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云开月明!
待清风话落,门无声无息打开。
房中的卧榻上静坐着一个人,男子双眸紧闭,似在调息。
像感觉到有人进来,男子缓缓睁开他那如黑水晶般的幽深双眸,冷冷扫射而来。
清风见此,立即蹲下身道。
“爷。”
旁边桌上摆放着香炉,一缕缕青烟吹拂来,滑过男子的沉静脸庞,使人看不真切他的面容。
下一瞬,男子启唇。
“嗯,说。”
清风头埋得更低,“江姑娘朝着东边去了,应该是走小道去边”说到这时,清风稍微顿了顿。
玉镜楼如狐般的灵眸一瞥,“边境。”
“爷,江姑娘是为了你才去的,你可不要再和她置气了。”
玉镜楼起身,走到窗台前,这个时节。茉莉开得正盛,他随意摘下一朵,拿到鼻尖细嗅。
“赫连渊很快就会发现去边境的玉镜楼是假扮,你派人去盯住赫连渊,一有动静就立即通知我。”
清风颔首,“属下遵命”
玉镜楼见清风欲言又止的模样,并没有开口让他起身,只是静静搓着手中茉莉花,似乎在等待。
清风时不时抬眸,又低垂着脑袋,终于,他有些忍不住了。
“爷”
玉镜楼轻嗯了一声,并没有转身。
“爷江姑娘毕竟是和耶律楚一同走的,那耶律楚是何种人,爷你是再清楚不过恐怕江姑娘她会有危险啊万一再像上次那样”
在清风话落之际玉镜楼手中的茉莉花瞬间变成粉末,随窗外的风吹散,无影。
亲眼目睹茉莉花变成粉末消散的清风立即收住下面的话,他眼睛也不眨的盯着玉镜楼,再也不敢说半句话。因为如果他在多说一个字,很可能就和那茉莉花一般粉碎
不过清风依旧跪着不起,玉镜楼这时突然转身,眼瞳幽深不见底,他的话语更是低沉。
“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想好面对现实的准备我玉镜楼从来不喜欢给别人收烂摊子。”
清风心里暗自嘀咕,大爷你不是经常给某人收烂摊子来着,还装爷你脾气就是怪。
虽然心中把玉镜楼扒得连裤子都不剩下,可是清风也不敢说出口。
这时,外面再次传来尧风的胡乱“嘶吼”
清风嘴角抽搐,生怕眼前这位大爷再次发怒
玉镜楼只是轻轻挑挑眉,随即道。
“聒噪的很,让外面停了吧。”
清风立即偷笑,知道爷还是心疼尧风,立即起身应下。
“遵命。”
然而,另一处深山中。
从耶律楚口中得知他发现吧漠北胡人的踪迹后,江九思便立即让耶律楚带他去见见那个人。
开始的时候耶律楚还有些迟疑,不过再江九思的多番说词之下他还是同意带江九思前去。
因为耶律楚的多番推脱,江九思对那个漠北胡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一般漠北的平明百姓根本不会入得了耶律楚的眼,而以耶律楚的表现来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个漠北胡人定是皇家贵胄。
走出了这个深山村庄,绕过了一条小溪,便见到一个比较破败的茅草屋,因为是多年没有人住,再加上没有修缮,茅草屋已经是破败不堪。
若是平时她走这里过,都不会多瞧这一眼睛,可想而知那位漠北胡人隐藏在此,是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耶律楚站在茅草屋的前,他并没有进去,而且伸出手指到唇边。吹出了一道古怪调子。
江九思猜测,这应该是耶律楚和那人的暗号。
紧接着,就在耶律楚放下手时,里面突然也响起了和他方才吹的同样的调子。
这时,耶律楚转身对她点点头,两人这才进去。
不得不说,漠北胡人的确是谨慎。
一进去茅草屋,便迎面走来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破烂衣衫,隐约可见衣衫里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头发随意披散着,只能看清大概面容,不过江九思也能看出他年龄并不大,应当十五六岁,与之前在青天司地牢中见到的耶律楚那番模样差不了多少,身高和耶律楚一样,都是标准的漠北汉子。
那人看到耶律楚时还一脸喜色,可见到江九思时,眸中的喜色忽地变成暗芒
少年沙哑着声音道
“南越女人”
耶律楚立即挡在江九思身前,“祁儿别冲动”
在耶律楚说这话之前,那名少年就已经扑向江九思。
江九思没有动,她的眸中紧盯着男子的左脚,那里有丝红肿,就在江九思嘴唇微勾之际,少年扑向江九思的趋势瞬间一缩,只见他左脚一滞,整个人便栽倒而下。
