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吗
玉林街尾,宋氏古董行。
沈度站在外面打量了一下这间店铺,位置坐北朝南,采光很好,一天起码有三个多时辰能够接受到日照,就显得店面很亮堂,连带着里面的人,身上也镀了一层耀眼的光。
今天的生意似乎很好,里面一个少年和好几个老伙计都在忙来忙去的接待客人。
那少年舒眉郎面,很是俊俏,迎来送往,接待每个人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他就是古董行的老板,宋嘉木。
等店里生意不那么忙了,沈度抬脚走进去,恰好,宋嘉木做完手头一笔生意,做了一个投壶的姿势,把手里的银锭投进柜台上装钱的铁罐子里。
真是个美好的少年。
他很快发现了客人,笑脸迎上来,“先生需要些什么?”
古董行业最考验老板的识人能力,这人还远远站在外面的时候,宋嘉木就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那一股子贵气。
还有……上位者的气势。
沈度道:“我是张扬的丈夫。”
宋嘉木愣了一下,片刻后道:“张扬的丈夫?”
“她没告诉过你?”
宋嘉木摇摇头,“没有。”
沈度的心里突地跳了一下,问,“她告诉你什么了?”
宋嘉木本来想回答,话出口之前,他又顿住了,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老实道:“什么都没说,我们就是玩儿得来,没有必要追问家世什么的,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下换沈度愣了,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交友方式。
他若是要和一个人深交,必定是要把这人祖宗十八代都查干净,没有污点才有以后。
这个习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记不太确切了。
大概是从跟了太子开始。
宦海险恶,要提防的人太多。
一个老伙计见宋嘉木和沈度站着久久不动,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客人,边上来解围,“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事,去忙吧”宋嘉木转头对沈度道:“先生,要不坐着说?”
沈度点头,同他坐下,对方又问,“先生怎么称呼?”
“姓沈。”
他明显不愿意透露太多,宋嘉木也没多问。
生意人,这点儿眼色还是有的。
“沈先生来找我是因为张扬?”
沈度看着那双眼睛,澄澈坦荡,跟张扬的眼神是一样的。
他摇头,“不是,来买点东西,张扬说来找你会给我便宜些。”
宋嘉木哈哈笑道:“她倒是会占我便宜。”
沈度道:“石七百的画有吗,我要真迹。”
宋嘉木一拍大腿,“张扬这回是让你来对了,昨天刚收了一幅,我准备拿来当镇店之宝的,今天你就来了,看来我跟这画没缘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他说着,人已经走远了,那样风风火火的行事作风,和沈度的老谋深算截然不同。
片刻,他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卷画,将画摊开来一看,沈度一眼就能鉴别出来是真迹,很果断的付了钱,不想再多留,就离开了。
他一走,古董行的老伙计就和宋嘉木并排坐下,语重心长道:“公子,这位先生不是普通人啊。”
宋嘉木没所谓道:“看出来啦,起码三品以上吧。”
老伙计摇了摇头,委婉的提醒,“公子,朝中有哪个三品以上的大官姓沈?”
宋嘉木平时不太关心朝政,一到这个时候白痴了,把脑子里面仅知道的几个大关捋了一遍,发现就没一个姓沈的。
老伙计再提醒,“公子,你糊涂啦,我们的荣亲王殿下姓什么?”
“让我想想……姓?姓沈!”宋嘉木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去了,“我了个去,这么大的来头啊!”
老伙计道:“公子啊,您还是离张姑娘远点吧。”
宋嘉木反问,“为什么要离远点,这么好的机会,这么粗的大腿,还不赶紧抱紧了!远什么远?”
老伙计急得差点没戳他的脑袋了,“公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人家为什么找上门来?因为你和张姑娘走得太近了啊,若真是张姑娘介绍他来,张姑娘为什么不一起来?人家这是来警告你的!”
“警告我?他很客气啊。”
老伙计正想再说的时候,却见宋嘉木摆摆手,迈脚走了,还一边说:“这时候划清界限才是做贼心虚,老王,我和张扬是很正经的关系,不怕谁怀疑,你就别瞎操心了,当心操劳过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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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
沈度今天下朝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张扬端了盘小甜枣蹲在大门口,蹲成了一座望夫石,沈度回来的时候,她光吃甜枣就吃饱了。
远远的,她朝他挥手,“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沈度过去把她扶起来,“怎么蹲在这里,腿麻不麻?”
张扬把最后一颗塞他嘴里,道:“等你呗,这么半天不会来,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你买的这什么啊?我看看?”
沈度顺手把从宋嘉木那里买来的画递过去,“买了一幅画。”
一打开,张扬道:“你去宋嘉木的古董行啦?”
沈度没说话,只是询问的看着她。
张扬说:“宋嘉木昨天收这画的时候我也在,这上面是话的……画的虾是吧?就这么几笔,也没有多漂亮,但是收得可贵了,我说他被骗了,他还不相信。”
沈度顿了下,语气很平淡的问,“你昨天什么时候去他店里了?我怎么不知道。”
张扬说:“你昨天去朝会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跑去呆了一会儿。”
很久没有人接话,很久,沈度拖着她的后脑勺,将唇凑到她的额头,“我爱你。”
张扬一头雾水,“你怎么啦?怎么突然说这些?”
沈度摇头,“没什么。”
然后他问,“你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吗?”
张扬突然有些低落,“是啊,大家都走了,以前有娘和沈思沈问,现在你一去上朝,家里就我一个人了,丫鬟们也跟我说不了两句话,在家里呆得很闷。”
“那你明天和我一同进宫吧,穿小太监的衣服,我开朝会的时候你就在旁边陪着我。”沈度道。
张扬不是很情愿,长长的‘啊’了一声,“可是朝会的时候好无聊啊,一开一上午,我还不能说话,只能站在旁边。”
“我让你坐着,行不行?”
张扬最初伺候的那段时间是伺候出阴影了,不是端茶送水累。是那朝会又臭又长还枯燥,她完全听不懂,还要很严肃的站在旁边。
她还是不太愿意,“那我还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吧。”
沈度又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诱哄道:“你不想陪我吗?”
“想,可是……”
“等忙完这段,我带你去东郊打猎怎么样?”
张扬双眼一亮,“我听说东郊有熊瞎子,不过我不敢猎这种猎物,你能猎吗,我要要熊皮,冬天可以做围脖。”
沈度微笑道:“你相公无所不能。”
“那你忙完这段是什么时候。”
“很快了,所以你明天要跟我一起进宫吗?”
张扬被一条围脖搞定了,道:“去。”
沈度捏了捏她的脸,“真乖。”
张扬不满道:“别这样捏我的脸,跟捏狗头一样。”
沈度一脸宠溺,“狗年摸狗头,万事不用愁。”
张扬愤懑不平,“我要是狗,你就是大狗。”
张扬就这样被骗成了小太监,重新跟沈度一起上下朝,朝中大多数的人都知道殿下大人旁边那个顶替了何英的小太监是王妃,但都默契的没吭声。
这一来,张扬上午和沈度一起去朝会,下午这男人总有各式各样的玩法带她去尝鲜,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空想起宋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