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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衍明白了言喻的意思。
可是,在他的记忆里,他真的和程辞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有什么往来,甚至,程辞真的就只是一个碎片化单调的名词
言喻的身体出了不少的汗水,额前零散的碎发,都已经湿漉漉了,她的皮肤在灯光下透着莹润的白,似乎是透明的,如同瓷娃娃一样精致,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不停地翕动着,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脑海中的思绪乱成了一团。
程辞和陆衍?
他们俩是从很小很小就分开了的双胞胎兄弟,他们长得很像很像,他们一个成长在伦敦,一个成长在中国,但是程辞因为孤儿院和她的事情,经常出现在中国,出现在孤儿院,和她一起长大。
程辞对言喻很好很好,但从来没提起过言喻的亲生父母,也从没说过会帮言喻找回亲生父母,但他私下却找了个错误的家庭,安在了言喻的资料卡上,他把言喻的所有资料全都加密,他是在防着谁?
而言喻又是许家的亲生女儿,是小时候救过陆衍的救命恩人,是对陆衍来说很重要、他很想很想找到的人。
程辞的动作反倒像是要把言喻藏起来一样……
言喻觉得有些晕。
程辞平时鼓励她努力读书,支持她出去工作,鼓舞她独立自主,他不是那种会把喜欢的人藏在笼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者,所以才显得他将言喻资料藏起来这件事,变得很奇怪。
言喻冒出了一个很诡异的想法,这个想法甚至让她有些脸红,觉得自己很不要脸,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
她在想,难不成,程辞防的是陆衍?他不喜欢陆衍找到她?
这个想法冒了出来,言喻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这是一个玛丽苏至极的念头。
陆衍表情看似平淡,漆黑的瞳仁却越发深邃,像是一望无际的深海,席卷着漩涡,暴风雨即将来临,他低下头,抱紧了言喻,平静地说:“你想太多了,那都是梦,程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全能,那么厉害,他是人,他也会犯错,你把一切都想象得太过复杂了,其实真相就是他查错了你的家庭情况。”
听到陆衍这样说,言喻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是啊,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也就是等于她的阴谋论,正如陆衍所说,程辞也是人,他犯了错,也是正常的。
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重复地问了句:“你之前和程辞,真的没有长时间的相处过么?”
陆衍淡淡地道,嗓音在夜色里如同浸润了烟气:“嗯,我对他不了解,也没什么印象。”
言喻还想说什么,陆衍敛下了深沉的眼眸,夜灯下,冷硬的轮廓微微柔和了些,眼底的戾气似有若无,很快就消散了一样,他的嗓音似笑非笑,也听不出息怒:“言言,你确定要在这个时间,一直提到你的前男友么?莫不是这是你惩罚我的方式?”
他轻飘飘的一句,就将言喻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言喻咽了咽嗓子,眸光微凝,什么都不再说了,她后背的汗水在空气中显得有些凉,她仰头,看到的是陆衍冷硬的下颔线条和性感的喉结,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里,她慢慢地,朝他的怀中靠近了几分。
其实,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反正,她也不打算当回许家的女儿,也不稀罕许家千金大小姐的身份,更对小时候毫无记忆,她原本以为真正的“许颖夏”在得知自己的亲生父母对自己是这样态度的时候,会极度的绝望,会伤心得不能自已,但最后,当一切都来临了之后,她才发现,人的承受能力,比她以为的还要强。
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有夜间的微凉,也有陆衍身上的甘冽,还有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睡吧。
但是陆衍却睡不着,他的平静都只是表面,在言喻闭上眼之后,他刀削斧凿一样的轮廓,莫名地染上了几分嗜血的寒意,他垂下眼睛,死死地盯着言喻。
他是不是忘记过什么?
