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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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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死里逃生

耳边传来潺潺的水声,夏品妤缓缓睁开双眼,一道强烈的光线让她又迅速闭起眼。过了一会儿,她才敢睁开眼。眼前,一片清澈的水流缓缓流过,方才那道强烈的光线进入水中的折射。

一滴冰凉的水自耳后滑过她的脸颊,沁入她的嘴唇,滴入x下的水中。这时,她才感觉到整个身体异常地冰寒。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正趴在一截断了的枯木上,系在胸前的蓝色包袱不知在何时压在了她的背后,她的下半身还泡在冰凉的水中,难怪这样冷。

她抱住枯木,努力地调整了一个姿势,不致滑落水中。正是这截横在水中的枯木将她从上游湍急的水流中拦住,救了她一命,否则,她不知要被水冲向何处。

枯木的另一端,挂着另一个灰布包袱,那是临行前赵大娘给她的包袱。多亏之前结打得够紧,以致经历这么多,衣物都未曾散落出来。她伸手将湿透的包袱抓了过来,然后从x下的枯木上费力地支撑起身体,跌跌撞撞,这才爬到了岸边。

她看着四处杂草丛生,河滩不远处,一边是片茂密的树林,另一边可以看见连绵起伏的山峦,有好半天,回不过神。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无错小说 ledu

两个包袱也依如她的诺言一般,人在包在。

但是司行风呢?他的人呢?

她随着他出城,原本坐在马车上好好地欣赏着一路的风景,刚过驿站,到了平阳坡却突然遇袭。马儿受惊,拖着马车一路狂奔,后来马儿被杀手射死,车子倾翻,两名杀手又不停地砍着马车。是突然出现的司行风救了她,还杀了两名杀手,叫她往坡下跑。她没用,摔倒在地,就在十几名杀手举着箭齐齐射向她的时候,又是司行风,再一次救了她,并且还替她挡了一箭。

她拉着他的衣袖不停地哭,他却抱着她突然跳入湍急的济河中。她记得,在坠入济河的那一瞬间,她睁着泪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这个孤傲而无比坚韧的男人,比谁都爱惜自己的生命,但就算是死,宁愿自己结束自己的命运,也是决计不会死于别人之手。

她还活着,那他人呢?

“侯爷——”她爬起身,焦急地四下找寻着司行风的身影。

她拼命地喊着:“侯爷——你在哪里?侯爷——你在哪里——”甚至第一次大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司行风——你在哪里——司行风——你在哪里——司行风——”无论她怎么喊,回答她的,除了这潺潺的河水声,就是回荡在山谷里的声声回音。

她沿着河滩,逆流向上走了一段,没有看见司行风的身影,便又转回身,顺河水的流向,向下又走了一段。

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在河滩边上,看见一个半泡在水中的白色身影。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向着那个白色的身影狂奔而去。

走近一看,果然是他。

他胸前的衣服早已被血染红了一片,混着泥水,再经过河水的浸泡,白色的衣衫变得污脏不堪。

“侯爷……侯爷……”她轻轻叫唤了他许久,也不见他应声,便用力地推了推他,还是没有动静。

她心底开始有些慌乱,不知他是否还活着,于是伸手往他的鼻下探去,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她激动而欣喜地双手合十。

上苍保佑,他还活着。

她费力地将他拖上岸,扳过他的身体,他的眼皮紧紧地闭着,那一层陌生而幽黑的脸皮经过河水的浸泡之后,开始脱落,露出他原本白皙的皮肤。她小心翼翼地撕去他的伪装,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失去了原本的血色,看上去十分吓人。

也许是冰凉的河水不停冲刷的原因,他肩胛伤口没有再流血,但隐隐透出的肉又红又白,轻轻一碰,还是会渗出血来。最糟的是,他的腿也受了伤,裤腿不知被什么东西割开,一道约莫两寸长的伤口,伤口周围的裤子布料全被染红。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卷入河水中时,水流太急,撞在了水中的枯木或者尖石上,才割伤了腿。

