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会员书架
首页 >其他类型 >嫡女毒医 > 118申斥太子,刺客来袭

118申斥太子,刺客来袭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b章节名118申斥太子,刺客来袭b

皇上有片刻的沉默,只低着头想着什么,十六年前哲哲那样受宠,身边的御医都是太医院里的圣手,怎会好好的喝了配比不当的欢花汤药,况且哲哲那般年轻,自己又舍却后宫三千独宠她一人,她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想要怀孕生子,即使她一辈子都不生孩子,他也一样的待她的,只可惜佳人已去,只如今空留一惘惆怅和深切的痛楚。

对于当年之事,他始终不敢相信,也有所怀疑,那时自己盛怒之下将欢花汤药列为禁药,斩杀了为哲哲配药的御医,那御医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喊冤枉,难道这当中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如意的话似乎又勾起了他的怀疑,那经久飘远的事历历重现,似一把生锈的钝刀一刀刀在他心上割着,半晌,他的声音冷清清的,似积在青瓦上难以消融的冰雪“如意,你说若有人想在欢花汤药里动什么手脚,太医可会辨识的出来”

如意忽想到瑞亲王妃假孕中毒之事,她看着皇上心中滋味很是复杂,绾妃被人下了血衣天蚕蛊,还让玄洛听胎里就带来了此毒,这当中是什么费的心机到现在都一无所知,她虽知道些真相,但也不能跟皇上提起,不然徒增皇上怀疑,况且若她说出绾妃中毒之事,那必然会牵扯到清平侯府,牵扯到玄洛。

御国夫人苦心将这秘密隐瞒,她怎会让她的一片苦心白费,她拿自己的孩子换了玄洛的命,每每想起,心里就翻涌痛楚与怜悯之意,同时她也会觉得有些庆幸,她感激御国夫人,若无她,她今生也遇不到玄洛了,她恭敬答道“其实想利用欢花汤药害一个人也并非非要在药里做手脚,欢花汤药若与朱砂混在一起就能致人慢性中毒,而且太医还很难诊断的出来,这样便人杀人于无形。”

“朱砂”皇帝抬眸,声音里有掩不住的疑惑。

“朱砂既可入药,也可作染色使用,经朱砂所染布料红色红久鲜艳”如意正缓缓的说着,皇上忽然打断道,“若穿了朱砂所染的衣服是不是就会中毒”

如意点了点头,又将自己过去在瑞亲王妃说与王妃和王爷的解释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虽说的平缓而轻淡,却好像一股强风鼓鼓的刮到皇帝的脸上,直刮的两颊边起了深冷寒意,他的哲哲最爱穿红,若当年她穿了被朱砂染过的衣裙,那她

他越想越觉得头痛,似听到哲哲在他耳边轻声哭泣,呜呜咽咽,怨只怨当年涉及此事的御医宫人都被他一怒之下斩了,如今想查也是无从得知了,他只看了看如意,心里想着若如意早生十几年,有她服侍在哲哲身边,相信哲哲也不会病成那样了吧

如意见皇上怔怔的盯着自己,那一双布着血丝的眼眸里蒙着一层哀伤与无力,甚至看着让人觉得有些可怜,皇上君临天下,威仪霸气,何曾见过这样的他了,他是君王却同样也是个为情所困的普通男子,在情爱面前,有些人总有挣不脱,看不透的。

皇帝兀自愣了一会,很快又收拾了仪容,整理了衣冠,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冷峻的高深莫测的神情,朝堂之上,厉元傲主动为儿请命,捉拿叛贼慕容剑,皇帝心思深沉难辨,没有人知道这一趟他想要诛杀的可不至慕容剑。

如意和冬娘莲青正忙着在正安殿西配殿内调制新茶,冬娘笑着道“奴婢在来前还着实忧虑了一番,不曾想倒是庸人自扰了。”

莲青轻吁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这宫里比不得咱们侯府自在,奴婢倒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喘,往常想着天子威言可怕至极,不曾想皇上待小姐却是极好的,小姐还能哄着皇上笑,奴婢这心里的恐惧之情也少了两分了。”

如意半弯着腰,手里正拿着新晒干的芝兰花瓣细研磨着,听到冬娘和莲青之话却笑道“今后咱们怕是要更加小心了,在皇宫里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莲青心存敬畏之心还是好的,切不可一大了意反遭了别人的道。”

冬娘叹息一声,蹙了眉头,皇上和太后虽然待小姐好,但伴君如伴虎,稍微出一点差错很有可能丢了性命,其实按她所想,等老爷回来了给小姐定了亲事,小姐若就此嫁入清平侯府就好了,御国夫人那样喜欢小姐,而清平侯也只有御国夫人一个正房妻了,倒少了许多争斗,只是一想到玄洛身上的毒,又觉得揪心,两年时光实在是太短了,倘若小姐到那时还寻不到解药,可不就要成了

她摇了摇头命自己不要再往坏里想,既然跟着小姐入了宫,既来之,则安之,她们尽好自己的本份护着小姐就行了,她正要说话,高庸手下的小太监乔艳艳快步跑了进来,打了着千,细声细气道“福瑞郡主赶紧准备着,皇上下朝了。”

如意见那乔艳艳生的唇红齿白,尖细小脸,一双眼眼细长却是骨碌碌的转着,与他的名字倒有几分相衬,在太监堆里的确长得算是艳的了,她笑了笑“瞧你猴急的,我早就准备好了。”

