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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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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嘴夜晚的凉风就灌进喉咙里,疼的就像是咽了一块棱角锐利的坚冰。

穿过两条街来到往常走的大路上,到底是繁忙的街道,还有人影稀疏,已经有些脱虚,走到微弱的酒肆灯光下,才敢停下脚步,将手中的两个银锭子塞进怀里,蹲在酒肆门前角落处:这个位置可以看清街道的情景,却又不显眼的让人瞧不见她的身影。

这时,无忧才敢大口的喘息,轻拍了几下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只觉得一颗心乱跳,竟没个落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四处寻找可疑人影。

没有!

无忧仔细瞧了两遍之后,她的心才微微定了下来,那人没有追上来,看来是她的计策奏效了,这也让无忧知道,守在相府门前的人不是宫家就是苏家的,绝不会是张仁和的人:张仁和的人绝不会被这么几个银锭子打动。

无忧的双腿有些麻木,她蹲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有那人,所以现在她的神色虽然紧张可是却还算镇静。

瞧着天上清冷的月,然之间,她的心静了下来,以后每一天她或许都会生活在这样的恐慌中,想要心想事成便不能烦躁。

她以后只是一个避婚,避祸的女子,烦躁是绝对可以让她的行踪暴露。

无忧继续蹲了半个多时辰,即使他在酒肆的角落蹲了一个多时辰,但半点也没有引人瞩目的地方:小乞儿最喜欢呆的地方本就是酒肆的角落:会有残羹冷炙捡呀!

显然无忧今晚的运气不太好,一个多时辰之后没有见到任何残羹冷炙,所以她只能灰溜溜的走了,为了安全,她特意多绕了两条街,才回她们主仆三人的院子。

云黛,杜鹃早就提着灯站在门口张望了,两人少不得要埋怨几句,看着她的面色苍白也不好老说她什么,急扶着她进来院子。

实际上若不是主仆有尊卑之分,她们现在几乎要指着无忧的鼻子大骂:小姐以后若是总是这样任性也不说法子啊,这么晚才回来,只要吓死她们的。

可她们真的骂出口来,无忧也不会难受,只会甜,她知道她的两个丫头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该是丫头去做。

无忧或许心中还残留着主仆有尊卑之分的理念,但死过一次的她已经不再认为丫头的命就比主子的命低贱,所以无忧也不觉得今日的相府之行就该由云黛或是杜鹃去,更何况这两个丫头在她心里早就不是下人这么简单,这么说吧,若是苏启明和她们两个中的一个同时落水,无忧会毫不迟疑的将她们救起,弃苏启明不过。

无忧听着云黛,杜鹃絮絮叨叨的念叨,神情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有几许平静:她竟然觉得这简陋租赁来的院子给了她家的感觉,若是能将母亲和无虑,无悔接来,那就真的是家了。

云黛一边侍候着无忧沐浴一边道:“小姐,你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这样装扮不说,还这么晚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吓得我们三魂丢了二魂。”在见到无忧穿上乞丐服的那一刻,就知道相府那边会有大麻烦,但在等了这么久之后,就不认为相府那边只是简单的麻烦这么简单了,应该是危险:危险的事情该是她们这两个丫头做的,怎么小姐偏要亲自历险。

无忧看了云黛一眼:“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我一个大活人能有什么事,你们太紧张了。”没打算将晚上的危险告诉这两个已经眼睛哭得红彤彤的丫头,怕水漫金山。

云黛一听,眼圈再次一红:“我们太紧张?我的小姐,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也是我们的心尖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是一头撞死也难赎自己的罪孽。”她的命是小姐给的,当年天灾,各家卖儿卖女,她若不是遇见了小姐,那么现在说不定早就变成了一堆枯骨:原本她们父母可是要将她卖进窑子里的。

无忧听了一愣,看了看云黛,再看了看杜鹃,她伸出手,拉住云黛和杜鹃的手:“是我不对,我担心会被人盯上,所以在街上多逗留了一刻,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担心,以后保证绝不会了,可好,你们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人同其心,自己不想连累她们,却没有想到自己想的是不是她们要的。

杜鹃拭泪道:“小姐,你可不能再吓奴婢了,奴婢现在这心还怦怦直跳呢?”

