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那天他一大早就出门了,可是并没有要我跟随,傍晚的时候他回到家里,然后直接把我叫进了书房。
“我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原来的尤扎克男爵很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我听说那位男爵大人是个花花公子,整天在妓|院流连。几年前他爱上了一个叫海莉的高级娼|妓,几乎不怎么回家。可是突然之间,这个海莉被确诊染上了爱情病,她所有的客人在一夜之间都不再登门了,其中也包括这位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尤扎克男爵。”
奥斯卡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那个海莉早就死了,她的客人也纷纷染上爱情病离开了人世,唯独跟她最亲密的尤扎克男爵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别说什么上帝施舍了怜悯,所以唯独不肯带走男爵大人。唯一的解释就是,尤扎克男爵也染病死了,但是他死后,他的妻子艾薇儿夫人找了跟他极为相似的男人代替了自己的丈夫,也就是你的父亲。”
爱情病是一种很可怕的疾病,一个世纪以前就开始在欧洲传播,尤其是在妓|院里,几乎只有要一个人感染,那么没过多久,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感染上。因为是通过性|爱来传播的,所以有一个颇为浪漫的名字‘爱情病’。虽然这种病很可怕,但是在浪荡的珐国人当中,却有不少人以感染爱情病为荣,认为为爱情而死很浪漫,所以即使知道自己染了病,依然毫不节制的四处扩散。
感染的人初期会生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疙瘩,后来这些疙瘩破裂流脓,再后来整个身体都会发臭,最后整个人腐烂而死。这种病是绝症,凡是感染的人都逃不过死神的召唤。
“为什么一定要找人代替呢?”我问。
奥斯卡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走了两步,缓声道:“具体情况我们不得而知,我只打听到了一个非常私密的消息,艾薇儿夫人的子女没有任何继承权。这样我们可以推测,一旦尤扎克男爵身亡,艾薇儿夫人就失去了依仗,庄园和爵位属于男爵大人前妻之子,而他们的关系并不融洽。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艾薇儿会和她的子女一起被赶出庄园,她们会彻底失去身份和金钱,变得一文不名。”
这个推测比较靠谱,似乎一切都变得明朗了起来。既然是为了钱,那么一切不可能的都变得可能了。
我不由得慌乱了起来,难怪父亲会说他的日子不轻松,也许他是被硬拉上贼船的。一旦冒充男爵的事情曝光,首当其冲的就是父亲,毫无疑问会被拉上绞刑架。
“所以现在有一个问题。”奥斯卡看着我说:“而这个问题关系到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已经被这突如起来的事件搞乱了心神,根本拿不定主意,所以我看着奥斯卡,等他的后文。
奥斯卡显然已经打好了腹稿,他条理清晰的说道:“我们不知道你的父亲是不是自愿的,倘若他是因为贪慕荣华富贵,故意跟艾薇儿夫人欺骗众人,那么我要建议你保护好你的母亲和弟妹。因为他们很可能会因为害怕被人揭穿,而对你们这些知道他底细的人不利,甚至可能会派人暗杀你们。”
我的心霎时跳到了嗓子眼,他说的没错,这很有可能。
奥斯卡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可能是,你父亲是被逼迫的,他根本不想当什么男爵,可是艾薇儿夫人为了保住优渥的生活,所以挟持了你的父亲。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就要另想他法了,不过一切都要等到跟你父亲见面之后再做打算。”
奥斯卡的话让我不由得想到了前世,那时候我厌倦了总是向我要钱,每天喝醉酒的母亲,所以常年不归家,等某一天回家的时候,母亲和弟妹们却都消失了踪影,房子里一片狼藉,早被流浪汉们占据,村里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那么她们当时究竟遭遇了什么呢?是逃走了?还是……
尽管还没有弄清真相,但奥斯卡为我的事情如此奔波,让我十分感动和不安。连雪莉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奥斯卡必定花了很大力气吧。
“大人,您真厉害,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我毫不吝啬的称赞道:“让您费心了,我很感激。”
“别这么说,只是一件小事。”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抬起拳头放在嘴边,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这当然不是小事,对我和我的家人而言,这称得上惊天动地。
能把我的难题放在心上,不辞劳苦为我奔波的人,也只有这个深爱着我的男人了。
也许是因为感动,这天晚上,我好好的慰劳了他一下。
第二天,他带着一脸餍足的表情,连步伐都轻快了很多,我甚至听到他在哼一首欢乐的乡村小曲,这让我的心情也愉快了不少。
可愉快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傍晚的时候,我在仆人室里听到了一个不太振奋人心的消息。
“子爵昨天一早就去了高级会所,一直到午后才出来……”那是昨天跟随奥斯卡外出的男仆,他虽然用很低的声音说话,可是我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奥斯卡昨天去了那家高级妓|院,就是加百列先生经常光顾的那家,我还因为揍了一位男爵差点被抓。
这真是个有些糟糕的发现。
我对自己说,奥斯卡大约是去那个地方打听消息了吧……
可既然只是打听消息,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呢?我问他的时候,他也顾左右而言他,更何况他在那里还有一位非常熟稔的先生,上次还当着我的面跟他热吻……
我忽然很想问问奥斯卡,你昨天去了哪里?都做过些什么?但我又有些犹豫,因为我们虽然是一对恋人,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所以潜意识里,我总有种他的爱高高在上的感觉,我是万分荣幸才能得到这份爱情,而且随时都可能失去。
我总是对自己说,不要奢望太多,能得到他一时狂热的迷恋已经很幸福了,即使有一天情爱消驰,我至少也获得过这样珍贵纯粹的感情,我要做的就是珍惜。何况也不一定有什么,我应该相信他的,他对我的感情是这样强烈,难道还不足以支撑一个小小的谎言吗?