情急之下,耶律楚立即上前扶住他,“祁儿,这位江姑娘是我的朋友。”
“表哥”
听到少年对着耶律楚这样的称呼,江九思心中有了数,原来这个男的就是表弟,也就是漠北王唯一的亲妹妹耶律妧的儿子。
对于漠北王家里的亲戚关系江九思自然不是很清楚,只是这个漠北公主,耶律妧,江九思还是有些耳闻。
只闻这个漠北公主从小便喜武不喜文,自七岁起就跟随漠北王骑马征战四方,很多地方都有传言,若不是耶律妧是女儿身,下一代漠北王就是她的。
只是后来,耶律妧下嫁给了漠北将军拓拔余。后来生下一子,也就是面前这个少年,漠北王对他亲妹妹的儿子一直视如己出,并且赐他王姓,耶律祁。
如此之后,关于漠北公主的消息便开始销声匿迹。
这些都是在之前望仙楼闲听而来,只是现在真实见到了这个一代巾帼耶律妧的儿子,且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江九思还有些不可思议。
到了此时,江九思才明白耶律楚为何包庇耶律祁。不想她找到他。
如果真是耶律祁杀了人,耶律楚肯定会百般维护,这毋庸置疑。
似乎感觉到了江九思的打量,那名少年的目光更加毒辣,根本不听耶律楚的话,冷声道。
“表哥,你竟然和南越的女人交朋友,真是有辱漠北国风。”
漠北和南越一直不对盘,耶律祁对江九思有这种鄙夷的想法,江九思也不奇怪。
只是耶律楚此时脸色青白交替。甚是难看。
江九思瞥了瞥倒在地上的耶律祁一眼,无意掠过他的脚踝处,声音尤如平日里的缓和。
“你脚踝处的伤口应当是前几日时被崖壁边某种植物所伤,因为你一直没有处理,伤口恶化乃至化脓,成了现在这样。”
听完江九思的这番话,耶律祁先是一楞,随着冷笑。
“猜对了而已,你也只是误打误撞。”
江九思平生见过无数个嘴皮硬的人,如耶律祁这样的。她见过很多,也不点破。
她走出茅草屋,在外面的草地中寻觅,似是无意间拔了一株野草,紧接着朝着耶律祁而来。
江九思看了一下耶律楚,给他一个安抚的神色,耶律楚触及,对她点点头,随即也放下心。
江九思先是把野草的根茎除去,将剩下的叶子放进嘴里咬。
她的动作太过古怪。只至于地上的少年看的有些发呆。
正在这时,江九思立即吐出嘴里的嚼碎的野草,瞬间敷在了少年脚踝处
这一系列动作太快,耶律楚与耶律祁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耶律祁刚想开口怒斥这个粗鲁的南越女人,江九思蓦地抬眸,冷暼了少年一眼。
“再动,再动你这只脚就废了”
女子的声音太过冷寒,使得耶律楚吓得一怔
接着,江九思冷声道。
“你之前被崖壁边生长的一种植物所杀,那植物名黄山松,一般存活在贫瘠的崖壁缝隙中,它的根茎会释放出一种酸,能慢慢溶解岩石你啊,算是比较倒霉,竟然被这种植物上生长的刺给扎了。好在一般野外含毒植物的解药就在四周不远,也算你运气好。”
“还动让你别动”
正在偷偷缩回脚想看伤口的耶律祁被江九思抓包,黑糊糊的脸上瞬间浮起一抹红晕。
“只是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怎么会懂的应急措施,好在你遇到了我,不然你就真的成瘸子了。”
耶律楚第一个回过神,微笑着对江九思道谢。
“江姑娘,谢谢你了。”
江九思嘴唇微微一勾,看了看一直埋头不语的少年,拍拍手起身。
江九思也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只是她知道耶律祁对自己身为南越人的身份有意见,她便当一次老好人,借此打消耶律祁心中对自己的疑虑。
而现在的耶律祁的反应,可见这办法的效果十分显著。
江九思作为自己的事情便退到了一旁,假装观察四周的情况,其实是给耶律楚和耶律祁谈话的时间。
耶律楚知道江九思的用意,也没有多加浪费时间,之前发现耶律祁的时候两人也只是匆匆聊了几句,为了不要引起他人的注意,他很快就离去。
这时,耶律楚蹲下身,看了看耶律祁脚踝处伤口上的红,正在缓慢褪色,心中安定不少,他道。
“祁儿,告诉我。你怎么来到了南越。”
他们现在这里虽然离南越京都很远,却离漠北南越的边境也不是很近。耶律祁来到此处,看来也是经历了不少的波折。
耶律祁眼中闪过了一丝的疼痛,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
“表哥耶律恒他,和外族勾结,现在,他手中已经掌握有了整个漠北的势力。就连”