乔艳艳喘了一口气,虽跑得急,他的气却喘的极轻,笑了笑露出两排细白的糯米牙道“师傅说今儿在朝堂之上,厉丞相主动请命,又有人上报说平南王和晋西王打的热火朝天的,皇上心里高兴,师傅特叫奴才来通知郡主,叫好好预备着,皇上还预备在正安殿召见各位皇子呢。”

如意笑了笑道“幸亏你师傅叫你跑了一趟腿儿,不然我还真没预备着这么多。”

乔艳艳笑着又打了千,转身伶俐的就跑了,如意上回入宫住着的时候就知道这乔艳艳,因他身形娇小,又生的极白净,垂挂的八字吊眉让他的脸凭添了几分喜气,再加上他名叫个艳艳,所以宫里的人都喜欢拿他打趣,他也不恼,见谁都是一副笑脸,而且办事伶俐,如今是高庸手下最得意的徒儿,只听他回身时还嘀咕了一句“哎哟哟,昨儿可输了好些钱。”

如意也未多在意,宫里的公公在闲暇时喝酒赌钱的也是常事,只要不闹的太过,皇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这些个太监都是被除了男根的,整日无事是也只能找些消磨的法子,想着,她回身对着冬娘和莲青道“姑姑,莲青咱们赶紧准备着。”

稍顷,听听到正安殿外接驾的声音,只有小宫女跑进来端了如意准备的茶,如意是女官所以也不必贴身服侍,她的职责就是管着皇上的身体,随着捧茶的小宫女一道入了正安殿堂屋内,莫离忧和莫离云同时悄悄的打量了如意一眼,莫离楚脸上则带着几分随意的笑,单冲如意点了点头,如意只微微报以一笑,那一笑,着实让莫离忧和莫离云都齐齐为之一怔。

莫离云的脸稍显冷淡,眼上蒙着几分阴沉,动容也只是刹那间的事,转眼便归于寂灭,他与太子一起跟皇后提起如意之事,谁想到倒惹了皇后不快活,皇后一个字也未说,他也不知皇后是如何打算的,难道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如意被莫离忧抢走不成,若她是个普通的女子也就罢了,偏她是天纵福星,又是父皇和太后跟前的得力的红人儿,这样的人即使他娶不到也不能叫他人得了好处。

莫离忧清俊无双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眼光微在如意身上流连一番,只见她一身冰蓝宫装,白玉般的脸上似采了冰雪的纯洁,一双眸子又清又亮,却还隐着几分让人难以探究神秘难测,细润的红唇轻轻抿着,只立在那里不说一句话,无端端的就透着几分难以亲近的贵气与清冷。

他心内一动,莫离楚转头拿眼瞟着莫离忧,只呵呵一笑,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多言,看到如意,他复又想起玄洛,那心里立时激动了几分,只可惜玄洛是个男子,偏还是那样一个让人望尘莫及不敢亵渎的男子,他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皇上脸上带着几分平和之色,端起和阗的白玉茶盏,蒸气带着茶香袅袅扑鼻而来,闻之就让人沉着心静,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茶水之中舒展,旋转,绿芽儿水影交融,皇帝笑了笑道“这看着似日铸雪芽,闻着味道却又不大像。”说着,轻尝一口,芝兰之香从鼻尖蔓延到咽喉,就连四肢百骸都有说不出来的轻快之感,他回头问如意道,“这又是你鼓捣出来的新茶”

如意施礼笑道“这本是臣女按皇上的脾胃研制的新茶,皇上喜欢就好,只是不知道这茶合不合众位皇子的口味”

莫离楚哂然一笑道“好你个沈如意,弄出这样的茶来日后叫我到哪儿喝茶都不香了。”

皇上沉了沉脸道“离楚,不可无礼。”

莫离楚掩了嘴,皇上又笑道“你若喜欢朕免不得要叫如意多费些心了。”说完,又回头问如意道,“这可是日铸雪芽。”

如意笑道“皇上圣明,正是日铸雪芽。”

莫离忧淡淡道“这茶里可加了什么,怎么喝着竟有些花香草香之气”

如意笑道“这可是臣女的看家本领,若这会子告诉了七皇子,臣女还怎么在皇上面前讨好儿呢”

皇帝哈哈一笑,指着如意道“偏是你这孩子说话呕人。”

“臣女这会子能呕得皇上一笑,这茶喝下去就更香了。”如意笑意盈盈道,“其实也没什么,左不过加了些花儿草儿并着几味药材,若七皇子想知道,臣女将此茶研制之法写下来就是了。”

莫离忧点着笑道“那就有劳如意姑娘了。”

莫离楚又打趣道“这会子你倒不怕这看家本领没了。”

如意又道“不过是臣女白说着罢了。”

皇帝眉眼里皆是笑意,忽一眼瞥见太子如霜打的茄子般阴沉沉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莫离云本就不喜欢多说话,他也不太在意,可太子素日里却是喜欢说话,这会子满脸悲戚之色,必是为着慕容中之事,想着,他脸上的笑意退去,淡淡道“澈儿,这会子你垂头丧失的做什么”

莫离澈浑身一震,看上去精神有些倦怠,脸上苍白中带着几许青灰之色,眼睛有些红肿,他颓唐着脸低低道“父皇,儿臣刚刚在想着程门立雪的故事,一下子走了神,还请父皇原谅儿臣。”

皇帝的脸色彻底暗了下来,脸上已冷峻的像挂了一层霜,如意心里咯噔一下,这太子这会子说这句话岂不自讨责骂么她也不敢多说话,只敛了容恭敬的立在皇上身侧,皇上阴郁着脸,眸里晦暗不明,冷笑一声道“哦,如今你倒进益了不少,也知道用功读书了,连程门立雪的典故都知道,不如你与朕说说可曾从中悟出了什么道理”

