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36
清看不透,似是朦胧的远山,可见影却不见形。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思忖良久,还是默默地退了回去。
脚边的梵希却不管这些,见她回屋上床,掀了被子又要睡觉的样子,很不满地划拉了一下爪子——
说好的一起上厕所呢!大骗纸!
梵希几下跳上沙发钻进温景梵的怀里,他在这里坐的有些久了,似乎也染上了几分寒意。梵希在他怀里踩了好几下都没找到暖和舒适的位置,正准备回去继续将就下里面的那个女人时,温景梵抬手按住它。
梵希贴着他的手心不动了,抬了头去看它,一双碧绿的眸子满含疑惑——逮着朕干嘛!不约!
温景梵把它抱在怀里,手指在它柔软的毛发上轻轻梳理,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温少远发了一条短信:“收到安然的辞呈,请务必压下来,不计后果。”
后面的四个字,完全是因为考虑到了闻歌的原因。
他不想放走的人,谁也别想干涉。
。
随安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的七点了。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温景梵拉开,她懒洋洋地看出去,看了好久才发现窗上弥漫得水汽之后是朦胧得完全能够忽略的雪花。
在江南的时候很少看见下雪,就算有,也很少积起来。来了a市之后每年都能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走过,但即使已经看了很多年,依然不减她的热乎劲。
因为昨天是在温景梵这里将就,两个人都有些拘束,仅是除了外套便一起睡下了。现在回想起来……安然都觉得自己那时候一定是疼糊涂了。
一路跌撞过来,他却这么配合什么都不问不提。
她磨蹭着爬起来,温景梵这里的温度比之她的公寓要舒服上许多,并不十分干燥,却依旧暖和,她就是这么直接起来也并未觉得有半分凉意。
门外是他在叫梵希的声音,嗓子听起来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是低沉的沙哑。
她走到窗前看雪,玻璃上蒙着的水汽并看不真切。她正犹豫着是拉开窗呢还是趴在窗口上看呢时,温景梵已经推门而入。
见她站在窗口回头看着自己,那脸被天光映衬得雪白。眼睛漆黑得像是黑曜石,灼灼发亮。
他斜倚在门口,就这么凝视着她,视线对视良久。
已经吃完早饭十分满足的梵希优雅地小跑过来,蹲在温景梵的脚边欢快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煮了皮蛋瘦肉粥,你收拾下就过来吃吧。”说完这句,他勾唇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随安然收拾好了出来时,他正端着三个刚煎好的荷包蛋出来。梵希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见踪影。
大抵是经常下厨给自己做饭,他对饭量掌控的正好。刚好两个人吃完,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厨房,带她去医院换药。
上了车,温景梵并未急着起步,反而问她:“一般人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
随安然被问得一怔,想了想才回答:“大概是先是朋友,然后有好感,就在一起了……”
温景梵抿了下唇,握着方向盘的手一转,车缓缓驶离停车位。
这场雪大抵是从凌晨开始下的,一直下到现在,只增不减,路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白雪。
他开得很慢,似乎是在想事情,车内的气压低得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直到第二个路口红灯,他才恍然转头看过来,一本正经地问她:“安然,你还信不信爱情?”
随安然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垂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捏紧,良久,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相信的,只是我从来就不是那么幸运的人。”
察觉到她的紧张和怯步,温景梵有些挫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一双眸子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他最近总是喜欢这么看着她,因为生怕会错过。
这一段简短的对话并未让车内的低气压减轻半分,反而越发的尖锐。
随安然想说话,可每次目光落在他微微绷着的侧脸上便犹豫着怎么都说不出口,反复几次之后,心里的那股欲念就这么被她淡化了不少。
她默默地咬唇,有些懊恼起这样的自己。
红灯转绿,车辆通行。温景梵跟着前面的车辆起步前行,漫天的大雪,纷纷洒洒。车内轻微响着的引擎声,车外车轮摩擦地面的簌簌声。
温景梵握着方向盘,手指搭在上面轻轻地敲了敲,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他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留下来吧,起码,先陪我完成《九转》。《九转》之后,我也许不会再接剧了,所以这最后一次,想和你一起。”
有些感情,从开始便小心翼翼,深陷泥沼之地。
她的怯步他从一开始便能体会到,不然这个人怎么会甘愿以一个平凡到尘埃的“随遇而安”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
这样的感情相许,他的每一分用力,都务必恰到好处。
总是会遇见这么一个心思敏感细腻的人,你的一切都要小心斟酌,不是防备也不是警戒,只因为她在你的心上,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你都不会不自觉地先照顾她的感受。
温景梵参与过她的人生,知道她曾经的支离破碎。
也正因为这样,才更想一步步得到她。这样的人,要么不许终身,要么此生仅一人。
第四十章
这场雪似乎缠绵得没有边际,始终纷杂下着,毫无停歇之势。
天色也沉沉的,云层压得极低。
温景梵正在挂号,随安然站在他的身侧,看见上面显示屏上红色的led光打在他的脸上,映衬得那双眸子也染上了几分猩红,亮得惊人。
护士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问道:“叫什么名字?”
