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晴天霹雳
午后的天空,骄阳如母亲温暖的大掌,轻抚着大地,偶尔有清爽的微风拂过,空气清新而美好。
沐漫情从医院逃出来,走在喧闹的繁华的大街上,天明明那么亮堂,头顶的阳光也很热,可她却觉得她所在的天空下,一片昏暗与冰凉。
由于已经到了医院,产妇在有大出血现象之时,便得到了及时的抢救,保住了性命,只是……
她低眸看向手臂上的伤口,上面还渗着干枯的血迹,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小姐,那名产妇是hiv携带者,为了安全起见,请你做个hiv全面检查!”
医生的话犹言在耳,他的语气是那么地可惜,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同情。
hiv,人类免疫缺陷病毒,简称……艾滋病。
那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不及的病毒,那种只要感染上了,便只有等死的慢性疾病,居然被她给碰上了,她还如此年轻,她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也难怪医生会可惜,会同情了。
医生的话,让她的世界霍地轰踏,那犹如催命的话语,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想也不想地逃出了医院,导致医生在后面说了什么,她全然没有听到。
太阳渐渐下山,她像是一个迷无错小说 ledu失方向的小孩,孤零零地在这座繁华浪漫的城镇游荡着,待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洛萧捻转打听到她的信息,正准备去找她的时候,刚好看到她从外面回来,只是情绪明显不对。
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洛萧心脏猛地一抽,“发生什么事了?”
没等她回答,他眼角扫到她手腕上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抓痕,身上气息猛然一厉,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他一向内敛的神色这一刻不自觉地外泄,话语间,焦急紧张的神色尽显无余。
沐漫情像是触电般,她霍地拂开他的手,跳开身子,“别碰我!”想到自己反应太过,她冲他露出一个僵硬地淡笑,“没事,刚才我撞到一个孕妇,她在救护车上生产,被她抓的,没什么大碍!”
“我有点累,回房休息了,对了,我想一个人呆着,你们不用陪在我身边,也不要去打扰,若是他打电话来问,就说我手机摔碎了,人很好!”
洛萧想到她许是没见过女人生产那种场面,所以心里有些不适,便也没说什么。
回到房间,沐漫情靠着门背,身子无力地往下滑,最后坐在地上,她抱着双膝,仰着头,睁着眼睛看着头顶光芒四射的水晶吊灯,往日看起来璀璨耀眼的灯光,这会儿在她眼底,居然成了一片灰色。
就如她往后的人生!
呵呵,她还有以后吗?
hiv,多么恐怖的字眼,她虽然称不上良善,可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上天为何要给她一道道考题?不,这不是考题,这简直是催命,老天爷见她活的太好太顺,所以妒忌了,想要取她性命。
可她宁愿它一次性给她个痛快,也不愿受这种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她就这样坐在地上,全身都不想动,或许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客服的电话响过,她没有去接,敲门声响过,她没有去理会。
连续一天一夜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洛萧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他冷酷的眸子一片深沉,悄悄去了那家医院大厅了当天的情况,然而,医生给他的信息,联想到她手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带血的抓痕,让他感觉五雷轰顶。
从不知泪为何物的冷硬汉子,无情杀手,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眼睛湿湿的,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堤而出,却被他硬生生倒了回去。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发誓要忠于一生的男人,而是打车回了酒店,从酒店经理那里拿到了总统套房的备用房卡。
他站在奢华的总统套房门前,四周静的可怕,他掏出房卡,可那双拿刀杀人都不会抖的手此刻却是颤抖的厉害,使他几次都没有对准卡槽。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冷酷的眸子睁开,里面已是一片绝然,他对准卡槽,手中的卡哧的一声被吸了进去,另一只手转动门把,咔嚓,豪华的中古世纪雕花大门霍地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金色的绣花真丝窗帘全部放下,挡住了外面的光亮,里面的灯也一盏未开,吧台上摆放着一只高脚杯和几个空掉的酒瓶。
客厅内并未看到人影,他推开总统房的门,里面同样是一片昏暗,微风吹拂起窗帘,可以看清窗台上坐着一个人影。
她靠着窗台侧边,屈膝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紫色的丝质睡袍,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披散着,她的头微仰着,由于空间昏暗,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茫然与绝望,让人心酸。
此时的她,既像堕落地妖精,又像迷路的天使,可不管是妖精还是天使,都让他觉得心痛。
“不是让你别进来打扰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很悠远,也很无力,不知是醉了还是累了,这一刻,她不想掩藏她消极的情绪。
洛萧喉咙堵得厉害,他走向窗台,勉强压下心里异样的情愫,在她面前蹲下身躯,“收拾一下,我们去医院检查!”