“父皇,近日太子每每苦读至深夜,今儿”莫离云心知不好正想要为太子解围,皇帝突然打断道,“离云,澈儿是朕的嫡长子,又是太子,自然应该为你们兄弟做好表率,今儿你们也一起听听澈儿的道理,看看说的是也不是”

莫离澈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慕容太傅那样跪下来求他,那老态龙钟,满头白发的样子他心内十分不忍,虽然惧着父皇,但太傅勾结平南王之说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的,自打小时开始他都由太傅教导,自然有了深厚的师生情谊,如今太傅落难,他若连一句辩驳的话不敢为他说,也白辜负了他这么多年的精心教导,。

太子仿佛要卯足全身的勇气一般,一字一眼道“宋史杨时传至是,游酢、杨时见程颐于洛,时盖年四十矣。一日见颐,颐偶瞑坐,游酢与时侍立不去。颐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矣。说的就是尊师重道,儿臣虽不敢自比杨时站在大雪天的门外等老师程颐醒来,但儿臣也知道一日为师,终身”太子顿了顿,又知自己失言,他的父亲是皇上,又怎么是慕容中,这样说了岂不更若父皇恼怒,想着,他转口道,“父皇礼贤下士,登崇俊良,慕容太傅是我朝大儒,如今他年愈花甲,已是油尽灯枯之暮年,儿臣自小就由他敦敦教导,他教儿臣忠君爱国,凡事以父皇圣意为重,又岂会在暮年还想着要谋反,必是有人陷害了他,儿臣恳请父皇明察。”

皇上的神色越来越冷,目光深深的锁在太子身上,有着不可置信的痛惜与愤怒,因着太子是嫡长子,自己曾亲自教导,教他读书写字,骑马打猎,这份父子之情是其他皇子都未得到过的,他极力克制着恼怒,冷然道“那依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了你的那位慕容太傅了”

莫离云在暗中朝着太子挤了挤眼,太子却视而不见,掀起长袍一角直直跪下来道“父皇,儿臣只是可怜太傅这么老了还要受这样的罪,何况这勾结谋反之罪终究是别人瞎嚼出来的,终究也只是个疑影儿,父皇何”

“呤啷”一阵瓷碎摔裂的声音突兀的在大殿上响起,震裂了一地尖锐的碎片,皇上自打从尘希手里得到那封慕容威与平阳南商议各自为王,分江而治的信的时候就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

太子口里的谋反之罪是由别人瞎嚼出来的,这别人正是他这堂堂天子,不过他可不是瞎嚼,而是有真凭实据,他所掌握的远不至一封信那么简单,太子当真愚钝不堪,如今竟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来,盛怒之一上,他将茶盏撤了个粉碎,只愤恨的厉喝一声道“你既会读书就该知道鸣沙石室佚书太公家教里说忠臣无境外之交,弟子有柬修之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这么着,你就该做慕容中的儿子去没的在朕的身边倒辱没了你这个一心尊师重道的人。”说到最后,他的牙已咬的咯咯作响,浑身散出令人胆颤心惊的气势。

太子只唬的瘫软在一边,热泪夺眶而出急急道“父皇,儿臣怎敢做别人的儿子,儿臣是父皇的儿子啊儿臣一日也不敢忘记父皇待儿臣的好,儿臣还记得小时候父皇握着儿臣的小手教儿臣写澈字,儿臣还记得到小时候”

“好了”皇上立时打断冷喝一声,那身子里却浸出森冷冷的失望之意,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他略有些颓然的重新坐了下去,摆了摆手道,“亏你还知道那些个典故,这么些年你念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只会看表面文章,也怨朕事太多,竟忽略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也敢公然对朕说出这大逆不道忘八糕子的话了,慕容中谋不谋反朕自有定夺,岂能容你在朕面前呼情喊冤的,他果真教你教的极好,倒教出个反叛朕的孽障来还不赶紧的给朕滚出去”

“父皇”太子满脸泪色又唤了一声。

“滚”皇上已经是两眼冒火,咬牙切齿了。

太子唯诺诺的退了下去,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凝重寂静的想叫人逃走,皇帝铁青着脸坐在那儿,目光缓缓从其他几个皇子身上一一略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莫离云身上,如寒针一般盯着他。

莫离云上前一步跪了下来道“父皇,大哥一向心软慈悲,别说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太傅了,就是身边的下人出了事,他也会倾心相助的,据儿臣看,大哥并非是真心想忤逆父皇,必是慕容中到大哥面前说情儿去了,大哥不知内情被他哄骗了去也是有的,说到底,大哥是个热心肠宽待身边人的人,这会子被人蛊惑说了这些话惹得父皇生气,还请父皇看在大哥素日里恭顺孝敬的份上饶了他。”

皇帝眼睛半眯静静听着,半晌,他沉声道“澈儿自小就喜欢伤春悲秋,又耳根子软再经不得别人半点撺掇,一味的事非不分,好坏不懂,像他这样的人怎能”皇帝说到此便不再说话,太子的性格确实不是帝王该有心性,只离云的话说的不错,太子虽不成器,但人的本质不坏,心计儿也不行,若他是个有心计会谋算的人,今儿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话虽叫自己十分恼怒,但也有他痴心的地儿,想着,他又道,“今儿朕本还想跟你们商议一下太后寿辰的时儿,如今朕也没这份心思了,你们都退下吧”

如意知皇上是不忍心真的降罪于太子,毕竟父子之感情是真,况且太子确实算不得一个坏人,只一个男人若心软到他那样的地步便是懦弱,前世若不是太子有利用价值,早就被莫离云除掉了,像他那样的性子根本不是帝王之材,皇上不问别的皇子,单问沉默寡言的莫离云,也是因为他知道莫离云与太子交情最好。