杜鹃扭过头声音有点哽咽:“小姐想要做什么,奴婢自然不会挡着,但也不该将危险瞒着奴婢,虽然是为了奴婢们好,但奴婢的命是小姐给的,说什么也要和小姐生死与共。”

无忧瞧着这两人转眼间又化作了泪人,知道自己今晚是将她们吓到了,关键是她回来的时候,一副虚脱的模样,这两人都是小人精,细细一想,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苦笑一下,做小姐做到她这份上的还真少见,无忧连连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丢下她们两个独自一人冒险了,两人才破涕为笑。

无忧心下一叹,总算哄得她们露出笑脸了:这两个丫头跟着她离开苏家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整日担惊受怕,也算是为难她们了。

洗漱完毕,无忧倒有点困了,打了两个呵欠,轻叹一口气,唤道:“丫头们,”她顿了顿:“小姐我……”说道这里有顿了下来:“累……”又顿了下来,“想睡!”那个累字,无忧咬的重了一些,又拖的长长的,长得有了种让人一听就忍不住的心酸味道。虽然她音调依然那么的平静,平静的没有一点点波折。

云黛,杜鹃扶着无忧进了内室,轻手轻脚的侍候无忧睡下,只是当天夜里,两个丫头都留了下来,一起守的夜,不是像往常一般,只要一人守夜即可。

她们心下忐忑的看着她们的小姐,五小姐今日所说的话她们都听见了,小姐从相府回来时的苍白,担忧,惊慌之色她们也看见了。

只怕事情越来越难解决了,小姐想到了办法吗?

她们不敢问,只是服侍着无忧睡下:小姐不想说的事,她们不想开口问,若是小姐想要告诉她们,不问也会说。

她们静静地坐在一旁的软凳上,直到帐幔里传来无忧缓慢而平静的呼吸声,她们才放心的挤在外间的软塌上。

她们知道:如果小姐没有想到办法,不会睡得如此踏实。

无忧虽然疲惫,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女子,今晚之事说不害怕,那就是矫情。

不过,这一切都挡不住她睡梦里的好心情,她想到明日苏家即将面临的热闹和羞辱,心里就一阵畅快:相信那么热闹的苏家,应该没心情找她了吧!大舅母可不是会轻易放过让自己受了这样委屈的苏家。相府

无忧的三封信已然平安的到了它们该到的地方。

王大爷看了信后,去了相爷的内室,父子二人密谈了很久,然后王大爷连夜赶回军营,直到出征都没有回来,专心练兵。

皇帝知道后,甚是欣慰:王家忠心耿耿,也不枉他将半壁江山托付在他们手中。

而老相爷不知是年老体衰,还是忧心儿子出征,不知怎么就病倒了,而且还病的不轻,连皇上都惊到了,亲自来了相府,显见相府的圣宠不衰,王小爷为了尽孝,自然要在一旁侍奉汤药,皇上准了啊的所奏,辞了每日的早朝,专心侍奉王相爷。

李氏去庙里求了签,得到主持大师的指点:相府多阳,应以阴辅之。

李氏思来想去,王家独子已有一妻,王家人讲的是举案齐眉,断没有道理为了大师的一句话就纳妾:不是不相信大师,而是王相爷会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跳脚,这样的混事他们谁也不敢做。

李氏最后不知道被身边的哪个婆子点醒,或许可以收一义女,既为相府添了阴,又不会真的威胁的相府少爷的地位,就是以后家产的分配,义女也没有任何的资格,当然,若是李氏,和王大爷喜欢私自赏点也不是不可以。

李氏听了连称好:她当然觉得好了,这原本就是无忧在信中所求,她也只是引着婆子丫头朝这方面想,只要这话第一个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

无忧想的通透,义女不用改姓,也进不了王家的族谱,只是挂在大舅母的名下,与相府二房也没啥冲突,若是要真的让无虑认下大舅母为母,入了大舅母的膝下,估计二舅舅不会多想,二舅母邱氏那里只怕会心里不痛快了:毕竟相府的产业还是不少的,这些原本都是表哥一人独占,来人分了食,总归不舒坦,无忧才不会为了钱财,惹得相府不宁。

李氏将这意思一露,顷刻间江州城里沸腾了起来,相府门前七品官,即使入不了王家的族谱,挂在李氏名下,这也是多大的荣耀,何况李氏不单是相府的媳妇,还是当今太后面前的红人,若是她想抬举这名下的义女,求个恩典不是什么大事。

