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98
只是一个想法而已,若七殿下没有此意,算风翼多嘴,给殿下平添了麻烦”顿了顿,他又抬起头,”只是,如果殿下肯回去即位,那四翼愿终身伴随殿下左右,在皇宫里,护殿下万分周全。”
淡淡的声音,轻飘飘的言语,却是凝重到不堪背负的誓言,风翼说得云淡风轻,那纯黑的瞳子里散发着令人臣服的光,漫天的雪下得极其安静,跪着的四个身影,宛若雕塑。
这样的承诺,着实让歌儿心里大震,纤指深深陷入雪中,那刺骨的寒冷竟然都没有唤回自己的神智！
——终身伴随殿下左右,护殿下周全。
莫名的,她的手抖了,眼眶也微湿,胸膛里翻滚的情绪不知道是酸涩还是感动,她不敢抬头迎视那少年的目光,只怕仅仅是看一眼,她就逃不掉了
澋祺怔住,静静索着什么,明亮的眸子在四个人的身上扫过,泛起轻柔的光。
紧抿的薄唇像是在犹豫,做着最后的决定
清朗的目光缓缓落在那红衣女子的身上,漫天的白雪中,她那耀眼的火红是最暖心的颜色一抹浅笑浮上唇角,那少年淡淡回应：”好,我答应你们便是。”
这样轻轻的一句,荡开在安静的雪中,微微颤抖,冰天雪地仿佛瞬间回暖,处处绽开温暖的莲花
风翼如释重负,只觉得心底一沉,握紧手中的剑,哑声说道：”四翼谢过殿下。”
跪在雪地上的歌儿只觉得脊背都发寒,这样突如其来的决定,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再也没有办法逃？清澈的眸子抬起,带着浓郁的酸涩,积聚在心头——没错,是她忘记了,从她决定追随wang
ye的那一刻开始,从她成为四翼的那一刻开始,她身上就有了卸不下的责任,那是这连绵的雪山都挡不住的,她需要背负一生的东西。
而眼前这个耀眼的少年呢？算是她无比奢望的梦吗？
脑中思绪紊乱,她只觉得有滚烫的液体充盈了眼眶,唇边浮上一抹凄然的浅笑,从雪地中缓缓起身,没有看众人一眼便向山脚下走去,此刻有些狼狈,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尤其是当着风翼他们的面,她没有丝毫脆弱的理由。
漫天的莹白,她走得宛如逃避一般。
澋祺微怔,心中有着瞬间的慌乱,被她的脚步牵动,轻叫一声：”歌儿！”
望了一眼风翼他们,那少年有些无措,却断然根据心中所想追了上去,顺着她的那串脚印,疾速而决然。
”歌儿”看着她红色的雪裘在风中起伏,澋祺心中一阵刺痛,几步冲上去攥住她的手腕,略带冲动地跑到她面前,”歌儿！你”
他的声音在看到她脸颊的那一刻瞬间滞住,只因为看到那晶莹的泪满布了她的脸,带着凄然,凝望着她。
”怎么了”那少年瞬间慌乱,无措到不知如何去安慰,只能靠近她,攥紧她冰凉的手,急急地垂首低语,”歌儿你怎么了？你如果不想让我进宫,我回绝他们就是！歌儿,你不要哭”
他的心在颤抖,在他的记忆里,她是多么坚强灵动的女子,可以一切为大局着想,可以用自己的聪慧和耐心化解他所有的冲动急躁,他没有看她哭过,哭得如此安静,悲戚
化荷花面上下下。歌儿凝视着他焦灼的脸,眼眸带泪地摇摇头,”不要傻了,你如果回去,我会跟风翼他们一样陪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放心就好”
她说着又要向前走,却被他死死拽住,带着冲动的颤抖将她单薄的身体拥入怀中！！
青涩的拥抱,来得突如其然,来得迅猛而毫无防备,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干净而纯粹,温暖到暖人心肺那是她太久以来渴望的味道,在这样铺天盖地的大雪中,她感受到他臂膀的力量,已经褪去了稚嫩,变得坚实有力,她的眼眸愈发酸涩,心脏都颤抖起来
”你不一样！”澋祺紧紧拥着她,急促地低喃,生怕她不明白她的意思,”你跟他们都不一样！我不需要你保护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要你在我身边,跟我在一起,你懂不懂？！”
少年涨红的脸,冲动到变得颤抖的语言,如雷贯耳一般,传到她的耳中。
歌儿微微震住,仿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恍然意识到他拥抱的是一副残破的身躯,她曾经那样努力想要躲得远远的,不让自己的缺憾暴露在他纯净的眼睛里,她不是不堪,而是不敢
滚烫的泪掉落下来,歌儿紧紧闭上眼眸再睁开,缓缓挣开他的怀抱,直视他的眸子——
”你确定要我吗？”她唇边有一抹浅笑,却笑得如此悲凉,用尽了最大的勇气,才抬起纤指,将头上的雪帽缓缓扯下,将真正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颤声问道,”那这样呢？你还要吗？”
澋祺震住了,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光洁清丽的侧脸,那样丑陋残忍的伤疤盘亘在脸部的一侧,泼墨般的青丝垂落下来,却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她曾经承受过的伤痛和屈辱
眼泪掉落得更加厉害,歌儿看到了他眼眸中刻骨的疼惜与沉痛,继续浅笑着说道,”在军营里当俘虏,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庆幸了,殿下不要勉为其难,歌儿不会在意你刚刚说过的话,不想要就算了,没有人会迫你”
她转身,带着满心的悲凉往前走,想着,他以后将会是这天下的主宰,他身上耀眼的光芒会变成圣泽的威严,普照整个落樱国,而那时的自己,又有什么样的资格陪伴在他身边
风雪俱来,冰冷到刺骨,她却全然不觉。
”歌儿！”一声轻唤,带着嘶哑的沉痛,澋祺几步追上,从身后拥住她,紧紧地拥住,拦住她的脚步！！
