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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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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民愣了下,回头一看,就见炮筒抱着苗晴朝这边飞奔过来,十来个人影摇摇晃晃地跟在他们身后,再一细看,哪是什么人影!压根就是十来具肢残骨碎的尸体,有两具女尸只剩下半个脑袋,骨头从口腔内部直穿到颅顶,还有下身不全只用两手在地上爬行的。

苗晴仍有心情打响指,脱线地惊呼:“这就是诈尸?我是头一回见到。”好胆气,李安民自叹弗如。

炮筒捏着拳头与叶卫军背靠背,问道:“老哥,该怎么解决?在这鬼地方,我行动不太方便。”他嘴里这么说,脖子却扭得咔咔作响,很有大干一场的意思。

李安民的心拔凉拔凉的,遇到这种场面该表现得很兴奋吗?炮筒也就算了,愣头青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能理解,怎么连苗晴也镇定自若,如果不是有老满做比照,她几乎要认为紧张害怕的情绪实属不正常了。

叶卫军先对炮筒说:“别轻举妄动。”接着俯身在李安民耳边说小话:“别看他们这样,都怕得很,打肿脸充胖子呢。”说着拇指朝下戳了戳。

李安民顺着指尖瞧过去,发现炮筒的两条腿直打哆嗦,苗晴更甭提了,脸色青白交错,手扒拉在炮筒的肩上,指节都按得发白,果然是在撑门面。

李安民可撑不住,她一看到叶卫军披血的脸就松不下气来,胸口揪着疼,眼下这情形就叫做前有狼后有虎,他们还是被人拖下水的无辜人士,这场无妄之灾跟他们有啥关系不?

“卫军哥,你觉得哪边容易突破?”

叶卫军瞥了她一眼,偏头问苗晴:“你的脚还能走吗?”

苗晴吐着舌头回道:“不好意思,昨儿扭了左脚,刚才扭了右脚,别说走路,连站起来都成问题。”

炮筒接着漏气:“我也不行,这儿湿气太重,我关节炎发了,全身酸痛,寻常走跳还成,剧烈运动就太勉强了。”他嘴里说话手上也没闲着,从包里掏出急救箱替叶卫军处理伤口。

苗晴帮忙打灯,炮筒拿刀划破叶卫军的裤子,一手翻开腿上的皮,另一手配合着用镊子夹起嵌进肉里的子弹,动作相当熟稔,虽然没打麻醉,叶卫军也只是在拔出子弹时闷哼了声,包扎完之后还冲着李安民笑道:“瞧吧,我就剩一条腿好使,你体力不错,不如咱们来当诱饵,你瞅准机会冲出去吧,能活一个是一个。”

他语气颇轻松,哪里有大义舍身的悲壮感?分明就是在说笑话,可能他是好心想调节紧张的气氛,但这会儿不比平常,李安民本来看得就肉疼心疼,听他说胡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揪住他的衣领怒冲冲地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你们全死了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

募然眼眶发热,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但是后面的话她却忘了该怎么说,酸楚的情绪来得莫名去得也快,清汤挂面滑过脸颊之后她又泄气了,拿袖子擦干脸,自嘲地想:这么大人还被吓的哭鼻子,也太不经事了,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明明没有多害怕呀。

瞧见李安民落泪,炮筒连忙说,“没事没事,子弹陷得浅,皮外伤不打紧,老哥吃枪子儿吃习惯了,真没啥……”

苗晴在炮筒的后脑上拍了一巴掌,抓起发尖子搔他的脸,“啥叫吃习惯了?你还嫌她不够吓的是不?枪子儿呀,你当在吃蚕豆?”

这对活宝姐弟斗起嘴来不分场合,耍嘴皮子的功力已达目中无人的境界,叶卫军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后面紧紧抱住李安民,轻声安慰:“不要紧,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们。”说完这话,眼中有道绿光一闪即逝,李安民视线偏移时看到了,但是没放在心上,她发现那十来具行尸走肉只在不远处来回晃悠,并没有继续前进,不由稍感安心。

叶卫军抱着李安民,炮筒搂着苗晴,四人作伴,精神上有个慰藉,老满那边就不同了,本来还有个好伙计大奎陪着,结果好伙计也变成了“好兄弟”。李安民见他堂堂一汉子,还没拼搏就被吓得大小便失禁,跟初见时的印象相差甚远,心说人果然做不得坏事,心里有鬼看什么都见鬼,还没怎么吓呢就先屁滚尿流了。

舟山奇行07

大奎提到“无回谷”和抛尸时,老满几乎把头甩断,连声大喊:“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那这样东西你还记得吗?”

