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银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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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觉得，与乔克乔西和“大灾难”进行短时间的沟通,比立刻追出去更适合。
马恩知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自己不首先将对方当作同伴，在紧迫的情况下也不进行磋商，在任何状况下都优先坚持独立行动，那么他人也绝对不会将自己视为同伴。哪怕看起来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也要保证一定程度的沟通和交流，所谓的“团队”才能成立。如果能够从他人那边得到一些建议，拿出妥当的计划，那就最好了，尽管现在看来,在房间里做出的决定充满了不得已而妥协的味道。
如果有可能,马恩并不希望大灾难” 出门。然而,乔克乔西的状况不利于此次行动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大灾难”和他一起留在旅馆，和自己单独行动又有什么差别呢?然而， “大灾难” 在这次事件中到底居于怎样的位置,仍旧有些朦胧，相比起被认定有珍宝在身的南岸己姬, 他自己也并不安全到哪里。更精糕的是，这个年轻 人打内心中，毫无这样的顾虑。他只想着如何更进一步,比起用走的，更想要跑步前进。马恩知道这有多危险。然而,无论如何去想.现在只有他们自己三人, 毫无选择的余地。再深一点想想:假设敌人是以正常手段离开的，无论他们跑了多远，都绝对逃不掉。反而,让敌人先走- -阵,反而可以顺藤摸瓜。
只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意外了。即便是放在正常的思维下，这样的想法会不会不够谨慎呢?马恩也有一 丝片刻的疑虑。他一直都在思考。
-如果是她们自己离开的，她们会去什么地方 ?为什么一不响地离开?
如果她们是被什么人带走的，那些人的目的地在何处?
-这一切都必然与这个镇子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关... 在哪?在哪?在哪?仔细想想， 马恩，这不难猜出来,那些人绝对不会如无头苍蝇般乱撞。马恩停下脚步,他看到了那些被栏杆围起来的泥沙地，这路上他已经看到了许多。他走上去，翻进栏杆后，将黑伞插入泥沙地中。之前他探直过,这些泥沙虽然公软, 但也不至于会让人的脚整个儿陷进去，泥土和沙石越往下就越是堆积地密实,然而，这一 次，他的黑伞轻松没入其中.拔出来的时候，伞面沾满了脏脏发臭的粘液，这种臭味并非是化学药品的臭味.更像是动物的腺体散发出来的味道。
之前他不仅摸过，而且尝过这些泥土.当时他觉得自己仿佛接触到了固态的海水。而肌肤外也如同涂了一层肮脏的油腻一如今这样的感受没有减弱， 反而，大大增强了， 腥臭之余还有一种新鲜感。面对这轻轻松松就能让物体陷入，且不知道有多深的泥沙地，马恩不由得想到一 种可能,那是正常情况下绝对荒谬的想法:带走广田小姐等人的不是常识中的存在,那些异常之事物说不定能够在这片泥沙地里自由穿行。泥沙地的下方是什么?除了泥沙还有什么?范围又有多广?马恩本全不清楚，可是 ，假设每块用档杆围起来的泥沙地.都是连结地面和地下的出入口,那么，为什么不进步想象- 下，这些泥沙占据的地方，就如同管道一样岸宗复杂,并涵盖了这个镇子的大部分土地呢?而且一如果那些带走女人们的家伙是通过泥沙地，通过地底离开的， 那么.无法在地面上发现他们也就顺理成章了。马恩不清楚“荒野之鹰”的目光能不能穿透地表， 但他的内在之眼确实无法企及地下太深的位置。马恩从旁边找来石头和树枝,系e从黑伞中取出来的细线，分别扔进泥沙地里,这些东西很快就被吞没了，长长的细线也很快就不见了踪。这些泥沙就好似活物一样,而且对触及表面的物体十分敏感,它的表面似乎很凝重，但其实内里的流动却十分猛烈。马恩稍微估计了一下,倘若个人被卷进去，大概会以一个不断增加的加速度，被流沙带走。马恩很难想象,正常人可以通过这样的地方。-个人就算憋住呼吸,在其中也必然要承受巨大的摩擦力，泥沙地里那些黏糊发臭的粘液应该还不足是以保护脆弱的人体。而且，马恩怀疑.这些粘液到底是怎么来的一 是泥沙地自身某种物质的化学反应,亦或者本全就是从某种生物身上分泌出来的。
一-充满了大海的味道 ..应该不是那些会变成“风” 的家伙。
马恩进步细化疑点。所有他已经得到的情报中，都是到过一些类似的说法，这个镇上的人们往往会区分成“风之民”和“大海之子” 两个信仰群， 能够变成“风” 的归来者可谓是最具有代表性的“风之民” ,而“大海之子”则往往用来形容渔民,尤其是渔民中的那些白痴，近亲繁殖对社会和个人的巨大破坏力，并不能阻止他们为这些白痴放在在信仰层面上更高的地位。
无论是“海之子”还是“风之民
”，这种称呼在某种程度上是极为形象，镇民们外貌、行为和心理特征也有若高度附和这样的称呼,且这些特征天然将他们区分开来。没头发与有头发。鱼头鱼脑的怪样与流浪汉般不修边幅。喜欢潮湿的环境与操控气流的力量。
马恩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泥沙地，他将所有泥沙地上的痕迹都记在脑海中，并进行对比.这次。些痕迹的共性便清晰浮现出来了。 尽管泥沙和水流的流动性已经改变了诸多痕迹， 但这种具备一 定共性的痕迹，却很难说是这些流动物质的冲刷形成的一 反而更像是流动的泥沙和水填充了痕迹，那不是脚印,而是某种粗大的东西在地上爬动留下的沟壑，这些沟壑原本很深，也很宽，即便泥沙松软，也足以证明这些东西本身就相当沉重。
另一方面，它们的身体虽然沉重,但动作却十分迅速。马恩计算过和乔克乔西、“大灾难” 在房间中交流用掉的时间，这点时间如果放在真正粗笨的生物身上，是绝对不可能让它们抵达泥沙地的。可它们不仅到了，而且迅速离开了一匀。 有可能是每头使用一块泥沙地。
是误算了吗?当时立刻追出来的话,有机会拦截它们吗?马恩一时间也不由得兴出这样的念头.可下一刻就被他掐断了,因为,这些估计全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是否真的存在这样种另类的生勿,是否真的是从泥沙地离开,其实并没有绝对的证据。即便如此,这些泥沙地仍旧给了他很好的启发。他当然是不会冒险进入钻进泥沙地里, 但是,泥沙地更接近“大海”的印象,让他觉得更像是那些“大海之子” 的杰作。如此一来，靠近大海的地方,或许才是
之前在房间里感受到的幻觉一那翻滚的海潮、 颇沛的渔船和闪闪的灯塔全都在他的脑海中活灵活现。尽管这不是多么肯定的线索，但却是他唯一能够找到的线索了。
马恩站起来,对还在上空盘旋的“荒野之鹰” 喊道:“去海边 !寻找灯塔和渔船!”
