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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她的身体慢慢的被调养的越来越好,那些扰人的小毛病也少了。
有一日好奇之下询问了才知道是大总管秦束四处寻来的民间方子。当时她是觉得秦束这人心机颇重,知道她不喜喝药就到处寻了药膳方子来讨好她,如此谄媚说不定是有所图。现在回想起来,她到底是对他有不少偏见。
大抵人都是如此,不喜一个人就觉得他不论做什么都有目的有所图。现在她发觉他的好之后,那些曾经证实他“心机深重”的事就全都变成了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细细想来她倒也真真是可笑。
缀衣又退了出去,柳清棠本想接着批折子,又因为想到了那些事看向站在身后悄无声息的秦束。
“秦束,你上前来。”
一听到太后娘娘这么说,秦束就明白恐怕她又要做什么让他觉得既期待又害怕的动作了。她的亲近让他觉得欢喜的同时也痛苦煎熬着。
“这蜜饯不错,你也尝尝?”
“奴才身份低贱,不敢……”秦束下意识答道。
“行了,哀家知道你一向恪守规矩,但这是懿旨,你想抗旨不成?”根本没有给秦束任何拒绝的机会,柳清棠兴致勃勃的亲手拈了一颗蜜饯对他勾了勾手指。
秦束是个识趣的人,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小心的上身前倾凑近有点看好戏意味的太后娘娘。
柳清棠看他痛快的上前不再聒噪些礼法之类的,心中满意,只不过把蜜饯递到他嘴边见他还是有些迟疑的只张开了一点,便催道:“快着些,哀家举着手累。”
秦束定定神张开口,轻巧的衔过那两根芊芊玉指夹着的蜜饯,马上又退开一段距离。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炸开,那被他自己咬的发麻的舌头一瞬间恢复了知觉。
在柳清棠的注视中,秦束尽量镇定的小口嚼着嘴里的蜜饯果子,吞咽后这才恭敬的一礼道:“谢太后娘娘赏。”
“哀家觉得你不错,想要提拔你,日后跟在哀家身边便不用这么生分。”柳清棠一边慢悠悠的说,一边漫不经心的巡视着秦束的脸,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
秦束的长相算不得俊俏,但是却意外的耐看,属于细看越觉得舒心的。至少柳清棠觉得现在的他看起来很顺眼,即使还是那张没有太多情绪阴沉沉的脸。但是她的心情变了,看法自然也就变了。
就是这张不是多出色的脸上,却有着形状不错的薄唇,据说嘴唇薄的人也薄情,看来也不对。秦束意外的执着深情,柳清棠就体会过了。
“秦束,你可愿伺候在哀家身边?”
被太后娘娘看得浑身不自在的秦束忽然听到这么一问,立刻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奴才愿意……能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是奴才前世修来的福分。”还想再说些什么表达自己的衷心,但是脑子里好像被放空了什么好话都想不起来。
秦束有些想要苦笑,面对其他人他都能好好周旋,但是一旦在太后娘娘跟前,他就变得不善言辞,明明这种时候比任何时候都想要表现自己好的一面。
“前世修来的……福分吗。”柳清棠被这句话触动,喃喃重复了一遍忽的笑道:“那你前世定是吃了许多的苦。”
“以前哀家从不相信因果,可如今倒是信了。”柳清棠靠圈椅上,将方才拿了蜜饯沾上些糖渍的手往秦束面前伸了伸。
秦束只愣了一愣就会意的上前一小步,小心的托起那只素手,用旁边放置的揩手湿巾包裹住她的手指,轻柔的为她擦去上面的糖渍。
柳清棠注视着面前仿佛在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的秦束,发现他的耳后悄然的泛出些红,不由惊诧了一瞬。莫非秦束这是在……害羞?她还以为秦束大总管从来不会脸红,没想到脸皮竟是这么薄。
一想到以前或许他曾经因为她的一些不经意的事而感到羞涩,但是她没有发现,柳清棠就有种自己好像吃亏了的错觉。
因为觉得有趣,柳清棠又用托腮的右手拈了一颗蜜饯放进嘴里,然后把同样沾了糖渍的右手也伸到了秦束面前。
“这只也脏了。”
秦束低低答了声是,放开她干净的左手,又给她擦起右手。他的动作并不熟练,至少比起那些训练得当专门伺候吃食的宫女们要显得生疏许多,但是柳清棠意外地享受他这种生疏又认真的样子。既然和这人在一起倒是比起往常更加舒心,也许她日后可以让他多伺候。
从再次睁开眼看到这个熟悉的世界,她就已经决定要对秦束好一些,以回报他当初的回护之情。可是她还没想好具体的回报方法,便先放在身边,慢慢看看他想要什么。她是尊贵的太后,不管是名还是利她都能给他。
而此时的秦束只觉得一时身在地狱又一时身在人间,心中的万千滋味齐齐袭来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他托着心心念念的人的手,想要不顾一切的用力握住,又被理智狠狠的压下。他觉得自己用尽了身上的力气,可是实际上他只是轻轻托着那只手,像托着一件世上最尊贵的宝物。
这段时间其实很短,但秦束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千万年一样长久。等到她轻描淡写的收回手去,秦束觉得自己快要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脚下软绵的像踩着棉花。咽一口口水,又觉出嘴里残留的甜味,回想到刚才她亲手喂得蜜饯,连那颗已经卑微到土里的心都快化成泥泞。
或许太后娘娘只是一时觉得有趣把他当个宠物,那种会摇尾乞怜偶尔逗上一逗的畜生,就算是这么在心底告诉自己,秦束发现自己依然觉得满足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怎么就……能这么爱恋着太后娘娘呢。