这一肩一腿,若是不及时包扎,他会失血过多而死。

“侯爷……侯爷……快醒一醒。”她蹲下身,在他的脸颊上又轻轻拍了拍,意图唤醒他,依然无果。

但愿包袱里可以找到伤药。

她解下身上的两个包袱,打开其中的蓝色包袱,两件被水湿透的月牙白长衫,还有从衣服里掉落出两个看上去像是药瓶的瓷瓶,还有一个羊皮囊。她翻看瓷瓶,有一个瓶子上面没有任何记号,另一瓶药上写着“金创药”三字。

“感谢上苍!”她激动地握着这瓶药。

她看着他受了伤的肩胛和腿,又有些犯难,犹豫了片刻,她轻轻地对他说:“侯爷,得罪了……”说着,伸出手用力地将肩胛处的衣服撕开,脱下,并用湿布细细地清理伤口,然后将金创药撒在伤口上,又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他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片刻之后又恢复平静,继续昏迷。

接着,她又撕开他的裤腿,重复着上药的动作。

上好了药,她抬眸望向天空太阳的方位,她粗算了一下,约莫是未时刚过。无论如何,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栖身之地,否则要不了多久,她跟他都会迷失在这深谷里,这里将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她四处看了又看,太阳渐渐向西,金碧皇朝在白虎国的东面,只要朝着太阳相反的方向走应该不会有错。期望会有人家,哪怕是可以栖身的山洞也行。

只是该要如何带他离开这里?

她四下望去,缠在树上和石缝里的蔓藤给了她一线希望。她捡了两块又扁又尖的石块,走向那些蔓藤,对着它们的茎干狠狠地砸下去。听到那枝条啪啪折断的声音,她又拽过更多的蔓藤,继续用石块砸断它们。

过了许久,一张藤网终于编好了。她试着拉了又拉,确信藤网不会散开,又转身去摘肥厚宽大的树叶。薄如刀片的树叶在她的手背上划下一道细细的伤痕,一阵刺痛,她甩了甩手,发觉更痛的感觉不是来自手背,而是掌心。她摊开火辣辣的掌心,看着上面交错着被蔓藤割破的伤口和磨出的水泡,紧紧地握了握拳头然后放开,继续摘树叶铺在藤网上。

铺好厚厚的树叶,她吃力地将司行风拖上藤网,然后又用几根藤条将他的身体捆好,接着执起藤网两边长长的藤条,绕在身前打了个结。拖着他,顺着水流,她慢慢地沿着河滩逆流而上,向着东方艰难地走着。

一身的湿衣,昏迷中的司行风,还有难爬的山道,几乎是耗尽了夏品妤全身的力气。

一路上,跌跌撞撞,牵引的藤条断了好几次,她看着自己被蔓藤磨破割伤的双手,满是鲜血,原本锥心的疼痛只剩下麻木一片,但是只要一停下脚步,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便从双臂蔓延开来,传遍全身。

她用牙咬着衣摆,用力撕开,撕出一段布条,又将双手的掌心在身上微干的衣衫上轻轻擦拭,然后用布条将双手手掌缠好,继续拉着司行风开始赶路。

她是如此艰难地走了久远的山路,可是这深山里却看不见人烟。太阳渐渐西斜,天色也将越来越暗,到时候,她再没有办法识别方向了。

越走,心里升起的绝望越强烈。

她蹲下身,看着昏迷的司行风,眼泪顺着眼角抑制不住地一滴一滴向下滚落。

“你为什么不醒一醒呢?至少睁开眼来看一看,我走的路对不对啊?”

