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南昭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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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天阁是南昭国的圣地,除了历代君主之外,宫中无人敢擅自踏足入内。
成批成批的珍稀药材每日往里面输送,而人们除了瞧见袅袅烟雾包裹,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传出。
每月十五,定时有青衣小童手捧精致的药罐,脚踏雾气闪逝而出。
有宠妃不听阻拦妄自闯进,身未进便被守卫在外的人拖了下去。不消片刻后宫就传来她的死讯,理由惊扰国师静修。
是以,后宫无人胆敢仗着君宠去冒犯暖天阁。
也有人奇怪,处置擅闯之人的时候,暖天阁自始至终不见有人出面,向来悲天悯人的国师为何不为那些宠妃求情。
但即便如此,无人敢对国之信仰的行为有所置喙,百姓依旧刻其身形供奉家中,每日焚香乞求国师怜惜,天佑吾家,好运降临。
而此刻被世人神化了的男子,正坐在暖天阁中细细地为前几日被送来的人沐浴熏香,认真地仿佛面前存在的是一尊艺术品,白衣袂袂,面容沉静。
宽亮的屋子里数颗夜明珠闪耀,屋内摆着无数药材,巨大的药炉高高摆放在地面上,炉底有旺盛的火苗滋滋地燃烧着。隔着药炉,屏风矗立,里面有水声缓缓流动,纱布在双目紧阖的人的身上慢慢划过,灰尘血迹随着男子的轻拂逐渐褪去,露出完美硬朗的身躯。
有唇红齿白的青衣童子蹲坐在药炉前清脆问道“师父,需要多少温度适宜”
男子淡声道“腋下之温即可。”
“好嘞”童子俏声回道。
不一会儿,空气中便弥漫着清冽的药香味。
手中的纱布已经完全变色,男子望着面前已经孑然清爽的人,缓缓地收回了葱白如玉的手掌。
手掌虽不若寻常男子的坚硬宽大,却也不似女子的柔软秀气,纹理分明地较乐正彼邱的白皙纤弱多了一分健康。
他正欲起身,身后有手指为他挑开前衣上沾黏的发丝,周身萦绕的奢靡之气与阁中的仙香纯净完全格格不入。
墨绿色帝袍翻卷而缱,南宫邪狂肆邪魅一笑,“葵初,孤王送来的人你还满意么”
白衣男子转身,飘渺若仙的面容顷刻间净化了南宫邪身上的戾气。
阁门因南宫邪的进入而轻轻敞开。男子转身的瞬间,未束的墨发,微微飘拂。有阳光浸入,照射在他的身上,整张面容便映入南宫邪眼帘。
毫无瑕疵的完美呈现在眼前,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较琉璃更为绚烂的光芒。眉目疏朗,神明爽俊,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倾泻而出,长身玉立,丰采高雅,整个人优雅入画。
南宫邪被他若池水般澄澈的双目凝视地有些不自在,似乎天地万物在他的眼中都无处遁形般。
“圣上。”葵初璀璨一笑,清澈的声线霎时洗刷了南宫邪心中的嫉闷。
金褐色的眸子盈满笑意,他应当骄傲,天下无人比拟的国师在他南昭国。
南宫邪缩回了为他挑弄发丝的手指,“葵初,你我之间还需要客气么”
葵初低头略沉吟,再抬首,摇头正声道“礼不可废。”
南宫邪却潇洒地拍了拍他的肩,随着他拍肩的动作,白衣上似乎有某种香气溢出。南宫邪皱了皱眉,斜长的眉毛飞入鬓角,上次见到乐正锦虞的时候,好像在她的身上也闻到过。
浓郁的疑虑延伸,貌似还有谁的身上也出现过这般清淡沁鼻的香气。
葵初轻抬手,白色的袖子流动着诗意的光泽,轻敞着的门随即紧闭,屋内的光线立刻褪去,只剩夜明珠的莹莹光亮。
南宫邪也不再与他相辩,余光扫视正坐在水中的慕容烨轩,挑眉道“他怎么样了”
“骨骼奇佳,身躯健朗。”葵初面不改色道“但他的体内似乎中了黄粱一梦。”
俊美邪气的面容瞬间布满阴鸷,“那毒是孤王亲自所下。”
“圣上掳了西陵国六皇子,陵帝可是知道”葵初静静地看着他。