他和程辞之间,应该是有过交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记不起来了。
陆衍想起了他和言喻接吻的照片,想起了程管家之前的话,还有许颖夏说他曾经开枪杀人……
陆衍眯了眯狭长的眸子,手指一点点地收紧,因为用力,两腮的线条都有些冷硬,一双眼睛阴沉到有些可怕,在深夜里,融入了一望无际的黑夜之中,不见光明。
他忽然想要做一些什么,来让自己有几分真实感,让他觉得,言喻就在他的怀中,就在他的身边,他还没有失去她。
想到这,陆衍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吞噬着她的呼吸,他故意捏住了言喻的下巴,让言喻有些许的意识清醒,却又半混沌着。
这样的陆衍,让人从心底,感到了微微的害怕,心头发颤。
但言喻没有什么感觉,言喻睡觉之后,就会下意识地找怀里钻去,而陆衍却忽然想起,他给言喻带了一个礼物,是一条项链,他慢条斯理地给她戴了上去。
*
隔天,言喻睁开眼睛,先入目的就是一具赤裸的胸膛,她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其实意识还是有些迷糊的,就推拒了下他的胸口。
陆衍早就醒了,一直垂眸盯着言喻,久久的沉默,盯着那条项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言喻一醒来就这样推他,温软的手掌贴在他的胸膛,温香软玉在怀。
他璀璨的眼眸一黑,犹如夜色,准确来说,是夜色下的海面,深邃又一望无际。
他翻身就压在了言喻的身上。
她身上只有薄薄的套头睡衣。
他却是不着寸缕的。
晨起又是容易激动的时分,他单手制住了她的双手,束缚在她的头顶。
因为抬手,胸脯微动。
呼之欲出地透过了薄薄的衣料。
陆衍的眼眸越发黑了。
低头,就含住她的唇,重重地吮吸。
言喻好不容易才从他的唇下逃离,喘息着,拧眉:“还没刷牙,滚开。”
陆衍也不生气,继续星星点点般地乱吻着。
他喜欢早晨的言喻,带着些微的起床气,却不过分,甚至还有如同孩子一般的撒娇。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气。
把往日的冷漠和尖锐都收了起来,只剩下一个小女孩一样的迷糊。
陆衍的吻越来越往下了,他想把昨晚没做的事情都做完。
酒店大床上白色的棉被鼓动着,两人的身影在棉被里翻涌叠加。
言喻咬着下唇,有些难耐,而陆衍越发的不知道满足,要得越发凶狠了,几乎要让言喻难以承受。
言喻都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全身酸软地趴在了陆衍的身上,陆衍却忽然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了床上,他自己下了床。
言喻太困,眼皮都睁不开,自然就什么都没问,卧室安静了许久,忽然她的脸颊一直被人蹭着,她皱了下眉头,那人却锲而不舍,她不耐烦地睁开眼,本来拧紧了眉头,是想骂陆衍的,但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愣怔住了。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陆衍却紧紧地拉上了遮光窗帘,让整个卧室都重新陷入了黑暗,仿若夜色苍穹融为了一体,但偏偏,开着柔和的夜灯,还有细碎的小灯牌。
而陆衍,就这样单膝下跪,就在言喻的床前,他的一只手捧着像是鲜花的花束,一只手拿着钻戒。
言喻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然后,打了个寒颤,她才有些清醒。
陆衍跟她下跪了。
陆衍这是要求婚么?太过突然了,也太过震惊了,他们明明还在吵架啊……他们还有太多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陆衍怎么一下就跳了那么多程序,选择求婚……
言喻抿紧了唇,但她的心脏却狠狠地骤缩了下,如同鼓点一般跳动得很快,脑海里也仿佛有根神经不停地抽动着。
陆衍先把那束东西递到她的面前。
她怔怔地接过,低眉一看,才发现是各个牌子的口红组成的。
寂静的卧室里,响起了陆衍低沉的声音,温暖的灯光下,竟然氤氲着几分的缱绻和温柔:“言喻,你愿意再次嫁给我么?”
