗自作弄他。
“事后,景珏就应了旎表妹,设法让子骏去应了河南赈灾的差事,为她们安排好退路,再设法带你来一路逃脱。所以我寻个借口去热河练兵,偷偷出了京城可是谁想,才到河南寻到你,父王竟然闻讯追了来”景珏狠狠以拳击了另一手掌的掌心,追悔莫及。
“啊”流熏一惊,难道珏表兄不是奉了太后懿旨来保护她难道他不放心她独自远行到河南灾地赴险,亦或珏哥哥是为了偕她一道远走高飞的
景珏只剩苦笑,“想飞,难呀,这不,景珏就被父王几鞭子抽得掉在榻上,羽毛打落得漫天遍地,成了秃鹰”他调侃般一笑,满是苦涩,这一笑却是牵动伤口疼痛,呲牙咧嘴的呻吟一声,趴回榻上。流熏爱恨不得,忙去扶他,满眼都是嗔怨。他瞒得她好苦
一阵静默,众人无语。不知孰是孰非,仿佛一切都有那么多的情非得已。只是眼前,难道是她错了若重回京城,哥哥如何面对谢府的一切,景珏表兄,是不是也又要硬着头皮去面对赵王姑爹的种种吹毛求疵的无端责难
景珏惨白的面颊,唇角微微的抽搐,却透出些倔强。他堆出一抹笑说,“熏妹,莫用你女子的小心思去揣测男儿心。你们担心的那些什么颜面,对男人来讲算不得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小辱不论,大节不辱,风骨犹存。至于家宅里那些不足挂齿的事儿,哎怨就怨自己命该如此吧。若计较这些,怕我早死过千百回,离家出走去天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