莫离云确实会审时度势,若这会子他落井下石诋毁太子,不仅不会获得皇上的赞许,相反还会跟太子一样受到申斥,而且被申斥的还要更严重,引起皇上的猜忌。唯有这样说话才显得兄龙弟恭,皇帝是从嫡夺之战走过来的,当年的弑兄杀弟之事他耿耿于怀,不是后悔,而是害怕这样的事情重复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儿臣告退”几位皇子一并施礼退去,皇帝斜靠是龙榻之上,颧骨处因生气而显得有些潮红,又回头对如意道,“如意,别光站着,你是朕封的女医官,不是宫女儿,那边的杌子上坐吧与朕说会话。”

如意忙欠身道“臣女谢皇上恩典。”说着,走了两步坐了下来,又道,“皇上,急怒易伤身,还请皇上多放宽了心,若这会子还有什么气没撒完,尽管像臣女撒好了,臣女就坐在这儿给皇上撒气。”

皇上轻轻一笑道“朕怎么拿你撒气,瞧你坐在那儿可怜见的,刚刚唬着了吧”

如意忽觉得有些恍惚,除了父亲,还没有哪个年长的男子待她这般,她笑了笑道“皇上有一颗慈爱之心,臣女怎么唬着”

皇上一哂,淡淡道“朕刚刚申斥了太子,你从哪里看到朕的慈爱之心了”

“爱之深,责之切,正是因为皇上有慈爱之心才会申斥了太子,皆因皇上素日里看重太子才会动了大怒。”

“唉”皇上无奈叹息一声道,“养子不教父之过,太子越大越不成器了,那眼珠子都被浓重的灰尘给蒙的是黑是白都分不清了,朕对他实在是太失望了。”

如意应道“若单论今儿太子所说的话,臣女不敢置喙半分,但若透过事情的表面看透内在,太子敢冒大不韪的说出这番话,可见他是个有情之人,臣女不懂朝政之事,但太子所念及的不过就是师生情谊罢了。”

皇帝偏头细细打量着如意,只见她坐在那里沉静如水,他忽而道“如意,你是否能看透人心”

如意笑了笑道“这天下最难看透的便是人心,但如意身为医者,医的不仅是身还是医心,这样病才能好的完全。”她微顿片刻又继续道,“臣女说这番话不仅仅是因为如意猜度到皇上对太子的父子情谊,更因为这是如意以一个女子的心思猜度的情字,世间之情不仅有亲情,爱情,友情还囊括了其他的情,皇上对太子有父子之情,所以皇上会对太子动怒失望,太子对慕容中有师生之情,所以太子明知会惹怒皇上还为慕容中求情,虽然是黑白不分,但若论太子的初衷,也还有可原谅之处。”

说着,如意起身上前又跪了下来道“臣女所言若有不当之处还忘皇上见谅。”

皇帝叹息一声道“日后你在朕不面前不必如此拘礼,有话尽可以直说,朕喜欢听真话,你快些起来吧”说完,又叹道,“如意,这些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跟朕说这样贴心窝子的话,你的话倒让朕心里好过了不少,也让朕找到了可以原谅太子的理由。”

如意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她说这些绝不是想护着太子,皆因她知道皇上心里有太子,皇上查出媚欢香的事,对皇后必有怀疑,他朝若要废后,皇上所可怜的人不过就是太子罢了,因为知子莫若父,皇上明知太子不适合做皇帝,还迟迟未废太子,就算在前世,皇后薨逝,太子之位也未可撼动,这当中虽有他人在暗中的努力,也因着皇上对太子有期望,相比与莫离云的狼子野心,还有那看不穿的诡计阴谋,太子与之比起来倒像个透明人儿了,只是皇后那儿却不好对付,这会子还不知她怎么挖心挠肝的想要对付自己了。

如意正待说话,忽见长春宫的小宫女三元急吼吼的跑了过来,乔艳艳连忙将她拦在门外,她只哭叫着“皇上,不好了,您快去长春宫看看吧,卫妃娘娘她”

皇帝倏地起身,大步子就迈了出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三元哭道“卫妃娘娘见血了。”

皇帝大惊失色,连忙叫如意道“如意,快随朕去长春宫看看。”

彼时天空昏暗,连日的阴雨早湿得叫人像要生出阵阵寒意来,四方城内宫影重重,树木森森,更显得暗淡阴森,在这里铜墙铁臂般的四方城内,一座座巍峨而华丽的宫殿连接的是那片最阴暗的死地,皇帝未坐辇轿,只大跨步的往长春宫的方向走着,如意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跟的有些吃力,高庸小步急跑着,兴许是他跑的多了,倒跑的气息平平。

几只乌鸦扑棱的翅膀飞越暗色天沉,那枯桠枝叶因着乌鸦的腾飞尤还在抖动着,无端的生了几分不祥之意,皇帝大为焦虑,好多年宫里都未添过一个孩子了,舒妃的孩子没了,宁贵人的孩子也没了,所以他对卫妃怀着的这个孩子格外看重,太后说如意已断过卫妃怀的是个男胎啊。

刚到长春宫,就有内侍小太监飞也似的跑去通报了,如意跟着皇上一道进了长春宫,绕过正殿,卫妃的寝殿就在长春宫正殿之后,寝殿内雕花刻彩,锦幔垂垂,鲛绡罗帐里睡着个美人儿,苍白的脸,紧蹙的眉,干裂的唇,她睁着恐慌的大眼睛只呢喃的叫唤着“孩子,我的孩子。”