这一句话,萦绕在了言喻的耳畔,她垂眸看着跪着的陆衍。
灯光明亮,勾勒出他英俊的轮廓,笔挺的鼻梁骨挡住了灯光,另一半的面孔隐匿在半明半暗之中。
带着些微的孤寂和清冷。
陆衍不善言辞,在生意场上,他总是习惯于用实力征服,在情场上,他也没怎么认认真真地按照仪式感追求过人,而现在主动追求,让他格外不适应和格外不自在。
他说完了那句求婚的话,就有些紧张了。
在以前的陆衍身上,很少出现过的情绪,自从遇到了言喻后,却常常出现。
长久的沉默,言喻没有说话。
陆衍的背脊绷得很直,薄唇勾勒出没有任何弧度的直线,下颔的线条异常冷硬。
喉结微动。
言喻逡巡的视线就像是凛冽的寒风,刮着他脸部的皮肤,渗入他的毛孔。
他抬眸,看到言喻张张嘴,他抢先发声了,只是那声音像是从胸腔发出,从喉咙骨中溢出:“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好好考虑,明天或者之后再回答我。”
言喻抿唇,琥珀色的眼眸里融入了几分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还没有做好再和陆衍共同组建一个家的准备。
陆衍的求婚太突然,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也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他们还没解决完所有的障碍。
言喻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了,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是一个职场女性,她希望她的下一次婚姻会是稳定又幸福的,她不想这样草草决定。
她睫毛就像是脆弱的蝶翼,定定地看着陆衍微凉的眼眸:“对不起,陆衍,我不能和你结婚。”
至少现在不行。
陆衍眼眸更黑,暖意更淡,眼底的光也暗沉了下来,不过,言喻的反应也在他的想象之中。
陆衍深呼吸,弯腰,托住了言喻的头,舌头忽然就探了进去,狠狠地扫荡着,上颚、牙齿,纠缠不息。
他束缚得很紧,像一只凶猛的野兽,生吞活剥着他的猎物。
公寓的灯还很亮,空气仍旧凝滞着,明黄的光线纷纷落在两人的身上,一切却有些寂静,寂静的能听到唇舌交缠的气息声,轻微的喘息声。
公寓下,有大货车呼啸而过,车灯很亮很亮,喇叭声很响很响。
含糊间,言喻似乎听到了他恶狠狠的低沉嗓音:“逃不掉的,你就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言喻轻轻地抖了抖。
*
当天,陆衍就飞去了伦敦一趟,他想找的是程管家,但程管家似乎知道陆衍要找他,早早地就消失了,整个程家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他给陆衍留下了一封信,信里只有不长不短的一段话,不知道是他在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他说:“衍少爷,您是不是想知道关于您和辞少爷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就只有我上次告诉过您的,其余的我都不知道了,更何况,您也没必要执着于过去的事情了,不管事情是怎么样的,辞少爷都已经过世了,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掌管好程家,当好您的家主。”
他一副风轻云淡想要一辈子保管秘密的模样,但最后一句,却故意透露了些让陆衍在意的内容——“当然,衍少爷,如果您真的想知道,我给您指一个方向,您去查辞少爷的死因,不过很可惜,如果您查了之后,您一定一定会后悔的,而且会失去你现在拥有的爱情。”
陆衍眉目微冷,心脏陡地有些猝疼,他冷冷地拧起了眉头,笑意有些渗人,他缓慢地将手指攥起,一根一根,唇畔绷直,有些骇人。
那封信,在陆衍的掌心之中,成了一团。
他冷静了下来之后,“咔擦”一声,点燃了打火机,轻飘飘的火苗,吞噬了信,灰烬落在了烟灰缸里,有些残忍的可怕。
整个空间,狠厉又泠然。
*
言喻有听说许母生病了,但是她只是听说了而已,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也帮不了许母什么,许家有钱有精力有最好的医生,许母身边还有她最疼爱的女儿许颖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