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27
吴雅然说:“因为他没有当官的气度。不要说上级了,就是群众的票也不会投他的。等一下见到方天舒,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说了。”
方天舒办公室的门被吴雅然推开后,里面坐满了人,在弥漫的烟雾中,人们有节度地说笑着,作为这次参加评选的对手,肖寒一眼就瞧见了刘大水也在里面。还有一个肖寒也认识,是鑫达公司的老板,也是一个实力派人物。刘大水也望见了他,但一瞥之后,很快就把头扭向了一边,摆出一副在这里很熟的架势,故意提高嗓门,和方天舒大声地说笑着。方天舒瞧见吴雅然眼睛明显地一亮,当即站了起来,把他们两个给让进了里面平时自己中午不回去时休息的套间。三个人坐下来后,方天舒用免提拨通内线电话到秘书科,“是谁?冉冉吗?倒两杯茶端进来。”
欲望之门 第六章(10)
不一会儿,刘冉冉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这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年龄,大约是初到办公室搞接待的缘故吧,见人时不觉还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倒茶时,吴雅然到底是记者,眼毒,发现方天舒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刘冉冉的手上勾来勾去的。这的确是一双相当美丽的少女的小手,皮肤细腻,五指尖尖,匀称而又圆和自然,手背丰润,平伸时一排四个浅浅的指窝,就像四滴春雨滑落凝脂创出的造型。一看就知道从小被父母娇宠呵护,没有干过粗活。这柔若无骨,难绘难描的小手,握在掌心里,肯定是舒服无比的,也不知道这是方天舒又从哪儿找来的一块小家碧玉。刘冉冉出去后,方天舒轻嘘一口气,同时把目光一跳挪到了吴雅然的脸上,很显然,吴雅然和刘冉冉都绝对地属于漂亮类的,要是打分,都要在九十八分以上。只不过她们的美分属不同的类型,在吴雅然的脸上,职业女性的大方、才气、聪慧要表现得多一些;在刘冉冉的脸上恬静、秀气、羞涩要表现得多一些,各有千秋。在两种极致的美色对比中,方天舒显得异常的活跃和兴奋,大声地和吴雅然用幽默轻松的话语说笑着,把肖寒有意无意地给晾在了一边。刚进来的时候,吴雅然专门把肖寒向方天舒做了介绍。
“方书记,这位认识吧?他就是鼎鼎有名的瑞达公司的大老板肖寒。”
肖寒趋前一步,笑着伸出手去,说:“岂敢岂敢,曾在唐书记家聆听过方书记的高论,知道方书记工作忙,所以,一直也没敢轻易地来拜访打扰。”
“啊……啊……”方天舒不置可否地“啊”着。和在天龙饭店一样,伸出自己绵软的手,让肖寒握了一下,马上抽了回来。落座后,除下刘冉冉进来时停了一会儿外,话题都是方天舒在吴雅然身上找出来的,这不,又有了新发现。
“雅然,”方天舒一点也不回避和吴雅然关系的亲昵,倒是常常让吴雅然感到有点难为情了。“你这碎发削得很棒,把你的气质全给衬托出来了。在哪儿整的?回头,我好也向我们委里的女孩子们推荐推荐?”
没有哪一个女孩子会对这类话起反感的。
“是吗?我也感觉这次头发做得不错。”吴雅然偏头过来,用手指扯着发梢看了看,然后使劲向后一甩,接着说:“在雨虹美容美发厅整的,老板手艺好,也耐心细致,还很有经营头脑和管理才能,现在在省城,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
“是吗?”方天舒把身子朝前探了探,很感兴趣地说:“前些天唐晓帆打电话过来,约我一块到那里洗头,我那天恰好有个会得主持,就没有跟他一块去,听你这么一说,‘雨虹’这地方还真是不错的。”
“包你去了不会后悔。”吴雅然下保证说。
这个话题进行到这儿又似乎是到了尽头,方天舒低头看腕上的表,这是在暗示他们该告辞了。也难怪的,那边还有一屋人在等着哩。当方天舒和吴雅然谈“雨虹”的时候,肖寒一直瞪大眼睛在听。后来吴雅然扭身望他一眼,意思是告诉他我们得走了。肖寒在心里责怪自己不该在办大事时走神,他以前从没有发生过这种错误的,赶忙从“雨虹”的思绪中醒转,慌乱地点了一下头,跟着立起了身,等到他向方天舒告辞的时候,就完全镇静了下来。
“方书记,‘瑞达’是年轻的企业,为了表示对青年工作的支持,刚才在朝阳宾馆,我们拿出了十万元,算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心意吧!以后,方书记有需要‘瑞达’出力的地方,尽管吩咐。”十万元的确不算是个小数目了,它可以帮助一个普通家庭,一步跨入到小康的行列。肖寒呢也是和他见过几次面的熟人了,还有吴雅然这个无冕之王跟着,可,方天舒的冷淡和敷衍在脸上刻得明明白白。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欲望之门 第六章(11)
“好、好,谢谢了。”方天舒口里讲着客气话。可客气背后的表情,就像是孙子该孝敬爷似的。方天舒这么做,用时下机关流行的说法,就是既要在市场经济中抓到钱,还不能失了领导的身份。至此,肖寒才明白吴雅然为什么说辛欣没有当官的气度了。看来,架子摆的恰到好处,也是领导水平的体现啊!