一带明黄灼灼闪过,皇帝急步到了她床边,急呼了一声“蝶舞,你怎么了”

卫妃这才回过神来,看见皇上似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伸出瘦白的手臂对着皇上道“皇上,求求你,救救臣妾的孩子,救救臣妾的孩子。”

平日为卫妃诊脉的成太医诊了又诊,只作无奈摇头叹息,他小心翼翼道“皇上,恕微臣无能,娘娘腹中的孩子怕是”

皇帝听也未听,只烦燥的挥了挥手回头对如意道“如意,快过来看看。”

如意赶紧近身上前,伸三指与卫妃搭脉,卫妃手臂细软无力的搭在那里,如意的手无意触到她手上的一串白籽玉蝉手链,金黄色玉蝉颗果饱满可爱,触手细腻生温,如意搭完脉手上留有余香,细闻闻却有股极轻的麝香气味。

“如意,孩子还有没有的救”皇帝急问一声道。

卫妃眼里满带着期望之色,惶恐的眸子带着急切而又害怕的神色看着如意问道“我的孩子有没有事”

如意安慰道“好在还有救,皇上和娘娘请勿担心。”她说着,又伸手指了指卫妃手上的白籽玉蝉手链道,“还请娘娘解下此物让臣女细细分辨。”

卫妃心内一惊,皇上赶紧命宫人将她手上的链子解下来递给如意,如意也来不及前辨物,赶紧取了银针为卫妃扎穴,成太医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暗自忖度,这福瑞郡主医术高明,令太医院一干太医为之汗颜,如今他无法保卫妃肚子的龙种,倒要看她如何救治。

少顷,卫妃下身已不再流血,脸色也已好了不少,如意又开了药方,成太医想问又不敢在皇上面前问,只是心里不由的佩服起来,自己行医几十年,阅览医书无数,尝试过百味药草反不如一个小姑娘,不过医术无年岁之分,有真本事才是最硬的道理,他倒有了求教解惑之心。

皇上听如意说孩子可保,脸色稍霁,如意忙完之后又拿了剪刀将那白籽玉蝉手链剪断了,玉蝉落在掌心,如意将玉蝉直立却倒出几颗细小深褐色微粒,成太医眼尖惊呼一声道“麝香。”

卫妃大惊,汉赵飞燕和赵合德将息肌丸塞在肚脐内接融入身体,以使她们肌肤润泽,光彩照人,这息肌丸的主要配方就是麝香,这可是流产堕胎有奇效的药物,她脸上忽升起一股强烈的怒意,只是她的心却是五味杂陈,她费了极大的力气转过身子,鲛绡斗帐微微晃动,那上面的还锈着多子多福的吉祥纹样,那纹样直晃得她眼晕。

“皇上,你可要为臣妾作主,究竟是谁拿了这东西来害臣妾这人也忒歹毒了些。”说着,眼角有清泪流下,连呼吸间都带着冷风刮过呼吸的痛楚,“若不是福瑞郡主,臣妾的孩子怕是就要没了。”

皇上的脸色很难看,但为了安抚卫妃也只得收了神色,转而换作一付温柔的样子伸手握住了卫妃尤自颤抖的手道“朕必会查出这幕后黑手,朕的身边绝不允许有这样阴毒的人存在,竟然敢戕害龙嗣。”

卫妃眼里滚出泪珠儿来,十分委屈的哭道“皇上,臣妾好害怕,臣妾害怕这腹中的孩子终究是会保不住。”她越哭越觉得伤悲,心里对孩子有了深重的愧疚之感。

皇上的眼神里满是痛惜和愤怒,他咬了咬牙道“朕记得这串白籽玉蝉手链是太后所赐,太后绝不会害朕的孩子,必是中途有人动了什么手脚,蝶舞,你这手链拿回来后还给谁碰过了”

卫妃茫然的摇着头道“自打太后赏赐给臣妾,臣妾便日日戴在手腕之上,除了臣妾身边贴身宫女能碰到,别人是半点也碰不着”说着,她闭了眼,却有些力不足,喘了几口气又道,“臣妾想不明白这麝香是怎么下的”

如意轻声道“娘娘,你这会子体弱,需要静养,不宜再劳累,更不宜伤心,否则伤已又伤了腹中孩子。”

皇上亲拍了拍卫妃的手道“蝶舞,你赶紧先息着,其他的事交给朕,朕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卫妃点了点头,皇上又对如意道“如意,事情未查明之前,还需要你待在长春宫照看着卫妃,朕的孩子不能再有事。”

如意只觉得心生凉意,皇上这般看重卫妃腹中之子,只可惜这孩子不是皇上的,她恭敬的福了福身子道“臣女遵命。”

皇帝缓缓起身,手却还握着卫妃的手温然道“你放心,有如意在这里照看着你,孩子必然会没事的。”

说罢,皇帝扶着高庸的手就离开了,只留下一抹冷绝而孤寂的背影,他立时传唤了卫妃身边的两个贴身小宫女,那两个小宫女咬死不肯认,只说绝没有人动过那串手链,皇帝一时愤起脸色大变,高庸赶紧倒了一盏茶递给皇上道“皇上,先消消气,若打死了她们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皇帝冷冷道“那就将她二人关于暴室,朕倒要看看她们的骨头都多硬。”

