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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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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方便,扎错了还能重来。”

鲈鱼掌柜翻他大白眼,管师傅又说这接针引气的手法也是祖辈们经过不断的尝试才慢慢演变至今,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而发展,紧跟时代潮流,连传导介质也从平面纸板变成立体屏风,内部还铺设了复杂精密的导丝,属于高科技的现代产品。

李安民在电视广告上听过类似的推销宣传,继续保持沉默,看来管师傅跟鲈鱼掌柜不一样,鲈鱼纯迷皮影艺术,看重钱,管师傅对老祖宗的产业相当热衷,看重质量。

管师傅把头针和体针分类拴在银丝线上,由鲈鱼掌柜协助消毒,寻找十二经筋在头颈和四肢的出气穴位下针。

李安民摆出个观音送子的优美造型,盘坐在困灵阵中央任戳,除了脸部的下针点微感胀痛,其他部位只是有些发麻,像被蚊子叮了一口。管师傅虽然嘴巴不靠谱,手法却很纯熟,轻拈慢塞,不一会儿就把目标部位扎成仙人掌球。

鲈鱼掌柜拉上四面黑布帘,点燃冥烛,落地帘是双层绒质,厚重,吸光性强,小空间内顿时被火光映照得一片橙黄,空气仿佛被燃烧了起来,周围的环境看似温暖,李安民却觉得脚底透凉,温度降下来了。

管师傅小心翼翼地合拢屏风,把李安民围起来,挂起窥魂灯升高,将屏风内的导管拉出来与灯芯相接。分布在人体经络内的魂气通过钩针和银丝被引入媒介,顺着与经筋相对应的细管分散游走,到出穴口时又汇成一路,源源不断地流入窥魂灯里。魂气引燃灯芯,一团发光的气雾在灯罩内跃动,起初很像蜡烛的火苗,边缘似水纹流动,这微弱的小火苗就随着波动逐渐升高膨胀。

气血运行的很通畅,李安民能感觉到脉流的变化,四肢发热,脑部充血,胸腔里却凉飕飕的,好在这些不适感并不明显,咬咬牙就忍过去了。当窥魂灯里的光晕涨到乒乓球大小的时候,李安民突然感到胸口紧缩,一阵剧烈的绞痛从心脏部位发散性传开,疼得她不顾身上还插着针,一把抓住心口,弯下腰来。

窥魂灯忽明忽暗地闪烁不定,管师傅询问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怎么了?哪里难受?”

李安民心脏抽痛,身体不受控制的强直痉挛,有一股巨大的拉力在体内牵拉撕扯,像是要把什么重要的器官从身体上剥离出来,她觉得呼吸困难,连说话也顾不上,撑住地大口喘息,额头上冷汗直冒。

窥魂灯的光晕逐渐黯淡下来,一股腐臭的烂肉味弥漫开来,鲈鱼掌柜紧张地问:“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岔子?”

管师傅大声喝道:“里面的,先吭个气!行不行?不行马上停!”

李安民仰直脖子,张大嘴,抽搐了半天,嘶声叫道:“别把我拉出来,这会儿外头阳气太重,老婆子一出来就没有了!快、快!我要抓不住了!”

这是观花婆的声音,李安民暗暗吃了一惊,她以为这老太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身体里,管师傅警觉地问:“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你谁?”

李安民被观花婆掐过腰,知道这老太手劲有多大,听她的口气,这会儿应该正揪着某处当救命稻草,如果硬要扯离,恐怕被她抓住的地方也会跟着一起被撕下来。

一想到这点,李安民连忙按住胸口大喊:“现在是我,是李安民,停吧!快停!我这里头多出一条魂,你拉的是她的魂!拉错了——卡!卡!”她疼得吃不住了,喊破嗓子,发声时嘴角直哆嗦。

管师傅叫她先忍着,迅速降下窥魂灯,揭符回气,等到灯内火苗熄灭才收起屏风。拔下钩针后,李安民的心痛得到纾解,她喘口气擦擦汗,见鲈鱼掌柜要熄冥烛,连忙阻止:“困灵阵暂时不要解,你们要是受不了臭气可以先出去。”

管师傅脸色铁青,面部抽动,捏住鼻子低吼:“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把什么东西带回来了!”

