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9
刘恒微微笑了笑,“你这样的反应看来是十分喜欢了?”
曹裴裴僵了一僵,半天才扯出一个微笑道:“是啊,山清水秀,江南人家,喜欢,喜欢。”
于是他也满意地点点头走了,徒留下曹裴裴一个人在原地苦哈哈地沮丧。
据陆元嘉说,陌如笙央求刘恒带她一起的提议失败以后,就打算自己偷偷出来。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冲出了自家的围墙。骑上一匹千里马,试图追赶他们一行人,简直是酷炫。
照理说,按照千里马的路程,陌如笙早就应该到南屏了,可为什么才到这里呢?
陆元嘉坐在石阶上感叹道:“这就是格格伟大的地方了!明明是一个为了爱情奔跑的女子,却能在沿途乐于助人,比方帮受伤的小狗包扎啦,扶老奶奶去对面的菜市场啦。最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遇到格格时的状况。当时有人当街偷东西,格格看到了追上那人,上去就给了两拳,那人都快吓傻了。你想啊,格格是一个多么柔弱的女生,居然能爆发这样的正义感,好多老百姓都自发的鼓掌了呢。可见,正义在人们心中的地方一直是超然的。”
曹裴裴很担忧地问了一个问题:“可见,你们男子是不是也比较钟情这类女子?”话说出口,立马觉得有些失言,又补了一句:“我就是很好奇,我现在算假扮男子,得揣摩揣摩男子的心思。”
陆元嘉摇摇头,正襟危坐地回答:“这不能一概而论啊,这样的女子好是好的,但我有中意其他类型的。”
曹裴裴张了张嘴,好奇地问:“你中意那种啊?”
他脸上莫名有些绯红,紧张的回答:“我,我姐姐那种不成啊。我,我恋姐情结很严重。”
曹裴裴怔了一怔,脑袋突然一片清明,指了指他,讶然道:“你你你你,你买那个簪子,原来,原来……”
陆元嘉一把拍开她的手,愤愤不平,“你,你别胡思乱想,不是那样子的!”抬手间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袖口处滚落。曹裴裴凑近仔细一看,是一支通体的白玉。
陆元嘉有些紧张,“这这簪子,我给我表妹的?”
她偏过头,咦了一声,“可你当时明明说要给姐姐的?”她孤疑地看他一眼,“你为何如此紧张,你不会……”
陆元嘉突然站起身来往前走,边走还边说道:“我要去准备一下了,明日还要上临安城呢。”
他这么一说,曹裴裴更觉得陆元嘉有些奇怪起来。但眼下因为他一句要去临安,曹裴裴就有些提心吊胆起来,临安啊临安,去哪里不好,偏偏去临安!万一她遇上老爹和姨娘该怎么办哟!
她蹲在地上画了几个圈,希望能得到神的启示,但足足喂饱了二十几大蚊子,奉献了许多新鲜的血液,也没能够得到什么启示,只能可怜巴巴地纠结了一下子才打道回府,准备睡个好觉。
第二日,天微微亮,刘恒就已经准备出发。曹裴裴着实不能理解刘恒的行径。平日里要早朝吧,早睡早起是应该的,好不容易来一个假期,他起得比在紫禁城的时候还早。
很明显,有这种疑惑的自然不止曹裴裴一个人,还有颊边梨涡笑的嘉柔格格。
她轻声细语地问:“表哥,为什么起得这样早?表哥,你累不累?表哥,你要吃些早点么?表哥,表哥……”
刘恒淡淡道:“我很忙的。”遂垂眼和王福海交代,不要用马车前行了,换几批好马来。
其实,对于刘恒来说,除开昨夜小小休息了一番,他已经三日三夜没有合眼。想的事情很多,烦的很。他没有办法所有事情都顾全,只能将南屏一事连夜解决掉。偶尔松懈下来的时候,会想到曹裴裴那双璀璨的眼睛,在黑夜里绽放着五彩的光芒。
听她银铃般的声音问要不要吃糖葫芦,心便软上了好几分。
此时,他从窗外寻找她,只看到一个纤薄的身影,怎么看都是弱不禁风。
临安的九蛇山又有什么可怖,最可怖的是失去挚爱的人以后,夜夜在梦里回忆,就像父王对母妃那样。
☆、遇小绿
隔天早上,一行人终于到了临安城。
临安城与南屏城不过一日行程,但临安繁华却不同南屏繁华。若南屏是纸醉与金迷,那临安城边上金陵里的细雨。吴侬软语与白墙青瓦,红色旗帜与粼粼车马,川流不息的是行人,恬淡惬意的是笑脸,人们在此自得其乐。
但说真的,对于临安城的记忆完全是曹佩佩赐予的。这姑娘凭借着一双勤劳的双脚,基本走遍了临安城的大街小巷。不知道你们多年过去了,她穿着一身男子的衣衫,被拎到临安城上,会不会还有人认识她?