小宫女三元一听暴室二字唬的骨筋酥软,差点瘫倒在地,但凡进了暴室地人都是生不如死,没有人能活得从那走出来的,那里有千百种酷刑等着熬你,不榨到你身上最后一滴血流尽绝不会让你死,三元立时拼命的叩头,只将头上叩出血来,又哭道“皇上饶命,不是奴婢不肯招,着实也没什么人碰到这串子,也就前几日宁采女来过,可她待时间并不长,怎可能有时间在串子里弄什么麝香,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碰过了。”

皇帝的手重重的击在扶椅之上,额上青筋叠起怒喝一声道“将那个贱人给朕带过来。”

宁采女很快就被带了过来,她冷着脸色,没有哭,也没有闹,有的只是异常的愤怒与冷漠,满心满腹里全那强烈的恨意烧灼的将泪都蒸发干了,她咬着牙冷冷的跪在那里,只是沉默而倔强的抬着头盯着皇上,忽然她咯咯冷笑了一声,伸手抚了抚鬓角散乱的发,发上有冰凉的碧玉金步摇,只戳了她手微有些痛,她淡淡道“皇上,你这样将臣妾带来究竟是何意思,莫不是皇上想起臣妾了,要招臣妾来侍寝了”

“疯子”皇上厉喝一声,脸上带着嫌恶万分的冷意和怒气,“是不是你想毒害卫妃肚子里的孩子”

宁采女脸色僵硬,只冷冷道“皇上将臣妾丢在那荒凉的静思殿,臣妾的肚子里可怀的是您的孩子啊”

皇上脸色益发难看,那两个孩子是他心里最不能提的隐痛,因为那是妖物孽胎,仿佛忍着巨大的痛楚般,他咬着牙道“所以你就下手毒害卫妃肚子里的孩子”

“皇上弃臣妾于不顾,臣妾却不能弃皇上于不顾。”她指节握的咯咯作响,紧盯着皇上道,“臣妾不过是想为皇上清理孽种罢了,皇上非但不应该惩罚臣妾,还应该褒奖臣妾,皇家子嗣不容他人玷污,卫妃那个贱人肚子里怀的根本就是个孽种”她咬着牙,将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不忿道,“孽种”

“啪”的一声,皇帝起身重重的打了一个巴掌,那一掌下的极用力,只把宁采女打翻在地,脸上立时红肿起来,唇角间溢的全是血,她缓缓的爬起身来,干涸的眼里终于挤出两滴清泪来,枯瘦的手捂着脸颊满是怨恨道,“皇上,你打我”她呵呵冷笑一声,“是啊如今臣妾早已是被皇上唾弃的人了,皇上早就想将臣妾打入冷宫了罢,那静思殿比冷宫也不差什么了,臣妾只是想,只是想那个贱人凭什么怀着别人的孩子还能得到皇上这般爱护,皇上又怎不知是她的孩子克死了臣妾的孩子,臣妾怀的可是真正的龙种”

宁采女话未说完,皇上厉喝一声“放肆”接着又重重的踹了她一脚,她痛的嘶嘶吸气,瘦弱而枯败身子在地上不停的蠕动着,她身体抖动的爬在那里,半晌都不能站起来。

皇上怒道“来人啦将宁采女拖下去打入冷宫”

宁采女的身子被人一拖反站立了起来,她瞪着皇上尖着嗓子叫道“卫妃明明与人苟合私通,难道皇上是瞎子么臣妾敢以杜家全家的性命发誓,那贱人的怀的是孽种啊”

她的声音迅速消失在茫茫殿宇之外,空荡荡的殿宇内还传来阵阵回音“孽种”

皇上慢慢后退,身子向椅子上倒去,高庸急步上前赶紧就扶住了皇上,皇上才得以静静坐下,那两个字孽种在他心头不萦绕不去,他心里烦燥不安,感觉全身紧崩的弦忽然之间就散架了,只以手支颐半眯着眼斜靠在那里,殿内又恢复了寂静,高庸见如意不在反觉得心里慌慌的,也不敢说话,只垂手侍立在那里。

掌灯时分,长春宫内有宫女们提着一个个明亮的宫灯将之一一挂上,霎时间长春宫就亮堂了起来。

卫妃睡了一觉刚刚转醒,屋子里有明亮的烛火,还有众宫女走路时发出来的声音,一盏青玉五枝灯,作蟠螭,以口衔灯,灯然鳞甲微动,灿若星辰盈满室,早有小宫女跑来将卫妃扶起,青丝铺散在石青锈花软枕之上,她目光讷讷,也不知道心里是何种滋味,孩子是保住了,可这原本不是她所想要的。

早有小宫女禀报了如意,如意赶紧过来又替卫妃搭了脉,脉像平稳不少,看着卫妃浮肿的脸,似乎还带着倦意,更漏声声滴落,极细微的声音却敲击着为卫妃心里一阵阵的痛楚。

如意望着屋内明亮的灯火映在卫妃脸上落下一层暗影,她神色却有些漠然,三元已被放了回来,因着她是卫妃身边最贴身的宫女,何况皇上弄清了事实也并未发落她,只命她回来继续服侍卫妃,她缓缓启口道“娘娘,皇上已经审清了,是宁采女想要加害娘娘的。”

“哦”卫妃淡淡道,脸上却没有该有的神色,她在皇上面前表现的那样急迫那样的愤恨,如今听说是宁采女反倒云淡风轻的好似压根就没听见一般,她顿了顿又挥了挥手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里有福瑞郡主在就行了。”

如意心里虽有怀疑,但也不能就这样直接戳破,她只柔声道“娘娘大可放心,孩子已经安然无恙了。”

卫妃眸色里隐着几缕伤痛,脸上露出一丝微带苦意的笑道“劳烦福瑞郡主了,既然皇上已拿住了宁采女,本宫也可放心了,现在本宫已然没事了,福瑞郡主还是回去照看皇上吧皇上的身子比臣妾要紧多了。”

