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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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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直起腰,两臂轮换着拽绳子,像拉空桶一样把李安民迅速拉了上来。

田茂生也没走远,在前头喊:“撞尸了!跑!快跑啊!!”

叶卫军把李安民拉上来后直接夹在勒下,夹一个背一个,拿出过钢管桥的看家本事飞步朝前狂奔。有几只怪物爬得快,半个身体已经趴在了桥面上,叶卫军毫不客气地从它们的头上踩踏而过,遇到站着挡路的就靠蛮力撞开,犹如赵子龙单枪闯曹营,势不可挡,就这样一口气冲出谷外。

田茂生早已在岸头摆好了禁尸阵,等叶卫军出来后,大喝一声“好”,当即引燃符阵,三条火线一字排开,往两面山壁延伸过去,将出谷的路口以火焰封死。

显然田茂生对自己的火阵信心不足,不敢掉以轻心,带着跟班们顺羊肠小径继续夺命狂奔,翻过矮破,直跑到一座天王庙前,这时天已蒙蒙亮,田茂生料想那些怪物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外出闲逛,这才用雌雄棍点开庙门,让叶卫军先把莲花放下。

一看,不好!尸体耳里漏出黄液,再掀开衣服,见皮肤变成深红色,指甲泛紫,这是化僵的前兆。

田茂生连忙把白布展开,指示叶卫军和李安民替莲花重新封尸,以公鸡血和辰砂封堵七窍,在虱婆面具上压贴三张重符,围好席子和晒谷垫,在一圈燃起驱避阴邪的明火,这才算忙定。

李安民累得躺在垫子上大喘气,叶卫军整张脸白煞煞的,摸着她的额头问:“你前面怎么回事?自己站起来往沟里跳!”

李安民指着田茂生说:“我看见田师傅站在岸头对我伸手,说要拉我一把。”

田茂生一听不对,这责任可不敢揽,连忙瞪起牛眼猛摇头:“我可不晓得,你掉下去的地方离桥口还远着哪!我看你是被鬼打墙了。”

李安民有气无力地说:“估计是好兄弟恶作剧,我还听到它呵呵呵的笑,把我算计了它倒开心。”

尸王谷游记11

叶卫军见李安民的绑腿上有血迹,就替她解开布条,把裤脚卷起来检查,左脚腕上有爪痕,已经渗出血来。

李安民不疼不痒地说:“是被那怪物抓的,鬼爪子利得很。”

叶卫军正想拿伤药,田茂生走上前说:“别忙,我来就成。”说着就蹲下来,解下葫芦喝了口酒,往李安民的伤口上喷吐酒液。

李安民“嘶”了一声,撕了点皮倒不怎么痛,给酒这么一刺激,伤口立刻就烧了起来。田茂生还怕她不够疼似的,用两指狠狠拧巴伤口周围的皮肉,挤出黑血,拿湿符灰糊上,再用绷带裹住,往她伤口上一拍,咧嘴笑道:“好了,没事儿,不过是小伤而已,小崽子多摔多长。”

李安民扭曲着一张青脸,汗涔涔地道声谢,又问:“那腐烂的怪物是什么东西?辟邪粉对它一点儿用也没有啊。”

田茂生说:“那是腐尸成僵,咱们叫尸怪,勉强也算个僵尸种,辟邪粉一般是针对鬼灵的,这两种性质大不同,你想想啊,倒棺沟落了多少尸体下去,全堆积在谷底,尸气经久不散,又有阴魂盘踞,不生事才出奇,好就好在那些个尸体肢残骨缺的,没多大本事,行动力也差,就靠数量压人,单打独斗不顶个用。”

李安民可没底气这么托大,再弱的生物,一旦成群结队有了集体意识,就会变成很恐怖的大杀器,再说那僵尸还真不弱,就掂量那抓脚的力道,哪怕是一对一较量她也没胜算,就只有叶卫军敢用肉搏战术去轰压了,一撞就把那怪物撞得血肉开花,架子散得满天飞。

李安民看向叶卫军,发现他也正瞄过来,两人视线对接,都是一愣,李安民的脸刷的就红了,先移开眼光,捏着拳头往晒谷垫上按来按去,心口像揣了只兔子般突突乱跳。

田茂生把干粮递给两人,说道:“我去前头看看地形,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守着。”他把面饼塞进嘴里咬着,提了盏纸灯出去了,顺手把庙门给带上。

叶卫军这才坐到李安民身边,按住她的肩膀说:“又让你吃苦头了,怕不怕?”