大奎抬手插入泥怪的身体中,没过多久就从烂泥里拖出一辆老旧的油车,与油厂的那架相仿,不过更加老旧,车身有多处腐坏,木头的颜色也接近深绿,还拖着些海藻似的绒毛,像是在水里浸泡了许久。

老满见了油车浑身僵直,眼神闪烁不定,比起之前的惊惧,更多了一丝心虚,但是嘴上却犟着不肯吐实,只说什么也不清楚,大奎也不逼问他,慢条斯理地打开油车上盖,突然间,从湿泥中伸出一条条臂骨,灰白的爪子全部探向老满,粗暴地拉扯着他的衣服,将他硬生生地从地上拽起来,托高了往油车里按。

老满大声呼救,拼命挣扎着想要从油车里爬出来,但是光凭他一人的气力却挣不过那么多条手臂,油车的车肚极为狭长,即便是瘦小如李安民,想要躺进去恐怕也得学会缩骨神功,更遑论老满的魁壮体格,他是被强行塞进去的,清晰的骨裂声与凄厉的哀嚎在洞道里起伏盘旋,听得人心惊胆战,李安民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老满的求生欲望很强烈,哪怕身体被挤进油车里,两手仍然死死地抠在边缘,嘴里不停地求饶,大奎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冷笑着说:“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对我的吗?就像这样,把我关在狭窄的油车里,用石锤一锤一锤地敲击木桩,活活敲醉我身上每一根骨头,疼啊……你知道有多疼么?终于轮到你还给我了,把你的命还给我……”

“是你?你是宋老师?”老满的声音渐渐变弱,涕泪纵横地喊冤:“不是我!不是我想杀你啊……是老王那家伙,他怕你把挖掘出来的文物上交才动了坏主意,我是一时糊涂……都是老王!是被他逼的!”

大奎无动于衷,仍旧维持着平缓的语调:“我的命也就算了,你看看这些白骨,都是被坑在无回谷的枉死鬼,你们勾结开黑团的人贩子,把旅客拐带到荒山里,杀死男人抛尸谷底,女人幽禁在山洞中当作生育的工具,不论是无回谷还是所谓的舟山奇景都是编出来掩人耳目的幌子,根本没有大舟山至蝥江这条旅游线路!”

李安民瞪大双眼,转头看向叶卫军,见他颔首,背脊上顿时窜起一股凉意,难怪在饭桌上,老满一直说山路难走,有意无意间鼓动她跟苗晴留在油厂里作客,带着猎枪不是为了预防万一,而是方便杀人灭口啊!

老满喘着气吃力地嘶叫:“我也是不得已!咱这山疙瘩里没有年轻女人,不这么做谁肯嫁进来?我老婆也是买来的,全村都干,别的村也这么干,我……我不得已呀!不得已呀!”

不等大奎开口,苗晴就哼着气说:“得,女人都成母猪了,我说师傅呀,贩卖人口是死罪,买人再加上杀人,你做这档事的时候就该有觉悟了,死了也不冤。”

李安民跟炮筒都没意见,叶卫军却一反常态地发话了:“宋老师是吧,那家伙的确该死,但人的罪孽最好还是交给人来清算……较为合适。”

大奎将盖子猛地往下压实,只听咔啦一响,老满顿时就没声了,叶卫军刷地站起身来,大奎举手安抚道:“放心,他还没死,虽然离死也不远了,你的用意我明白,我们已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牢笼中等了太久,只要你能帮我们解脱,仇恨和人命无足轻重。”他垂下双肩,巨大的泥怪又重新恢复成一滩泥浆水,泥水中的白骨却抖动着,发出“咯咯咯”的脆响。

炮筒抱着苗晴脱力地坐在地上,李安民看出大奎没有敌意,胆子也壮了起来,胆儿一肥,好奇心也跟着噌噌飙涨,她贴在叶卫军身后,探出脑袋问:“解脱什么?你总得说清楚呀,这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入手,对了,老满叫你宋老师,你不是大奎?”