5、第五章 情深
秦束忽然之间变成了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不仅当上了一直以来没有人担任过的秉笔太监,还每日都要到太后娘娘跟前去服侍。这自然引起了许多猜测,一些奴才们私下看秦束的眼神也总有些异样。
不过主子要倚重谁轮不到他们置噱,那些人再嫉妒也只能悄悄在心里嘀咕几句罢了,万万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宫里规矩严,被发现了那就是要罚俸吃邢的。秦束对那些目光丝毫不在意,俱都用自己一贯的阴沉表情应对,每日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他每日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给太后娘娘磨墨,然后静静的侍立一旁看她批折子。
有时太后娘娘也会和他说说话,这种时候秦束总是觉得异常懊恼。没有哪一刻他是那么厌烦自己阴沉的性子,不会逗趣也不会说些好听话。
每每太后娘娘和他说话,他都要担心自己会让她觉得扫兴。
秦束还清楚的记得三年前,自己初初被分派到慈安宫,随着几个一同进来的小太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她巡视着几人,目光停在他身上时皱了皱眉,明显不喜他的阴郁。
当时他一颗因为终于再次见到她,而雀跃的心顿时沉进了阴暗的地底。
之后他但凡是在有太后娘娘在的场合无一不是垂首低眉,怕自己惹了她的不快,也怕自己再次被她的厌恶眼神刺伤。
独自一人时,秦束也曾试过学着那些人摆出好一些的表情,但是每每都是表情扭曲,怎么看都觉得不管是笑还是没有表情都带着股子阴郁。
也许是小时候的遭遇和后来进了宫跟在那个老太监身边被虐待,他一直处于苦难中,心中充满了阴暗,后来也就忘记了该怎么笑得毫无阴霾。
无边无际的身体上的折磨和心理上的压抑,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那种刻骨的恨意和无助,他无论如何都遗忘不了。或许只有有一日他不再在意那些伤,才能改变现在这不讨喜的模样。可是他知道那一日不会到来。
柳清棠放下朱笔,只觉得脑袋被那些朝中琐事给搅得变成了糊。前世十几年也亏得她能看得下去那些大臣日日长篇大论。重生一次她是懈怠了许多,一些原本看的极重的事都放下了,没有在意过的事倒是越发上心。
转头看到悄无声息的秦束,柳清棠发现和重生这些天一样,看到他自己瞬间就清醒了不少,那些心中莫名的烦躁也都沉寂了。这人始终都没有变,让她觉得安心。秦束是她死前的执念,她对他是怀着感激的,到了现在这个执念越来越大。柳清棠也察觉到了,但是她并不想改变这种情况。
“秦束,给哀家松松手腕。”
“是。”
柳清棠似乎开始中意起这种,被秦束小心捧着的感觉。打量一番他与平常无异的脸色,又瞄瞄他耳根下那不易察觉的红,柳清棠舒展方才因看折子皱起来的眉,嘴边也带上极淡的笑。
“秦束,哀家累了,这些折子你代哀家批。”柳清棠有些懒懒的道,从早上起来她就觉得头有些重,现在更是犯困。这些天晚上她都没有怎么休息,一闭眼就是整夜的噩梦,一时是自己在慈安宫饮下鸠酒腹中抽疼的样子,一时是秦束浑身是血的躺在萧瑟宫道上的样子,一时又是她的魂魄飘荡在阴森牢中看到父亲和哥哥将死的样子。
到早上睁开眼,也不知道自己昨晚上到底是睡过不曾。
“奴才对这朝中事宜也不怎么懂,不敢代娘娘决断。”秦束说着,手中力度适中的按压她的手腕和手指。这些天这种事做多了,他终于能在触碰到太后娘娘的同时也保持清醒,不再是脑中一片混沌的情况。只是还是会觉得心里颤的厉害,即满足又觉得不够。
“不过是些小事,哪有那么慎重。”
“可是,奴才不识字。”秦束说完头就不自觉垂得低了些,他怕看见太后娘娘脸上的失望。秦束忍不住怪起自己只认识一二十个字,若是他能懂得多,就能为太后娘娘分忧。他也看出来这些天太后娘娘脸色不太好,总是一副兴致不怎么高的样子。若是他识字会写,就能代替娘娘,让她不用一直看这些密密麻麻的折子。
柳清棠听了秦束的话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神色,但却是异常诧异。
前世她所知道的的大总管秦束是识字的,并且那一手行书,虽然比不上她但是也还算不错。她记得自己曾经看过几次,还随口夸赞了几句。现在想来,说不定那时候秦束心里高兴的很,她却从来没有注意。
莫非秦束这时候真的还是不识字的?她以为秦束是一早就识字,因为也有些太监是进宫之前就上过学堂开过蒙。这么想来,柳清棠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秦束是多少岁进的宫,也从没在意过他的事。她前世与他的交流只是吩咐他去做事的时候,然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了她吩咐的事忙碌,常常不见人影。
要在这深宫中靠自己学得那一身本领极为不简单,恐怕吃了许多的苦。柳清棠想起前世秦束那高瘦的身影,心中忽的生出些愧疚,放柔了语气道:“身为哀家的秉笔太监,怎么能不识字。日后哀家批折子,你就在一旁描红。”
第二日秦束再来伺候笔墨的时候,柳清棠就对他指指自己椅子旁边的一另外一把椅子。“就坐在哀家身侧,哀家批完折子给你指点指点。”
“是。”秦束尽量放低声音,免得自己欢喜的有些变音的嗓子让太后娘娘看出失态。从昨日太后娘娘亲口允诺教他识字起,他就觉得有种巨大的不真实感,欢喜的昨日出门都差点被门槛绊住,他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他如此高兴,更多的原因是他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