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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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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鲊脯、冻鱼头等肉食摊子时时叫卖;除此以外,更有褐衣小贩推了车在卖麻腐鸡皮、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角儿、生淹水木瓜……这些都是春末夏初时节在京中时兴的小食,一路上齐齐沿街铺行,令人目不暇接。

孟廷辉小步走着,望着这些色味皆全的食摊,顿觉饥肠辘辘,未行多远,目光便凝在前面卖沙糖的小车上不移了。

那小贩眼尖,直喊她过去:“这位小娘子,咱这沙糖可是独家秘签制的,快让你家相公给你买点儿尝尝!”

她面上一潮,飞快地抬头看向身旁之人。

英寡脸色却依旧如常,拉着她走过去,道:“从前在冲州府的时候不曾见过这些小食?”

她笑笑,“潮安一带的吃食本就与京中大不相同,这夜市里的俱都是道地京中小食,臣自是未曾见过。”

他一牵嘴角,走过去摸出十五文钱递给那小贩;小贩乐呵呵地接了钱,拿小匣儿盛了些素签沙糖,交到孟廷辉手上,又打趣道她这相公颇知疼人。

她脸色愈红,被他握在掌心中的右手也在发烫,不由半转过身子,捧紧了那小匣儿,轻叫一声:“殿下。”

被他这样拉着手,她是没法儿吃这沙糖;且此地虽少贵勋之流来逛,可若是万一遇上朝中哪个官吏,他二人又要如何是好?

他低眼,伸手到那匣儿中捏了根细签出来,将签上沙糖递到她唇边,然后微微一扬眉。

她半个身子都僵了,半晌才蓦然垂睫,张嘴将糖含入口中。

耳边人声嘈杂,有小孩儿从二人身前飞跑过去,笑闹穿行不断,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眼睫在抖,抑不下眸中惊颤之色。

沙糖渐融,甜味四溢而腻人,唇舌似是躲无可躲,软软地败在这一场甜香惊澜下。

他长腿一迈,继续拉着她朝前走去,肩背笔挺,似是对自己之前做了什么毫不在意。

她手心汗湿,差点滑了那小匣儿,步子微有踉跄,好不容易才跟上他的步伐,长裙逆风扑曳擦地,脑中这才清醒了些,不由定声问他:“……殿下为何要对臣这么好?”

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无缘无故地对她好,而她又怎肯轻信这几乎像一场梦一般的幸福短瞬——他竟会真的无所求地对她好?

他大掌翻动,更是攥紧了她的手;锦袍袖口轻轻摩挲着她的细腕,令她微痒难耐。

她如呛水之人一般,一触上他低眸探视的目光,便呼吸不能,几将溺毙于他这清冽慑心的神色中。

他盯了她许久,才收回目光,继续阔步朝前走去,低声慢慢道:“因为我想。”

……呵。

她喉间微叹,眼波轻晃。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是多么的简单,却又是多么的有力。

因为他想。

他有那样的一双父母,有这样的一片河山,他之愿便是天下万民之念,因为他想,他便能做。

可是不是真的是只要他想,便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的,更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求不到的?

她垂袖,任夜风拂衣乱发而不顾,目光始终注视着他峻峭的侧脸,心底似清泉蓦止,一汪寒静

他之难她俱知。

这一个帝位何等冷硬,这一座江山何等妖饶,这一国万民何等繁治,这一个男人又是何等雄心壮志锐意进取。

他心底里埋了多少事情她不知,他骨脉里涌着何样气血她不晓,她唯一知晓的不过是,她不愿他那么难。

不管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不论他最终会如何对待她,她都将心甘情愿地伏在他座下尽效这一腔爱意忠胆。

这一生纵是只有今夜此刻能享得他一寸柔情,她心亦已足矣。

不知不觉走到街底一角,只余一家孙记麻软酥茶铺子,茶旗在外高扬,里面人声鼎沸,甚是热闹。

他收臂轻拽,将她拉到身前,微一低头,道:“这家铺子在京中颇为声名远扬。”

她想起方才买沙糖时他也是一副熟络的样子,于是小奇,问道:“殿下久居宫中,怎么会对这些事情如此熟悉?”

