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江明远手劲大得很,砍个羊排还算轻松,只是他刀工不行,最后出来的成品大小不一,差距极大。
反正是自家吃,程欢也不在乎这些,把羊排放一旁,又开始处理其他东西。
要弄的东西太多,就算有一个人帮忙,程欢也忙的够呛。
鸡汤已经熬住好,程欢用汤下了三碗面,一家人吃完后,就准备去上坟。
江父葬在山上,那片公墓有条盘山公路相连,公路不宽,路上又停了许多车子,小车根本挤不进去,几人不得不从途下车步行过去。
靠近公墓边有卖菊花的摊位,花挺新鲜,就是贵,江明远买了三束,三人一人抱着一束花往公墓内走去。
公墓面积极大,依照山势修建,前低后高,间修了条两米宽的小路,路两侧载种着青柏,倒是给公墓添了抹生气。
除夕来祭拜的人很多,一路过来都有人对江明远打招呼。他算是这个小镇的名人,虽然回来次数不多,但人人都认识他,也都想跟他拉上点关系。对于这些源源不绝来凑过来的人,江明远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不耐烦,过来的他都应声,但是再多也没有了。
饶是江明远跟每个人说的话都不多,但因为基数大,他们从公墓大门走到江父的墓地也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时间。江父的墓地在公墓后面,这一片明显比前方要豪华许多,两两之间间隔的距离也远。
这一块来祭拜的人少了许多,三人也走的更通畅。江明远在前方带路,两分钟后,便走到一处坟茔前。
那座坟墓面积不小,约有二三十平,坟墓周围用鹅卵石修葺出一圈围墙,内里是缩小版的双层式小楼,在小楼正门处便是墓碑,墓碑上写着江父的名字以及生辰死亡时间,在墓碑上方的正间,则镶嵌着一张江父身前的照片。
公墓这边有专人打理,但拿工资办事的到底没有那么细心,江父的坟墓周围也长了些杂草,这些草生命力顽强,冬天的寒风也没能让他们彻底屈服,依旧昂首向上。
江明远走到墓碑前,放下手的花束,走去把那些杂草清理干净,又回到墓碑前,从怀里拿了块帕子把墓碑擦拭干净,这才在墓碑前跪下:“爸,过年好啊。”
他话并不多,简单的说了几句,便伸手把星星拉了过来。
星星懵懵懂懂的跪在爸爸旁边,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好一会才弄清楚怎么回事:“爸爸,这个是爷爷吗?”
“对。”江明远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神温柔,他让星星给爷爷磕了个头,低声说了几句,带着孩子站起来,又拉着程欢的手过去,对照片上的人说:“爸,这是我女朋友,以后的妻子。”
两人没有结婚,程欢不用给江父下跪,只在墓碑前鞠了个躬。江明远侧身看着她,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等她直起身,男人又转身对自己父亲道:“等我们结婚了我再带她来给您敬媳妇茶。”
在江父墓前,程欢也不好说什么,只悄悄掐了他一把,江明远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伸手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风大,几人没在墓碑前停留太长时间,说完话便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天阴沉沉的,许多人在墓碑前烧纸,还有鞭炮燃放的声音。星星被突然响起的鞭炮声吓了一跳,躲在江明远怀里捂着脑袋不愿意下来。
回到家里,程欢继续准备年夜饭,江明远在一旁帮忙,星星在满屋子乱窜,时不时到厨房来要点吃的,吃完继续出去窜。
下午三点开始,就有人家陆续开始吃年夜饭了,这的习俗,吃年夜饭前要放爆竹。其实因为山林防火,山脚下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小地方监管也不那么严,所以这项规定通常只是一纸空,从吃饭开始鞭炮声就没有停过。
星星起初很害怕鞭炮声,听多了就不怕了,还兴致勃勃地问自己家放不放。
江明远抬起头跟他说“我们家离山太近了,不能放爆竹。”
他家房子背靠山林,冬天天干,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山林失火,江明远管不到别人怎么做,最起码自己不能明知故犯。
他说完话,把手上剥好的虾放进盘子里,用手臂擦掉脸上的水。虾是新鲜捕捞被空运过来过来的,送到时还活蹦乱跳,剥的时候一不注意就能从手上溜出去,然后甩你满身的水。
江明远剥了一盆虾,整个人都变得极为狼狈,剪裁良好的西装胸口染上几团深色水渍,头发上湿成一缕缕的,还在往下滴水。