“孤王岂会怕他西陵国。”南宫邪拂了拂衣袍上的若隐若现的龙形,“只要不将他弄死,随便你如何处置。”
他大笑道“国师,你可不能心软啊”
瞧出他眸子里十分明显的嫉妒之色,葵初安抚地提醒道“圣上,有些事强求不可。”
宽大的袖袍聚拢,南宫邪冷哼,“顺孤王者昌,逆孤王者亡”
料峭寒意包裹了整个东楚,正躺在未央宫中的乐正锦虞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些日子的休养,让她的身体已然大愈。
这些日子,不时有人将宫寺的建造进展送来给她过目,从最初的选址,到如今的建材就绪。无人居住的凤藻宫在她的一声令下,结束了东楚几百年女子最向往的辉煌,宫殿周边的院落悉数拆掉铲平,为她恢弘壮阔的宫寺空出地盘。安静了几日后,无数折子如前些日子般飞往宇文睿的龙案上,却又被宇文睿扔到了一边
沐雨见她身子突然一颤,立刻关切地上前,“娘娘,可要宣太医来看看”
封后大礼在一个月后便要举行,陛下令所有人都保护好娘娘的身体,再不能出丝毫的差错。
乐正锦虞被她如履薄冰的小心搅得有些不耐烦,她如今什么都不欠缺,却如困在精致笼中的鸟,被人过分呵护地生厌。
季芸儿被关在玉华宫中还未解除禁足,贴身婢女百合死后留在天牢内的血书将她推置风浪尖顶上,后宫身份排的上的几个人中,璃心悠终日抱病困养百灵宫,乐正锦瑟有孕也不能多加蹦。
宇文睿出乎意料地除了她的未央宫之外,再未踏足其他宫殿。整个东楚后宫如今唯她独尊,当真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宠溺却让她无限烦躁。
有几次盯着他幽深的目光,想要到口的话生生被她给吞了下去,她竟起了害怕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目的之心。
许是猜到了她的心理,南宫邪前几日竟偷偷派人送来了慕容烨轩灰色锦袍的一角。到手的绵滑让她想起在北宜国山洞时的缱绻,他如今还等着自己前去救他
每每想到他清亮的眼睛,淡淡的青草香味,她便心痛难忍。若不是她的缘故,他也不会落在南宫邪的手上。母后死后,他便成了自己唯一挂念之人,她绝对不能让他这就般丧命
沐雨见她默不作声,立刻轻声唤道“娘娘娘娘”
乐正锦虞的神智被她拉了回来,“本宫无碍。”
言罢,她闭上了眼睛,思索东楚皇宫所有隐秘的地方。
龙泽宫、皇家宗祠、帝陵她忽然睁开眼睛,再过一个月后便是她的封后大典,祭拜皇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正思索着,殿外又有宫人来报。
“进来。”乐正锦虞拨弄手中的指甲,鲜亮的红色蔻丹已然被她调换成了青灰色碎花状,低头便可以提醒自己不能忘记。
“启禀娘娘,今日那些大臣又跪在宫门前求见陛下”宫人垂首忐忑道。
原本以为乐正锦虞会发怒,却未想到她只是轻笑一声,便从床榻上起身,“走,带本宫前去看看。”
这几日闷在未央宫中,让她索然无味。她倒要看看这些自诩清明为国的大臣能为国做到哪个地步。
凛冽的寒风中,数十名臣子在宫门前已经跪了两个时辰,冰冷的雪水穿透衣裳浸入膝盖中,冰凉刺骨,面上的坚定却丝毫未褪。
京中无数壮丁被强制抓入宫中为乐正锦虞建那劳什子宫寺,白日不堪重负的劳作已经让数名百姓丧命,他们每日上朝的时候,经过民房听见里面传出哭声,他们的心便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可他们一在早朝时提及,陛下除了冷颜相对之外再无其他,大司马至今被困于天牢里,江寄与礼部尚书死后,昔日朝堂的顶梁柱,一下子去了三个,再不复往日的光耀坚固。
国库中的金银如流水般花费在那座宫寺上,东楚暗下里已经民怨无数,让他们这些臣子莫不担忧。
可是君为臣纲,他们除了规劝也无其他办法,陛下的冷漠与霸道让人生寒,他们只能每日在下朝后跪于宫门前乞求陛下为东楚基业考虑,停止建工,恩泽百姓。
