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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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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卫军拍拍李安民的肩膀,顺着她的话说:“不需要。”

穆师傅撇嘴笑了下:“另一条路不好走,想要使叶师傅的躯壳能承纳百隶的魂气,就必须让它变成像百神谱那样的附灵媒介。”

李安民随身携带的傩神面具就是百神谱的一种不完全形式,百神谱是通灵的巫器,能招出驱避鬼疫的斗铜子。

斗铜子原本是种噬魂的凶兽,古巫方相把它的灵魂分封在一百三十三名仆隶体内,也就是通常说的百隶,祭祀时需要让百隶附灵在巫器上,聚合魂气显化出斗铜子的兽形,依靠百隶的灵魂来压制它的凶性以供傩巫驱役。

用血肉之躯制造百神谱最容易发生的意外状况就是媒介的灵魂被斗铜子反噬,从而变成一头人形凶兽,能否压制斗铜子的凶气,除了要靠媒介的自身素质,还得看制造媒介的傩巫行不行。

穆师傅对李安民说:“我听道士提过,说你祖上是担任百隶的振女,能使百隶显像的祭师,那地位至少不会在狂夫之下,再加上你跟叶师傅渊源不浅,由你亲手来做成功率高些。”

听了她这番话,李安民不免想起雕刻皮影的鲈鱼掌柜和雕偶的管师傅,鲈鱼掌柜曾说过,方士的媒介必须要亲手制作才能发挥应有的效果,想来这点在巫术上也是相通的。李安民义不容辞,也不打算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穆师傅把操作过程和注意事项告诉两人,留下符袋就离开了洞窟,说是三天之后再来验收成果。

叶卫军盘腿坐在法阵中央,把符袋摊开,从里面取出装魃砂的盒子和针线包,对李安民说:“来,手给我。”

李安民乖乖地伸过去,叶卫军用针在她的十个指头上各刺一针,依次把血挤在小盒子,拿出一支符笔递过去:“把砂调匀,润笔描阵。”

李安民依言照做,一边不解地问道:“我的血那么管用吗?怎么开阵都要我献血啊?”

“血液可以导引魂气,你的血也不是什么场合都适用,关键是为了让百隶显像,你曾经招出斗铜子驱避了兽灵,我想……你的血气多少能克住它的凶气。”

李安民调好魃砂后,趴在地上,从外至内把法阵的刻纹涂成红色,描画完法阵之后,在阵外贴一圈符,接着要封魂,叶卫军仰面躺倒,让李安民用魃砂点住他的七窍。

“自古以来,风险最大但效果最好的附灵法就是埋符,小妹,用魃砂给百神谱封面,裹上封魂符,符袋里有个皮囊,把它拿出来。”

李安民一一照做,打开皮囊一看,里面竟然是套缝尸工具,刀口锋利、刃面雪白,像白晶石打造成的,还散出丝丝寒气。

叶卫军拿起一把单刃刀细看,用手指在刃面上来回擦拭,说道:“这应该是用谷外那条双头巨蟒的鳞片磨制出来的,小妹,你就用这刀打开我左边的胸腔,把百神谱埋进心脏里。”

虽然李安民早就听穆师傅提过了,但听归听,真实施起来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卫军哥,我是上过人体解剖课,但那是艺用人体解剖的讲座,从来没上过手术台,也就在上小学时解剖过鲫鱼和青蛙,呃,解剖完它们就挂了。”

“傻瓜,就算你把我的心脏掏出来也没事,当成解剖尸体就行。”叶卫军笑着安慰李安民,拉住她的手放在领口上,缓缓吐气,说:“来,我教你,先把纽扣解开。”

李安民跪在叶卫军身侧,解开扣子,脱去上衣,叶卫军指压胸口,用手丈量,找到点头按住,对李安民说:“从这里开始,往下竖切一道三寸长的口子,就用那把单刃刀。”

“不用戴手套吗?还没消毒……”

“不需要,这不是手术,别紧张,我不是教你切过猪肉吗?”