温景梵眉头轻挑了下,回答:“随安然。随意的随,岁月安然的安然。”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随安然唇微微颤了一下,凝神看过去……五年前在梵音寺的时候,他问自己名字时,她便是这么回答的。
“随意的随,岁月安然的安然。”
他听过之后有一瞬间的静默,才说:“如果以后谁问起我对江南女孩子的印象,大抵就是像你,像这个名字这样了。”
那时候的随安然并没有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后来一次电台节目。他和听众聊到了江南这个话题,一位女听众问他:“时遇,你对江南女子的印象是什么?”
他的回答是:“眉目如画,温柔淡然,大气温婉,又自有一股灵气。而且,每次提起江南这个词想起的那个人,也有着如江南一样诗意又雅致的名字。”
那听众再追问名字时,他却再也不肯说了:“我的小秘密,深埋的,只我一个人回味的记忆。”
以前不愿意相信,可如今——那对应的人,就是她吧?
温景梵挂完号,拿着病历单转身,就看见她静静地看着自己出神,不由抬手在她眼前轻晃了一下,轻唤她的名字:“安然?”
语气里的温柔,声音的缱绻,让那护士忍不住又往这里多看了几眼。
随安然回过神,和他一起去二楼的外科门诊换药处理。
医生看着她的伤口沉默了半晌,才叹息着说道:“你们小年轻就不懂事,伤口还是新的就不知道爱护,搞得发炎了怎么连药都不吃?别到时候破相了,你小男朋友跑了你才知道哭。”
随安然被说得发窘,去换药的时候都没敢开口让医生轻点。
“医生,麻烦你轻点,她怕疼。”
那医生垂眸看了眼随安然紧咬的唇:“现在怕疼了?”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慢了不少。
可换药时,棉签轻按伤口上时还是有尖锐的疼,疼得她头皮发紧。
温景梵皱了皱眉,干脆半蹲下身子,抬手握住她的手。见她低头看来,无声地用口型说了句:“加油。”
加油……
随安然差点笑起来,只觉得双手交握间,那暖意直入心底。
换完药,又去收费的窗口用钱拿药,这才离开医院。
温景梵去取车,安然就在门口等着。正拿着药盒看吃法用量,后面却是一股大力猛地撞了上来,猝不及防之间,随安然手里的药盒脱手而出,摔在了地上。
而对方也没有比她好上多少,手上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随安然回头看去,对方正懊恼地皱了眉头,心不在焉地说了声对不起,蹲下去捡检验报告。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脚步纷杂。随安然捡回了药盒,索性也帮她收拾,目光落下去,看见病患的名字那一栏上是——温融。
这个名字,随安然听闻歌提起过几次,是温家的老爷子。
她微微一愣,往那报告上快速地扫了眼。只是简单的体检,几样血常规的报道。
温时迁侧目看了随安然一眼,从她手里接过那几页纸张拢进手里的资料夹里:“多谢。”
这一看,似乎是觉得有些眼熟,微挑了眉峰审视了她一眼。虽然冷傲,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她的目光有什么不舒服。
随安然对她淡淡地笑了笑,低头把药盒放回手里拎着的袋子里。
不远处一辆车滑行过来,在两个人的面前停下,降下车窗,里面的男人面目温润,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微微有些诧异:“时迁?”
温时迁抬了抬眉,却是先侧目看向随安然,目光在两个人之间一梭巡,这才懒洋洋地一笑,抬手拨了拨头发:“我说怎么看着这车那么眼熟呢。”
她倾下身子微倚着车窗,看向里面的男人,那微长的指甲轻轻地敲了两下,扬唇笑道:“哥哥的女朋友?”
温景梵眉目一舒,轻斥了她一声:“只是普通朋友,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几天。”她回头对安然笑了笑,替安然打开车门:“不打扰了。”
说完,扬了扬手,踩着那高跟鞋便要离开,刚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随安然,绕到温景梵那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就见温景梵的脸色微变,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在瞬间微微收紧,然后沉着脸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随安然扣好了安全带后,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轻微下垂的唇角还是透出了几分他的不悦。
“陆熠方明天早上就能回来,明天下午签完合同,后天就开始配音。你时间上有没有问题?”
随安然摇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手机便轻声嗡鸣起来,随安然拿过来一看,是陆熠方的微信信息,很简单的一句话:“剧本熟悉了吧,明天晚上开始配音,你跟时遇说一声。”
随安然想起自己才翻了三分之二的剧本,整张脸都苦了。
。
随安然早上先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