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什么会这样
我当即把眼睛瞪圆“卢雯,你能不能有点教养你爸你妈教没教你没经主人允许不准乱动人家东西”
“傻逼。”卢雯靠在沙发上,不理我,继续用遥控器切换频道。
一听这个词,我当时就炸了。我特烦这个词,这个全国通用的骂人话对人格非常侮辱。卢雯语气里充满了蔑视和讥讽,被这么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这么辱骂,我心里一股火就烧了起来。
“你给我起来”我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了,上去揪她衣服。“你爸妈没教育好你,我来教育。”我说。
本来很平静的卢雯,站起来忽然当胸给我一拳。我被打懵了,她还敢打我
卢雯咬着下唇,语气冷到让人心悸“我告诉你刘洋,你骂我什么都行,但别提我爸我妈。你知不知道我爸妈是离婚的,他们从小就不要我了,那是一对烂货,我恨不得他们死死”
说完她重新坐在沙发上,这次还把鞋脱了,直接躺在上面,用遥控器乱摁一通。
我抹了把脸,努力压抑怒火,看着卢雯,忽然心生悲凉,说不出什么滋味。
气氛非常压抑,何勤没有说话,坐在另一面沙发上,搓着手看电视。
我也不管了。我在墙角拉来一把折叠椅子坐下,脑子乱乱的,盯着五彩闪耀的屏幕发呆。
忽然,卢雯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电视。电视里好像正在演一个青春校园剧,里面出现一个非常漂亮清纯的女孩,穿着连衣裙,扎着马尾辫。
“何大傻子,你看这演员像不像我们寝室的老三。”卢雯招呼何勤。
“滚。”何勤没理她。
“好,好,我不叫你傻子了,何勤,你看看像不像。”卢雯说。
何勤没好气说“像什么像,人家是电视演员,比你们那个老三漂亮多了。”
“你看这演员的扮相、衣着、那神态,和老三简直太像了,都有那么股子骚味。”卢雯语气有些恶毒。
哑巴女孩站在我旁边,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电视。我有点可怜这山里孩子,活这么大没看过电视。我在椅子上挪出个位置,把她抱起来,坐在我旁边。
剧情里演,这个清纯女孩和班上一个非常丑的女同学是好朋友,一起回家一起学习一起说悄悄话,俨然闺蜜。这种狗血剧我没什么兴趣,脑子乱乱的不知想什么。忽然卢雯“咦”的一声惊叫,我看到她脸上出现了极为骇然的表情。
电视剧里,这个清纯女孩拉着丑闺蜜一起到了一处山坡上,此时只有她们两个。这清纯女孩和丑闺蜜站在悬崖边不知说着什么,两人咯咯乐个不停,气氛极为温馨。就在丑闺蜜毫无提防的时候,那清纯女孩突然伸手在她身后推了一把,丑闺蜜无声无息从悬崖上落了下去。清纯女孩探头往下看了看,然后蹦蹦跳跳走远了。
全剧终。
这最后的情节看似平淡,镜头用的也不炫酷,就像在忠实记录整件事的过程。但偏偏这样,反而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戏剧力量。我们三个人都看傻了,谁也料到这么好看这么清纯的女孩子会做出这样杀人的举动,我们完全陷入这最后的剧情里无法自拔。好半天,大厅的灯泡忽然“嘶嘶啦啦”作响,闪灭了几下,我们这才回过神。
“牛逼”何勤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我看过这么多电视剧,属这个导演牛逼。”
我们面面相觑,卢雯一张脸变得煞白,额头竟然浸出冷汗。
“你怎么了”我不和她一般见识,关心地询问她的情况。
卢雯苦笑“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那件事,我和我们寝室老三也是到那么个荒山土坡”
“换频道,换频道。”我说。
我心头涌起一阵心慌的感觉,说不清缘由,就觉得哪里不得劲。
卢雯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这次出现的好像是个教育纪录片。里面镜头摇晃,画面还有条纹,一看就是摄像头拍摄的。场景是教室,里面满满坐着五六十号学生,每张书桌都是书山题海。应该是晚自习,教室还亮着日光灯,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埋头做题。整个情景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不像是教室,倒像是日本宪兵队。
这时进来一个女老师,穿着长筒靴,像个驯兽员,一张脸极是凶恶。不知道大家见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人长得不丑,但五官搭配在一起,透漏出的气质和神态,非常非常恶毒冷漠,像毒蛇一样。
