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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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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犹豫风卷残云一样将那些吃时眨眼间消灭干净。他寻思着,至少死前能吃一顿饱饭也值了。

龙傲池见归澜没有抗拒大胆吃喝,以为他不再紧张害怕已经接受了她的好意,哪知道归澜根本是放弃了希望。她吩咐帐外亲兵去请医官,又对归澜说道:“归澜,我娘有一幅画,画上的男子与你的容貌十分相似,我猜那人与你有关。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归澜将最后一口点心吞入腹中,才如实回答道:“主人,下奴不敢撒谎,确实不知道身世。”

龙傲池不死心道:“那么你原来的主人会否知晓你的身世呢?”

归澜不解道:“以前的主人也许会知晓。下奴斗胆请问主人为何想了解一个奴隶的身世。”

龙傲池也不知自己缺了哪根筋,竟脱口而出讲了真相:“我娘临终时说找到画上那个男人,要将他碎尸万段。”

龙傲池话没讲完就后悔不已,生怕归澜因此又产生恐惧紧张的情绪,赶紧琢磨着该怎样解释安抚,却发现归澜恍若未闻,身体也不再颤抖。

事实上,龙傲池的话并没有吓到归澜。他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至于怎样的理由和方式,他并不在乎,反正都是痛,他也早忘了不痛是什么滋味。

龙傲池觉得归澜的反应异常平淡,试探道:“你难道不怕么?”

也许是刚吃了东西,归澜的底气比刚才足了一些,索性豁出去破罐破摔反问道:“下奴为什么要怕呢?是因为如果找不到画上的男人,主人就会迁怒将下奴碎尸万段么?其实主人如何使用奴隶,要杀要刮根本不需要理由,也不用对奴隶解释。下奴悉听尊便,是死是活都会尽力让主人满意。”

龙傲池被噎得说不出话,从没有见过如此自甘下贱不识好歹的人。她的好意全被他当成驴肝肺了么?她若真想杀他,岂会耐着性子温和说话给他吃喝,还打算为他疗伤?龙傲池在气恼的同时,保留了一丝理智自省,她怀疑会不会是自己的态度有问题,才造成了如今的误会。可她是堂堂大将军,是这个奴隶的主人,就算有做错的地方,也没必要主动承认还低声下气解释吧?

龙傲池冷哼一声,郁闷地打算回内帐对阿茹吐吐苦水,却不能晾着归澜不管。于是她忍下恼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归澜,那边铺盖你自己看着拿,就在帐内小睡片刻也无妨。”

归澜毕恭毕敬地叩首拜谢。

龙傲池进了内帐,一脸委屈,压低声音问道:“阿茹,你听见那奴隶刚才说什么了么?真是气死我了。”

阿茹抿嘴一笑,凑到龙傲池耳边轻声道:“将军,看来这奴隶很有趣,竟能让冷面杀神生气吃瘪。他既然是您的奴隶,让您不高兴,您责罚他就是了,为何自己跑回内帐向奴婢吐苦水?”

龙傲池更是委屈道:“阿茹你居然调侃我,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对自己人其实还算温柔吧?亲兵亲卫都说我是好主子。”

“他们哪有胆子在你面前说半个‘不’字?”阿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将军,我看您现在就算对那奴隶直说您是一番好意,他也不相信。毕竟他是亡国奴的奴隶,之前还得罪了您。”

“我看也是。唉,阿茹,那该怎么办呢?”

“将军,那个奴隶既然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无法帮您解开困惑,您又何必如此在意他的感受呢?当他是个物件用着就得了。”

龙傲池的眼中却流露出罕见的迷茫之色,喃喃道:“阿茹,我突然想从归澜开始,锻炼一下我与人正常相处的能力。”

阿茹诧异道:“将军,从一个奴隶开始,是不是有点太困难了?”

龙傲池认真说道:“阿茹,归澜如果不是奴隶,以他的武功,在江湖上一定是顶尖高手随随便便就能扬名立万,若参军必能迅速积累战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这等人才岂能毁在我手里?”