臭气是从李安民的口腔里发出来的,她实在不想再污染环境,于是双手捂嘴闷声说:“是观花婆,我昨天把身体借她用了一宿,没想到她还在,还没离开。”

观花婆弱弱地解释说昨夜错把李安民当成寄宿在木偶中的游魂,没想到是活人,她表示自己的灵魂很虚,希望能在李安民身体里多住一阵子。

管师傅不客气地威胁她:“鬼附身对人有害,你死都死了,还想再多拉一个?我警告你啊,最好自己出来,不然我叫小卢子泡八方邪禁符的符水灌你。”

观花婆“桀桀”怪笑,没生气,慢条斯理地道:“小伙子说话真难听,老婆子这只是上身借宿,不叫附身作怪,厉鬼的怨煞之气是会伤人,婆子这缕游魂算得什么?若不是小姑娘体质特殊,老婆子也不会进错地方,换做寻常人,体内阳火充沛,早把我这条老命冲散了,还等到你来移?”

管师傅不客气地提醒她:“你早就死了,哪来的老命。”

观花婆没好气地说:“别把死人不当人,死人的命比活人金贵,一旦没了那就是真没了。”

李安民抚着心口想:如果强行把她拉出来恐怕自己也会受伤,害鬼丢魂确实不人道,不是说杀鬼损阴德吗?不过,万一她住得舒服了,赖着不肯走怎么办?得想法子让她主动离开才行。

于是就说:“借婆婆住也没什么,但人的生老病死那是说不准的事,住我这儿不稳定,刚才听婆婆的意思,昨天原本是想找个木偶借宿的,对吧?这倒方便,管师傅什么都没有,就是木偶最多。”

管师傅这回没龇毛,慷慨解囊:除了小凤仙和已经产生魂气的戏偶,空魄任挑。

可是观花婆说上身容易□难,人体的经气和脉气纵横交错,形如罗网,她为了进入李安民的体内已经耗费了不少元气,现在没办法自己出来了,必须借助外力——诸如移魂术、引灵术之类的。

管师傅怒了,额角冒青筋,捶墙暴吼:“我刚不就是在移魂?是你自己死乞白赖不肯出来,还把老子的私人空间弄得乌烟瘴气!我要是死,那是给你熏死的!”

李安民识趣地捂住口鼻,从指缝里呼吸。

鲈鱼掌柜在旁凉凉发话:“管哥,对老人家要礼貌,你一大男人,还在乎什么香的臭的,人李小亲这直接受害者都没吭气呢,你个打酱油的炸哪门子毛?”

管师傅给口水呛得直咳嗽,瞪着好老弟无从发作,这哥两儿都不是好捏的主,带那么点损友性质,在一起挤挤杠杠的,李安民只好喷着臭气打圆场:“是我不好,大意了,昏头昏脑的就把婆婆给带进门,事已至此,先给我来两片绿箭吧。”

鲈鱼掌柜噗嗤一笑,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条绿箭口香糖丢给她,说:“亲,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真不考虑来我店里打工?我开给你双倍工资。”

管师傅酸不溜丢地拆台:“人家有包吃包住的好房东,正急着找呢,你?哪儿凉快闪哪儿去。”

鲈鱼掌柜不跟他计较,抱起膀子靠在墙上继续看热闹。

观花婆说管师傅的移魂术是散离魂气再聚合的导引法,实际上引的是气,魂气是灵魂的一部分,但不等同于灵魂,而且这方法只适用于生魂,死人的魂没有肉体可依,一旦魂气被打散,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观花婆说她知道怎么引灵,但是需要借助李安民体内的优良环境休养生息,等恢复基本水平线保证立马抽身,说到做到。

李安民怀疑这是故意找借口拖延时间,就向她探问引灵术的具体操作方法,李安民曾经以身试法,知道该怎么施行引灵术。观花婆坦言相告,毫不保留,虽然细节上有出入,但大抵不差,李安民就暂时信她一回。而且这老太臭归臭,遣词用句却很讲究,像个有文化的墨斗子,语气不骄不躁,很有亲和力。

管师傅特不爽,说臭气熏天他能忍也就忍了,那引气附魂还到底做不做?李安民那条小魂还到底要不要检查了?

殇婚08

观花婆对宿主相当关心,询问是怎么回事,鲈鱼掌柜灵机一动,就把李安民的大致状况说给观花婆听,问她能不能观测出灵魂的异常来?

观花婆笑道:“要说异常也异常,小姑娘的双阴体质很少见,自然与其他人不同,要说正常也正常,就老婆子的感受来说,灵魂健康,血气运行得也很通畅。”她停了下,又说:“要真说异常倒也有些不对劲,跟灵魂无关,而是这姑娘的气魄超乎想象的宏大。”

管师傅的嘴皮子不磨就发痒,嘲道:“她都给你当房子住了,气魄能不大么?”

