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4
妈经常出没的舞厅门口，主动给陈红美送点零花钱。
夜市归来，周蒙坐在车里看会儿电脑，晚点再回家。两人甚至连睡觉都分开了，每天只有在车上那一小段路在一起。
周蒙虽然寂寞，但到底还是能适应这种不着家的生活。然而金小铁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提笔忘字不说，经常在草稿本上算着算着就走神。
出去倒热水，路过空荡荡的客厅，金小铁就一阵阵地失落。平时周蒙都会坐在那张八仙椅上优雅地看书，笑嘻嘻地问他，什么时候有饭吃。
——那份安心和幸福，被自己亲手赶跑了。
金小铁躺在床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
让他心神不宁的男人仅一墙之隔，只要走两步或者打开窗，也许就可以回到几天前幸福荡漾的日子…但他却不能那么做。
金小铁叹了口气，把被子堵严实。
周蒙看了一眼时钟，把书放下翻身起床。
轻手轻脚推开金小铁房间的门，拧开床头灯，看着逐渐在微光中显露的睡颜，周蒙抬手摩挲他的面颊，抚过柔顺发丝，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思念和爱意。
“小铁……”细不可闻的轻唤。周蒙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关上灯又悄悄离去了。
黑暗中，金小铁微微睁开眼，揪起眉头。
还没能等到下一次模拟考试，金小铁就快撑不住了。
每次在路上，金小铁就想对周蒙说：算了你还是回来吧反正你在不在我都没法专心学习，可看到罪魁祸首那张俊脸的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夜晚。
金小铁伸了个懒腰，拿起空杯子拉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周蒙坐在客厅里砸核桃。没想到周蒙今天回来得这么早，金小铁心跳蓦地加速，有些呼吸紊乱。
周蒙朝他温和一笑：“杯子放这儿，等会我给你冲牛奶，你去看书吧。”
金小铁愣愣地哦了一声，把杯子放下。
回到桌边，金小铁盯着习题册，心脏不受控制地鼓动。
“发什么呆？”周蒙把核桃和牛奶放下，微笑着摸了摸金小铁的头，“好好学习。”说完转身便走。
金小铁突然受了蛊惑似的拽住周蒙的衣袖，揪着眉头说：“周蒙…”
“嗯？”
金小铁的颊贴上周蒙的手臂，闭着眼睛蹭了两下。
周蒙笑问：“怎么了？”
金小铁眼中闪过一丝隐痛，呢喃道：“…不要走……”
周蒙怔了一下，然后俯身搂住金小铁，轻拍他的后背，“我不走，我就在客厅，你好好看书，好吗？”
温柔低沉的嗓音让金小铁无比心安，他点了点头。
相较于之前的不安，周蒙的存在让金小铁心里踏实不少。
他嚼着核桃，喝着周蒙给他弄的牛奶，心里甜甜的。
写完老师布置的最后一页习题，金小铁舒了口气。
伸完懒腰，他起身走到门口悄悄拉开门。
周蒙刚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书。他半敞着白色衬衣，披着一件外套，湿润的头发附着在耳边，橙黄灯光耀在面颊，眼镜框闪着细致的光。那专注的神情，平静优雅的神情和姿势，无不让金小铁春心萌动。
“嗯？小铁，”周蒙发现小家伙正露着半张脸看他，“作业写好了？”
金小铁点点头，走出房间往周蒙身边一坐。
周蒙习惯性的伸手搂住他：“累了吧，休息一会儿。”
金小铁没有抗拒，挨着周蒙温暖的胸膛，喃喃道：“…我们…还回到几天前好了。”
周蒙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嫌我烦啦？”
金小铁赌气地嘟囔一句：“看不到你更烦。”
周蒙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搂着他继续看书。
静默一会儿，金小铁抬头望向灯光中那英俊的侧脸，不由得双颊发烫。
“周蒙。”
“嗯？”周蒙放下书，转头看他。
金小铁眨巴着眼睛：“你以前也是个骗子吗？”
周蒙想吐血：“什么意思？！”
金小铁红了脸：“骗人骗感情…骗上床…什么的……”
周蒙乱揉几下金小铁的脑袋：“你小脑瓜里想什么东西呢…”
“哼。”金小铁红着脸瞥了他一眼，“那你告诉我，你以前是干嘛的？”
周蒙一愣：“干嘛的…做生意的啊。”
“再以前呢？”
“…做生意啊…”
金小铁不耐烦：“还要再以前呢？！”
周蒙愣愣地想了一会儿：“…跟你一样，初中高中大学。”
“嗯嗯。”金小铁双眼放光，神情兴奋，“我想听你小时候的事儿。”
周蒙苦笑着说：“有什么好听的…”
“就要听！”金小铁耍赖，“你不讲我就不睡觉！”
周蒙无奈一笑：“真的没什么好听的。”
金小铁趴在周蒙胸膛上，亮晶晶的眼睛扑闪着，双颊泛红：“讲嘛…就讲一点好不…我想听呢……”
几天的疏远被金小铁一阵撒娇瞬间拉近距离，压抑的爱意在周蒙胸口回荡，他抬手摸了摸金小铁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和一笑。
“我初中成绩也不错。”周蒙微笑着说，“在四中的重点班。”
“哇！”金小铁惊叹，“后来呢？”
周蒙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后来……”
