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钢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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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恩没有从任何信息渠道找出更多的证据,没有发现太大的社会动荡。也无法将他发现的些许不协调音律与那些动荡联系起来。他不是警察，不是任何拥有明面合法身份的执法者, 在状况明确之前, 他无法采取太过积极的行动。 -旦他失误了，亦或者敌人足够聪明, 懂得借助政府与法律的力量，他就会陷入一个进退不得的两难之地。敌人拥有超乎常识的武器，拥有破坏社会安定的可能性，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一定会做什么。而马恩也并不喜欢用有罪推定的有色目光审视人们，那是擅长阴谋论的特务机关员工才会做的事情。他仍旧等待事态进一步明朗化,并积极准备者用以对抗那些超常识的精神状态所必须的武器。马恩在仓库里画出一张张结构图，井将自行购买的元件焊接起来。他提着巨大的黑色塑料袋进入安全屋,将国内送来的大包小包里藏着的一件件小玩意拼接起来。
他在学校机房里录入了一条条代码 .在无人知晓的休息时间，于校园内外架设了天线与设备,将这区域的信息进步整合起来。
他等在角落里,确认学校师生彻底离开化学实验室后，便自个儿在实验室里调配各种试剂药物。已在那个远方之音响起的夜晚刻下的仪式法阵.研究那莫名的二十四个符文，他还孜孜不倦地向学校里的音乐老师学习音律知识。开始弹钢琴是在学习音律知识的三天后，在这之前，他从未见到广田小姐拿起她特意买回来的那把漂亮吉他，也从未听过自诩技艺精湛的田小姐亲自演奏音乐。马恩的手指修长有力.坐姿端正，举止-丝不商.没少被音乐老师赞扬。钢琴是只要所有要求都达到标准，就-定能够发出美妙声音的乐， 由它奏响的旋律是自由的，但是，在自由之下,却遵循着一 个严格的秩序，远没有吉他那么放纵， 而马恩很好地适应了这种秩序。然而.他弹出的乐曲每每被音乐老师批评生硬，其言“就好似两块铁在碰撞样，即便演交者心中情感丰高.也无从表现出来”。马恩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一 个好的演奏者，但是.远方之音的诡异让他必须慎重去对待。尽管他不知道，这些音乐知识和技能可以带给他怎样的帮助，但能够让他在安全的区域里深入了解“旋律” 的地方.就只有这些日常的事物。
乐老师皱眉。若非马恩态度认真，还拿出了谢礼,也看在同事的面子上，否则这位音乐老师真想当面直言:你在亵卖这世间最美妙动听的声音。
当然，即便她没有亲口说出来，但看着她僵硬的表情和皱起的眉头，马恩也明白她心中是怎么想的。即便如此,马恩仍旧没有放弃,因为学习音乐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当他亲于弹出简单的名曲“小星星” 后，心中更是有一种自从接触了《七转洞玄秘录》后。就已经很少出现马恩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是,亲手奏响的旋律引发的感觉,好似弥补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某种空缺。每当他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t，脑海中那让曾经让人感到恐惧的旋律就会自然而然浮现出来， 那种让人不安的灵感也会若隐若现, 可是，这种令心跳加速的恐惧, 以及让人不安的末知, 却同样充满了迷人的魅力。马恩不想停下来，他每-次弹奏，都会不由得想起过去，离开祖国的决意，以及当时的情感.就好似船桨一样，让他在似曾相识的情感与感因为，它们是那么美妙， 迷人， 生动，真实,仿佛那是自己灵魂的一个侧面， 是心灵中那未曾留意过的港湾。
每当他弹奏起钢琴,他的脑海里也会响起吉他的声音,响起电子能盘乐器的声音，而且，不知为何,吉他也好， 电子键盘也好，其奏响的声远比他的演奏更加流畅，但又和他奏响的僵硬音结丝丝入扣。上他得以从自我陶醉中清醒过来 马恩绝对不会忘记这种感触，他之后的每天都要进行心理测量, 他十分清楚，自己很少会陶醉于自己所做的事情。马恩在学校的洗手间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最近的感觉，让他又一次想起来了去年的结缘神事件一他也曾经这 般面对镜子,看着里边的已，即便镜像有若相同的深红色领带，相同的深红色礼帽，却仿佛是另-个自己。的角落里苏醒过来。然而,他进行的所有自我心理测量,都没有显示出问题，人格稳定性始终在他的标准上下浮动，但没有出现巨大的波动。马恩双手捧着水,泼到脸上，反复几次后，他才觉得心灵的悸动重新安静下来。他扶着洗手台,犹豫着是否该继续下去，追寻旋律的自