车子驶出团省委大院,吴雅然说:“肖寒,我这线可是给你牵上了,以后该怎么办,可就看你的了。”
肖寒点头并表示感谢,末了说:“吴小姐,晚上请你一块儿去唱歌好吗?”
吴雅然知道这是肖寒有意在还自己的人情了。她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喜欢男人的邀请,接受不接受是另外一回事。可是今天不行,她宁可让肖寒欠着。要听歌,有的是人请她。她笑着说:“我真的好久没有唱歌了,很想试试破锣嗓子有没有一点进步,可这两天稿子太多,实在抽不出空。”
肖寒明白她的意思,改天,他会让人给她送去一份她满意的礼品。现在,没有白用人的说法。对真没钱的人,大家在动恻隐之心的同时兴许还能体谅,而对像肖寒这样的有钱人来讲,就会被人传为吝啬,以后,就再没有人会乐意来给你帮忙办事了。肖寒说:“也好,吴小姐什么时间有空,尽管打电话给我。”
“别小姐小姐的喊了,我算是什么小姐?家里和你一样在农村,侥幸考上大学才走进城市的。毕业后吧当记者,听着也怪神气的,其实,也是个没白天没黑夜爬格子的苦差使,哪有什么小姐的福分?等下一辈子吧!”吴雅然坦率地说。
这是肖寒走进城市后,第一次听见哪个女孩子对人主动谈及自己是从农村出来的,当下就觉佩服,在感情上也一下和她拉近了许多。不要看肖寒在许多大的场合常常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可在平时的社交中,却又常常显得很是“口笨”,淌露出农村孩子本性中的木讷和敦厚来。他握住吴雅然的手使劲摇了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出口的话是:“你现在上哪儿?我送你过去。”
“送我到报社吧。噢,对了,你的那一组稿子我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正在润色加工。等好了以后,我会尽快拿给主编看的。”
“还需要我再做些什么?”
“目前还不需要,等有什么事,我会及时和你联系的。”
肖寒点头。在报社门口,肖寒握着吴雅然的手说:“就刚才一番话,我觉得我们一下子好像哥儿们了起来……谢谢。”
“我们家没有男孩子,五朵金花,小时候割草放牛什么的,真羡慕别的女孩儿可以有个哥领着一块儿。”
“嗯……”肖寒使劲地点头。农村人人际交往,更多的时候靠的不是话与话的交流—夸夸其谈通常会被认为是靠不住的—而是用心表达自己,也阅读对方。现在,他们都本能地感应到对方的真诚嘴上虽然没说,心里都清楚,从此在这座城市里,他将拥有一个妹妹。她呢?也将圆了自己多年的“哥哥”梦。
吴雅然走了两步又突然转回来,说:“我能理解你所做的一切,也希望看到你的成功,谁叫我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呢!”