“娘娘果真是个细心体贴的,都这会子了还这么的惦记着皇上的身体。”说完,她起身亲自捧了一碗阿胶糯米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卫妃,卫妃似有动容之色,只安静的吃着,果然普通的粥经如意一调制就多了几份味道,吃在嘴里又香又糯,如意喂完又拿着一方碧色绢帕为她拭了嘴边沾着的一粒细碎的糯米,她笑了笑道。“若论体贴,谁都没有福瑞郡主体贴,除了我身边贴身的宫女儿,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喂过我吃粥。”

如意淡笑道“娘娘若不介意,以后可以叫我如意。”

卫妃唇角上扬,露到一丝欣慰的笑来,轻轻的唤了一声“如意。”

如意应了一声,卫妃摆了摆手命众宫女退下,忽尔转过脸来又问道“倘或我的孩子保不住,不知皇上可会怪罪如意你”

“倘或是之前娘娘的孩子保不住”

如意话未完,卫妃笑着道,“你叫我唤你如意,你怎好好的唤我娘娘,我比虚长了你几岁,你唤我卫姐姐可好”

“好”如意笑了笑道,“倘或之前卫姐姐的孩子保不住,皇上未必会责罚如意,但现在卫姐姐母子的性命皇上皆交给了如意,若再弄出个好歹来,如意也无法跟皇上交待。”她说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卫妃,又伸手拉了她的手道,“如意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我已姐妹相称,但说无妨。”

“娘娘是否真心相保住孩子若是真心,如意拼尽力也可保卫姐姐母子平安。”

卫妃愕然,心里已经明白如意话里所问之意,她本也不想拖累了旁人,自打被杜凝雨暗害了一回,她再不相信任何人,但为了在宫中生存,为了护住腹中之子,她唯有讨好太后,获得太后庇佑,太后因着她有了身孕也分外的看重她,这本是件好事,可近日,她越发寝食难安。

她曾经那么渴望自己能生下肖其卫的孩子,可不知什么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不知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的不那么想要这个孩子,她甚至开始害怕这个孩子会生下来,她惊惧的发现自己的脑海里想肖其卫的时候越来越少,想皇上的时候却越来越多,曾几何时,那个让她万分憎厌的皇上,那个她本以夺走她爱情与青春的皇上已悄然驻进她的心底。

或许是深夜里他憔悴着面庞还不忘专注的批阅奏章的时候,或许是她偷眼瞧见皇上望着绾妃的小像黯然伤神的时候,又或许是他曾经拿着温暖的手轻轻抚着她微微隆起的肚皮的时候,那时她在想,若腹中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就好了。

原来一个人一生中会先后爱上不同的人,原来所谓海枯石烂的爱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发生变化,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包括她对肖其卫的爱,也渐渐开始被另外一个男人所替代了。

那日杜凝雨来瞧她,她本来是不想见她的,只是她一唯的哭哭啼啼的说她也是被别人利用了,当时她想着这个杜凝雨这样的害她,如今还敢大胆的跑到她宫里来哭闹,想必是对她腹中的孩子起了什么歹意。

她倒想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她进来后跪在地上口口声声喊着她说“妹妹,姐姐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她只管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听的心里发烦,只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自己累了。

她假寐的闭了眼,杜凝雨只跪在那里好久好久,后来她又轻声的叫了自己“妹妹,姐姐走了。”她没有回应。

杜凝雨趁她不注意,暗中将自己卸下来放在妆台上的白籽玉蝉手链调换了,她不是不知道她想要毒害自己腹中的孩子,正好,她也不想要这样孩子了,于是她顺水推舟的戴上了白籽玉蝉手链,只静静的等待着孩子死在自己腹中。

她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残忍,可这孩子若真的生了下来,万一长得不像皇上,像肖其卫怎么办,杜凝雨和皇后本就怀疑她的孩子,到时不知又会兴起什么风浪,说不定施计来个滴血验亲,到时她又该如何解说。反正杜凝雨是铁了心的要害她,不如趁此机会既能治了杜凝雨,又能为自己解了心病。

她本就是孤身一人,不害怕死亡,可她害怕皇上,害怕看到皇上震怒而失望的眼神,因为她爱上了他呵,她狠着心肠等待着,谁知最后一刻,皇后将如意带了过来,她的孩子保住了,而她却不知以何种心情对待了。

可若此时她若再强行打掉孩子,对如意对自己都不好,如意既然已猜到了真相却未揭发自己,可见她并不想加害自己,想了想,她问道“如意,你说一个女人爱上两个不同的男人,这个女人是不是很坏”

如意这下终于明白卫妃为何不想留住孩子,想必她是爱上了皇上,本来她也怀疑不上卫妃是故意不想要孩子的,但那日太后赏赐卫妃白籽玉蝉手链时自己就在旁边,因为当时卫妃不小心将手链掉落在地,摔坏了一个角,好在那角极细微,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太后当时就变了脸色,本想发怒,卫妃却笑道“太后,您可是给臣妾送了道保护母子平安的平安符了。”

太后疑惑道“哀家明明赏的是手链,怎好好的变成平安符了”

卫妃恬淡一笑道“这手链碎了一个小角,可不就是碎碎平安了么这样臣妾和腹中的孩子儿都得了平安了,太后送的岂就是护着臣妾和孩子平安符了”

太后脸色变霁,只笑道指着卫妃道“哀家倒不想原来你的小嘴是这么伶俐的。”