“那能一样!?”李安民龇毛了,盯着叶卫军起伏的胸大肌猛瞧了会儿,咽了咽口水,努力回想临床解剖教程里的内容。

她用刀从叶卫军的手指下方切开一个小孔,抬起左手,把两指插进去,由于没戴手套,手指能清楚地感觉出肉壁的黏湿,冰凉凉的,竟然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叶卫军低低呻吟了一声,李安民马上问:“疼吗?我看教程说这样能避免割伤脏器。”

“还好……你别顾忌我,继续。”叶卫军面色发白,额上渗出细汗。

李安民点点头,从两指之间把胸壁切开,先切一道三寸长的竖口,没有血流出来,刀口的血液像被凝结了般,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冰晶状的保护膜。

李安民稍感安心,照着叶卫军的指导再在竖口上方横切一刀,形成“t”字型,将胸肌和胸壁一并剥离,叶卫军用自己的手当扩张器,把两根肋骨撑开,李安民换用剪子剪开心包,选择左心房,在左右静脉的入口之间作直线切割,剖开之后,把傩神面具埋入瓣膜内,再一层一层地将剖口缝合好。

这就等同于给叶卫军做了个开胸手术,神奇的是一滴血也没渗出来,血液像凝固了似的紧紧吸附在皮肉上,就连掏进体内的手也只粘了些半透明状的红色晶体。

“卫军哥,还能吃得消吗?”李安民把刀剪插回皮囊里,就拿脱下来的衬衫轻轻擦拭叶卫军身上汗水。

“没事。”叶卫军轻轻吸了口气,撑起上身半坐起来,李安民连忙扶住他。

就在这时,一团金红色的光芒从叶卫军的胸前浮出,落在地上形成一簇火苗,转瞬朝四周蔓延开来,火舌流窜,眨眼间就把法阵内部变成一片火海,火焰没有热度,似乎只是一种固有的形态。

叶卫军的皮肤上突然浮现出许多诡怪的面孔,或哭或笑、变幻莫测,剖口的裂缝中不断溢出点点金光。他的身体剧烈痉挛,两眼暴睁,瞳孔里红光闪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跟在地底的情况非常相似。

地面上的法阵散出刺眼的白光,光芒自地面朝上不断延伸,直至与洞顶的壁画相连,形成一道光柱,将叶卫军和李安民笼罩其中。

一头马身鸟头的怪物从火焰下腾起,这就是斗铜子,李安民还能记得这头怪兽的模样,她紧紧抱住叶卫军,斗铜子正用那双赤红的双眼凶狠地瞪过来,李安民皱起眉头,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斗铜子扬起前蹄人立而起,昂头长声啼鸣,募然化作一道青光直射入叶卫军的身体里,在光芒隐没的同时,火焰也随之熄灭,叶卫军的身体却散射出青光,向来冰凉的皮肤变得灼烫。

他挣开李安民的手,反身把她压倒,这一扑的动作非常粗暴,李安民没来得及防备,后脑勺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眼前一黑,立即就晕了过去,合上眼之前,她依稀看到叶卫军眼泛红光,把头凑到近前,张大了嘴……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结局,希望各位能留个爪印t t

大结局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湖面上,将湖水染成一片金黄色,盛放的荷花随波逐流,小小竹排荡漾在波光花色之间,竹排上躺着一个白发斑斑的老人,朦胧的暖光将她苍老的面容映照得格外祥和,在老人的身侧坐着一名青年男子,青年握住老人斑驳起皱的手,柔声说道:“看,荷花开了……”

老人的眼角闪出泪光,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气声:“开了,满湖都是,红的……粉的……真的开了……”

男人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看到了吗?这就是家乡的荷花,我们到家了。”

老人缓慢地转动眼珠,嘴角微扬,视线定定地直视正前方,张了张嘴,声音几乎听不见了,看那嘴形,像是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年,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男人拍了拍她的手,嘴巴动了一下,像是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嗯”了一声。

老人带着笑阖上眼眸,眼角的泪珠滑落下来,手也无力地垂在竹排上,她的身体泛出白光,面貌身形逐渐模糊,最后化成无数光点散在空中,恍如下雪般,悠悠荡荡地飘落,消融在水波里。

直到所有的光点都消失,男人才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岸边,喊道:“行了,小妹,可以收排了。”

话音刚落,树丛里钻出来一个年轻女孩,穿着雨衣雨裤,蹬蹬蹬地跑到湖边拉绳子,边拽边问:“卫军哥,荷花不回收吗?市价挺高的啊!”

叶卫军没等竹排靠边就跨跳上岸,在李安民的脑袋上扫了一下,说:“买回来再贵,卖出去就不值钱了。”

李安民“噢”了一声,搔搔脑袋,问道:“老奶奶怎么样了?”