促使自己追寻旋律的那些因素，和自己的过去那么的吻合一他必须让自 己坚定下来，过去的自己已经死亡，因为在面对诡异离奇之事物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旦自已回到
过去,-定会沦陷在这可怕又美妙的旋律中。 只有认定,心中的旋律和灵感是巨大的威胁，才能延缓自己的脚步。可是, 如果只是因为害怕就放弃追索下去，很可能就会错过一 些重要的线索，再次面对远方之音的时候， 即便拥有秘药, 也有可能会因为这次退缩造成的心理阴影而论陷。
人是不应该仅怀若好奇就向黑暗的深处远航.人应该畏惧那些那些让自己.感到恐惧的东西，未知来历的神秘旋律就好似甜美而致命的陷阱马恩犹豫若,又再- -次坚定下来。他不觉得自己的动摇代表了软弱，反而 ，他很高兴，自己的内心仍旧日在反复摇摆，他一直都相信,这是约束他的最后一 根绳索。在革命的纲领中，“自由” 从来都不是指绝对性的自由意志，而是深入理解自我约束的必要性，觉悟自身的局限性后所达到的自我解放。外人看来， 那就像是一 种哲学上的悖论: 最大的自由, 就是明白自己并不自由。最大的坚定.就是知道自己并不坚定。但马恩对此有自己的理解:人唯一的自由，不是改如何行使这份自由。在哪之前, 所有的改变都如同无头苍蝇船乱撞。马恩看若镜子里,水珠沿若脸庞滑落的自己。他不由得想到，自己此时的犹豫与挣扎，以及再一次的坚定，不正是自我自由的深刻表现吗
一他以自己的意志 ，在那令人恐惧的魅力面前做出了选择，既不是随波逐流地沦陷其中，也不是退缩到-旁，暗自懊悔。
肯定现在的自己,或许不一定正确，但-定不是错误的。
一因为， 人都是要成长的，无论如何，都必须向前走。马恩抹去脸上的水珠，在走廊上点燃了香烟。
不远处的教室传来优美的钢琴声,是他那位满腹才华,气质怡人的音乐老师同事在演奏。曲子和他之前弹奏的一模样，但是，马恩什么时候附听得出来, 其美妙与自己那槽糕的表演比起来，简直是天厦之别。 他有时会觉得.这位音乐老师被局限在所更倾向理工科的学院里实在是有点委屈了。这位音乐老师很讨厌烟味,所以,他暂时还不想回到教室里。
“你在外面做什么?”钢琴声停下来，那位音乐老师的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来，听起来十分肯定马恩就在走廊上，“你又在抽烟了 ， 我在这里都能闻到那股味,你难道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吗?”音乐老师的声音就如同钢琴的声音一样,清脆而坚定。
“抱歉了，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因为我说的肯都是些歪理。” 马恩平静地回答道。
“可怜的家伙,明明还那么年轻一”音乐老师很不客气， 但声音中的惋惜也很真实，“你这几天拜我的事情 ，我已经打听过了，最近天京地区的地”下音乐界没有出现什么亮眼的新人，也没有人做出亮眼的成绩。去年被公司录用的新人只有三个，现在一 个都没能混出头来。
“你是在小看音乐吗 ?马恩老师。”音乐老师的声音很是清冷:“真正的天才是不会 被埋没的,但也经不起时间的摧残。音乐人的心灵是自由的,但是，音乐本身却是严谨的。如何学握其中的平衡, 可不是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所谓的高手在民间, 不过是一 个谬论罢了.人们只是喜欢将稍微有点技术的人称为高手,却往往忽略了，他们的鉴赏力只是下限，真正的高手所能达到的高度，是他们难以想象的。”
你这话可真不中听.”马恩笑起来， “普通人听到了， - 定会反相讥，破口大骂吧。 曲高和寡,自我陶醉什么的,他们不会欣赏他们欣赏不来的东西。
“没关系,就如同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计算机技术的高超究竟是什么样子,也能知晓计算机技术的精深。”音乐老师打起了 奇妙的比方，倒是挺适合这个学校的，“他们无法鉴赏的事物，不会因为他们抗拒就不存在。
马恩有无数种理由去驳斥音乐老师的这番话，但他却不会这么做,因为，在他身处的世界里，辩论唯一的意义 就是让人知道自己是怎么想需要让人知道, 他自已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不需要教室里的人成为同伴, 也没打算用实际行动去改变这位音乐老师。他熄灭了烟头，揣进口袋里，因为这里没有扔烟头的垃圾桶。当他回到音乐教室里时，音乐老师又奏响了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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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她单奏的是-段杂的旋律，让马恩有耳熟的感觉，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曲子，大概是世界古典名曲的某一 首吧。马恩拉过椅子 ,反坐其中,双手语在背上，安静地聆听着。音乐老师配合旋律,轻轻哼唱起来。她经常唱歌,也经常自行奏乐曲,但是，在马恩的记忆里，她很少阳这是一首复杂却优雅的曲子.充满了夜色的宁静,每个音符都子似在马恩的心中跳动,并让他脑海中的旋律安静下来。马恩总有这么一感觉:自己弹奏的时候，那旋律是盘旋而的，而这位音乐老师弹奏的