两个多时辰的静跪已经令他们头脑晕眩,远远瞧见数道身影朝他们走来,每个人心中充满了期待与激动,陛下终于肯见他们了
然而其中一团火红的身影慢慢走近,他们激动的心情被彻底浇灭,乐正锦虞来做什么
有人瞧见那团鲜艳的红色时,头皮已经开始发麻。可是忠臣信念支撑着他们依旧牢牢地跪着,并未落荒而逃。
乐正锦虞赞许地看着面前这些衣衫尽湿的臣子,沉重的官服与她的雍容相比,刹那间黯淡无光。
乐正锦虞扬唇一笑,艳丽的容颜在这寒天无比灼亮。
众人被她的笑容勾了魂魄,下一刻狠狠地掐着自己已经麻木的大腿,提醒自己不能受这妖女的蛊惑。
乐正锦虞仔细打量他们的面容,不可否认的是,上次她的立威非常有效,跟着礼部尚书的那些人全都不见身影,眼前这几个陌生的面孔,令她枯燥无味的日子又燃起了色彩。
“大胆见了娘娘为何不叩拜”沐雨脆声叱道。
乐正锦虞却拦住了她,“没看到诸位大人已经跪着迎接本宫了么”
朱唇轻启,乐正锦虞娇笑道“诸位大人每日在这宫门前跪着就不嫌腻么”她听得都觉的腻了
“求娘娘以苍生为念。”有臣子不欲与她相抗,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冬日本应万物休养之际,春播秋收,历经三季,百姓难得安稳歇息,求娘娘高抬贵手,为我泱泱东楚留存富足实力。”
乐正锦虞蹙了蹙眉,耳畔传来叮叮当当建工的声响,确实声势浩大。
“可是本宫只是想建造一座宫寺而已,这难道也有错么”乐正锦虞摊手,白嫩的手指与雪花相比多了抹粉色。“更何况本宫只是让他们白日劳作,夜晚还是有时间休息。”只是时间少些罢了
众人被她一噎,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可
“各位大人多虑了,我东楚百年富足,只建区区一座宫寺怎会动了基业。”乐正锦虞好心道“各位大人还是回去吧”
她只是想制造些民怨而已,那座宫寺如何能晃动东楚江山国库中的银子可是够建十座宫寺都不止
众人却是不为所动,乐正锦虞之言挑不出半点错误,但是东楚各地并非都若楚京般安泰富裕,各地每年都会有雪灾发生,还有支援边关的粮草一切都需要国库中的银两支撑。
更何况国库中的银两都是往年征集各地百姓赋税所得,她这是在浪费东楚的血汗银两啊
思及此,众人皆坚定道“求娘娘高抬贵手”
乐正锦虞心情不爽了,寒声道“各位大人莫非吃饱了撑着故意要与本宫作对”与他们好好说话不听,非要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么她可不是什么圣母,也不懂什么慈悲为怀。
众人见她恼怒,纷纷低下头,身子却还是未移。
乐正锦虞见状,忽然褪下了恼怒之色,柔声道“既然诸位大人这般坚持,本宫也不是固执之人。”
“本宫听说寻常百姓为小事击鼓面圣还需要先领罚杀威棒,”她顿了顿,温柔一笑,“既然诸位大人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江山福祉,本宫也不拦诸位。”
“若是诸位愿意自领两百棒,本宫立刻焚毁那宫寺图,停止建工。”
乐正锦虞的话一落,跪在地上的人皆面面相觑,常人受了数十棒便承受不住气绝而亡,她这是逼迫他们去死么
脑海中又浮现出江寄死亡的惨状,他们的身子齐齐一颤。
乐正锦虞冷笑,“怎么诸位都不敢了么”
众臣皆低下头不语,他们有为江山牺牲之心,可面临死亡,谁没有固有的怯懦
乐正锦虞转身,胆量不过如此“既然做不到,诸位便回去歇着吧”
灼眼的红色慢慢消失,众人颓败地跪坐在地。
乐正锦虞轻蔑的迈步而回,她还想着会有人愿意染染血色,没想到都是懦夫
宇文睿从宫人口中得知她去了宫门,沉吟片刻便从龙泽宫赶到了未央宫中。
乐正锦虞回到未央宫后便对上他了极致冷冽的眸子,面上的蔑色尽褪,她瞬间收起了心头的无趣。
沐雨见陛下脸色难看,立刻领着宫人退了下去。
“你的身子还未痊愈。”宇文睿看着她寒声道。
乐正锦虞灿烂一笑,顺手脱去了罩在身上的裘袍,将身体窝在他的怀中,“已经好多了。”
宇文睿揽住她的腰身,“朕说过自会处置,你又何必插手。”
乐正锦虞撇嘴,“他们可都是冲着臣妾来的。”