说到这,耶律祁眼中突然浮现出一抹冷光,顿了顿道,“就连母亲和父亲都被他软禁,在耶律恒发兵那一夜。父亲的部下拼死将我救了出来,他们让我来找你而我只知道你在南越,到处寻觅无果以后,我只能顺着大概的方向走,谁知那日被悬崖边的不明物划破脚踝后,我就一直在这个茅草屋中养伤。”
听完耶律祁的话,耶律楚冷声开口
“那其他部落的首领呢就能容忍耶律恒如此做吗”
听此,耶律祁露出一抹沉痛神色。
“那些部落的首领最会见风使舵,大部分都无条件归顺于耶律恒,而不愿意的归顺的都同母亲一同关押起来至此我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的消息。我很怕,怕”
耶律楚立即打断耶律祁的话
“不可能他们不会那么快就牺牲的,要想真正的掌握漠北大权,不仅仅这么简单,必须要有全数部落首领的认可,耶律祁想当漠北王,可是也得看民心,我相信他还不至于这么蠢,这么快就动手。”
这时,一直在旁边静默不语江九思突然开口。
“耶律恒是谁”
这也是她一直困惑的事。之前就在耶律楚口中听闻了这个名字,可是她对于漠北有名号的人还是略知一二,只是这个耶律恒,她还真的是没有听过。
耶律楚沉声回答。
“耶律恒是父王小妾所出的儿子,以前一直都是跟在老子屁股后面的唯唯诺诺的杂种,谁知现在起了歹心,竟然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江九思颔首,大概明白了这层关系,不论哪个王朝,历代以来。都有这种皇位的纷争,她眯眼看着耶律楚道。
“痛说的那个外族人,是不是”
耶律楚冷哼一声,“除了玄罗还会有谁,玄罗那个人还真是阴险啊。”
不错,玄罗这个人不仅阴险,并且手中的势力遍布两国,之前在南越时吃了亏,现在竟然又跑到了漠北去,想到漠北。江九思不禁想到战北烈。
她转头看向耶律祁,“你可知漠北与南越的战役怎样,南越大将战北烈目前如何”
耶律祁在脑中思考了一下名叫战北烈的人,半晌道。
“我来南越的时候,耶律恒还没有发兵,至于有关南越战北烈的事,我并不知晓。”
听此,江九思眸子更加阴沉,看来她的速度还真是慢了,得快点解决这边的人命案子。好去边境看个究竟。
想起了人命案,江九思想起来她来找耶律祁的真正目的,方才聊起了南越漠北之间的大事,竟然忘了自己的事。
她看向耶律祁,目光有些幽深,少年被女子这一突然的目光惊得一楞。
“耶律祁,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耶律祁感觉出来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从方才江九思救了他以后,他对江九思的印象就有所改观。此时他对着江九思郑重的点点头。
“好,请问。”
听到这个请字,江九思不尤挑高眉头,这小子还是挺有眼色的嘛。
“我和耶律楚两人本来是计划去边境,只是途中路过这深山竹林途中,发现了一具死法及其残忍的尸体,后来又遇到了这村里的村民村民说,看到了一个异族人,耶律楚和我就猜测是漠北胡人”
这越听,耶律祁脸色越来越沉,“你不会怀疑是我杀的那村里的人吧这位姑娘,你也知道我现在这副样子,脚根本无法多走半步,如何杀的了人。”
江九思当时认同耶律祁的话,她本来早就将耶律祁的怀疑排除在外,现在又看到他的脚踝受伤,便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的确不是你,你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将一个死人从河边搬移一里路到树上。”
耶律祁皱眉,疑惑问道,“不对啊,姑娘你方才不是说那人死在了竹林中吗怎么又和河边联系在一起。”
江九思眼中带笑,“因为被害的人不止一个。”
一旁的耶律楚突然插嘴,“而且那些村民以为杀人凶手就是你”
耶律祁突然笑了,小小年纪依旧笑得有些张狂,有着漠北男儿的风范。
“我耶律祁还真是霉,平白无故被人按上这等罪名哈哈哈哈哈哈”
江九思适时止住耶律祁越来越肆意张狂的大笑,虽然她不介意,可是这样的笑声很容易被四周的村民发现。
本来那些村民对她就有些另类的想法,如果看到她和这个外族人一起,那还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耶律祁,你可知真正死了多少人吗”
耶律祁收住笑意,摇头,依旧一副傲娇神色,对于他们这种身份高人一等的人来说,污蔑简直就是笑话。
“不知。”
江九思笑了笑,随意比出四个手指。