时候， 那旋律是盘旋而下的。
“真是太奇妙了。”马恩鼓起学来，他由衷这么认为。，虽然我的专业 更倾向于古典乐,但个人在空闲时也挺喜欢流行乐,自信鉴赏水平也还可以。我不认为音成大语，和我见过的流行乐键盘手，技艺有高超到仅凭器乐， 就能够影响人们情绪和内心的程度。流行乐更注重歌唱与旋律的配合，以及歌词所要表达的意义。”
“所以，不是没有，只是你没见识过?”马恩确认了一下。”音乐老师显然有些不高兴.但她还是点点头， 再次强调道: “其他人, 我不知道.但音成大悟这个人的吉他, 我听过, 没什么了起的。他之所以能够在当时称霸地下乐坛，反而证明了，当时的地下音乐有多么不堪。
“音成大悟有不少传闻一”马恩还没说本 .就被音乐老师打断了。
“传闻都是夸大的。我亲耳听过他最后一场演奏.就是他失际前的那场。”音乐老师十分肯定地说:“我觉得会 赞扬当时音乐的人，肯定在音感比出了问题。那简直就是我听到过的.最糟糕的表演。”马恩终于听到了一个专业人士就自己的亲身体验做出的评论，和他之前所知道的那些情况,简直是南辕北辙。
“怎么个糟糕法?”他问到。
“他当时的演奏是他曾经演出过的曲子，没有新曲， 但没有一 个音是准的。”音乐老师微微露出疑感的表情:“音成大悟 虽然没有传闻中么厉害， 但也是个合格的吉他手，我实在很不理解，为什么他的那场演奏会是那个样子。一 个真正的乐手，对器乐的学握已经融入到了本能中，就算态度随便，也不可能故意错每个音。不, 应该说, 到了音成大语的程度， 想要全部出错, 比想要全部正确都困难。”
“有没有可能，他出场演奏的时候.身体有所不适?”马恩又问。
“身体不适到何种程度，才会演奏出那样难堪的曲子呢?且，我并不觉得他有所不适，反而，他沉醉在自己的演奏中，毋宁说，本全沦
，” 音乐老师严厉地说:“我觉得 ，他可能吃了某些不好的药物，他的感官已经被破坏了，一个音乐人的情感可以沉醉在乐曲中，但他里智应该是清醒的，他的身体反应应该如时钟一 样标准，他的听觉和音感，应该是敏锐的，但那个他好似本全沦陷了，从灵魂到身体好半晌,音乐老师似嘲讽般说:”他陷入庵障了 ，没有人能救他,除非他自己爬出来,否则，他的音乐前途肯定没救了。他的消失,是玛所当然的。
“真是悲伤的事情。” 马恩遇憾地说:“他大概应该可以成为有名的音乐人吧 ?”
“你错了， 马恩老师。” 音乐老师抚摸若钢琴键盘，说: “这不是让人悲伤的事情, 我能感觉出来，音成大悟没太高的音乐天赋。他的顶( , 就是他在地下音乐界取得的成绩了，如果他坚持以音乐，而不是以形象出道,那他一 点机会都没有。
“好吧。”马恩可没办法反驳这种“感觉”的话，他再次问到:“倘若 首旋律在普通 人听来是惜糕的，有没有可能引起些美好的情感
“有可能。”这一-次 .音乐老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普通 人觉得旋律糟糕, 大抵是因为他们的耳朵和固有的思想无法接受，但是 ,大脑是复杂的,被听起来糟糕的声音刺激后,有可能会广生错觉，思想也会异变。有些人吃了一顿苦头后，却不以苦为苦，就是最简单的例子。马老师,我听说你经常对学生谈及痛苦和忍耐?
她用审视的目光盯若马恩。
“我从来都不以苦为乐，我也从来都不喜欢痛苦。”马恩平和地解释道: ”我只是认知了 痛苦的意义，但痛苦不会因为我接受了它,就不再是痛苦。不是痛苦的痛苦，根本没有意义。正视自己的痛苦. 认知痛苦的根源, 在忍耐中跨越这份痛苦。痛苦不会因为你理解了.跨越了，就会消失，它是人心中最深刻的伤疤,但这道伤疤应该是提醒，而不应该是阻碍。即便在生物学c ,痛苦也是必要的警示与刺激。这才是我向学生们传达的想法。
音乐老师皱了皱眉，又问到 :“你是认为 ,音成大悟那槽糕的表演.有类似的表现力?”
“我不知道.我也无法确认。我不是当时在场的听众。你才是。”马恩 平静地说:“但我相信你的判断 ，糟糕的音乐就是惜糕的音乐，欣他绕有深意地说:“其是在听众都是普通大众的情况下。
音乐老师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已经遇忘音成大悟这个人很久了，也并不是十分在意过去的事情。不过,这份疑惑直都存在， 只是深埋在内心深处。
“为什么马恩者师会对音成大悟这个人有兴趣?”她问。
“因为我的未婚妻提起他时，总是很兴奋的样子。” 马恩的平静声音让音乐老师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我妒忌了。”
“真的?”音乐老师直白地问到。
“也许。”马恩笑起来，“别管音成大悟了 ，也许我比音成大悟更有音乐天赋?
“别想了。”音乐老师的表情放松下来，说:“音成大语是不怎么样 ，但马恩老师你就算再练习-百年，也达不到他在鼎盛期的水准。
“这可真是令人伤心呢。”马恩耸耸肩,在音乐老师让开位置后,重新坐在钢琴边，继续在她的指导下练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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