他的语气很冷硬,然而他的声音确是异常的沙哑,带着浓浓的潮意。
他知道她是害怕面对令她更加绝望的后果,所以才在医生提议她检查的时候,做了逃兵。别说是她,恐怕任何一个人都不想面对结果。
沐漫情听到他的话,握着酒瓶的手霍地一紧,看来他是去医院调查过了。
他知道了,那么他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一阵闷痛,就像是被重物狠狠地砸了下一样,痛得她浑身颤抖,不自觉地躬下了身子。
她转头,微眯着凤眸,抖着声音问:“你……告诉他了?”
洛萧看着她的样子,心无声地抽痛着,他摇了摇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们去医院检查,也许并没有感染,你要相信,老天爷是眷顾你的!”
他抬手,想要帮她拂开脸颊上的发丝,想要拂去她眼底的荒芜与绝望,可手在半空中顿住,艰难地收了回来。
沐漫情嘴角勾起一丝嘲弄,“洛萧,身为杀手的你,怎么会去信老天了?”
洛萧闭了闭眼,的确,他从不相信老天,常年在生死边缘徘徊,他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然而这一次,他想要靠老天,也必须要靠,靠它再眷顾她一次,若是老天真要一条命,他愿意拿他这条沾满血腥的命去换她幸福安康。
“你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面对,我相信老大他……”
“别跟我提他,这时候别跟我提他,好吗?”
沐漫情急急地打断他的话,她喉咙很涩,强忍了一天一夜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她双臂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进双膝之间,紧咬着唇瓣,硬生生破碎地,如受伤的野兽般咽哽的哀鸣从腿间溢出。
自从医生的话出口后,她放空思想,不去想那个爱她如命的男人,因为她怕她自己会忍不住发疯,她不敢想象,若是他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洛萧看着她这样子,她周身散发出来的绝望和伤痛气息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深吸一口气,残忍地道出现实,“你这样继续下去,别人迟早会看出异样,剧组已经收工,这部电影在好莱坞和台湾同时首播,该面对的,你始终逃不掉。”
他的话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只见她抬首,许是被泪水洗涤过,她的眸子清亮而深幽,“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我想求你帮我保密,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
尽管许过彼此互相坦诚的诺言,可这样的事,她真的不忍告诉他,那男人爱她如命,她怎么忍心让他陪她痛?
这边的拍摄工作已经结束,丹尼带着剧组的人回了美国,着手后面的制作工序,沐漫情将自己关在套房里一天两夜之后,终于出现重见阳光,一行人在当天上午便从巴黎飞回了台湾。
身为一名演员,她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极好,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有人问起她这两天的情况,她也只是说结束了拍摄工作,在客房里补她这段时间以来,缺失的睡眠。
十来个小时的飞行,由于时差,飞机降落于桃园国际机场的时候正是早上,得知消息的记者和粉丝们早已等候在那里,她们一出来,便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
“aaly,aaly,我们爱你!”
粉丝们摇晃着手里的海报和映着她名字的板块,高声欢呼呐喊。
“aaly,作为这个《情定普罗旺斯》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且是第一次接触拍戏,请问你对这部电影的拍摄有什么感想吗?”
沐漫情这次一反常态地驻足回答记者的问题,她看向那名记者,嘴角含着淡淡地笑意,“我只能说拍戏也是一门学问,不管是初学者还是技巧纯熟者,皆要用心去对待,去演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那aaly认为这门学问是深是浅?”
这个问题有些深度,若她回答深,那就是承认自己演技不精,若是回答浅,那就是有点骄傲自负了。
沐漫情看向那个提问的记者,笑了笑,“是深是浅,这个问题因人而异,如果你实在想知道,要不你自己去探探?”