“陛下要不还是别为臣妾建那宫寺了,臣妾不想陛下为难。”乐正锦虞柔声道“若是因为臣妾而起了君臣嫌隙,臣妾可是大罪。”
宇文睿俯身吻住她,“一切有朕,只要你开心就好。”
乐正锦虞的心一沉,无措的烦躁感又浮了上来,手轻轻地抵放在宇文睿的身前,她蓦地回吻住他。
宇文睿眸子一暗,这些日子他顾念她的身体,已经禁欲多日。
瞥见到他眸中的幽深,乐正锦虞闭上了眼睛,他的唇十分凉薄,冷气窜入肺腑中,让她清醒地麻痹自己。
若是多好
宇文睿将她横抱起,朝寝殿走去。
待入了寝殿,他将乐正锦虞轻放在床榻上,俯身压了上去。
乐正锦虞抵在他胸膛的手未放下,宇文睿温柔地握住它,随后在其上蜻蜓一吻。
酥麻的触感传来,乐正锦虞抬手环抱住他的胳膊。
略为粗糙的手指慢慢抚上她的面容,宇文睿压抑温笑,随后吻住她的红唇,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尚未显露的绝色倾城,木讷讷地盯着那些花,琉璃眸闪着无限向往
“乐正锦虞。”他忽然轻声唤道。
“嗯”乐正锦虞迷茫地望着他,不解地问道。
宇文睿眸子微闪,轻柔吻上她的眼角,“别这样看着朕。”她这样的目光,让他直想将她拆骨剥肉,揉捏入骨血中。
他伸手挑开她的衣衫,手掌抚上滑腻的冰肌玉骨,他霸道地在上面落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乐正锦虞被他强势的吻弄得有些痛意,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地抱住。宇文睿覆上她的唇瓣,炽热的吻带着不容反抗的强硬,攥取了她所有的思想。
在乐正锦虞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他的深吻中,宇文睿才放开了她。乐正锦虞喘息着呼吸新鲜的空气,胸膛因她呼吸的动作变得起伏不定。
宇文睿低头,她胸前的伤口处还留有淡粉色的印记,虽抹了药,那道痕迹在白皙光滑的肌肤上还是显得触目惊心。
宇文睿轻轻地抚上她的伤口,温声道“还痛不痛”
乐正锦虞越发觉得他奇怪,“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自然已经不痛了。”这两个月来每日都是用最好的药敷在上面,让她现在想痛也难。
宇文睿闻言,立刻俯首轻吻上那处淡粉色。
乐正锦虞的身子随即颤栗起来,湿热的温度弥漫上心间,让她控制不住地轻吟出声。
娇弱的低吟声传入耳间,宇文睿的眸间立刻染上深邃幽暗。他将乐正锦虞牢牢地困于身下,浓烈的男子气息尽数将她包裹住。细密温柔的吻代替了先前的霸道,乐正锦虞逐渐埋入他编织的温网中,室内的温度急速上升,燥热感袭上两人的身体。
“替朕生个皇子罢”宇文睿吻着她,忽然柔声开口道。
乐正锦虞猛地一怔,体内的温度即刻散去,慌乱之色刹那间布满了琉璃眸。
宇文睿未能看到她眼中的慌乱,依旧柔声道“公主也行,朕想一定如你这般聪慧动人。”
腹部忽然变得无比绞痛,乐正锦虞不可控制地蜷缩起来。
感受到她的痛楚,宇文睿连忙将她放开,冷峻的面庞浮上担忧,“怎么了”
乐正锦虞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抽痛着,腹部、胸口不约而同地剧烈发寒,她想出声回他,却只能冒出涔涔汗津。
宇文睿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话让她竟起了这么大的反应,他立刻将她抱在怀中,内力通过手掌缓缓地输送进她的身体,谁料热流涌进五脏内,乐正锦虞的反应变得更加剧烈起来。
幽黑的眸子里闪过失措,宇文睿高声叫道“来人宣太医”
原本璀璨的眸子瞬间变得失色无神,皇子膛腔处涌上一丝血腥,乐正锦虞眼前突然一片黑暗,顿时陷入了昏迷。
宇文睿不可遏制地慌乱,“乐正锦虞乐正锦虞”
沐雨听到他的叫声,连忙让人去太医院将陆太医给召入未央宫,自己也立即进入了寝殿。
“陛下”沐雨轻声唤道。