他眼底忽而一温,声音低了些:“皇上亦爱吃这些。”

她不禁抿唇,由他拉着进了铺子里面。

从不知他与皇上母子之间是如何相处的,更没想到那样一个容略天下无双的女子竟会也爱这些平民之物,可看他方才的神情,她却也能感受到他言辞间的孝意和敬重,想来他母子二人平日里定不似旁人传言中的那般颇多疏离。

一进去,门口数人的目光便尽数聚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二人。

她眉头微动,又侧头看了看他。

便是简袍素带毫不张扬,他在人群当中也是独有气势,任是谁也无法对他视而不见。

这样的男子,生来便该掌这江山命脉万民诸业,又有谁敢言能将他独占独享?

她纵是此时此刻人在他身旁,心中也绝不敢奢念,他将来能有一日会是她一个人的。

见他要的两小碗麻软酥茶被人端上台来,她赶忙放下糖匣儿,抢在前面掏了二十文钱搁在柜上,看他挑眉,才低眉轻道:“殿下对臣好,臣……亦想给殿下买点东西。”

他闻言,眼底遽然黯了些,接过酥茶,转眸一望身周,见铺中已无空座,便又带她走出去,斜行数步,拐入街底一处死角里。

这才终于松开她的手。

她站定,背倚墙砖,看他递了一碗过来,便笑眯眯地接过,捧至唇边轻嘬一口,然后满足地小叹一声,道:“臣以前从未想过,能真的同太子殿下一道来逛这夜市,还会在深夜里倚立街角喝酥茶。”

他亦喝了一口,眉目微晴。

她低眼盯着手中的粗木茶碗,半晌才道:“殿下还有三个月就要登基承统,臣不知今生往后还有没有机会能像今夜这般与殿下执手出行,而殿下以后还会不会对臣这么好?”

他手中动作停了停,却未言语。

她又道:“殿下,倘是将来朝中人人都道臣是奸佞之辈,希意谀上排贬异己残害良臣,殿下可还愿如现在这般同臣亲近?”

他突然侧过身子,长臂撑在半身高的墙砖上,封了她能走的路,高大的身影将她牢牢罩住,让街外窥不见这一角。

她的心一下子猛跳起来,抬眼又去望他。

背街临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低声叫她:“孟廷辉。”

这一声令她连手指尖都发麻,脊背战栗。

他倾身压近她,哑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一定要以明君之姿留名青史,非流芳百世不可?”

她眼皮轻跳,反应不及,答不出一字。

他抬手,伸指触上她的唇,抹去她嘴角处沾了的茶渍,双眸一低,又叫了她一声:“孟廷辉。”

她被他碰触过的地方一片滚烫,定望他良久,方颤声道:“可臣之志,却在殿下之史笔芳名。”

他却久久不言,只是看着她。

她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不由蹙眉:“殿下若是……”

话未说完,他便低头吻了她,凉薄双唇擦过她的额发,移去她耳边,“孟廷辉。”

她只觉魂魄似被抽离躯骨,一心神智亦被这最后一声低唤轰得一干二净,双手不管不顾地伸去抱他的腰,偏过头去寻他的嘴唇,舌尖滑进他齿间,拼命似地吻他咬他,像是要将这一年多来的诸多思念尽泄于这一刹。

手中木碗陡落,温茶泼溅二人裙袍。

他将她环入怀中,任她吻任她咬,狠狠地回应她那急切的红唇素齿,心也跟着一点点烫起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吻他,可这却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是吻到了他。

夜色清曚,月辉轻涟。

不去管将来到底怎样,不去管他心究竟何意,便是下一瞬就会被人撞见,便是明日就要遭天下人唾骂,她亦不愿放手。

不愿放手。

章五十三 情(中)

二日后孟廷辉归门下省入朝视事,又三日,王奇一案三司会审乃开。

在御史台狱拘了二旬有余,又被连审二日一夜,王奇却仍是神清智明,拒不供认青州大营月头银一事,更对京郊芾县百姓联名所诉之状不屑一顾,只道太仆寺少卿魏明先已按往年马价尽数赔偿了那些百姓,而当日出手伤人之事又非他本人所为,纵是要论罪,也不过是追减官俸罢了。

大理寺卿潘聪云力断当将王奇贬流仓州,却遭刑部侍郎刘若飞因王奇本人未曾供罪而驳之,一桩官案左右分立东西两班臣党,互不相让,终是剑锋侧转,但看御史中丞薛鹏如何请断。

薛鹏自乾德十八年入主兰台后便以清贵之姿闻名天下,朝中众人虽知他于此案必不会偏倚两党之一,却绝无想到他会许允孟廷辉入御史台狱问审王奇——便是潘聪云与刘若飞也是在将王奇提至都堂后乃审的,她孟廷辉身列二省谏院,又如何能享台谏之例、下狱联审王奇?