“借他身体一用。”大奎的皮囊虽然惨不忍睹,但这个宋老师的涵养却是极高,他很有耐心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一九七三年夏,罗江乡浪墅桥村的村民在建造排洪站时发现了世界闻名的河姆渡遗址,该遗址上下叠加了四个文化层,第四文化层的时代距今约七千年,那次发现在海内外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文管会立即组织人员在73年至78年间进行了两次大规模的发掘,宋老师与王老虽然没机会参与发掘工作,却在多年后结成搭档,锲而不舍地以遗址为中心进行发散式的搜索。

两人阴错阳差寻到人丁稀少的老江村里,封闭的小村非常排外,搜寻工作处处受阻,甚至有生命危险,王老以嫁女儿和介绍对象为利处破开僵局,迎得村人的欢迎,当时协助他们的人正是老满。

老满那时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做起事来很卖力,一般人不敢踏足的险山恶水他也敢闯,就这么在大山荒林里摸爬滚打了三年之久,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处谷地发现了纵横交错地下沟槽,那处谷地就是现今的无回谷,专门用来杀人抛尸和囚禁女奴。

当时挖出的地下沟槽有十来条,大部分槽道并不完整,可能开凿时没有完工或者后期被人破坏掉,依照沟槽里排放的器皿和骨制物看来,其特征形状都与河姆渡遗址出土的文物截然不同,不像是古村落的遗迹,倒似人为集藏,应该是周朝之后的器物,纹饰与制工相对精致,有的铜壶中竟然装着金贝玉管,可附近并没有墓葬的痕迹,也不像是殉葬物。

两人在整理文物时发现了不少线索,其中至关重要的是一块骨片,依形状质地看来,那块骨片是某种大型动物的肩胛骨,一面刻有图形,一面刻有象形文字和奇异的花纹,图形是杂乱的纵横线,只有呈直角相交的两条线被染成红色,依据文字解读,这骨片的用处相当于地图,图形中的红线共有四条,但是骨片上只有两条红线,显然那骨片是残缺的,记述的文字也不完整,只大概揣摩出在红线的聚合处肯定是埋藏着什么。

王老与宋老师一致认为骨片上所刻的纵横线就是地下沟槽,但是该怎么在众多沟槽中分辨出红线所标失的槽道则成了大难题。在这时,两人在主观意向上发生了根本性的分歧,宋老师认为这是个重大发现,必须上报并借此取得更大的协助,而王老却早在发现文物时就起了贪心,那时老江村已有买卖人口的习惯,自然不愿意被外人发现。

有天晚上,王老与宋老师在老满家院子里吃晚饭兼交流,就着不同意见各抒己见,几杯烈酒下肚,两边情绪都激动起来,从交流变成了争执,在争吵过程中,王老说脱了嘴,宋老师本来以为他坚持独立钻研是出于学者的好胜心,没想到是私欲作祟,当即摔了酒杯往屋外走。

王老一个人拦不住他,喝令老满帮手,宋老师素有文人风骨,说白就是清高自恃,与老江村村民没什么来往,跟老满也说不到一块儿去,但是王老不同,八面玲珑,嘴上说的天花乱坠,老满一直讨不到老婆,就巴望着通过王老拉姻缘,他现在的老婆也的确是由王老牵线做的买卖。

早年,老江村人喜在自家榨油,油车油磨大多人家都自备,虽然老满不靠榨油过活,但油车却一直摆放在院子里没挪动过,在那天,他跟王老两人将宋老师就近塞进油车里,用稻草坯子蒙了头脸,老满压住木盖子,王老轮动悬锤,就这样将宋老师活活砸死。

老江村的人并不把外人的生死当回事,不过王老心里不踏实,于是跟老满连油车带尸体抬到无回谷准备抛尸,结果宋老师的鲜血混着油末从导管里溢出来,滴落在沟槽上,竟让那一片灰白的土石起了变化,连鲜血没染上的地方都泛出了淡红色的光泽。

王老窥出了端倪,竟然叫老满用锤子继续敲打木桩,从宋老师的尸体上榨出更多温热的血液,将那些混着老油的血浇在其他槽道内观察变化,想借此方式分辨出代表红线的沟槽。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王老都在研究沟槽变色的原因,做了许多试验,效果都不明显,最后发现以热油浇灌能立时显出颜色来。埋在地底的沟槽尚未挖掘完全,要在众多槽道中找出特定的四条并不是件容易事,他需要人手,还必须在暗中进行,不能对外声张,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现有资源。

为此,王老与人贩子勾搭成奸,当上了老江村的“月老”,专为村里的男人讨老婆,还在无回谷里找了一座山洞当作“洞房”,对于老江村的男人来说,买婆娘就是为了生育和纾解□,这种事情不能公开,一旦公开就没有福利了。于是那座山洞就成了幽禁女奴的隐秘场所。

每个女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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