观花婆到底年纪大,见识广,没把小朋友的冷嘲热讽当回事,好声好气地纠正他:“老婆子说的气魄和你口中的气魄不同,指的是躯壳的容度。”

容度与容量、容积都有区别,后两者有固定的单位标准,而容度是一个相对抽象的词语,观花婆说在位势论里,容度被用来描述一个集合大小的概念,在这里,容度特指容纳灵魂的广度。

从根源上来说,灵魂是一种聚合的气场,体积可以无限压缩,所以容度的大小决定所容纳灵魂的数量,只要容度够大,甚至能装得下成百上千条灵魂。但是在一般情况下,生物的魂与魄会相互匹配,一个躯壳通常只能容得下自身的灵魂,偶尔也会出现容度稍广,魂气外溢的状况,不会相差太多,这样才能保证阴阳持衡。

这番理论一说出来,管师傅立马收起臭脸,惊讶道:“你挺行的啊,位势论都出来了,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神婆就晓得瞎传播封建迷信咧!没想到还讲科学。”

观花婆说他少见多怪,能当上走无常的多是阅历丰富的老人,她们不仅有充足的生活经验,对传统知识也颇有专研,任职之后,还能够见识到部分不为人知的玄妙,就算各眼看花花不同,但是有一个基本点不变,那就是“迷信”的理论依据大多来源于阴阳五行学说。

有人总觉得一扯上阴气阳气就是迷信,有些专家还特别把阴阳论中的事例提出来用科学概念重新诠释一遍,以此来证明科学的正确性。观花婆笑言这是本末倒置,在“科学”这个词出现之前,阴阳学说就已经形成,并发展成为中医学的基本理论,许多科学理念一样能用阴阳学说来解释。

某些所谓的科学概念只是套用了阴阳学说的理论,换个新名词、换种新说法,就回过头来进行批判,说我这才是真理,你那是迷信。

观花婆说到这里语气略重,有些忿忿不平,管师傅热切地握住李安民的手上下摇晃,像是找到了知音,似乎把刚才的出言不逊忘得一干二净,也不捏鼻子了,就地坐在李安民身前。

鲈鱼掌柜问:“婆婆以前是学中医的?”

观花婆说祖上姓叶,世代为医,跟清朝杰出医学家叶天士同出一脉,观花婆年轻时在一家小有名气的中医诊所工作。

鲈鱼掌柜笑着道“那难怪”。

李安民从昨夜的谈话中得知观花婆的老家跟叶卫军在一处,又同姓叶,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便问道:“我房东也姓叶,跟你是老乡,叶卫军,他爸叫叶兵,婆婆,你听过这两个名字没有?”

观花婆说他们那地方姓叶的人家多,叫卫军、卫兵的还不少,没怎么在意,当然也有印象深刻的——“叶景文”,据说在抗美援朝时,这名军人是第一批深入敌后的赶死兵,本是战功累累的英雄,却因侦察任务完成得太好,在肃反运动中被贴上特务标签,文革时更成了重点批判的对象,被涂黑脸,戴高帽,强行拉上街示众,最后他不堪羞辱,在游行途中自杀了。

观花婆那时还小,住的地方跟叶景文家不同区,离得很远,从来没照过面,据说两家还沾亲带故,但在敏感时期,没人敢认这个亲,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后来武斗力度增强,城里的激进份子划分成两派争来斗去,还上了机枪大炮,许多老百姓弃家逃难,观花婆也就是在那时跟着父母离开故乡。

这段灰暗的历史听着挺不是滋味,观花婆说完之后,鲈鱼掌柜和管师傅都没声音了,屋里气氛沉重。李安民将叶景文的名字和事迹写在本上,没有多问,把话题及时拉了回来。

观花婆结合阴阳学说和弦论来分析李安民的症状,推断是灵场稀薄导致的渐层性记忆衰退。她拿鬼上身来打比方,为什么说鬼上身对人体有害,一方面是因为阴气过重会造成阴阳失调,另一方面是由于人体躯壳的容度有限,只能装得下自身灵魂,若魂的数量超过容度,形魄受损,轻则致病重则丢命。

李安民的魂与常人无异,躯壳的容度却很大,以至于被鬼魂入了身也没有出现不适反应,观花婆直言这种魂魄不相称的情况只有耳闻,前所未见。

管师傅说他认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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