李安民摇头,瞟了他一眼,手指抠起了垫子:“怕肯定是有点怕,你在我旁边就安心了,而且尸体是有形物,不就跟超人差不多?这么想想其实也还好吧。”腐尸她见得多了,叶卫军在地底的身体状况真不比倒棺沟的僵尸强多少,但她就是喜欢,怎么看都觉得美,那些僵尸就不行了,肌肉体型没一处达标。

李安民边啃饼边偷瞧叶卫军的帅哥脸,心不在焉地扯闲话:“卫军哥,田师傅说斜斗坪没住人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半仙的朋友不是简单人物,也许用了障眼法,让人看不到住处,地洞里不也是设了幻阵吗?要身临其境才能分辨得出来。”叶卫军拨开李安民的刘海,见她眼下淤青,心疼得要死,轻声说:“你先睡,有我守着就行,别一起熬。”

李安民顺从地躺在垫子上,长长舒了口气,叶卫军把布毯叠了双层搭在她肚子上,说道:“好好睡吧,我就在这里。”

李安民伸手握住叶卫军的一根指头,眼皮掀动了两下,瞌睡虫造访,很快就睡熟了。

田茂生推门进来,见到李安民躺平了,嘿嘿笑问:“扛不住了?”

叶卫军摊手覆在李安民的额头上,低声说:“累坏了,还受了惊吓。”

田茂生盘腿坐在垫子边缘,咂嘴道:“这小丫头有些定力,换了普通人恐怕早就吓瘫了,嗯……好好磨砺是块能拿出手的料。”

叶卫军笑了笑,没发表意见,抬头往外看,阳光从门缝里透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

他问:“已经过了倒棺沟,今晚就能到了吧?”

田茂生敲着烟杆子说:“尸体不能再往前去了,连桥山一带水气太重,过去会加速尸变,前面不远有座半界山,山阴是埋化生子的坟场,土坡向阳面的环境适合下葬,我们要把她男人的尸骨掘出来搬运过去,而且不能晚上去搬,听说连桥山一带闹尸害,夜里进去怕是就出不来了,咱趁中午阳气最盛时将那男人抬到坟场,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夜里直接下坑。”

莲花正在尸变的过程当中,田茂生必须留下来守尸,他把操作过程和注意事项全部告诉叶卫军,给了张简单直观的路线图。等到日上三竿,叶卫军叫醒李安民,背上藤架和工具朝连桥山西山出发。

两人顶着烈日穿山过岭,走了近四十五分钟,爬上一座高坡,站在坡头往下俯视,能看见一朵金黄色的树冠浮在茫茫林海之上,两人朝着黄金树冠的方向跑去,越靠近连桥山风越大,带着徐徐暖意和草香味,吹拂得人面生春。

西山脚下有块树木稀少的草坪,视野非常开阔,遍地芳菲,一株巨大的古树矗立在草地上,老干虬曲,枝桠如芒,树冠离地很远,宛如一朵金云浮在半空中,浅黄色的大叶片遍枝生长,层层叠叠,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这就是洞秋树?”李安民还以为埋尸点是个阴森恐怖的地方,没想到会是一派温馨的田园风情。叶卫军绕着十人合抱的粗壮树干走了一圈,脸色微变。

李安民紧跟着跑了过去,树下的泥土质感很奇怪,踩上去发出咔啪咔啪的响声,她弯腰拨开丛密的草叶,发现草根下全是白花花的人骨,她正踩在一截臂骨上。暖风吹起,头顶上树叶沙沙,同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

李安民抬头仰望,在金黄色的叶丛中依稀能看见点点白斑,她虚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脸皮僵掉了——这株绚丽的洞秋上竟然悬吊着一具具骨骸,全都隐藏在浓密的叶丛中,风大时才能从偏移的叶片中窥出端倪,随着枝条晃动,不时有零碎的残肢碎骨从上面掉落下来。

叶卫军把李安民叫到身边,让她看树干上的树洞,洞呈尖阔卵形,外窄内宽,洞内塞满了人的头骨,李安民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叶卫军:“这是……怎么回事?”

叶卫军拿起一个头骨翻看,指着后颅骨的孔洞说:“你看,这是弹孔,应该是56式半自动步枪用的那种子弹,子弹是从正后方射上来的,非常精准,一枪毙命。”他又检查其他的头骨,大多情况相同,也有头骨碎裂或多弹孔的,然后他下断言——

“这些都是被枪毙的罪犯。”

李安民惊奇地问:“枪决犯怎么会被砍了头挂在树上?”

