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际遇不同
就在杨文兴胡思乱想之际。
只听那大汉爽朗一笑,双手一合,对着老方丈掐了个子午决道:“好久不见了啊,祁方丈,愈发精神了!哈哈!”
这子午手印是玄门修士相互间见礼所用,那大汉是想表达相互之间抛却其余,只续道友情谊之意。
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大汉都不是老方丈可比,但二人还算有些交情,这大汉念及旧情,以此礼节会面,却是够给老方丈面子了。
“呵呵,三十年不见,陆外使风采更胜往昔啊,想必修为上定然更近一步,在下可是羡慕的紧。”老方丈自明其意,也同样以子午决回礼,语气感慨说道。
只见这陆外使从那楼船只是向前迈了一步,眨眼间就跨越了距离,来到老方丈面前。
“呵呵,多向前走了一小步而已。”陆外使虽然话语谦虚,但仍然掩饰不住神色间略有的得意,同时一语双关道。
“唉…老道我如今垂垂老矣,也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外使了。”老方丈看着眼前这人施展完神通的得意样子,心中五味陈杂,语气稍显落寞的说道。
对方与自己一般年纪,但他们之间却天差地别。
陆外使修为愈发高深,活得逍遥,可自己呢?寿元无多,没几年就要到大限了。老方丈回想起自己这一辈子,始终守着一个小小外院道观蹉跎终日。要不是当年自己走错一步,现如今也能如对方一般了吧?
老方丈与这姓陆的外使乃是曾经同年被选中的一批弟子。但各自际遇不同,当年他始终没能勘破外院隐题,而对方却破解了题面,那是从此一路高歌猛进的开始,现在多年过去更是位居人上。他心里实在是羡慕、嫉妒的。
“嗳!这又哪里的话,祁道友切莫消极。我观你气息冲盈,已是练气圆满,等那临门一脚踹开,筑得道基,不又是得寿一百载。这次我来除了本职,还有一物予你,是这次仙宗发下的奖励。”说罢,陆外使手掌里像是变戏法般,凭空出现了一个小瓶,亲手递给了老方丈。
老方丈双手接过后,打开看了一眼,又闻了一闻,似乎是有些不敢确定,情绪激动问道:“筑基丹?”
陆外使微笑点了点头。
老方丈喜不自胜,竟有些想要流泪的感觉。想他始终徘徊在练气期多年,谁能想到就要大限将至时,竟还能得到上宗赐予的筑基丹。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没被人忘记啊,他才不会相信所谓的奖励说法,无他,自知之明而已。
这应该是眼前的外使从中使了力气的。筑基丹这些年来总是紧缺,以陆外使的能力或许可能弄到,但必然代价不菲,他知道自己不值那个价钱。
所以,应该是陆外使像上面替自己活动了下关系,这才有奖励派下。
不过他也没有说破,这毕竟是个心灵感应的游戏,说破就没意思了。但是他这么帮助自己是为了什么呢?
自己又该回报什么?或者说又能回报什么?
正常来讲,换成任何人突然喜从天降,现在应该是非常高兴的吧。
那就,高兴给他看吧!
如今有了此物,突破练气踏入筑基的把握增加足足七成,确实应该大喜。
本色出演,简直毫不费力。
这些年来,他的修为都不如演技提升的快,只见他眼睛瞬间就红了,马上就要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但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切记不可用力过猛,那样反而显得自己不够稳重,说出去也不好听。
要含蓄,还要走心!
就在眼泪快要汇集眼眶时,他关键时刻控制住了情绪,‘没有当着众下属、还有一干小童面前出丑’流出眼泪。
接着,他连忙向远方的虚空持礼拜了又拜,口中对上宗千恩万谢。这么做的一方面,是表达的自己的感恩之心,至于是对宗门,还是对个人,其实无所谓,也没人在乎。另一方面,也要表达出自己毫不知情,一点也不知道是他这位‘老友’对自己在背后的默默付出的结果。
只有如此这般,才能极大的满足其虚荣心,又能表现出自己是一个纯人,一副单纯的想要为宗门献力的样子,证明对方没有看错人。
这样一系列样子做下来,不管是不是最终自己认为的那样,都是很合情理。
“唉,祁道友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哈哈提前恭贺道友筑基完满。”陆外使一副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丝毫没有对于老方丈没有感谢自己而表现出有所不满,语气真诚道。
老方丈暗道果然,对方连提都没提他自己,这本身就太符合自己对于这位老友的认知,难道还不说明自己揣摩对了么?