尽管如此,各种奇怪的念头还是不停的冒出来,我开始胡思乱想。
结果越想越生气,甚至暗暗觉得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否则他干嘛遮遮掩掩。想到这里,什么不要奢望太多,珍惜眼前已经被我兀自升腾的愤怒挤压到了尘埃里。
我决定问个明白,就算我位卑低下,可我的感情也同他一样真挚和纯粹,不容许任何欺骗和隐瞒。否则这样的爱情就显得可笑了,甚至根本谈不上是彼此相爱。
所以这天晚上,当他在我高超的技巧下,兴奋的难以自恃,一声声呼唤着我的名字的时候。
我忽然在他耳边问:“昆塔斯先生比我英俊吗?”
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奥斯卡一下就僵住了,他呆呆的看着我,似乎没听清我说了什么。
我轻轻地捏了他一下,然后说:“回答我,别装傻。”
“哦……”他浑身颤抖了一下,求饶般的靠过来,吻了吻我的下巴,急切的说:“求你,宝贝,别这样……”
“所以,你去了那里对吗?不但隐瞒我,还撒谎骗我。”我诘问道。
奥斯卡急促的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水,对我又是亲吻又是讨饶,好不容易才从我手下解放,然后他懊恼又无奈的看着我,目光充满了宠溺的神态。
“你生气了……不过你生气的样子也很迷人……”因为刚刚缠绵过,他的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
“你最好不要转移话题,我在等你解释。”我压着他的脖子说。
“呵呵。”谁知他笑了起来,搂着我打了个滚,一脸幸福的说:“你这是吃醋了吗?”
“我当然会吃醋,难道不应该吗?”
奥斯卡目光炯炯的看着我,他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散落在我两旁,像是把我们和周遭的世界隔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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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一脸傻笑的在我胸前拱了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事情,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
我还没有缓过神来,粗粗的喘息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所以你是想蒙混过关,不准备向我解释了吗?”
“别生气。”他摸着我的胸膛说:“我保证没背着你做过什么,我不带你去是因为……”
“因为上次我在那里……做了些傻事,还害得你不但受伤,还那么难过,我不想让你再想起那些事,所以才自己去的。”他咬了咬我,抬起头看着我说:“没有人能跟你相比,你是我的珍宝,我总是不想让你有任何不快的。”
原来是这样,我不禁为自己这一整天无端的烦恼感到脸红,更为怀疑他的自己感到气闷。
“那里的老板娘欠了我不少钱,我有很多消息都是从她嘴里打听到的,这次也不例外。”奥斯卡解释道。
“既然如此,你没必要向我隐瞒……”我不好意思的说。
“你知道吗?”奥斯卡的声音忽然温柔的不像话:“我很高兴,因为你这么喜欢我,喜欢到为这么点小事就吃醋……”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在笑话我,还是在责备我心胸狭窄。
我只是赶紧吹灭了蜡烛,在他的嗤笑声中,鸵鸟般的说:“已经很晚了,我们赶紧休息吧。”
黑暗中,他抱紧了我,胸膛轻轻颤动,我知道他在闷笑……
当地面上的雪结冰时,就到了我和父亲约定的日子了,我们约定要去布尔克罗广场看画展。
这是皇家学院举办的画展,每一年学院都会把学生们的作品挂在墙上,然后邀请社会各界的名流来品评。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盛会,很多年轻人在这里一夜成名,狡猾的投资者可以用一笔小钱卖到将来大红大紫的画家作品,可以说是一个人人欢迎的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