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28
后来，那面首，胤禛见过一次。
那日去毓庆宫和胤礽议事，又逢那人在院中雅厅抚琴，浅蓝长衫，俊俏清雅的一个人，不过看着到有几分面善。
难道那琴声胤禛听得入耳，便坐于一旁石凳，静心赏琴。
对此事他并未多问，反倒是胤礽紧紧盯着他，对那面首做了评价——
“才子，佳人。”
……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才一晃眼，已是入秋。
这期间，太子妃去年诞下的格格，也要满了一岁。
那日，这小格格出生之后，胤礽只瞧了一眼便甚至喜欢，当即取了嫒姒作她的乳名。
那孩子周岁之时，康熙命内务府设宴东宫，请了诸阿哥以及一些朝中官员，还传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前来助兴。
酒食过后，一行人便来到畅春园，才落座便有下人递了折子过来选曲儿。
园子中央搭建了戏台，胤禛到时，上面那花旦正唱到“……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原是一出‘霸王别姬’。
他与太子，向来亲善，这会格格周岁，他自是好好准备了礼物，因此耽搁了片刻，到了畅春园，环视一周，却没看到十四那小子。
不过别说是十四，即便是他，也欣赏不透这戏曲之美，听了只觉得昏昏欲睡。倒是那些妃嫔格格们，一个个听的落泪，扯着绢帕轻拭眼角。
喝了盏茶，胤禛便坐不下去了，招手唤来高无庸吩咐了几句，便从侧门离开。
到了侧殿便听见里面传来嬉笑之声。
“哈哈哈……十四弟，我怎么觉着这小格格长的有些眼熟呢？”
“……”十四斜眼瞟了胤禟，道：“太子二哥的孩子，难道不应该看着眼熟么？”
胤禟摆摆手，复伸手逗逗乳母怀中方睡醒的婴孩，道：“不是。你不觉得小格格眼睛很像四哥么？”
“谁像我？”
胤禛跨入屋内，只见十四和胤禟正俯身逗那小包子玩，便接过话，问了一句。
“四哥！”十四见他来，立刻松开原本抓着小孩手掌的手，三步两步走到胤禛身边，满脸兴奋：“二哥那新得的格格可真好玩！”
“是么？我瞧瞧。”
那婴孩粉嫩软糯的样子，生生勾起了十几年前的回忆，胤禛猛然忆起初次见到十四的场景，这小子，初次见面，便将他的手指含了去，乌溜的眼珠眨都不眨望着自己……
这么想着，唇角便不知不觉勾出一抹浅笑，眉梢微扬，煞是好看。
这时屋里又进来几个人，似是初次见胤禛这样轻笑，都愣愣定在原地。
“四哥。”十四忙揽住胤禛的肩膀，微微晃了晃，四哥这样的笑，给他一人看便好。
“唔……你小时候也是这副样子。”
胤禛敛了笑意，俯身去端详那小丫头，若说像，倒真的有几分，尤其是细长的过分的眼角。不过，他们兄弟本就同父而出，这要说像，那估计最像的便是他们的皇阿玛了。
十四眨眨眼睛，笑嘻嘻的从乳母手中抱过小格格，道：“四哥，方才这小丫头抓了你送我的折扇便不松手，好生顽劣霸道呢。”
“哈哈！是谁说我家嫒姒顽劣呢？”语毕，胤礽一角黄色衣袍便出现在门口。
“二哥。”
“嗯。”胤礽将小格格从十四手中接过，复对一旁的高福吩咐道：“去把那些抓周的物件儿都拿进来吧。”
“喳！”
话说这抓周本应在晌午宴会之前，可怎奈这小格格就是不想醒来，若是强行唤醒她，还甩脸色众人看，哭闹不止。
寿星最大，胤礽也便由了她去。
谁料桌上摆着的东西她都不喜欢，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十四身上。
“这？”胤礽顺着视线看向十四。
“呃。”十四顿时皱起一张脸，那小妮子怎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觊觎他的折扇？！
“扇……扇……”小格格才学会说话，只能发出几个单字，但此时，意思表达再明确不过。
十四眉毛陡然蹙紧，道：“那折扇是四哥赠予我的。还请二哥不要为难十四。”
“哦？”胤礽似是轻笑两声，微不可闻，眼角莫名染了些悲凉，“可否借我一看？”
“……嗯。”十四望向胤禛，只见对方下颚微微一点，稍作犹豫，他便将折扇递给胤礽。
“……陌上山花无数开，路人争看翠辇来……”
小格格大约是见了自己喜爱之物，咿咿呀呀呼喊着。
“乳母，将格格抱回里殿吧。”胤礽盯着扇面看了半晌，方沉声吩咐。
“陌上花开。”胤礽低声重复了四字，声音浸着寒凉。
众人甚是不解，不知这四字有何特殊含义，但看着太子神色不对，连昔日疼爱的格格哭喊声都置若罔闻，便纷纷噤声，安静坐在一旁。
陌上花开。