诶,管他呢,即使认出来,也死不承认好了,能将她如何,这么一想,她心里才松懈下来。
忽得听闻前头一阵熙熙攘攘之声,不少人喊着,“快,小绿姑娘的店营业啦,营业啦。”一时间,不少人纷涌到一家门口,热闹不已。曹裴裴素来是个爱凑热闹又爱吃点小食物的人,听到这熙攘声,那里还忍得住,连连踮起脚看一看,究竟是什么。
知道那是一家很有名的烧饼店,曹裴裴真的很想买一个尝尝。但她又不好直接说,“皇上,我想吃烧饼,你给我买吧。”她想了想,只能很委婉地刘恒说:“皇上,听说来临安吃了临安烧饼就不枉此行。”
刘恒低头看她一眼:“想吃?那你给爷笑一个!”
她抬起头,立马扬起一个谄媚的笑,手还很自觉的给他捶捶肩膀。
刘恒一时失笑:“你要不要这样贪吃。”
她嘿嘿一笑,“我给大家买。”
但曹裴裴有时候想贪玩与贪吃真是她的两大死穴。
等到她挤进绿姑娘的店,看到一颗硕大的脑袋,她才知道,原来这家店的女主人是她旧识。绿姑娘!绿姑娘!她怎么就没有想到是小绿喂。
小绿瞠目结舌地看着此时一身男子打扮的曹裴裴,那句小姐还没有喊出口,生生叫曹裴裴打断话语。
“小绿,回头与你解释,但此时你千万别装出认识我。”
小绿这孩子十分伶俐,立即会意,“哦,公子,您的烧饼好了,慢走啊。”
曹裴裴表情自然又平和,“谢谢。”转身离开了烧饼铺,迅速地将买来的烧饼分给每个人,顺带将刘恒给买烧饼的银两还给王福海。
曹裴裴面上还很平静,其实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小绿能一眼认出她,那老爹和姨娘呢?她脑袋里胡乱地想着,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唯今之计,也只得在客栈里装病,和陆元嘉交代一声应是没有问题的。待出了临安城,她又是风风火火的曹裴裴。
步子迈得太快,一不留神,竟然比刘恒走得还前面,她听到刘恒在后面正儿八经地问:“走那么快做什么?你是不是又贪小便宜,没有给那烧饼铺子钱?”明明很严肃的话,在他嘴里却多了几分调侃。
曹裴裴突然一惊,跑回王福海身边一看,果然,一甸银子压根就没有打散。她顿了顿脚步,“我忘了给钱了。”
---------------------------------------------------------------------
途径茶楼,座无虚席。处于阴影期的曹裴裴破天荒没有跑上前去凑热闹,生怕再遇上什么熟人。
但刘恒作为一代兢兢业业的明君,自然不会放过茶楼这样能够考察民情的好地方,当下就让王福海进去承下一个小桌,顺便再将行李带走,去客栈包下几个上房。
曹裴裴沉默地低着头,听着陌如笙在一旁细声细语地说着话:“表哥,你瞧着那个说书先生说得当真有趣的紧。他说得这段子虽是改编,但里头的要点可全没有改,好像同他亲身经历类似的。”
曹裴裴闻言,也竖起耳朵听那说书,几句话听下来,心里一惊,这说书人竟是将皇上如何设法抓摄政王的事情改编成其他小国的野史。从背景到人物,无一不细致描述。先抑后扬,一个段子讲得底下的人听得大快人心。
她抬头望向高座上正说得起劲的书生,这下更是一惊!