”这就是你躲我的理由？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颤抖的声音从胸膛内发出,那少年濒临崩溃的边缘,焦灼,急躁,剧痛,疼惜那些情绪全部积聚在他心里,快要在胸膛里！”是谁说过我欠她好多？是谁说的没有她我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歌儿,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在天牢里对我说过的那么多话,都不算数了是不是？！”
他双目赤红,将她身体板正,凝视着她清澈眼眸里点点的震惊,”我的命都是你的,你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
歌儿已然语塞,带泪的眸子凝视他微怒的脸,连自己的缺憾暴露在他眼底都没能察觉。浓重的酸涩涌上心头,几欲将她淹没,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觉得铺天盖地的清醒迎面扑来,她以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昏迷过去了,她以为他听不到所以将自己心里的话统统说出来,没有想到
终于待到她冷静下来,却还是被她汹涌的眼泪所刺痛,那少年微微颤抖,哑声轻问：”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所以不想跟我在一起”
歌儿心颤,看着他微微心痛的目光,急促地哽咽道：”我没有！”
略带焦灼的三个字溢出唇瓣,她自己都惊讶不已,恍然却看到他眼底升腾起来点点滴滴的欣喜,才发现自己又暴露了自己心中所想,尴尬中掺杂了愤恨,她眼泪掉得更加凶猛,想挣开他的束缚：”你不要再套我的话,我不会再上你的当,再也不会了唔”
她的身子陡然一僵,感觉什么柔软的东西覆上了自己的唇瓣,呼吸瞬间滞住,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僵硬起来,雪花安静地下着,她的眼眸被泪水覆盖,许久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那少年脸庞上一抹淡淡的红,紧闭着的睫毛微微颤抖,青涩的吻,带着浓浓的疼惜,小心翼翼地覆盖她的唇,与她呼吸交融,纯净的雪中,干净纯粹的气息萦绕着两人,暖意盎然
歌儿恍然全身颤抖,不懂如何应付,更不懂如何去回应他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他身后默默地爱,默默地付出,可是却无法坦然地面对他的靠近,近情则怯,她哽咽得无法开口。
澋祺缓缓松开她,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无法自制,他拥她入怀,在她残缺的耳边低语：”歌儿不要躲了,如果我登基,你来当我的皇后,好不好”
歌儿泫然欲泣,滚烫的眼泪掉落在他的肩膀上,她颤抖着,害怕那样残忍的伤口暴露在他眼底,佯怒地哑声开口：”不要对着那边说,我听不到！一点都听不到”
化荷花面上下下。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澋祺心疼不已,赶紧换了一边,将她拥紧轻柔地安抚。
”我说,我要你当我的皇后,我要你在我身边,我确定,我没有搞错,我要的是你！歌儿”他急促地重复着,用温热的气息将她包围,生怕她畏惧,生怕她怀疑,生怕她为自己的残缺而心痛,他要她知道他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漫天的雪下得仿佛要覆盖一切,一曲笙歌,绵绵奏响,盎然的暖意绽开在两人之间,让所有的猜忌怀疑都无处躲藏,歌儿恍然觉得自己是在梦里一般,这梦,让人泪流满面,却激动到不能自已
紧紧相拥,坚实的臂膀仿佛拥住自己一生的幸福,他那双肩膀要挑起的,不仅仅是整个天下,还有所有他想要保护的人,想要疼惜爱护的人,他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他们所有人
倾尽一世的繁荣,倾尽一生的寻求,原来只为寻到一抹温暖。
就此沦陷,安然如归
终章
若干年后。
古色生香的房间中,香薰缭绕。
一个柔美的身影闪过镂空的窗子,澄澈的眸子带着快要融化的温柔,仔细寻找着一抹灵活躲藏的身影,清澈的声音在空中荡开：”澈儿,绵儿,你们在哪里啊”
跨出门槛,她继续轻唤着,心里微微焦躁,手心都渗出细密的汗来。恍惚间抬起眸子,却看到残阳如血,朦胧地落在了远处的雪山上,美轮美奂,她微微呼吸凝滞,仿佛被那样绝美的景致所感动,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瞧着那落日。
袅袅的炊烟从四周的房屋上冒出来,她站在高高的上,温柔地俯瞰一切。
仿佛每次都是这样,越是安静,越是宁谧,就越容易想起那些荡气回肠的记忆,停留在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每每想起来会不觉地浅笑,笑得温柔而甜美,她凝视那美丽的夕阳良久,不曾回神。
恍然,一声轻微的响动从左侧传来,接着是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
”澈儿！”她柔美的嗓音带了些严厉,呵斥一声,转过身,不偏不倚地看到两个小小的孩童牵着手,尽量轻手轻脚地向门外溜去,弓着背,探头探脑,宛若做贼一般。
小小的男孩,眼珠乌润清亮,拉着那fennen如莲藕般的小女孩转过身来,咧嘴一笑：”娘亲”
洛姬儿微微愠怒,bai
xi的脸上浮上一抹红晕,缓步靠近他们俯身下来：”澈儿,娘亲说过没有,到晚宴的时候不许乱跑？”她说得一字一顿,泼墨般的长发散落下来,像是与那小小的孩童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