宇文睿抱着已然昏厥的乐正锦虞,心脏被狠狠地撞击着,他迅速替乐正锦虞将凌乱的衣服理好。
沐雨惊诧地望着毫无血色的乐正锦虞,脖颈间还留有青紫的吻痕。她不安地瞥了宇文睿一眼,莫非是陛下动作太娘娘承受不住才。
未容她想更多,陆太医已经快速地到了未央宫。
见眼前的场面,他也一怔,眸子涌动的神色已然跟沐雨猜测的一样。
宇文睿不去看他眼神中的怪异,怒声吼道“快给朕滚过来”
陆太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抛开旖旎的心思,顶着宇文睿的怒意颤步上前。
陆太医放下药箱,颤抖着用手指压上乐正锦虞的脉搏。
“娘娘是何种情况”他刚搭上乐正锦虞的脉搏,宇文睿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陆太医的耳膜一震,慌忙回道“陛下容臣为娘娘仔细查探。”陛下的心急让他极具压力。
宇文睿强自压下心中的焦急,上次光在玉华宫门前听闻她性命堪虞的消息,就已经让他承受不住,现下里眼睁睁地望着她毫无征兆地昏死在自己的怀中,让他如何能镇定下来。
“给朕好好诊脉”见陆太医眼神飘渺,宇文睿还是控制不住地怒吼出声。
陆太医顶着巨大的寒气,双腿抖得都快瘫软在地上,入耳的声音快要将他的心脏震碎。
他拼命地压着心头的恐惧,才让自己不至于吓出泪来。
盏茶时间已过,在宇文睿最后一丝耐心用完之前,陆太医终于跪下道“启禀、启禀陛下,娘娘、娘娘是郁结于胸,心力损伤这才、这才”
宇文睿一脚将他踹开,“好好的,娘娘为何会心力损伤”
陆太医这下再也控制不住地纵泪道“微臣、微臣也不知”他哪里知道乐正锦虞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这些日子经过调养,她的身子已经大好。
他拖着被宇文睿重伤的残骸,无力道“许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娘娘”
宇文睿脑子一震,她方才还好好的,是自己提到了皇子,才
他连忙垂首,宽大的手掌抹掉乐正锦虞嘴角不知何时溢出的血迹,惶恐道“乐正锦虞,朕再也不提了,再也不提了好不好”
乐正锦虞却惘若未闻般,依旧沉沉地睡着。
“娘娘什么时候能醒”宇文睿怒道。
陆太医吃力地回道“按脉象看来,娘娘的情况似乎、似乎很严重。”
乐正锦虞的身体接二连三地出状况,尤其是在还未痊愈的多相累积下,他也不确定她的状况,他刚刚还探查到,有温流蹿入她的身体,正好与她的亏损的心力相冲撞。恐怕是陛下情急之下为她输入了内力,却反而导致她的情况更为严重。
这些话他也不敢与盛怒的陛下讲,只能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陛下切莫再动用内息。”
宇文睿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话中的隐晦,若不是自己,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苍白虚弱的模样。
“还不快滚下去为娘娘配药”若是救不醒她,他们统统都要跟着陪葬
陆太医抹了把脸颊上的泪珠,想起身却如何也起不来。
沐雨无奈地上前,陛下这一脚差点将陆太医给废了。
陆太医被她扶起身,感激地朝她一笑,想起什么又小声道“陛下切莫再有任何刺激娘娘的行为,不然”
多余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
宇文睿面色阴寒地瞥了他一眼。
沐雨扶着陆太医下去后,宇文睿望着前一刻还笑语盈盈,这一刻却毫无声息的乐正锦虞,薄唇紧抿。
一向森冷的眸子里露出一抹难言的悔意,他将乐正锦虞的手握在掌心中,呢喃道“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只要你好好的”
大雪无声地覆盖住楚京的每一片土地,梅花傲然盛开,馨香遍野,处处银装素裹,梅色妖娆。