直到此时,他仿佛才‘醒悟过来’,连忙对陆外使道谢。
对方连连客气,一副没出什么力的态度。至于两人到底谁的演技高明,却不可而知了。
修炼一途,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练虚合道,最后大乘渡劫方可成为仙人。
其中炼精化气又分练气、筑基两个阶段,筑基圆满方能生就金丹,到了金丹这一步就算是进入练气化神的阶段。
陆外使,如今就踏在这一阶段上,只差一线便可丹碎成婴。
如他这般,人生中除了破境,还真没什么追求了。这样‘助人为乐’,有时候确实能体会到一些不同乐趣,比如这次。
老方丈虽然表面一副做派样子,但真的能瞒得过一位将要成为元婴境界的修士?这就不被外人所知了。
……
待老方丈情绪稍稳后,他们二人又随意交谈了几句,便开始转入正题。
老方丈从袖间拿出了一本黄皮薄册递了过去,陆外使接过薄册翻开看了一眼,顿时神色一滞,看样子似乎大感意外。
“祁道友,此册所记可确认无误?”陆外使满含深意地问了老方丈一声。
往年一府之地能有两三人通过隐题就了不得了,但这次太清观竟然只有三人被淘汰?通过考验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还是发生了舞弊?
其实就算泄题也没什么关系,本来就是随缘的事,只要不声张出去,没人会多管闲事。谁还没一两个看着顺眼想要照顾照顾的。
他与老方丈虽然有那么几分交情,但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要问个清楚,起码要给他个说法,一下子通过九人,这吃相可不太好看啊。
如果老方丈只是想多保举一两人也就罢了,可这黄皮册上记录的通过人数竟然足足有九个。他来广元之前去到其他府,人数多的也不过是四五个,少的甚至一个都没有。
九个,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其实这倒是陆外使冤枉老方丈了,期间如果没有杨文兴这只小小蝴蝶扇动翅膀,说不准真还没几人能跟着长久的练拳。如果没有杨文兴小团队带动,剩余几名少年会不会走向既定的结果,谁又能知道呢?
一群刚十来岁出头的少年,会不会在没人监督的时候练一套无聊的拳法坚持整整一年?
怎么可能!
真实的结果是能坚持一个月的怕是都少!而这套拳法必须要练习两个月以上才能看出效果,甚至有没有效果,有时候连本人都难以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像是一个人不知不觉的胖了,如果没人提醒不去称重,嘶~~~这是个可怕的故事!
……
“这几年,东游院闵执事一直都在此地,呵呵,贫道就是想要舞弊也没那个胆子啊。另外我以道心发誓,其中绝无虚假。”老方丈不愧人老成精,他早就料到陆外使会有此一问,于是连忙解释道。
其实老方丈解释不解释都无所谓,只要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保证没有徇私,也就应付过去了。但他也知道陆外使是不希望看到他那副样子的,老方丈需要陆外使的友情。
不管是何种情义,都是需要维系经营的,毕竟他仗着的也就是曾经的‘同学’身份了,所以说话办事,一定要多思多想。
“你的道心誓?可惜分量不够。倒是有上院的执事从旁监督,却能相信。”陆外使心中于‘老方丈有没有胆子’这个问题不置可否,他确实需要个过得去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伤人的话语并没有说出口,不过他疑惑又生。
“闵执事为何在此?”陆外使追问道。
“不知外使是否得知我广元境内出现一子,铃音七响。”老方丈倒是有些诧异对方竟然不知其中内情,可是想想也就释然了,对于陆外使如今说,这可能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陆外使这才想起来,前些年是听说广元好像出了个天赋颇高的小童,而这小童还与东游院的一位大人物有些渊源,不过他当时转眼就把这事忘在脑后了。一个天赋还可以的小辈儿而已,如果不是跟上院有关,怕是他连对这件事的印象都欠奉。
天下这么大,哪年没有几个天才出生,此乃小事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