他不知道乔克乔西是否可以听到,但他已经抓着黑伞跑向海边。他全力奔跑起来，速度就如同一-只真正的猎豹。猎豹无法维持在最高速太时间, 但马恩可以，从体内深处滋生出来的凉意似乎没什么爆发力.但绵绵不绝。
他冲刺一-跃，就直接从接近岸边的土坡跳上了乱石堤坝，再一-跳就越过了堤坝的围栏，第三跳的时候，他仿佛在半空中飞翔，撕裂了前方仿佛要阻止自己- 般的疾风骤雨。海潮在他的前方，而不是在他的脚下，-大片平整的充满弧度的沙滩暴露出来了。
海面明明在咆哮，夜里却未涨潮,猛烈翻滚的海水就像是在海岸边撞中了无形透明的壁障,无法越雷池-步，撞得支离破碎。沙滩和海水的分界是如此的明显，在界限的另-边,光滑的沙子散发出奇特的银色光泽，就好似星星的碎片遇落在了地上。明明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目力可及之处,海岸途没有任何外在的光线 ，就是沙滩自己在发光这等奇异而高有美感的景 象也无法让马恩心中产生任何波澜.哪怕这银光是如此的柔和， 在他的知觉中，也是一 片阴冷、淡漠而枯燥无味的色泽。他落在沙滩上，柔软的沙子就好似自个儿蠕动起来,钻进了他的鞋子里。他把脚拔出来，发现这个沙滩是如此之软,超乎寻常,走-步就会有半只小腿陷进去。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奔跑了，哪怕他的身体充满了力量。这些松软的沙子，让他觉得，整个沙滩绪阿能随都是那些东西经由旅馆周边的泥沙地可以进入的地方。 但是.它们会去哪儿?这片充满度，入目所见没有一 个棱角的沙滩沿若海岸连绵起伏，如同星光的道路，本全找不到别的东西留下的特征。就在这时.天空中掠过“荒野之鹰” 的模糊黑影.它盘旋了几圈，就笔直朝马恩的前方飞去，仿佛在指引道路样。马恩连忙跟上去，但境然有点儿跟不上这只”荒野之鹰” ，这个沙滩变得无比奇特，实在太难走了。他打算上到结实一 点的地面上，然而，当他意图朝那边走的时候，却发现堤坝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身影。
银色沙滩的光芒微微让他看出那些人的轮廓，高矮不一， 男人女人都有，却看不清具体的面相，这个雨夜还是太过黑暗了。这些莫名来人的数量是如此之多.沿途一看, 堤坝边都陂他们占满了，人流一 直蔓延，仿佛沙滩延伸到哪里，堤坝就延伸到哪里，人群就延伸到哪里。马恩觉得，是不是整个镇子的人都来了?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他能看到的每个人都子似在注视着他,他们的目光带着股捉摸不透的别样的味道 ，足以令人心慌意乱，感恐惧。马恩没有慌乱,但却无法阻止心中的恐惧。他们对规着的时候，只有大海和风雨的声音。
“我的人在哪! ?”马恩沉声大喊。没有人回答他,只是就这么紧紧盯着。马恩提着黑伞向堤坝走去,那些人没有后退，也没有避开，反而个紧接着一个跳下堤坝，他们站在沙滩上, 就如同站在水泥上一 样踏实。而马恩- 脚深脚浅， 他回头一 看，自己的脚印歪歪斜斜,而他还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至少
上百人围住了马恩，马恩看到他们有的拿若棍棒、船桨和铲子之类的用具，明显是将之当成了武器，也有拿刀子的，但并不是什么特制的刀类，就是一 般的家用刀具， 同样也有什么东没拿，空手接近过来的.这些人的体格大都肉眼可见的强壮。他们有的寻常打扮，有的像是乞丐,有的蓬头污面,有的干干净净,有的十分五陋，有的看起来却很俊美。年轻的,苍老的,还有十多岁越是接近，马恩就越是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目光深处，隐藏若的鲁莽、凶残和痴愚，这些人一眼看到就知道 ，都不是什么聪明人,毋宁形容”一 根筋”，而他们十分兴奋，此时像是还按耐著心中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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