然而薛鹏却以太子特旨准允孟廷辉参审此案,而孟廷辉位微品低不足以与三司重臣共列公堂之上,便正好使她下狱问审王奇,也省去了太子日后再遣殿中侍御史来狱勘察。

这理由如此冠冕充足,朝中无人能夺其议,而孟廷辉更是恭拒不如从请,知道这是薛鹏看在廖从宽的情面上而私与她的好处,当下就于开审无果后的第三天夜里孤身去了御史台狱。

狱吏们已遵薛鹏授意,入夜后见孟廷辉来了,便一路放行,直将她请至羁押王奇的独囚牢房中,又在外给她备了座案笔墨、细锦软垫、茶水小食,生怕她在这阴湿牢狱中遭一点儿不适。

羁押王奇的牢房算是台狱里条件颇好的,四壁下皆是厚茅以避湿气,有床有褥,又有案台灯烛,一日三餐也比旁的犯臣要好得多。

孟廷辉到牢房门外时,恰见王奇捧着饭碗在吃,不由止住跟着她的狱吏,一个人走过去,隔着冷冰冰的牢门望向他。

王奇听见声音立时抬头,看清是她,想也未想便起身走来门边,张嘴便朝她狠啐一口。

他嘴里嚼碎了的饭菜渣滓溅至她官服上,一片狼藉。

孟廷辉脸色淡然,回身对狱吏道:“王大人已是吃饱了,去收了他的饭碗,撤了他的水菜。”

两个狱吏诺应,开锁进去收了东西,正欲落锁,却被她止住。

她吩咐几人候在一旁,自己也撇座不入,只站在牢房外面,与王奇四目相对,久而淡淡一笑,“王大人这牢房太过舒服,待我走后,你们换一间给他。”

王奇愤容满面,张口便骂:“你不过一个媚上佞小,安得入台狱来审我?太子是瞎了眼才会让你入朝为官!”

孟廷辉轻声道:“我自是不比王大人官威浩荡,在青州远郡竟敢将皇上心血占为己功,而在天子脚下亦敢对百姓行苛霸之举。”她转头,问狱吏道:“对太子口出悖逆之言,该当何罚?”

狱吏微有迟疑,想了一想,才答道:“未有定罚,但由孟大人发落。”

她没想到薛鹏手下的人竟然如此知颜识色,不由微微一笑,望向王奇,却是吩咐狱吏道:“我是不懂台狱里审犯的种种手段,只是平日里若有什么法子能不留伤痕,便拿出来让我瞧瞧罢。”

王奇微惊,却仍是怒骂道:“你孟廷辉好大的胆子,薛中丞只说是入狱联审,你安敢背着他私自用刑?”

孟廷辉挑眉,“王大人为官已近十二年,怎会还是如此幼稚?薛中丞名曰联审,却只让我一人独来,其中何意王大人竟看不出?”她又浅浅一笑,“我孤身无家,纵是惹出了什么事也不惧不怕。薛中丞向来独善其身,只怕是巴不得由我‘大胆妄为’才好。若是能将你逼出供来,那自是皆大欢喜,倘是你死也不肯认罪,那便是出了事也由我一人扛责,薛中丞他何乐而不为?”

那边两个狱吏已拿了一板细细的银针过来,又有人在旁掌灯,将针尖用火燎过,炽焰噬银,微泛蓝光,那色泽在这阴暗的牢房中看起来竟是极为骇人。

孟廷辉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半晌,冲一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动手。

两人将王奇的身子按住,一人持针在他眼前晃了晃,低声道:“王大人,下官可要得罪了。”说着,就要往他耳侧扎去。

王奇一声惊喘,浑身都开始发抖,冲她大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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