但在如此美好的雪景下,后宫的人却不敢有兴致踏雪寻梅。
大雪过后,有乡壤道路被封,山脉之境多处发生雪崩,牲畜死亡。一时间,东楚雪灾四处蔓延。
各地上报的折子纷纷往楚京传递,宇文睿随意拨了些银两过去,朝臣趁此次机会立刻规劝陛下停止宫寺建造,节源开流。
宇文睿在乐正锦虞过了十日依然未醒后,赫然处置了几名上折劝谏的臣子,下旨若有任何人再言,九族者尽灭
朝中臣子皆人心惶惶,莫敢再语,只是心中的怨愤更深。
宫寺的建造进程被宇文睿下旨拉进,每日凤藻宫那处传来的砰当巨响让离得近的后宫妃嫔有苦难言,多数人被日以继夜的响声搅得寝食难安,原本红润娇艳的面容变得憔悴不堪。
工匠壮丁被骤然加重的工程搞得更加苦不堪言,更因天气的严寒,每日都有数人病倒。
陆太医在针灸,药物等多种法子失败后,颓然绝望地跪于未央宫大殿的玉石地面上。
东楚有臣民却悄然欢呼,偷偷焚香盼乐正锦虞早登极乐,莫要再祸害东楚帝王。
“娘娘为何还是没醒”宇文睿勃然大怒道。
惊得满殿的人都一同跪下,“陛下息怒”
所有太医都聚集在未央宫,却无人能解其状。
陆太医的身体还未好转,在帝王滔天的怒气下,心有余而力不足地闭眼道“臣、臣也不知”望着床榻上依旧虚弱昏迷的乐正锦虞,国医圣手也没了法子。
许是陛下那日内力输入过猛,对从未习武之人冲撞地厉害,他今日诊脉,乐正锦虞竟然有心脉枯竭之状。
“一群废物”宇文睿目切齿,养了这么久的太医,居然都只是废物
陆太医不敢看宇文睿的目光,再这般下去,就算大罗神仙也难救乐正锦虞。
大罗神仙
脑中一道亮光闪过,陆太医立即兴奋地抬头道“微臣听闻南昭国师起死回生,无所不能,陛下是否”
宇文睿立刻看向他,南诏国师的名讳自然响彻九州,只是
他转头看向床榻上双目紧阖的乐正锦虞,如花般的倾城容颜竟显枯萎状,他当机立断道“来人,替朕修书”
暖天阁中,颜如冠玉,眉目疏朗的男子正在捻弄一本医术上的最后一味药方。
慕容烨轩已然转醒,整个人泡在巨大的药桶中,待瞧见双手依旧被控制住,清秀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怒意,“将本皇子放了”
如仙的男子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理睬。指着医书上的字,对一旁看守炉火的青衣小童道“将此药研磨加入。”
“是,师父。”小童清脆答道。
慕容烨轩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本以为南诏国师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没想到如此年轻,看上去竟与自己一般年纪。
“国师不是一向心怀慈悲,普度世人么将本皇子困在这里又是何故”慕容烨轩咬牙切齿道“快将本皇子放开,本皇子要去救心爱之人”
男子淡然自若地看着他,“是世人谬赞了,葵初不是神祗。”
慕容烨轩闻言直想杀人,“真该让世人见见国师的真面目”
葵初灿烂一笑,转瞬间天地失色,万物羞容,“六皇子可觉得脉络通明,神清气爽”
慕容烨轩听他如此认真询问的话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为他疗伤,明明他在拿自己试药他这样已经好些日子了,虽然身子毫无大碍,但是每日醒来发现自己一直被泡在药桶中的感觉却如此不爽
他正想说些什么,阁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
葵初的面色一凝,青衣小童已将一张木色纸张递交给他。
葵初素手接过,沉隽的字迹一如那人的寡淡,他姿态闲雅地起身,纤尘不染的长袍飘然若雪。
寥寥数字,却揭露出寡淡性格下的焦虑不安。
朗月星眸微沉,如玉般的手指便已将木色纸张扔进了炉火中。
慕容烨轩颇为好奇地看着他反常的举动,方才那纸张分明不是南昭之物,莫非他有什么秘密不成
炉火很快便将纸张烧成灰烬,在其完全消失的那瞬间,暖天阁的门忽然又被人打开。