哈哈……
听到她状似无辜却暗讽的话,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那名提问题的记者脸色一阵尴尬,却是找不到任何话来堵她。
“aaly,能说说当初乔尔斯·丹尼大导演一眼便相中你的原因吗?”
“这个问题你们要去问他本人了!”沐漫情回答地干脆利落。
“aaly,听说好莱坞偶像天王ake对你展开猛烈的追求,你有没有打算将电影男女朋友的身份演变到现实生活中?”
“电影始终是电影,又怎么能与现实混为一谈?”这个问题明显是打太极式的回答。
……
各种刁钻古怪,陷阱颇多的问题接踵而至,沐漫情一一化解,到头来记者没有得到一点实用的信息,不过他们却是发现了一件事,以往都是凯尔帮她回答一切问题的,今天居然难得的自己亲自开金口,难道她与凯尔闹翻了?
各种怀疑各种猜测又来了,只是他们怀疑的对象早已在机场保全人员的护送下,坐车离开。
车子避开在星际门口蹲点的记者,直接开进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而后里面的成员下来,开着自己停在公司的车子,各回各家,这也是为沐漫情掩饰的一种方法,在机场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看到她上的车,会跟踪那是一定的。
来公司的话,待会儿出去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他们也不知道她具体坐哪辆车走,那些记者更不会想到,她会坐在一个小小助理的二手车里面。
是的,林忆湘这辆车是二手货,当初特意买的,就是为了有时候帮她掩饰身份。
果然,多辆车子前前后后开出去,那些记者基本上去追豪车了,她们这辆半新不旧的车倒是无人问津,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所居住的大厦。
沐漫情没有去上面,而是和林忆湘与尤芯两人一起回了楼下的家,洛萧在她的劝说下,也被她打发回家休息了。
张妈身子不舒爽,她早就记挂着,现在回来,第一时间当然是要见她的,至于那个男人,她还需要调整一下心态,不然她怕自己会在他那双精明睿智地蓝眸中无所遁形,而且此时他也不在台湾。
客厅内,沐漫情坐在沙发上,林忆湘陪坐一旁,而尤芯一回家便进了卧室梳洗了。
张妈从厨房端出一盘娇艳欲滴的樱桃,放在茶几上,脸上露出慈爱地笑,“小姐,你看你,肯定是只顾着工作,饭都没好好吃,这都瘦了一圈,我待会儿去买点食材,定要好好帮你补补身子。”
沐漫情拉着她布满褶皱的手,让她在一旁坐下,“张妈,别忙活了,你身子不爽,就好好休息,别为我忙这忙那的!”
“呵呵,小伤风而已,我这老骨头没那么矜贵,是小兰那丫头小题大作了!”
张妈拍了拍她的手,眼里心里满是慈爱,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终于幸福了,她不会像她妈妈一般,爱上一个风流男子,导致半生黯然魂伤。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不能做的,就别忙活了,每天到外面公园走走,改天我请个手脚利索的菲佣帮你!”
见她又想出声拒绝,沐漫情强势却不失温情地出声阻止她的话,“不准拒绝,以后小兰她们都会忙于工作,找个人来,家里也不显的冷清。”
张妈年纪大了,再加上上次的伤了根本,身子越发的不好,她早就想请个菲佣帮她了,可她就是不乐意。
以后她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事业,她一个人在家里,每个人照应着,她也不甚放心,张妈,她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亲人,带她来这里,她就要保证她晚年安康。
张妈拗不过她的性子,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漾着浓浓的暖意,她知道小姐是怕她一个老婆子寂寞,才请个人过来陪她,她一个小小的帮佣,何德何能得她如此对待?