“你带着我一起跳下济河,躲过一劫,好容易保住了性命,难道就甘愿将命又葬送在我的手中吗?”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求求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啊……呜……”她全身无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泪就像是汩汩的泉水一样狂涌而出。

她抱住双膝痛哭起来。

遇到他以来,这是她第二次哭得这样伤心。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流落在这个鬼不见影的山里。就算是看人眼色也好,低声下气也好,就算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也无所谓,她都可以忍,因为她至少还活着。眼下,在这方圆百里都无法找到一丝生命气息的地方,她真的绝望了。究竟为什么?难道是前世她欠他的,所以今世注定来还?

可是如果不是他,她也许早已死在马车里或者乱箭下,不是吗?他替她挡下那一箭,是那样的毫不犹豫。为什么?她始终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他就是这样一个让她咬牙切齿,却还是要拼命去救的男人。

她吸了吸鼻子,双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在心中不停地说:夏品妤啊夏品妤,一心想要自由,可是不经历过一番痛彻骨,又有什么资格说是要求自由?想要活下去,眼下不是还活着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至少还活着,不是吗?小时候,跟随爹一起在山里采药的时候,也迷过路,她总不能连小的时候都比不上吗?

从湍急的济河跳下,都可以大难不死,也一定不会死在这深山里。

她用手背擦干了眼泪,重新站起身,将蔓藤条绕过胸前,打了个结,迈开脚步,拖着昏迷的司行风,继续向前。

天黑前,一定可以找到栖身之地。

一定可以。

也许是苍天怜悯她,就在暮色越来越浓之际,终于让她遇到了一个可以栖身的山洞。

她拨开挡在洞前的杂草,洞内温暖的气息拂面而来。洞内有许多枯叶和枯枝,许是之前有人像他们一样栖身这山洞里。

她将司行风拖至洞内的枯叶上,然后解下身上的包袱,找到火石,可是火石浸了水,她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未能擦出火花。

既然洞内留有枯叶和枯枝,说不准还有用剩下的火石。她丢下手中的火石,借着洞外射进的月光,在地上慢慢摸索,果不其然,真让她找到了两个火石。

激动的心情不知该如何言语,也许真的是上苍可怜她。

她将现有的枯叶与枯枝架好,然后用火石对着枯叶拼命敲打,不一会儿,终于点着了火,顿时,整个洞内亮了起来。

火光照在司行风的脸上,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这一路拖着他前行,他的伤口又裂了开来,伤口之处阴阴地渗出血来,肩头的衣衫早已经染得血红。

她解下布条,查看伤口,伤势似乎严重了。她重新替他处理伤口,撒上金创药,包扎好伤口之后,又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盖在他的身上。

怕他冷,她又去洞外找了更多的枯枝枯叶,堆在周围,架起了火,然后又将包袱内所有湿了的衣服全部在火堆周围晾了起来。

忙好一切,她便缩在他的身旁坐下,时不时用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没有异常,才放心地拨弄着火苗,整理包袱内的东西,烘烤着不知是否还能再用的一叠银票。

她打开另外一个瓷瓶,里面装着两粒深褐色的丹丸,还散发出一种淡淡幽香。不知是什么药,她小心翼翼地盖上瓶盖放好。

蓦地,同瓷瓶摆放在一起的防水皮囊夺去了她的目光,究竟这里面放着什么东西,比那一叠银票还这么重要。

十分好奇,她打开防水皮囊,里面放着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许多多人的名字,每一个名字上面都用朱砂笔重重地划去。

她翻了又翻,直到最后一张,尚有几个人的名字上没有那一道朱红砂印。

她不禁疑惑,何以划在名字上的一道道朱红印记,像是一种种记号,感觉像是宣判了这个人死亡一样。

她蹙起眉头,将这份名单叠好,装入皮囊内,并将它和瓷瓶摆放在一起。这份名单既然能这样保存,对侯爷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收拾好东西,她的肚子发出一声难堪的咕咕叫声。

只可惜原本装在包袱里的馒头早已被水泡得没了踪影。

饥肠辘辘,越是清醒越是饥饿。

她索性蜷缩起身体,在离了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躺下,也许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许是太累太乏,她合上眼没有多久,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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