叶卫军说:“洞精说的平哥,很有可能是当年跟我一个战俘营的难友,叫李红冰,我记得他曾说过祖上是明朝名将,而他本人却是苗籍,手臂上还刺着苗寨特有的狮鹰纹身。”

“那……说不定美女洞精就是明朝名将的外遇情人,名将走了,她被独自留了下来,还怀孕生子,小孩送给别家养,她自己呆在洞里成仙了,说不定平哥就是洞精的后人,不然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你也真能举一反三,没证据的事别瞎猜。”叶卫军笑了笑,伸手摸上粗糙的树皮,眼神有些游离,轻问:“湘西剿匪战你知道吗?就在刚解放那会儿……”

“看过相关资料。”李安民偏头看向叶卫军,叶片的淡影在他身上形成深一块浅一块的光斑,仿佛是岁月留下的沉积物。

他的身体与叶影融合在一起,变得虚实不定,李安民心里发慌,连忙跑过去抱住他,确认他的存在。

叶卫军愣了一下,飘远的眼神又调回来,他摸着李安民的头,淡淡地说:“当时剿下的土匪全都被送上抗美援朝的战场,有的功成身退,有的像红冰那样被开除军籍,不管是英雄还是俘虏,在文革初期又被剿了第二次,这次没去战场,全被送上了刑场,是拖家带口的枪毙。”

他从树洞里摸出一个头骨,看形状和大小,分明还是五六岁的孩童,后脑缺了半边,极有可能是近距离轰杀。

李安民接过头骨,用手轻轻在颅顶抚摸,又用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那是打着消灭匪患的正义活动,规定要曝尸三天才能掩埋,当地居民可能是怕冤死鬼作怪才把尸体全拖到这儿来安葬。在湘西的传说中有一种能够升灵的太阳树,描写树冠时用[金云]来形容,也许指的就是秋洞树。”

“那埋土下不就好了?干嘛割了头挂树上?”李安民总觉得入土为安,这么悬吊尸体是对死者的不敬。

尸王谷游记12

叶卫军却说:“开头是为了散魂气,挂葬也是树葬的一种方式,木有万物萌发的属性,有些地方上就认为肉血融于树里才能使灵魂重新投生到母体内。”

李安民睁着大眼睛问:“那到底是不是呢?”

叶卫军笑道:“谁知道?不过这处山青草绿的,又有太阳树,是个适合下葬的好阴穴,倒不像田师傅说的那么险恶。”

李安民提议:“那不如把莲花带来这儿埋?”

叶卫军伸手在头骨堆里翻弄了两下,有些无奈地说:“也只能这样了,尸骨太多,光凭头骨没法分辨哪一个才是红冰,也不可能全部搬走。”

李安民问:“那要用树葬吗?”

叶卫军说:“田师傅说用传统土葬法,我们先挖坑,晚上把头骨和莲花一并埋了。”

说着从藤架上解下两把铁锹,递了一把给李安民,正想撩袖子干活,却听到不远处铃声响动,一高一矮两条人影沿着山根从东面走了过来。

矮个子的走在前头,是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歪扎马尾辫,发带下挂着两串铃铛,走起路来叮叮直响,她的穿着打扮很另类——最外层套着白底蓝纹的长道袍,前襟敞开,跟程老司作法时穿的那种八卦服有些相似,道袍里穿着一色头的黄短褂和长裤,腰间束一条红色腰带,很像少林武僧的僧服。这套装扮不僧不道、不伦不类的,搭配在一起居然还挺协调。

小姑娘已经够奇怪的了,她身后的男人更是诡异,单看服饰没什么问题,穿的是黑色小立领对襟男装苗服,额头上却贴着黄符纸,符纸比下巴还长,遮住五官,看不清样貌。男人走路的姿势也与寻常人不同,走一步颠一步。到近处才发现,原来那根本不是在走,而是在跳,垂着双手,一跳一跳地跟在女孩身后。

“又是个走脚的。”叶卫军把铁锹往土里一插,颇有兴味地遮眉张望。

李安民小声嘀咕:“走脚的?怎么看都是在溜人散步吧……”

小姑娘两手空空,除了腰上挂的水壶,什么也没带,男人也只是额头上贴符,似乎没经过封尸封面的程序,再说这会儿正值中午,日头当空照,从没听过有人在大白天走脚。

那女孩领着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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