“这么说将军是惜才,不是好色了?”阿茹打趣一句。

龙傲池面色一红,冷峻的线条完全柔化,灯影恍惚中流露出几分小女儿态,赌气道:“阿茹,一会儿医官来了,你也出来帮忙。我就不信你见了美男子,还能只当他是个物件。”

“奴婢自制力本来就不如将军,被美色所迷也属正常。只是天天守着将军这等俊俏儿郎,凡夫俗子自然入不了眼,更何况一个奴隶。”

龙傲池与阿茹如此嬉笑几句,心情纾解不少。等着帐外亲兵禀告医官来了,她已经基本恢复到正常的神色表情。当然龙傲池的常态就是那种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样子。

龙傲池因长年习武内外兼修,身体一直很健康,战场上偶有受伤,为免真实性别泄露一般是让阿茹处理,很少会请医官。

深更半夜,医官接到将军亲兵通传,正自纳闷,拎着药箱惴惴不安地赶来,进帐看见龙大将军精神奕奕不太像有伤病的模样,于是恭敬询问道:“大将军传下官来有何吩咐?是阿茹姑娘身体不适么?”

龙傲池在外帐站定,郁闷之气又涌了上来。这次归澜虽然没有席地而睡,但是仅仅裹了一张薄毯躺在角落。那薄毯是打地铺之前垫在被褥最下边,直接沾着土地用来防潮隔尘的,肮脏不堪已经分辨不出本色。那种东西也能贴身盖?他就不怕身上绽裂的伤口染了脏东西化脓么?他没有自我保护的常识,还是习惯如此,怕弄脏了干净的被褥,才拿了肮脏却还算保暖的东西御寒呢?

龙傲池暗中叹息,心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归澜如果是长年累月遭受非人虐待,现在怕是已经奴性难改。远的不想也罢,先解决眼下问题,她知道双方信任不是一蹴而就,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不能心急。

龙傲池伸手指着归澜对那医官说道:“本将军叫你来,是给他治伤。”

07何以疗伤(上)

医官随军多年,战场上各种恐怖的伤他都见过,看着将士们的残肢断臂,守着鲜血淋漓的地方,他照样吃的好睡的香。但他这次被那肮脏薄毯之内裹着的奴隶吓到了,几乎不敢相信,一个人能常年累月持续不断遭受这等虐待,到现在内外伤交加还能活着。

就算这奴隶体内有真气流转支撑,如此损耗不得稳妥医治调养,恐怕命不长久,活着也是痛苦折磨。

龙傲池见那医官倒吸冷气的样子就猜到情况不妙,问道:“医官,这奴隶的伤病能治好么?”

听了这样的问题,不仅是医官吃惊,就连归澜也有些恍惚。事实上归澜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哪有主人愿意请了医官为一个低贱奴隶如此仔细诊治疗伤的呢?是他伤痛太严重产生了幻觉么?还是现在他已经死了?

医官不敢欺瞒主帅,如实说道:“将军,这奴隶就算从现在开始,用寻常方法医治不惜耗费名贵药材精心调养,也最多三五年的性命。不过……”

龙傲池岂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良材美玉活不长久?她急道:“不过怎样?就没有别的方法能救治么?本将军可不想他这么快就死。”

医官压低声音道:“其实还有一剂偏方,但为下官祖传之秘法,不愿更多的人知道。”

龙傲池会意,让阿茹退入内帐,又抬手点了归澜的昏睡穴,叮嘱帐外亲兵散远一些。

医官于是说道:“将军,此方所需几味药材在附近就能凑齐,但是医治之法比较特别,类似以毒攻毒激发人的潜能。服药后人会产生幻觉,痛痒难耐冷热交加真气逆行,连服三日药物必须保持清醒,否则很容易一合眼就死过去。如果三日后还活着,此人就好比脱胎换骨涅槃重生,不仅内力精进外伤愈合加速,还可以再延寿二十年。”

“那二十年之后呢?”

“普天之下不乏名医灵药,二十年的时间寻访,或许还有转机,否则时限一到此人定会暴毙而亡。”医官观龙大将军面有忧虑犹豫之色,又补充道,“下官听闻楚国皇宫内藏有镇国之宝千年雪蟾膏,有起死回生益寿延年的功效。”

“本将军与楚国人倒是有些交情。那就等拿到了灵药,再用你的秘方医治那个奴隶。”龙傲池说完这句,仿佛想起什么又询问道,“先以常规药物为这奴隶疗伤,需要多久才能让他恢复武功。”

医官严肃道:“恕下官直言,寻常医治之法虽然能在一两个月内让这奴隶外伤痊愈,内伤无碍武功恢复,但是只要他再动武就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将军若真想利用这奴隶的武功做事,那么下官建议还是尽快用那秘方为其疗伤。拖得越久他身体越差,能挺过那秘方霸道药性的可能性越低,到头来得不偿失。何况楚国镇国之宝,岂会随意让出,就算将军能得到,也不该浪费在一个奴隶身上吧?”

