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16
是那冷面宫女:“娘娘,二殿下遇刺,皇上宣苏小姐为二殿下诊治。”声音很小,若不是无忧耳朵比一般人,只怕还真的听不见。
宫贵妃听了这话后,神色终于柔和了下来,脸上是神色再次一变,笑意如春天的暖风吹开了冬天的寒冰,虽然还带着些许的凉意,但已经能够不再感到刺骨:“苏小姐医术高超,今日为本宫诊脉,甚是用心,也不枉本宫求的圣上将你召进宫来。起来吧,这大冬天的,地上凉,本宫听说你身子不好,还是站起来回话吧!”
无忧瞧着宫贵妃现下这温和的神色,暗暗感叹,这贵妃娘娘翻脸如翻书,这么一会儿神色就变了几遍,还真的比她戏台上看到的戏子,还要多变。
不过无忧并没有因为宫贵妃恢复了温和,为将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贵妃娘娘杀人可不会只是怒容,她说的可都是杀头的话,想要保住这条小命并不容易。
“娘娘,民女不敢站!”无忧不站,还是规规矩矩的跪着。
“为何?”宫贵妃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无忧会这般说。
“民女医术不精,治不了娘娘的病,已经吓的腿软,还请娘娘吩咐殿外的宫女姐姐扶着民女去为二殿下诊治吧!若是耽误了时辰,民女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无忧的声音出奇的高,几乎是喊了出来,想必不管是室内,还是室外,每一个人都应该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传旨的太监。
此话一出,空气都静了下来,静得连窗外的风都绕道而行。
无忧的此举当真是绝顶管用,不管宫贵妃还想要怎么对付她,就是想要立时杀了她,也真的不能动手了,因为无忧的话里透露出一个讯息:宫贵妃对她的医术不满,而且是在听到二皇子被刺,皇帝要她去为二皇子诊治之后。
这话在这样的时候说,就有深意多了,为何宫贵妃什么时候不嫌弃无忧的医术,这时候嫌弃,到底是嫌弃无忧的医术太坏,还是嫌弃她的医术太好,这就要靠各人自己想了。
不过不管各人怎么想,宫贵妃都不能再对付无忧了,还要小心她的安危,不要被别人害了去,至少二皇子的没有痊愈前是不可以的,宫贵妃现在不但要祈祷无忧平安的活着,就是二皇子她也要烧香拜佛的求着他无事,因为皇宫里的人不但心眼长的多,就是脑袋也聪明的紧,无忧话里还有一层深层需要思考的地方:宫贵妃不想二殿下活。
宫贵妃真的很想,很想将无忧碎尸万段,但是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和起来:“苏小姐,咱们也算是沾亲带故,你个丫头真事傻,怎么听不得玩笑话,来人,苏无忧医术高明,赏!”
那个赏字,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咬着嘴唇吐出来的。
无忧谢了裳,声音因为激动都颤抖了起来,听到外面传旨的公公耳里,还真的觉得无忧实在见不了大世面,一个赏字,就激动成这摸样。
宫贵妃看着再次叩头的无忧一眼,开口,道:“唉,本宫平日里在宫里连个说玩笑话的人都没有,今日和你说了,却又不洁其意,倒真是无趣。走吧,本宫带你去二皇子那里,你嗑药好好诊治,莫丢了女神医的名头。”
宫贵妃的话真实柔的能滴出水来,话里话外皆是对无忧的拳拳爱惜之意,仿佛无忧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舍不得无忧受那么一点半点的伤呀!
无忧再次感动的叩头谢赏,感谢贵妃娘娘的对她的另眼相看,然后很乖巧的跟在贵妃娘娘的身后,出门。
无忧一直低垂着头,仿佛初次见识贵妃威严的养在深闺的女子,所以众人瞧着她此刻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都有些不以为意 ,就是宫贵妃身边的人都忘了刚刚那个说出大逆不道话的女子就是眼前这个畏畏缩缩的女子。
众人漫不经心的瞧了无忧一眼后,都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无忧的身上,因而错过了那滴落在无忧脚边的汗水,以及无忧嘴边一闪而过,如释重负的笑意:今天终于又闯过去了。
无忧知道今日宫贵妃之事,算是闯过去了,虽说惊险异常,但终究是闯了过去了。
走在最前面的宫贵妃,她的脸上却是和往常一样,挂着柔柔和和的笑意,只是细细瞧去,就会发现她的一双眸子过于平静,而平静之中还蕴含着一丝恼怒之色,她在拐道的时候,双眸在无忧的身上扫过,神色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依旧只是柔和的让人如沐春风,无人知道她豆蔻嫣红的指甲已经折断:该死的,该死的!