这女老师一进来,便把一个男学生叫到讲台边,当着全班人的面,开始讽刺辱骂,用的语言就连最粗鄙的家庭妇女都不忍卒听。骂着骂着,女老师把这男学生的作业本扔在地上,用高跟鞋使劲踩使劲碾,上面全是脚印。男学生低着头,眼里含着泪,在极力隐忍。女老师骂的翻花样,极侮辱人格之能事,下面同学听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不少同学看那男学生都充满了鄙夷,嘴里脱出一个词傻逼。
“关了。”何勤说。
我和卢雯还在目不转睛地看。
“我叫你们关了”何勤大吼一声。
我们一起看他,何勤脸色充血,眼睛瞪得老大,几乎歇斯底里“卢婊子,我让你把电视关了”
卢雯用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声音和图像一下全部消失,整个大厅昏昏沉沉,气氛很压抑。我们没有说话,心里都非常难受。何勤擦擦眼,躺在沙发上,面朝里不理我们。
卢雯脸色也不好看,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也不说话。
这时,哑巴女孩坐在我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女孩依着我的肩膀,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我没动地方,怕把她惊醒,轻轻伸出手揽住她。我也有点困了,眼皮沉重,慢慢睡了过去。
睡到不知什么时候,我突然脚一动,打了个激灵,从梦中醒来。哑巴女孩搂着我,正好奇地看着我。
我看到卢雯和何勤也揉着眼坐了起来。
“几点了”卢雯问。
我这时才想起时间问题。我看看双手,腕子上没有手表。我赶忙问他们两个,有没有戴表
他们伸出手,腕子上都空空的,并没有戴表。
我站起来,环顾一下客厅,突然发现一个非常匪夷所思的细节。这家客厅里,居然没有表
这不正常,谁居家过日子,家里能没有表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如潮水般涌来,把我的心淹没了。
我急忙说道“大家都找找,这户人家为什么没有表”
何勤和卢雯也发现这个问题,他们两个从沙发上站起,满屋查看。卢雯去了仓库,何勤去了卧室。
时间不长,何勤从卧室里出来,惊恐地摇摇头“刘洋,为什么这家人没有买表”
我看看窗外,外面居然还没有黑天,依旧保持着黄昏的模样。天空漂浮着铅灰色的云层,昏昏暗暗的,山坡荒草上无数红色和绿色的萤火虫在飞舞。
我抹了把脸,心头狂跳,此情此景压抑的我喘气都费劲。
这时,仓库里传来卢雯的声音“你们来看啊快来”
我们跑进仓库,只见卢雯把墙角的纸箱子打开了一个。借着天棚微弱的灯泡光亮,我们看到纸箱里装的居然是上坟用的纸人纸人做得活灵活现,每个都有半人多高,童男童女的模样。
纸人穿着红色、粉色、黑色的衣服,有的双手抱胸,有的做作揖状,神态逼真。
可这种情况下,越逼真越他妈的吓人,卢雯脸都白了,她紧紧拉着我的袖子,都快哭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头上也浸出冷汗,心跳得像要从腔子里蹦出去。
我走上前,抱下一个纸箱子,上面还封着胶带。我用手生生撕开,掀开盖子。这个箱子里,居然装着满满的黄色纸钱。我正待细看,忽然天棚上的灯泡闪了两下,灭了。
仓库里一片黑暗。
卢雯一声尖叫,紧紧靠在我身上,“啊,啊”叫个不停。
我是又怕又怒,大吼一声“别喊了冷静点”
黑暗中响起何勤的声音“纸钱纸钱纸钱上好像写着什么字。”
我摸了摸身上,居然摸出个打火机。我缓缓擦亮,一束火苗燃了起来,黑暗中出现何勤和卢雯两张煞白的脸。
我抬起头,看看天棚上的灯泡,缓缓把打火机举高。这种黑暗的情况,实在是太吓人太凶险,还是想办法把灯泡弄亮才是正道。
这间仓库并不算高,我踮着脚就能够到天棚。我伸出手,勉强碰到灯泡,左右旋转了两下,也不知怎么,灯泡再次亮了起来。
仓库又亮堂了。我擦擦汗“没事,可能接触不良。”
这时,我看到何勤像疯了一样蹲在纸箱子前,拿出一沓纸钱,不停地翻动。
我走过去“怎么了”
何勤把这沓纸钱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脑子顿时嗡一下炸了。只见在纸钱的中间,不知谁用黑笔写着两个清晰无比的黑字何勤。
难怪何勤像疯了一样,换谁都得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名字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一户山民家仓库的纸箱子里,放着纸钱,纸钱上写着何勤的名字
我呼吸不畅了,手颤得厉害,为什么会这样
何勤拼命往外掏纸钱,每一张每一沓都在翻动,上面写满了他的名字。卢雯忽然咯咯笑“好玩,好玩。”
“好玩”何勤脸上不知什么表情。他拿出一沓纸钱递给卢雯“看看吧。”
只见这沓纸钱上,赫然写着两个字卢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