龙傲池明白医官说的在理,沙场上见惯了死亡,多少将士能有命活二十年?医官的秘方或许是对这奴隶最好的疗伤之法。她一向是杀伐果决,习惯于决定旁人生死的主,于是她不再犹豫,也不曾想过询问归澜本人是否愿意,就为他做了决定,沉声吩咐道:“按你的方子,立刻为他治疗。”

医官领命,又提醒道:“将军,此方药性猛烈,这奴隶又是会武功的,怕他熬不住发狂伤人伤己。下官建议服药后将他用锁链拴牢,旁人不要靠近,免得发生意外。”

龙傲池心中不忍,面上却不想被人看出她如此关心一个奴隶,就轻描淡写问道:“这奴隶现下外伤绽裂,内伤未消,是否能熬得住?”

医官不想夜长梦多再生枝节,大战刚休军营里等着他看伤病的人很多,没空整天惦记着一个奴隶,于是答道:“反正服药后新伤旧痕都有可能再度崩裂,这奴隶若命大熬过来,日后伤口会更容易愈合。将军,不必为此操心。”

龙傲池终于点头,吩咐医官全权处理,将归澜带出帐外,寻个空场拴牢,开始为其疗伤。

归澜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是生生痛醒的。

他的手臂被冰冷的铁链悬吊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之下,他跪在地上膝盖着地支撑身体,脚腕则压着沉重的石锁,手脚不能挪动分毫。他感觉周身上下痛痒交加,四肢百脉冷热交替,真气失了控制随意流窜。鲜血从他绽裂的伤口中涌出,嗓子干渴呼吸困难。他不是没有尝过这样的痛楚,只是这一次仿佛无休无止,又如利刃编织的钢网套在身上越勒越紧,让他无端地绝望。

他想,之前主人说为他疗伤一定是自己的荒谬幻觉,怎么可能呢?现在的折磨才是真实,或许仅仅是开始。他只是没有料到,会这样痛,痛到他已经忍不住,大声呻吟。仿佛唯有宣泄出声,才能稍稍缓解痛楚,可其实毫无作用,还会吵到别人休息。

于是他咬紧嘴唇,尽量压抑着呻吟,希望自己能够痛到麻木或者再次昏死过去。多年经验告诉他,熬不住刑罚的时候最好是能够早些失去意识,那样再多的苦痛也就不觉得了。

就在他接近昏厥的时候,附近有个兵丁喝问道:“还醒着么?”

归澜无力回答。

那兵丁怕麻烦也不多问,拎起一桶冰冷的盐水,毫不犹豫泼在归澜背上。

龙大将军之前只是交代让看着那奴隶保持清醒不能睡着,并没有特别叮嘱用怎样的方法。那奴隶被铁链捆绑手脚,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痛成那种样子,又是得罪过大将军的,一般正常人都会以为是大将军要故意折磨他出气。所以以盐水泼醒已经是客气的,还有歹毒的招数没有用,怕那奴隶受不住死的太快,扫了大将军的兴致。

如受伤的野兽一样凄厉的哀嚎之声再也压不住,从归澜的嘴里溢出,穿透漆黑寂静的夜显得尤为骇人。

龙傲池已经脱衣就寝,搂着阿茹两人相互取暖睡得正香,突然被这声音惊醒。

阿茹迷迷糊糊道:“将军,莫非附近来了野兽?”

龙傲池一拍脑门自责道:“糟了,刚才困乏迷糊,犯懒没解释,怕是下边的人以为我要故意折磨那奴隶,刚才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归澜的惨叫。”

龙傲池一边说着一边准备穿好衣裤,紧张道:“我去外边看看,嘱咐他们好生照顾归澜才是。”

阿茹此时清醒了不少,也起身迅速穿衣,劝道:“将军,您且歇下,这种小事哪需要您亲自去办?奴婢替您走一趟,免得您着急火燎,让人看了害怕。”

龙傲池经此提醒,也想到自己平时在人前的冷酷印象,觉得还是让阿茹出面更稳妥。军营里的人都敬阿茹三分,而且她又是姑娘家,那奴隶见了想必不会如见了自己这样害怕。

08何以疗伤(中)

阿茹前脚刚要出门,龙傲池后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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