太后的不快被卫妃三言两语的就化解了,可见她是个心思聪颖细密之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手上戴着手链时被人换过的,况且她那样重视孩子,吃穿用度无不小心万分,怎会忽略这贴身戴的手链,兴许是她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她原也只是私心揣度,不想卫妃问出这番话,她只低头沉思片刻道“佛说万法缘生,皆是缘分,只要你付诸真心便没有什么坏与不坏的,但若你爱的人不能爱你,你也无悔么”

卫妃点头道“无悔。”

如意握住卫妃的手道“既无悔,就握住眼前所拥有。”

“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卫妃略微有些迟疑,最后只轻轻道,“不是他的。”

“卫姐姐若真心不要想,如意也不会阻拦的,只是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怕这怕皇上审问了杜凝雨,杜凝雨又说了什么话,说多了,男人总是会疑心的,况且皇上还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在是权谋和争斗之中浴火而生的男人,猜忌之心总会寻常人重些。”

“你肯帮我,就不怕有朝一日事发会害了自己”

“这宫里的女人是谁不是如履薄冰的,若只是一味的怕事,也未必能保全自己。”如意哑然笑道,“卫姐姐,你说是不是”

卫妃略略沉吟道“其实你可以不必踏入这个火坑的,皇宫就是最见不得人的地方了。”

如意叹息一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由和苦衷,如意也不能例外。”

二人又说了会话,皇上身边的乔艳艳忽然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又冲着卫妃和如意行了礼道“福瑞郡主,师傅叫我来寻你,说皇上有事要宣召你呢”

卫妃心里一惊,连忙道“如意,你快些儿去吧,我这里没事。”

如意却有些担忧,皇上本把她留在卫妃身边,这会子忽喇喇的将她叫走,莫非是杜凝雨真说了什么。

乔艳艳在前面一路跑着,如意唤道“艳艳公公,你这么急做什么”

乔艳艳回头一笑,尖细的声音响起“哎哟喂不瞒郡主,奴才传过话儿还要赶着去”说着,他搓了搓手道,“小念子那里已经摆好的赌局,奴才前两天输了好多银两,今儿可要连本带利都羸回来了。”

如意一听小念子名字微微一怔,最后只笑了笑,又走了会便回到了正安殿,冬娘和莲青都先回了忘忧阁,她见皇上只穿着一件玄色江绸面袍,正静静的坐在蒲团上,也不看奏折,只拿手支着额头半闭着眼,像是在想什么事。

如意上前跪拜道“臣女参见皇上。”

皇帝微睁了双眼,淡淡道“快起身吧朕说过让你以后不用太过拘礼了。”

如意起了身,皇帝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草编的蒲团道“坐吧”

如意只见殿内清冷一片,连错金香鼎内都是冷灰无香,如意坐了下来,皇帝抬眸道“这世间可有一种法子能让人知道未出世的孩子是不是亲生的”

如意心内惊惧,皇后果真是对卫妃起了疑心,这种事情若一旦有存了疑心便很难回转,除非等生下孩子后滴血验亲,但卫妃腹中之了并非皇上的,到时真相大白,卫妃必然被会皇上处死,她摇了摇头道“皇上,臣女从未听过有此法。”

紫色芳苡灯略显昏暗,映着皇上脸上暗光流影,也看不清他的眉眼,他“哦”了一声又问道,“卫妃可还好”

如意点了点头道“好”

皇上摆了摆手道“既然她还好,那暗害她的杜凝雨也被打入冷宫了,明儿个你就不用去长春宫了,还是留在朕的身边。”

如意正想答话,忽然眼皮重重的跳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间,她根本连什么声音就未听到过,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森冷的剑光闪过,如意大叫一声“皇上,当心有刺客。”

其中一个黑衣人望见如意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持剑飞身逼向皇上,另一个黑衣人更是剑势凌厉,二人一起向皇上逼来。

“不好了,有”站起屋外守侯的高庸正想大叫有刺客,瞬间,他只觉得喉咙口一痛,再喊不出声音,人像个木偶般立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皇上一下拉住如意的手,连连往后退去,黑衣人剑势越来越猛,皇上却并未有丝毫置如意于不顾之意,如意心下感动,她再不想到堂堂九五至尊竟然会在意她一个小小女子的性命。

皇上的身体腾龙空飞转,好似一只灵巧的飞袅,只是他拉着如意,那飞鸟飞的未免有些吃力,锋芒利剑“唰唰唰”划出几道银色光芒,如意在躲避剑芒之时,不忘大叫道“抓”

与高庸一样刺客二字未喊出口,她已被其中一个人点了哑穴,她一惊,在混乱之中凝神看去,若论隔空点穴,她见过点的最准最好的人就是宗政烨,因他时常采花,所以轻功和点穴之功都出神入化,她心内又急又痛,想看清他的样子,偏生那人身形诡异只管与皇上缠斗,她压根看不清他的脸,何况就算给她看,那两人脸上都罩着面纱,她也看不见。

只是她心里已是猜到八九分,因为其中一个身形与宗政烨相似的男子招招狠辣,却招招都避着她。

皇上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骑马打天下,武功自然也不弱,只是他越来越吃力,只觉得眼前光晃的刺眼,又是“唰”的一声,玄色衣袖被刺客生生用剑挑破了,胳膊处流下鲜红的血。

千钧一发之际,御林军闻风赶到,立时将正安殿包围起来,早有一群御林军冲了进来,护到皇上身前一下挡开将要刺破皇上喉咙的长剑。

黑衣人的力量被分散开来,皇后心有余悸放下如意,厉喝一声道“捉活的朕倒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就在这时,无数银针破空而去,每一根针都闪着青冷的寒光。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