一整晚都在飞机上度过,有些累,沐漫情陪张妈说了些体己话后便上楼了,打开门,里面有些冷清,干净倒是干净,只是没有人气,她在外的时间,那男人基本上都是住在墨宅,偶尔过来住个一两夜。
昨晚上飞机的时候和他通了电话,那时候他正在美国处理公事,知道她回来,想必也耐不住了吧。
沐漫情靠在门板上,脑子里的思绪有些混乱,她再次抬手,看了手腕上那快要结痂的抓痕,仅仅这么一点小伤,可与她而言,也许会将她打入地狱,要她性命。
她怕死吗?应该是怕的吧!可她更怕等死,那种绝望与无助,硬生生侵蚀着她的心,她的意志。
她明明还有好多事没做,她还没有回去收拾那些欺她辱她的人,她的事业还没有达到她想要的巅峰,她还没有和他过够日子,然而,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完成。
可她的时间还有多久?
她不知道!
“她就是当红歌星aaly啊,听说她感染了hiv呢,唉,真是可惜了。”
“哈哈哈……沐漫情,你活该,你这个艾滋病携带者,你就等死吧!”
“你这个贱人,害死了我儿子,老天终于收拾你了!”
“宝贝儿,你……”
沐漫情只觉自己掉进了无边的地狱,各种异样的眼光,狰狞的面孔,还有那男人无奈又痛苦的眼神直向她逼来,她挥舞着手臂,想要将他们赶走,可那些有色的眼光,嘲笑狰狞的面孔就像是洪水般,将她吞噬淹灭。
“啊——滚!给我滚开!”
一声尖叫响彻浴室,浴缸里早已冰凉的水扑洒一地,不知何时睡着的沐漫情从水底浮出,她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胸脯和肩膀不住地抖动着,待呼吸顺畅了些,她捋了把水,拍打着苍白如纸的面颊。
她躺在浴缸里,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明明水已经凉透,可她却不觉得冷,因为她的身她的心比水更冷。
从光着身子从浴室出来,在衣柜里找了见睡袍披上,而后拉上所有的窗帘,躺在床上睡觉,她不去想那恐怖的梦境,不去想以后的日子,放空思想,闭着眼睛入睡。
许是真的累了,不久便睡沉了过去,然而,那些魑魅魍魉仍是不放过她,各种嘲笑面孔,幸灾乐祸和疏离淡漠的眼神几乎摧毁她所有的一切。
沐漫情是被体内一股灼热之感弄醒的,她睁开眼睛,一束刺目的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卧室里的落地窗帘不知何时被人拉起,外面温暖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待眼睛适应,她才再次睁眼,她揉了揉昏沉欲裂的脑袋,额上滚烫的热度让她身子整地一个激灵,浑身蓦然一僵。
她……在发热!
hiv感染者初期症状,其中一项就是发热,本还存着一丝侥幸的幻想,可如今,算是彻底将她打进地狱,宣告她的死亡。
卧室的门被推开,她身子猛然一弹,待看到并不是预想中的那抹身影时,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淡淡地酸涩与想念,这一刻,她突然好想好想他。
洛萧端着一杯水和一盒药片进来,看着她如惊弓之鸟般,心里又酸又痛,他走到床边,取出两片白色的药片,和水一起递给她,“这是退烧药,吃了我们就去医院看看!”
这两天他查了那方面的资料,当然明白她在这时候发热代表的是什么,可他仍然是不愿相信。
“啪——医院,医院,你觉得现在还有必要去医院吗?”
几天的压抑在这一刻终于爆发,沐漫情扬手打掉他手里的药片和水,漂亮的水晶杯啪的一声掉到地上,破成了碎片,艳红的地毯一片狼藉。
洛萧见她歇斯底里地样子,心里的苦痛与情感再也压抑不住,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你别这样,现在不是还没确定吗?我认识的沐漫情不会这么胆小,连检查的勇气都没有!”
沐漫情见他这样,心下一惊,不停地挣扎着,“走开,你别碰我,滚!”
“我求你别这样,你这幅样子若是让老大看到了,他会心疼死的!”
洛萧不顾她的挣扎,同时也怕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他依旧紧紧地抱着她,哑着嗓子低声乞求,面对生死都面不改色的铁血汉子,这一刻却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也许是累了,沐漫情听到他的话,不再挣扎,她的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眼中的泪无声地溢出,“你说我该怎么面对他?”
她无力绝望的话语刚落,卧室门口便响起一个冷戾透着怒气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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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顶着锅盖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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