两个人再次使劲握手。
驱车回到“瑞达”,肖寒把自己独自一人关进书房,重新在脑海里回放和方天舒见面的每一个细节,并且,不时地定格对关键的部分进行细微的观察和分析。最后,闭目靠在沙发上在大脑里进行长时间的信息综合处理,当他得出结论时身子惊然地坐直了,眼睛也猛然一下睁大了,不觉背上就出了一层细细的虚汗。他刚才反复进行思考的结果,都是方天舒对他这个人纯乎发自内心的不感冒。他和叶志文曾在一起分析过方天舒在评选中所起的作用有多大,结论是显而易见的。一是在候选人的审定上。如果省委没有很得力的人给自己打招呼(唐浩天能否出面为自己说这个话,实在没有把握,这不是一个可以“活动”的人),那么,在报送省委讨论前,他就可以不动声色不需找任何理由就把你扼死在摇篮中。也就是说他在团省委就把你给压下了,连报都不上报,上边怎么定也不会轮到你的头上。二是上边有人替你说话,话还说得很硬,方天舒顶不住来自上边的压力,不能不报(目前自己还没这样的人),那么,他就可以在汇报材料上做文章。譬如说想叫谁上,就把谁的材料妙笔生花点点滴滴写深写透一看就能把领导的心打动。不想叫谁上,就把谁的成绩给弱化,轻描谈写,根本引起不了领导的兴趣或注意,或着干脆就把你最重要的成绩给开天窗不填。即使日后问起,随便找个“下属办事不认真”的理由也就搪塞过去了。反正是该定的也早定过了,没有为这一点小事再让省委开会那一说。三是在会上介绍的时候,该上谁,就把谁的材料做重点介绍,无论是介绍的顺序安排上(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介绍效果绝对是不一样的),还是语气上、时间的长短上都会给予格外关照的,即使同样的材料,在领导脑子中留下的印象也会拉开差距的。而介绍材料的工作,通常都由办公室主任来做的。四是提前进行吹风。从来,就没有哪届领导班子是铁板一块儿的。利用汇报工作的机会,抓住领导间的分歧和矛盾,贬不想让上的,推想让上的,在会前,就把工作做好做稳了。五是候选人确定以后。不是差额选举吗?那就在对外宣传和舆论的导向上做手脚,利用群众的盲从和对舆论的信任,在对外介绍时的篇幅上、先后的安排上(大家习惯认为前面的是领导点过头肯定要当选的,最后的一般是安排来陪选的)、用词的轻重上等等稍动脑筋,就会被明眼的专门嗜好在报外找文章的现代“包打听”们或者具有“政治敏锐性”的人们所发现并传播的。除此之外,还有更有效的办法,就是召集各地市团委领导来省里进行评选动员,用暗示的方法“导向”该选谁不该选谁,最后要求上严厉一点,讲清这是一项必须完成好的政治任务。大家就会去啄磨,去领会,最后是设法“选”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报送上来。如果是铤而走险,就会干脆直接在选票的统计上做手脚了。不过这对于正处在上升势头的方天舒来说,是不会轻易为谁走这步棋的。但光前几个关节,就足以置人于死地的了。这就是为什么肖寒在得出方天舒对自己不感冒的结论后,如此怵然的原因。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欲望之门 第六章(12)
就现在的情况看,除下来继续在方天舒身上下功夫外,又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的身上。否则,到时候真是哭都来不及了。剩下的,能够让方天舒买账,在这件事情上帮得上忙的,在自己的关系网络中也就只有唐氏家族了。唐晓帆虽然答应的很爽快,但这人虽然很年轻,城府却很深,到头来不肯出真力,是拿他丁点办法都没有。唐浩天呢不会轻易为谁出面。剩下的就只能托姚咏诗的关系了。可这女人狮子大张口,让肖寒多少有点踯躅,但最终还是决定活动姚咏诗来帮这个忙。肖寒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马上就雷厉风行的人。他拿起电话,拨到省外贸厅姚咏诗的办公室。
“是姚厅长吗?”
“我是姚咏诗,有话就讲。”
“姚厅长,我是小肖。”
“啊、啊。”
“我想去您那里,有件犯难的事当面给您汇报一下。”
“行啊,你过来吧。”
肖寒又喊来丁蕾,把想达到的目的,简要地给丁蕾做了交代。这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呵!什么事根本不需要你多说,三言二语,把话里话外的意思全领会透了。肖寒不知听谁说过,绝顶聪明的女孩子,头发梢都是空的,望着丁蕾乌黑亮丽闪烁着青春光泽的披肩发,突发奇想,遇到合适的时候,征得丁蕾的同意,一定要看看她的发梢是不是空的。连日来高度精神紧张的肖寒,被这突发的奇想一下子弄得全身心都猛然为之一轻松,不觉笑出声来。
丁蕾见肖寒本来很严肃地在交代事情,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起来。她不解其妙,还以为是自己的衣服哪儿穿得不合适,被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