该死的?
不知道宫贵妃是在说无忧该死,还是二皇子该死?
无忧的心跳此刻依旧很快,她的冷汗此刻还在流着,她的 头低的更低,但是这些都不妨碍她的步伐,她的步伐走的很从容,很很稳。
无忧心里当然清楚,自今天之后,宫贵妃当然将她恨极了,只怕从此之后,她的日子会过的很不安稳,但是她不后悔,因为就算是她今日未曾如此做,如此说,宫贵妃就能容得下她吗?
不会,所以最坏也不过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无忧可不认为,若是今日宫贵妃害了她就会放过无虑,无悔,放过相府,不会,当她动手的那一刻,不,或者说,只要宫贵妃知道她们是苏启明的孩子,只要他们身上留着苏启明的血,就注定了宫贵妃不会放过他们。
而相府,在宫贵妃向她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和宫贵妃的对立,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所以无忧认为保住眼下的平安再说,既然注定了只能是仇人,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今日之后她和宫贵妃的之间的仇恨会加深了,她也不惧,她也要如此做。
因为她要活下去,她要她在乎的人活下去。
二皇子的泰和宫。
此刻,二皇子正面色苍白的躺着,只是他俊美的如同天神般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他真的没有想到宫贵妃竟然会对无忧出手,而且他的父皇还同意了,他还真的不知道宫贵妃哪里来的如此能力,能说动他的父皇。
他的眼闪过一丝不解,他实在是想不通,父皇为何要这样做?
帝心难测,即使他们是父子,但这皇宫里什么都不缺,就缺情,亲情,爱情,兄弟之情,什么都缺,所以他也猜不通皇帝这样做的目的。
想不通,但是他不能不想,这事朝着他未曾预料的方向发展,宫中之事,瞬息万变,他不想不行呀!
二皇子很清楚,这就是他的人生,不管他愿不愿意,当他出生在帝王之家,就注定了他的命运,在他享有帝王家的尊荣的时候,就要忍受这些。
即使他靠着太后的庇护,能够暂时的离开,但只要他一天委曲,这些麻烦就会跟着他。
二皇子环视了奢华的宫殿一眼,他好看的,雕刻般的五官浮起一丝苦笑,这座奢华的人间宫殿,是他的家,是他的战场,亦会是他的坟墓。
不管他乐意还是不乐意。
想要置身事外,怕是不可能了,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讯息,怕是他的用心已经被人察觉了。
想到那传话公公说的那话:若是今日二殿下能和无忧一起出宫,上次的事交易还可以生效。
交易?
他的秀雅的眉,挑了挑,只怕那交易想不生效都不行了,今天他可是下了血本,只是那内容要改了。
不过,相信经此一事,无忧的想法也会改变吧!就算是他不改那内容,只怕她也会给的。
有时候,与其说破嘴皮,还不如让她亲身感受,相信今日之后,她想要无欲无求,置身事外,怕是不可能了吧!