江州城里的人莫不想着法子,将自己的女儿朝李氏面前带,往往上街买点胭脂花粉就能巧遇十几个贵妇,这样的荣耀苏启明自然不想错过,最近不知怎么地,衙门那边对他的生意多加刁难,所以他急切的想要攀上宫家:宫家是第一富商,而且宫贵妃还求了皇上的恩典,抬了宫家为皇商,若是沾上宫家,自然日后不愁生意难做,只是可惜他那不争气的女儿不知所踪,恼的宫家根本就不理会他,就是无恨也因此受了牵连,进不了宫家的门。

正在苏老爷一筹莫展的时候,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异于天降甘露:他虽说是原本就是相府的女婿,可是这些年倒也走得淡了,若是现在他的女儿入了相府的眼,两家勤加走动,或许能恢复往日的情谊,有了相府这座保护伞,再加上日后的宫家,他何愁生意难做?

苏老爷拉上苏夫人,也就急巴巴的带着自己的女儿去了相府,他可是把苏府的女儿都带了进来:他的女儿也就是苏夫人的女儿不是吗?

苏老爷心中属意无恨,这孩子也就是出生差了点,他有心将二房扶为平妻,但惧与相府势力,迟迟不敢,若是这次无恨得了李氏的缘,不但这孩子的身份高了起来,他也可以顺势将二房扶正。

苏老爷在介绍无恨的时候,用了比其他女儿多一半的时间,话语中倒是将无恨夸得天上有,人间无。

李氏什么也不说,只是听着,手中的茶盏儿碰着茶末儿,静静地吃着茶:熟知李氏的丫头婆子都知道,她家的夫人心情儿不好了。

婆子丫头都怪苏老爷不懂看人脸色,带着自家的妾室的女儿进了相府不说,还对妾室生的女儿大夸特夸,他置苏夫人这个正室的脸面儿何地,置相府的脸面何地:难不成苏夫人这个正室教不出妾室这样的女儿,难不成相府出门的小姐比不上他的一个妾室?这姑爷实在太不招人待见了。

丫头婆子瞧着苏老爷的眼色都带上点鄙视,宠妾灭妻,也要看看苏夫人身后站的是谁, 相府家的小姐哪里是谁都欺负的,恐怕今儿个大夫人要出手了:大夫人的性子有点孤傲,但对苏府的大小姐甚为宠爱,这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现在这不长眼的姑爷在大夫人面前抬举一个妾生的女儿,这不是找大夫人不开心吗?

苏启明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尴尬的闭上嘴。

李氏这时沉下一张脸:“是想谋害相爷,不成?”虽然声音轻轻,却让苏老爷浑身透出了一身冷汗。

“嫂子怎么会这般想?”额头上的冷汗都落了下来,谋害相爷这个罪名可不小,他苏家九族的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三姑爷口口声声说这女儿知书达理,可是江州城里何人不知,就是你嘴里的好女儿,在长姐下聘当日,和那下聘之人行了苟且之事,可怜我那无忧孩儿为了护卫苏家的名声,至今下落不明。你将这样的人送到相府,是不是嫌相爷被气的还轻。三姑爷,我今儿把话挑明了,无忧那孩儿是相爷的眼珠子,相爷这病 ,有一半儿是担心无忧所致,瞧着苏老爷青白交加的脸,还有无恨脸上楚楚可怜的泪水,她没有半分心软,继续说了一句:“我们相府也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只要开心就好。三妹妹原本就是相爷和老爷,二老爷捧在手心里的人物,琴棋书画,三从四德,贤淑大方,也曾颇得太后赏识。嫂子我倒是不知道这样的三妹妹教出来的女儿比不上一个妾室的女儿,看来我们相府倒要好好反省反省了,明儿个,我就进宫请太后老人家帮着挑选几个老嬷嬷,来教教无虑,无悔的礼数,省的以后被外人编排,相府出去的小姐不会教子,教女,让妾生的女儿压在头上。”

李氏的话说的轻声慢语,不急不慢,可是那话哪一句不是诛心,苏老爷到了此刻算是知道自己今天来错了,一连送了几个眼神给苏夫人,可苏夫人只是捧着自己手中的茶盏,低着头,专注的看起了茶盏,就好像那茶盏忽然间长出了一朵花般是值得她研究一生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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