许久之前，在那毓秀宫内，一个少年曾手握他最喜爱的紫毫毛笔，在宣纸上写下‘陌上花开’这几个字，也曾点头应允，隔年花开，会与他一同去赏，后来事杂，终究是没去。
现如今，字还是那几个字，写字之人也未变，不过多了些风骨，多了些透压纸背之力。
那人长身而立，一袭云青衣衫，领间袖口秀了同色流畅云纹，面上神色淡淡，凤目清冷。不，四弟分明会笑，染了笑意的眉梢，眸子光华流转，但那样的笑，只会对着一人展现，而那个人，不是他。
“四弟。”胤礽合了折扇还给十四，垂眼复抬头，已是将心思隐去，爽声笑道：“我倒是对你给嫒姒准备的礼物很期待啊！”
“如此，胤禛定不会让二哥失望。礼物已由高无庸送至妃嫂寝宫，想来格格应该会喜欢。”胤禛轻声回答。
十四收了折扇便急急揣入怀中，很是宝贝。
“今儿个内务府还传了杂耍班子来，现在也该到了，这就去畅春园吧。”语毕，胤礽就抬脚走在前面，除了侧殿。
胤禛微叹一口气，提步跟上。
胤禟拉着十四衣袖走在最后，眯了眼睛笑问：“十四弟，那通房丫头呢？”
“……”
通房丫头……
原本那天和胤禟闲聊过后，晚上就让小桂子传了一个宫女去，结果……
待那女子满面羞怯的褪去里衣后，十四却皱起了眉头，上上下下瞅了半天，最终挥手让她出去。于此，再不提通房丫头之事，并命小桂子分了寝宫别院给她们，从此不相见。
这事……
不提也罢。
哈哈笑了两声，十四大步走开，“九哥若是喜欢，改日十四差人给你送去便是。”
说到底，还是觉得四哥比较好看……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今年的秋老虎来的早而短，几场来势汹汹的秋雨之后，天气就这么一日日的凉了下来。
四贝勒府上那些青碧琉璃瓦盖了几片火红枫叶，风过便被卷了一同飘走。
胤禛垂眼将落在案桌上的一叶梧桐拿起来放到一边，笔尖点墨，将纸上默的那篇《赤壁赋》的最后一句填上。
‘……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高无庸静静站在一旁，望着自家主子，心底暗叹：四爷当真是好定力。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听他说完，竟连眉尖儿都未动丝毫，神色淡然的提笔慢慢写字。
倒是候在一边的自己见四爷不说话，竟有积分焦急。
“爷。”
“嗯。”胤禛将桌上宣纸拿起来，见墨迹已干了七八分，随手把那刚刚默好的字递给身后的高无庸，道：“拿去吧，爷赏你了。”
“奴才谢主子赏。”高无庸双手捧了一张薄薄的纸，面色为难的看着胤禛，“皇上那……”
“这就回宫去回话吧。”拿起方才搁在桌角的紫毫笔挂在檀木笔架上，胤禛抬眼，道：“该怎么回就怎么回。明儿爷进宫给皇阿玛请安去”
“喳。”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清早被下人打扫干净的庭院又铺了一层落叶。
桌上那紫毫笔是胤礽差人送来的，只道是因他的字极好，宝剑赠英雄，这好笔自然也需要好字来配。
“……才子，佳人……”
胤禛在窗口站了半晌，转身出门。
有些事，若是不能处理亦不愿面对，那么，装作不知，不失为上上之策。
……
“到了。”胤禟下巴一扬，指了一栋粉阁高楼，对十四和胤礻我道。
“……”
阁上红漆鲜艳，琉璃屋檐黄绿相见，翘角飞檐，门前摆放了两个似是玉石做成的石狮，看着倒是文雅的去处。
不过……
十四蹙眉望向正门上方的黑底红漆木匾，上书‘品香园’。
“走啊~”两人走到门口，才发现十四还未跟过来，胤禟转身催促道。
“九哥，这便是你所说的……好去处？”
“怎么？快走啊！”说着便扯过十四的衣袖将他拖入门内。
哪里是什么文雅之地！
才一进来三人就被一群打扮的花红柳绿的女子团团围住，‘爷’，‘爷’的叫个不停。
十四一阵恶寒，莫不是误入勾栏坊院？
“将你们妈妈叫来。”胤禟便往内里的厅堂走便道。
胤禟倒是轻车熟路，走的比那引路的龟奴还快，胤礻我和十四相互望望，也硬着头皮跟上，没几步便到了一处静辟的雅座。
刚坐下，一个年轻女子就移步走来，冲着胤禟微微弯腰行礼，倒是身子摇曳、风情万种。
“爷，您可有些时日没来品香园了，落颜想您想的茶饭不思呀~”说罢，眼珠子转了转，已是将胤礻我与十四纳入眼底，见是气质出众，遂堆了笑，问：“这两位爷是？”
胤禛哈哈笑了几声，站起来，道：“家弟。妈妈可别怠慢了！我这就去见见落颜！”
……
这可真是没怠慢。
胤禟刚走，那老鸨子便挥手叫来一群莺莺燕燕，个个长裙及地、娇靥如花。
十四皱眉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