叶卫军说:“遗愿实现,心满意足地下阴路去了。”

李安民屈起手指擦眼角:“卫军哥,你演戏太糟糕了,一句好听话也不会讲啊,我真怕那奶奶发现你不是他的老情人,一个伤心失望就自暴自弃,决定在阳间无止尽地徘徊下去。”

这桩小生意又是替黄半仙代办的,自打叶卫军和李安民从湘西回来后,基本上就成了黄半仙的御用打工仔,专门接白伏镇周边的零头生意,这回的生意是超度老太亡灵,老太太去世后灵魂不肯归西,总要在家里折腾出点动静来。

叶卫军从她家人口中得知——老太以前去望乡湖玩的时候有段露水情缘,让她惦记了大半辈子,临终前嘴里都念叨着要再去一趟望乡湖,家里人也想替她实现遗愿,可惜望乡湖早就被填平了。

李安民灵光一现,想出个馊主意,找到附近一个荒废的小湖,到花店买一把荷花洒在湖面上,叫叶卫军装扮成老太的旧情人在竹排上招灵,没想到效果立竿见影。

叶卫军狠狠敲了李安民一顿,板着脸说:“以后这种事别叫我做,你说你在旁边看着,我能说出什么好听话来?”

李安民捂着被敲疼的地方,气哼哼回了句嘴:“那要是我不看着,你就能讲出来了吗?”

“你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叛逆期到了吗?好,我来帮你磨磨牙。”

“你还要磨牙?上次我给你咬得全身都是牙印,疼死了。”

在斜斗坪的洞窟里,叶卫军受斗铜子的凶气影响,抱着李安民当玉米棒,从颈子啃到脚,叶卫军还算有理智,极力压抑血腥的欲望,时刻提醒自己绝不能把怀里的弱小生物生吞活剥,只象征性的在柔软的皮肤上留下一圈圈牙印,没咬太重,后来为了转移注意力,还干了点别的事。

一想起那点别的事,李安民就不由自主地着起慌来,高低起落的情绪在短期内没法平稳,干脆就转身逃跑。叶卫军不让她如愿,长手一捞,把人抓进怀里,俯□,用舌头替她做口腔按摩。

生意了结后,两人收拾行装回到了白伏镇,叶卫军还继续做他的店老板,李安民还是在中介店里当兼职接待员,不仅要接待人客,还要接待鬼客。

据黄半仙说白伏镇共有三处连接阴阳的交界口。

一处是小百花巷的寿衣街,属于城隍辖区,城隍爷搬走之后,那儿就成了三不管地带,黄半仙买下接丧婆的寿衣店让张良去照看,不过张良可不卖死人用品,他二爷在寿衣街上开了家“人鬼博彩”的赌博游戏厅,专门赚赌鬼的钱和运势,观花婆就暂时留在他那儿帮忙做夜间生意。

第二处是阴司设的无常道,就在接丧婆寿衣店后门,不过这条路目前无法通行,由于五灵祭的原因,镇下的阴司鬼差被迫迁离,官道自然也跟着关闭了。

最后一处就在福百顺中介店后的荒地上,这家店本是黄半仙建在阴阳交会处的法堂,专门为迷失方向的游魂张灯引路。

在白伏镇的阴司成形后,大多灵魂都会被勾进无常道里,阴府自成一套“人不涉鬼事,鬼不涉人事”的阴阳法规,黄半仙那一拨子奇诡人士与阴曹地府井水不犯河水,既然阴司要揽下勾魂送鬼的差事,黄半仙还乐得清闲,于是那间法堂变得可有可无,他就改成店面,交给叶卫军经营。

可是在李安民的血解开了祭阵之后,情况就变了——下一轮祭祀周期开始之前,祭坛不会再吸纳灵魂,城隍爷和勾魂鬼差也不可能在短期内迁回来。迷失方向的亡灵如果不经引路,会化作游魂迷失在阳间,要么变成厉鬼,要么魂飞魄散。

在这种特殊时期,中介店又得回归法堂的性质,叶卫军受黄半仙的委托顾店,白天没什么变化,晚上偶尔会有晕头转向的鬼客飘进门里,店门口的红色风向标是招魂幡,店后的荒地原本是一条名叫曲月川的长河,与三途河表里相接。

在唐宋时期,每到中元节,家家户户就会在河面上放水灯,将亡魂送回冥路。如今,曲月川已经变成地下水脉,河灯是张不起来了,却仍然能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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