后来，他复读了。
因为初二那年，他父亲死于自杀。
丧礼头七还没过，追债的人就把他家门撬开，气焰嚣张地指着陈红美，扬言不还钱就杀了她和她儿子。
那时，陈红美拉着周蒙跪在债主脚下，乞求他们给一点时间来还债。小小的周蒙不知如何反应，他看到妈妈流着泪苦苦央求，丝毫没了曾经的优雅高贵。
那帮人走后，陈红美紧紧抱住周蒙，泪光中闪耀坚定光芒，她颤抖着说：蒙蒙，不害怕。妈妈一定会保护你，保护好这个家！……
墙倒众人推，周蒙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情的残酷。那些曾经笑脸相迎的亲戚朋友们，一个个都不见了，因为经商失败而自杀的父亲，成了他人的饭后谈资。
原来是这样。周蒙对着供奉中父亲的照片，不屑地笑了。——原来这个曾经在众人口中儒雅与智慧并存的男人，是个大怂包。
陈红美兼职无数，没日没夜发了疯地工作，实在忍不住了就在洗手间里小声痛哭。——她以为周蒙听不见。
几年下来，陈红美遵守了约定，保住了他们母子俩的性命，也保住了这套房子，却没保住自己的美丽和青春。
有时候，周蒙很想问问九泉之下的父亲，知不知道自己娶了一个多么强大的女人，然而陈红美却总是说算啦算啦早死早超生。也不知这句话里有几分怨，几分心疼。
从此以后，周蒙便不再过生日了，尽管陈红美每年圣诞夜都会给他买蛋糕，但曾经的幸福已不复存在，也无须存在。
上完大专，周蒙二十岁，他对陈红美说：老妈你歇歇吧，以后我养你。
陈红美这才展露笑颜，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周蒙却觉得她很美。
金小铁傻愣看着周蒙。
周蒙问：“故事好听吗？”
金小铁把头埋进周蒙的臂弯：“…不好听……”
周蒙温柔一笑，摸着金小铁的头。
无意间金小铁瞥见那架黑色三角钢琴，他指着钢琴问：“你以前会弹钢琴？”
周蒙沉默了一下：“嗯。”
金小铁来了劲：“现在还会吗？”
周蒙看了他一会儿，说：“会。”
“我要听。”
周蒙把眼镜摘下：“好久没校音了，有点走调。”
“没关系啦！”
“好吧。”周蒙说，“你来坐我旁边。”
周蒙把钢琴旁边的落地灯打开，翻开盖子，露出黑白相间的琴键。
两人在琴凳上做好，金小铁尽量靠边，怕碍着周蒙。
周蒙朝金小铁笑道：“我开始了？”
“嗯！”
点点滴滴的琴音沁入耳膜，周蒙修长灵活的手指在琴键上逡巡，所至之处散发悠长和弦，声声入耳，直击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情感，婉转的音阶将灵魂托到了九霄之上。
金小铁抬头望向柔光中的周蒙，那深邃专注的眼眸中似乎有回忆流动，光线在英俊的侧影中幻变，随着起伏的旋律展现出让人迷乱的强大气场，令金小铁怦然心动。
这是陈红美最爱的曲子——《梦中的婚礼》，她说每次听周蒙弹这首，就似乎回到了幸福的从前，三个人一起的日子。
周蒙将情感灌入每一个音符，流畅优雅地弹着，全然不知一旁的金小铁已经被他迷得死去活来。
余音袅袅。
周蒙松开琴键。“怎样，有没有世界大师的水准？”周蒙转头看到金小铁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小铁？…”
话音刚落，金小铁凑上去封住了周蒙的唇，微眯的眼中流溢着周蒙熟知的□。
两人不顾一切地予取予夺对方的气息，周蒙把金小铁往钢琴上一压，哐的一声群音齐发，凌乱无章，预示着疯狂的序幕。
[…]
“小铁…”
“小铁！…”
金小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周蒙微笑的脸。
“嗯…”这么快都到早上了，他还没睡够呢。金小铁挪动身体，一阵酸软顺着腰侧侵袭上来。
“我…起不来了……”金小铁红着脸呢喃。
周蒙嘿嘿一笑：“那就躺着吧。”
金小铁嘟囔：“我饿死了…”
周蒙笑得□：“做、爱很耗费体力的，我大早上排队买到了你最爱吃的小汤包。”
闻言金小铁甜甜地笑了：“周蒙你真好。”
周蒙乱摸一把金小铁呆毛乱敲的头发，笑道：“只对你这么好。”
金小铁摊开书，一边背公式，一边吃小汤包，汤汁乱撒。
周蒙过来，不容置疑地把书合上：“认真吃饭。”
“哦。”金小铁觉得椅子搁得他屁股生疼，被疼爱的部位还隐隐散发着灼烧感…
“疼不疼？”
低沉的询问钻入耳膜，金小铁抬头看到周蒙那带着笑意的灼灼目光，顿时红了脸：“什么疼不疼…”
周蒙淫邪一笑：“屁股疼不疼？”
“不要问我这种问题！！”金小铁歇斯底里地吼道，红着脸把筷子丢了出去！周蒙突然握住金小铁张牙舞爪的手，放在唇边轻柔一吻，无限深情地看着他：“小铁…我好开心…真的……”
金小铁愣住，脸红到脖子根：“…你昨天…好粗暴……”
“有吗？”周蒙搂住金小铁把他脑袋往怀里按，语气暧昧地说，“我还能更‘粗暴’呢你要不要试试？…”
耳畔传来周蒙快速有力的心跳声，金小铁一阵激动，猛地推开周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一大早就这么有激情，真好。周蒙美滋滋地想。
他把外套挂回衣橱的时候，瞥了一眼床头柜，看到金小铁的手机正在扑闪扑闪。
“周蒙快点，我要迟到了！”金小铁穿鞋。
周蒙诧异：“星期天你还上课？”
金小铁愣了半天，一拍脑门儿：“我再睡会儿！”
周蒙笑着把手机递给他：“你看看，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