她是那般聪明的人,应该很清楚,在这世道若是没有坚强的后盾,必然寸步难行,尤其对手是这样高贵的人,这天下能护住她的人,不出五人,而他就是其中的一个,而其他的四人,不说愿不愿意,但是她确实不乐意的。
无忧的心很明白,也很通透,她想必也清楚,皇帝不会护她,皇后只想袖手旁观,谦有心护她,只怕她不乐意,太后虽说与相府老夫人有点交情,但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女子惹的母子不快,所以今日无忧求救的人才会是他。
他其实很高兴,在危险的时候,她还能想到他,只是他也清楚,怕是她求他,也是不甘不愿,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对她产生了渴求,就不容许她还置身事外,看着他如落在网中的蜘蛛一般,作茧自缚,他已心动,她就休想再心如止水。
他的世界容不得她飘忽如云,蜻蜓点水。
在男女情事方面,二皇子可能是个木讷地人,可在心智方面,他是个运筹帷幄的高手。
事情到了关键地时候,一个人的智慧就会最大极限地被调动起来,何况他从来就不笨。
就像他那日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就再也容不下无忧的逃避。
交易?他冷哼,若是那苏夫人未死,他也有的是法子可以让那三个条件变成一席废话,他不是个贪心的人,只是一个目标坚定的人:要么直接放弃,要么就坚定不移的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他听到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的神情瞬间变了起来,刚刚让人有些惊心动魄,胆颤心惊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二皇子转眼间,又是那个出尘的二皇子,就好像刚刚的神情是错觉。
只是二皇子身边的李庆却很清楚,此刻的二皇子就如同表面平静的大海,面上风波不现,而深海之下已经是波涛汹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上就会泛起风浪,就会发怒,吞噬掉所有的人和事。
眼下的二皇子已经完全的平静下来,就像此刻窗外的艳阳天,无风,晴朗的天空,在白雪皑皑的地面的映衬下,显得宁静而祥和。
李庆的神色微变,对那个即将踏进来的少女多了一份诧异,他在二皇子年幼之时,便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从一个孩童,长成一个心思难猜的青年,有的时候他这个跟着他这么久的人,都对他的心思感到心惊和畏惧,说句实在话,他对二皇子的情感很复杂,除去一个下位者对主子的忠心之外,还有一份家人的情意在里面,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以兄长的角度去看着他,陪着他,和他一起经历风风雨雨,闯过一次次的艰难时刻,而二皇子也难得的没有将他排斥在外,所以他能够从二皇子的一举一动,身子细微的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他的心思。
无忧的出现,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他惊讶的发现,这个少女的出现之后,二皇子向来单一的情绪竟然一点一点的丰富起来,而且他的眼神越发的明亮。
他为二皇子高兴的同时,却更多的是担忧,他不知道这人会不会成为二皇子的软肋,即使他不知道无忧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但是她不该如此让二皇子注意,更不能有左右二皇子喜怒的能力: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在相府三小姐升天的消息传来时,二皇子的别院打碎了两只茶盏。
好在以后的日子,二皇子一点点的平息下来,渐渐放心的同时,心里却升起更多的不安,而今天早晨宫里的线人来报,皇帝下圣旨招苏小姐进宫为贵妃娘娘诊脉,他看着二皇子连大氅都来不及穿,就快马赶来,他就知道坏事了,坏大事了。
可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得不保持沉默;他的主子犯了兵家大忌,他心软了,他的心慌了,在她急急赶到慈宁宫的时候,他已经犯了大忌,手软已把柄了。
他真不知道那女子有什么好,为何能他的主子如此这般伤心,他怎么想也不明白。
但主子的行事,他没有任何的质疑的余地,他只要遵从就好了。
无忧跟在宫贵妃的身后进了二皇子的泰和宫,一路上,她都在想着二皇子遇刺的事情,这件事情让她觉得诡异:谁会去谋害二皇子,他似乎对皇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难道这事是二皇子自己一手策划的?
这是无忧一路上思索后的得出的结论,只是二皇子为何要这样做?
无忧敛了心神,不去想那答案,或许是不敢想,或是是不愿意相信,因为那答案实在是太过让她觉得差异。
无忧没有想到二皇子会遇刺,她也不知道她的猜测是否准确,不过在她踏进泰和宫的时候,她瞧了一眼内室,未曾见到太后娘娘再次嘘寒问暖,心神一震,整个人如同电击,迎上二皇子的眼睛,他的眼里似闪过一道异光。
他眯起眼,唇角一勾:“多谢娘娘,原本是父皇请女神医为娘娘诊治,却没想到翼会遇见这样的事情,累娘娘亲自跑这一趟。”温如玉,淡如水,无忧这是猜见识到什么叫谦谦君子,出尘翡翠,二皇子即使面色苍白,却丝毫没有折损任何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