天哪!临安城那么大,怎么所有人都聚集在此。
不过,这人曹裴裴可不怕!因为当初就是他一把手将她带入了皇宫。
陌如笙笑了笑,替刘恒倒了水,“表哥,这说书先生不错,虽然大多是自己的臆想,但成了一个段子还蛮有意思。”
陆元嘉跟着符合:“对啊,以前在京城听得段子,就没有什么有趣,大多数人遵守礼教,哪里敢说这种。”
曹裴裴漫不经心道:“这人看起来就油腔滑调,不知道哪天因为这张嘴吃了什么苦头。”
陌如笙含笑,“小曹公公,说书的人嘴巴不溜,这饭碗还保得住么?”
刘恒闻言点点头,“讲得是不错。”
听得这一句,曹裴裴听得这一句,莫名有些闷,将茶碗一放,咳了一声道:“我去后头方便一下。”起身时,太用力,一不留神就撞上了另外一桌,她低着头道了声歉,步伐走得更快了。
陆元嘉后头疑惑地嘀咕:“噢,她是不是进入青春期了?”
刘恒抬头看了一眼离身的曹裴裴,微不可知地皱了皱眉。
茶楼后院种了桂花,不知是何原因,早早开了花,淡淡的味道飘散在庭院里,去了她几分烦躁。
院子蓦然传来一阵轻笑,“曹姑娘,别来无恙。当初在下就说你一定能在宫中风生水起,果然,今日见你和圣上同行,真是可喜可贺。若换成在下,还不知道有什么出头之日?”
曹裴裴木然转身,眼神黯了黯,“先生千万别谦虚,能将那段子改编的那么好,该说先生口才好还是心中有谋略。”
方块小哥眼神戏谑,“看来姑娘对我的怨念很深,可我好歹救了你一命。”
曹裴裴愤愤道,“你这哪里是救人,纯属是趁人之危,你可知道我在宫里多可怜。做什么事情都举步维艰,说句话都需要斟酌斟酌再斟酌。即使是今日,混到了在你们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我还是很谨小慎微的。我很憋屈的你知道么!”
方块小哥摸摸鼻子,呵呵一声笑:“这样听起来,好像是在下欠着姑娘的情分多一些。”
曹裴裴“嘘”了一声,严肃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给我惹麻烦,有什么话快说,别姑娘,姑娘的一直叫。”
方块小哥挑了挑眉,“我来就是提醒你,明日是你那弟弟要娶媳妇的日子,你最好上往街上走。”
曹裴裴一愣,“成、成亲!”脸上是不可置信,“我那弟弟才几岁啊!”
方块小哥同情道:“你不晓得也难怪,听说你那姨娘一直瞒着,实际上你那便宜弟弟一出生就带着病,花了不少银两,娶妻是为冲喜。还有,你爹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赌博,将你辛辛苦苦扶持的那几家百年老店都给当了。”
他若有所思瞧她一眼,“如今,你弟弟能成亲也得亏你还有个姐姐,晓得吧。将她许了户人家做小,才叫你弟弟娶上妻的。你想,若是叫他们知道你过得不错,铁定得上来拔你一层皮吧。”
曹裴裴得方块哥一席话,心中顿时一松,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善恶终有循环。至于方块小哥说得遇上脱层皮,她还是不怕的,前提也得遇上再说呀。
☆、深夜暗访
曹裴裴今夜势必要去见一面小绿。她虽然也觉得有些麻烦,万一叫人发现又是一桩麻烦事。但今日,许是听了方块小哥的一番话,曹佩佩浅薄的意识在脑海里复苏,总归不自觉地就想到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曾经与她相依为命的画面。
老实说,曹裴裴一点都不想趟这趟浑水,但因着曹佩佩,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既然占了人的身子,就权当了却她几丝念想好了。
是夜,她瞧了一眼已经熟睡的王福海,偷偷溜出了客栈。
此时,快要入秋,天空月朗星稀,穿过树桠的凉风,叫她打了一个苦涩的哈欠。她在黑夜里前行,因着即将要办一件大事,总觉得分外亢奋。她不禁感叹,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要用它照亮我前行的脚步。想了想还为这个此取了一个名字:临安夜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