他叹了口气,端着盘子站起来把虾递给程欢,用洗手液洗了好几遍手,闻着还有味,便对程欢说:“我去洗把澡。”
程欢冲他挥手:“去吧,顺便带上儿子。”
除夕有除旧迎新之意,程欢小时候跟爷爷生活在一起,每次年三十都要洗澡换上新衣服再去吃年夜饭。小时候她会为那件新衣服与好吃的东西欣喜,长大了不愁吃穿,那些习俗却已经成了一种美好的回忆,被她保留下来。
江明远这倒是没有这种吃饭前洗澡的习俗,但程欢说了他也不会反对,父子两人洗了把澡,换上新衣服,下楼的时候程欢刚好把最后一样菜做好。
她把做好的菜端出来放在桌上,伸手去解围裙,江明远见状过来帮忙。围裙被脱下来,程欢让他去拿碗筷:“我去洗个澡,等下来就可以吃饭了。”
“嗯。”江明远胳膊上搭着围裙,低头轻啄她的唇:“等你下来。”
旁边星星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倒是没有说什么。程欢有点不好意思,推了他一下,转身往楼上跑。
一样是洗了澡换上新衣服,程欢给自己画了个淡妆,看着镜子里容色出众的女人,她翘起唇角说了句“过年好”,然后转身,风姿绰约地走下楼。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米色长款大衣,配一条同色九分阔腿裤,长至腰间的长发披散下来,看着有些慵懒的风情。
程欢下去的时候,之前见过的那位堂哥又来了,叫他们去吃年夜饭,听他说自家做了也没走,非得说过去人多热闹。
江明远一直婉言拒绝,奈何堂哥总有无数理由。直到他同意明天过去吃饭才让人满意。送走了人,江明远呼出一口气,关上院门,回到家,脸上重新带上笑意,走过去坐上餐桌。
菜色很丰盛,虽然考虑到了人数做的分量不多,但也远远不是他们能吃得完的。
电视里放着欢的配乐,桌上气氛也热闹,江明远很多年没有过过如此有团圆气氛的春节,心情激动,惹不住喝多了点,倒是没到醉的程度,只是有些微醺,话也变多了不少,在桌地上拉着程欢的手不放,隔一会就叫一声她的名字,再看着她笑,笑的程欢心痒痒的。
吃完饭,江明远拿出红包,递给星星:“来,压岁钱,星星明年也要健康乐。”
考虑到儿子的见识,江明远这红包里装的是真钱,钱不多,忽悠小家伙倒是够了。星星喜滋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喜滋滋地笑开了花,说谢谢爸爸。
江明远给了,程欢也拿出一个红包,两人商量过,给的钱是一样的,于是星星又高兴了一次,把两个红包抱在怀里,跟个小傻子一样到处蹦。
程欢靠在江明远身旁看儿子乱窜,心满足又平静。她不禁感谢这次穿越,让她有机会体验另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身旁的男人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程欢往他怀里靠了靠,也没在意。谁知道下一秒便有一只红封递到眼前,男人低声说:“给你的压岁钱。”
程欢眼带笑意横了他一眼:“我要什么压岁钱。”
江明远把红包放到她手上,从后面搂着人,贴近耳边说:“我给的,当然可以要。”
“你……”程欢顿了顿,没有说别的,她收下这红包,起身上楼,不一会又下来,手上拿了个差不多样式的红包递给他:“给你的,明年一整年都要健康平安,再赚多多的钱。”
“好。”江明远接过红包,拉过她的手在手心里吻了吻:“赚钱养你。”
“才不用,我自己能养活自己。”程欢小声反驳,拽出自己的手,脱下外套挽起袖口准备去洗碗。
“我来吧,你忙了一天了该歇歇。”江明远压住她,起身走过去端起那堆脏碗碟。
他在厨房洗碗,程欢擦桌子,擦完进去洗手,又找了块干净的布,擦江明远洗好的碗。
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话,但动作配合默契,偶尔的视线交错还透露出些甜蜜的味道。
最后一只碗洗干净,江明远擦干净手,从后面搂着女人的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低声呢喃:“我真高兴。”
第82章
洗干净碗,两人刚从厨房出来,那位堂哥又过来了。
这次来是叫他们过去打麻将的。
现代社会,物资丰富,过年早已不能如同以前一样给人以新和满足感,在大城市生活惯了的人自然适应不了小镇上这娱乐设施欠缺的生活,于是便纷纷选择用麻将这一“国粹”来打发时间。
这位堂哥堂哥也精通此道,他在家开了两桌麻将,叫上兄弟几个一起打发时间顺便联络感情,因为江明远这边电话没打通,才亲自过来找人。
江明远对麻将这玩意也不陌生,往年过年回来他们也都会叫他一起玩,他在这上面算是菜鸟,每次上桌都要往外掏钱。他对此不介意,和他打麻将的人赢着也开心,于是找他的次数更勤。
这种邀请,如果是往年的话江明远一定不会拒绝,但是今年不一样。
今年他拖家带口了!