南宫邪的面上不再若那日进来的邪魅轻佻,金褐色的眸子满是沉重,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又病重难医
东楚大帝龙飞凤舞的修书上,言辞焦灼,求医之心若箭,他攥着宇文睿的来信,已经无法表述自己的心情,那个愚蠢的女人
葵初定定地看着他,“圣上。”
南宫邪沉声道“孤王让你去东楚一趟,你可愿意”他虽然也想立刻让葵初奔赴东楚未央宫,可如果他不愿意,他也无法强求。
慕容烨轩闻言,倏然睁大眼睛,东楚
“是不是虞儿出事了”他焦声问道。
南宫邪这才想起他的存在,眸子闪过怒意,“孤王看六皇子在我南昭好得很呐”
墨绿色帝袍方欲出手,却被一旁的白衣蓦地化解。
葵初淡声道“圣上切勿浪费葵初的药材。”
南宫邪这才恨恨地收了手。
慕容烨轩却顾不得其他,“虞儿怎么了”
南宫邪冷哼道“她就要死了怎么六皇子要陪她一起么”
慕容烨轩浸在药桶中的身子陡然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南宫邪不再看他,转头望着谪仙般的男子,向来邪肆的面容闪着莫名的光泽,“葵初。”
明明他是帝王,语气却如此软。
澄澈的眸子扫向他手中攥着的信笺,想到方才木色纸张,葵初点点头,“好。”
青衣童子闻言,立刻快速去收拾东西。上次师父去北宜国未带着他,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将自己丢下
南宫邪得了他的应允,心中的焦躁一扫而空,只要他出手,那个笨女人定能无恙。
慕容烨轩挣扎着想要与葵初一起,“本皇子与你一同去”说不定虞儿见到他之后身体便能痊愈了。
南宫邪自是猜到他心中所想,“六皇子还是安心呆着我南诏国吧”还想着与她一起私奔么做梦
见慕容烨轩愤恨地对上他的金褐色眸子,南宫邪心情却忽然变得好转起来。她的小情郎在自己的手上,那个女人还能逃离他的手心么
两人的神情皆落在眼中,葵初敛下凝露的眸子。
慕容烨天自那日收到慕容烨轩的玉佩后,便循着蛛丝马迹探查出他落在了南宫邪的手中,眼下正被困于南昭皇城内。
若不是前段时间西陵国才扫清叛逆,元气尚未恢复,他定要举兵讨伐南昭
帝宫中早已传来乐正锦虞重伤的消息,旧伤未愈便与帝王缠绵床榻,落到药石难医的地步,她可真是天下第一淫妇
鹰眸闪过极度的厌恶,他真为自己之前拿她与那些庸脂俗粉相比感到耻辱他是鬼迷心窍才觉得她身上的味道清新淡雅,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简直让人食难下咽
“来人”
空气中立刻跃出一抹黑色身形。
“密切注意南诏国的一切动向但凡有一丝可能,不惜一切代价将六皇子营救回宫”慕容烨天阴寒道。
“是”黑色身影顷刻又消失在空气中。
鹰眸里布满了阴鸷,紫色锦袍下双手握紧,不能动乐正锦虞半分,若是杀了南诏国师,看谁还能去救她
“驾”青衣小童趾高气扬地挥着手中的马鞭,往日师父出宫,却留他一个人呆在暖天阁里炼药,都快将他闷死了
他意犹未尽地又挥了马儿一鞭,才脆声问道“师父,为何不带圣上派来保护我们的人呢”
亮晶晶的眸子溜溜直转,一大群侍卫前呼后拥,那多威风啊
马车内丰神玉质的男子自然能猜出他的心思,无奈地低下头,继续看自己手中的医书。“黄粱一梦”的解药他还未研制出,没想到圣上便先给人用了。
手指掀开又一页纸张,周围空气的温度已然转换。
青衣小童捏着马鞭打了个冷颤,没想到他们刚驶出南昭,外面的天气居然就变得这么冷,他有些后悔离开四季如春的家园了。
他正懊悔着,身上忽然套了一件宽厚的袍子,矮小的身子立即被暖流包裹住,小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徒儿就知道师父最好了。”
话刚落,原本稳然前行的马儿似疯了般,不再受控制地直往前冲去。
今日男主大杂烩啊有木有国师终于露出真面了有木有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