“不多不少四个人,可能四个人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死了就死了,只是你可知道这个深山村庄里的人一共还不足一百。”
耶律祁虽然年龄不大,可从小在皇室长大。自然能江九思说这句话的意思。
思及此,他的眸色突然幽深起来。
“这是连环杀人案啊。”
江九思抬眸,微笑。
“说连环杀人案还为时过早不过嘛既然知晓你并没有牵扯到此案中,那真正的杀人凶手便是在村里的人当中,而且还有可能,这几日那个凶手一直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说这句话时,江九思的目光看向了一旁没有说话的耶律楚。
耶律楚确是皱眉摇头,“虽然是这样怀疑,可我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处。”
“不有可疑的地方。”
江九思这话说得突然,让耶律楚一怔。
两人同时看着她。江九思望着外面层叠的高山。
“我之前带着柱子一同验他妹子的消息并没有被任何人知晓,但是在我们验尸途中,竟然有村民突然出现这只是一点,还有另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说着,江九思唇角微弯,脸上绽放出潋滟容光,女子一般穿着简单,还偏向男性风格,因此旁人总是忘记她身为女儿身的事实。
只是她这一笑。远处霞光璀璨照来,让人只觉得壮美如斯
她道,“当时我在村长院中和村民争论时,我在院中的地上发现了一个不容易察觉的疑点。”
“是什么”
这时,站在她身后的两个男子竟然异口同声的问道。
女子转身,目光在两人脸上打量一番道。
“鱼腥草。”
这时耶律祁首先提问,“鱼腥草是何物”
“鱼腥草只出现在潮湿之地,如河边,水潭边,小溪边。之前我进存尸的房中时。外面的院中根本没有这鱼腥草,只是当我再次出去时,这鱼腥草就神奇的出现了。加上村民的突然造访和我验尸消失的突然泄露,让我不得不怀疑我已经被凶手盯上了。”
听罢,身前两人的反应各自不同,耶律楚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耶律祁却是继续提问。
“可是这鱼腥草和凶手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江九思很赞赏这孩子不懂就问的好习惯,“好问题”
语罢,耶律祁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突然又浮起红晕,江九思看在眼中,心中暗自嘀咕。
得,这孩子看着高大威猛,不曾想这内心中还住着个小粉红啊。
“鱼腥草的出现只有说明有人来过,而为什么有人来,你想,除了凶手以外,谁会偷偷摸摸的来而不想让人发现。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猜测,那个人凶手很可能常年与鱼塘打交道。”
听江九思这么说,耶律祁也觉得十分有力,而这时他突然发现面前这女子的聪慧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这个少年的心里突然有些懊恼起自己的笨脑子来。
正在某人奋力抠脑袋时,突然发出咦的一声。
江九思和耶律楚的目光同时看向发现声音的正主。
耶律祁眼睛铮亮,看着江九思,似乎要绽放出异样的光彩般道
“我知道了”
江九思白他一眼,“你知道啥了”
耶律祁一拍大腿正想站起身,却不小心移动了自己受伤的脚踝,他嗤痛一声又重新跌落
江九思汗颜道。
“淡定淡定点,有什么话慢慢说,不着急。”
耶律祁对着江九思点头,“就是我不小心在悬崖边上伤了脚踝那日,我站在高处,看到山腰中隐约有两三个人影在吵闹,似乎要打起架来,无意中我看到其中一个人身上捆着几条鱼,而就是这个人,外后头竟然用尸体打晕了另外两人的其中一个,我还看到那倒下的人额头上冒出的鲜血。起初我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刚刚听姑娘你说起,便觉得此事有异。”
听罢
江九思脸色一喜
今日见耶律祁果真有收获那日他看的三人吵架很可能就是这件凶杀案的开端
一瞬间,江九思只觉得眼前乌云尽散云开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