听完堂哥的来意,他考虑几秒钟,面露抱歉婉言拒绝:“星星年纪小,让他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恐怕没办法……”
“那就带着你儿子一起去呗?”堂哥挺着啤酒肚,打断他的话:“反正我那边小孩子也不少,正好都差不多大,带过去肯定能玩到一块。”
他说完,还把星星叫过来,诱哄道:“星星愿不愿意到伯伯家去啊,伯伯家有许多哥哥姐姐哦,还有你的侄子侄女?”
因为江明远在同辈年级最小,上头有比他年长二十岁的堂哥,星星在这辈分还挺大的,好多个小孩子都要叫他叔叔。
从来都是最小那个的星星第一次当人长辈,自然觉得很新,听介绍就想耍耍长辈的微风,没等四堂哥怎么引诱,就抱着江明远的大腿说要过去。
他都愿意了,江明远也没了意见,程欢倒是不想去,但也耐不住堂哥的百般相劝,最后一家人还是齐整整的跟着堂哥出了门。
四堂哥有自己的一栋房子,就在大爷爷家隔壁,房子面积也不小,外面看着是统一的白墙灰瓦,里面装修倒是有点酒店风,看起来金碧辉煌,就是显得不伦不类。
他们过去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摆上了两桌麻将,桌上几人在打,旁边还有人看着,时不时就能传来麻将碰撞还有说话的声音。
见到他们进来,其一桌有两个人站起来,说把位置让给他们。
“你们玩着,我再摆一桌就是。”四堂嫂端着果盘出来,笑着把那两人按了下去。
堂嫂叫人去摆桌子,堂哥则高声叫来了自己的女儿,让小姑娘带着星星去玩。
小姑娘今年十二岁,刚上初一,扎着个马尾,看起来腼腼腆腆的,性格倒是很好,也不嫌弃星星年纪小,听完爸爸的话就拉住小家伙的手,对一旁的江明远和程欢说:“叔叔婶婶,我带弟弟出去了。”
“去吧,看好你弟弟啊。”堂哥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币递给女儿,让她不要跑太远。
“我知道的。”小姑娘从爸爸手里接过钱,笑出两个小梨窝,牵着星星往外走,边走还边说:“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啊。”
“我也有钱。”刚得了双份压岁钱的星星仿若一个富豪,他拍拍自己的口袋,很大方地对新认识的堂姐说:“姐姐我给你买娃娃。”
“谢谢你!”
两个刚见面的小孩子就这么轻易的产生了友情,边说话边走出客厅。他们离开后,另一边麻将桌也摆好了,堂哥拉着江明远坐过去,又招手让程欢一起来。
程欢是真的不会这个,闻言连忙拒绝,她这边刚摆手,另一边就有两人过来补上了位置。
这动作太迫不及待,堂哥脸上表情看着不太好,但大过年的也不好说什么,便让堂嫂给程欢搬了把椅子过来,让她坐江明远后面看。
程欢没玩过麻将,看也看不懂,就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其实游戏也没什么好玩的,日子特殊,在线的人也没几个,频道里一直互相道新年乐,倒是找不到人刷本,说刷了一年今天要休息。
玩着无聊,程欢又把游戏给退了,她把手机塞口袋里,看江明远打麻将。
江明远出了一张八筒,被对面的人给碰了,那人吃了牌出了一张,笑嘻嘻地跟他说:“小叔你今天旺我啊。”
他手里就四张牌,桌上摆了一大溜,看意思全是江明远送他的。
男人嗯了一声,没有多大表情,等左手边的堂哥出完牌后摸了一张,放到最后面,拿起倒数第二张牌打了出去。
“和了!!!”
看到他打出来的这只牌,对面兴奋地把牌一推,站起来戳手:“我就说小叔旺我,来来来给钱,都不许欠啊!”
堂哥唉了一声说自己也停牌了,要是江明远不乱出牌他肯定能胡。
江明远背了个锅也没反驳,把手边充作筹码的纸牌抽出几个给对面那人。
对面赢了钱,笑着催开局,等麻将机洗牌的时候他抽出一根烟点上叼嘴里,一边歪头摸着麻将,一边跟江明远搭话:“小叔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啊?”
“初二。”
“这么?”右侧的人惊讶:“怎么过年也不多休息几天,生意那么忙吗?”
江明远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忙也好,毕竟有钱赚。”右边那人摆好牌,也点上一支烟,吸了口用手弹了弹烟灰,重新把烟放嘴里钓上,口齿不清地说:“不像我们,闲起来两三个月没生意,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愁得我整天睡不着觉。”
他话说完,对面那年轻人立马接上:“可不是,今年经济环境不好,我做的几个工程都拖着尾款没给,听说四叔他们的外贸生意今年也不好做,倒了好多家了。”
说完又把话递给四堂哥:“叔我说的没错吧?”
堂哥笑了笑打马虎眼,没反驳也没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