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捉了个正着
锦荷道“小主,你且放心,有的时侯只需要一个背影,便能使人浮想连翩了。”
瓜尔佳凌月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一点,脸上的笑意如春雪消融,“就你聪明。“
锦荷笑了,柔顺而恭和,弯腰施礼“奴婢在这里预祝小主生想事成,由小主变成主子,也让奴婢能跟着沾光。”
瓜尔佳凌月脸上玉色莹莹,耳间一对金镶珠翠耳坠摇摆着滑过耳垂,更添几分绝色“呈你吉言。”
两人相视而笑。
阳光从树叶间透了下来,疏疏落落地照在步辇上闭着眼养神的孝庄脸上,黄盖的垂穗随着轿子的移动晃动,一行人的脚步声在小道上沙沙地响,除此之外,便只有偶尔的风声拂过,四周围红墙碧瓦,浓荫翠晓,却一丝儿声音也听不到。
苏茉儿在前边引路,到了前面小路开叉之处,忽见有人影一闪,急往另一边而去,皱眉道“什么人,见了太皇太后驾到,也不知避开”
看样子是个宫婢模样打扮的女子,听了她的话,却不但未停,反倒走得更急了。
苏茉儿道“去看看。”
有宫婢领命,道了声是,往岔道追了过去。
步辇停了下来,太皇太后没有睁开眼,只道“什么事”
苏茉儿回转身来,向太皇太后行礼含笑道“或许是个宫婢走岔了道,一时吓着了。”
太皇太后微睁了眼,淡淡地瞧了她一眼“这走岔了道之事可大可小,你可得使人瞧仔细了。”
苏茉儿忙低声道“是,太皇太皇。”
说话的功夫,那前去查看的宫婢已然回转,禀道“奴婢跟着她到前边的竹林,便不见了踪影,可奴婢听得竹林子里有人谈笑,因急着回禀,便没有跟下去。”
太皇太后张眼一瞧,见那宫婢神色紧张,坐直了身子,“什么人谈笑”
那宫婢神色尴尬,吞吞吐吐“奴婢听得不清,只听见有男有女,从树叶间隙看去,那男子穿着件洒金麒麟袍子,女子装饰,却不象宫里的宫婢”
绣有麒麟的袍子,并不是宫里太监衣着,却是有品级的朝臣,能进得了后宫的臣子,总共也就那么几位,苏茉儿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心底忐忑起来。
太皇太后死死地盯了那宫婢一眼,道“起轿,往那竹林子里走走,咱们也去散散心。”
苏茉儿忙笑道“咱们这不正赶着去赏画么”
太皇太后慢慢地道“听闻今日送来的画,其中有一幅,便是徐熙的雪竹图,他独创落墨手法画竹,描绘竹石覆雪景象,可谓一绝,但这画上的竹子,哪比得上鲜嫩生猛的现实中的竹子生动既经过了这里,先看看这真竹,再去欣赏画上的竹,才能相得益彰,知道真假。”
苏茉儿道“太皇太后,您老人家说的,奴婢一句也不懂,但您说的道理,定是值得奴婢琢磨一辈子的道理”
太皇太后微微地笑“你在我这儿久了,也学她们,口甜舌滑起来”
说笑当中,步辇便抬了起来,往岔道而去,才走了十几步,便有轻轻的歌喉传了来,声音婉转柔长,更有琴声相和,清雅悠然。
太皇太后脸色平静,她既未叫停,抬轿子的宫人便不敢停,沿着小径一直向前,慢慢走着,歌声止歇,林子里的人叹道“这一首咏荷曲,当真清雅别致,让人一听便觉向往。”
另一人道“妹妹,你再瞧瞧这幅并蒂荷花图,当真是出浴亭亭媚,凌波步步妍,两株荷花你当中有我,我当中有你,却再也cha不入其它的。”
那女子笑了“姐姐,你又胡想些什么咱们这些入宫的女子,哪还能想着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事”
她说着这话,语气却怅惘之极,语意之中带着淡淡哀愁,轻轻一叹,连树叶儿都跟着轻颤。
另一女子道“其实咱们女孩儿家,哪一位不向往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只是既到了这宫里边,便不得不打消那心思罢了。”
那女子轻叹“我倒真是羡慕宸妃娘娘,太祖皇帝一生一世,只喜欢了她一位,至死不渝,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事儿都好,都有太祖皇帝护着她,后宫那么多妃子,她独受一份宠爱,直至到死。”
另一女子便羞她“你还没选得上呢,便想着皇上的三千宠爱于一生了,也不怕人笑话。“
那女子便道“咱们也只是私底下说说,难道还不让人说话了不成在储秀宫呆着闷了,这才邀你出来散散心,说说话,你倒是说说,你心底里难道真没想过”
两人笑做一团。
隔了许久,另一女子略有些怅惘地道“今生今世,如果真能得到象太祖皇帝对宸妃那般的宠爱,既使只有不长的日子,此生便了。”
步辇停在小径之上,苏茉儿悄悄地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只见她微闭了双眼,脸色平静,象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竹树投下的阴影在她脸上晃动,使得她的脸明暗莫辩。
林子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姐姐,今日咱们出来,真让咱们得到了这图并蒂荷花图,听福全宫的老公公说,当年宸妃娘娘就是因为画了这幅图,将太祖皇帝一颗心全拴住了,可我瞧来瞧去,却怎么也瞧不出来,这幅图有这么大的功效”
另一女子道“丽儿妹妹,要你别废那功夫,你偏要信那些无稽之谈,一幅画儿而已,太祖皇帝喜欢,不一定皇上会喜欢,咱们啊,只要参悟透了其中的神髓便罢了。”
那女子笑得有些腼腆“为了咱们的未来,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的,与其做那孤独一人活在这世上的权力熏天之人,我更愿意象这棵并蒂荷花一样,一生一世,生死相依”
听到这里,苏茉儿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恨不能跳了起来,直冲进树林子里,封住那两人的嘴,她们这明打明的在嘲喻太皇太后便是那孤独存于世上的人,她悄悄地望着太皇太后,却见她坐在步辇之上,仿佛睡着了,银白色的头发在翠碧的珠钗之下,更显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