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 神社旧日之神

所有人都在等待马恩的选择，所有人都认为马恩会杀死那位躺在石台上的妓女。相比起仪式带来的可怕影响，这种残酷的选择也是可以接受，并且理应接受的。诚然妓女安琪儿小姐可能是无辜者，是可怜的祭品，但让她变成这样并承受这种苦痛的罪魁祸首，不正是疯狂的邪教，是那个利欲熏心的上原专务吗?更何况，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妓女是无辜的。每个人都听说过她和马恩存在某种暧昧的关系，也亲眼看到这种暧昧在婚礼仪式上发展为一种对抗的气氛。无论是站在公理，还是站在私人情感，无论是站在文京区的和平角度，还是为了在这场战斗中取得胜利，都有太多的理由让众人尝试杀死这个妓女。至少，在看到了马恩如今付出的代价之后-- 他们亲眼看到了马恩是如何捅穿白己的胸口，让那飞洒的血液燃烧起来-- 那隐隐的忧虑和某种急切的心理，正在让众人更倾向于寻求一一个快速、利索目又切中关键的解决办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每个人的心情和想法就如过山车一般起降狂奔。 上原专 务- -度游刃有余，最终也表现得尤为虑，而即便站在对立的立场上，类似的焦虑也正在向所有人蔓延.马恩能够清晰感受到这种情绪的波动，因为，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也的身上时，他的注意力却有很大一部分投在上原专务和其他队友身上，而非是全然关注石台上安琪儿小姐的变化。ls>安琪儿小姐的肚子如同怀孕一样膨胀起来， 那些古怪的墨绿色的血液也呆给人不详的预感。但马恩仅仅是如刽子没， 却从来都没打算在此时此刻真的这么做，他高举的长剑好似汇聚了在场所有人的意志，可偏生就是没有挥下

他有一个复杂的想法，也有一个简单的想法，可最终做决定的，依旧是他从这些怪远离奇事件中学到的经验:每

-次事件里，急于求成的想法总是会功败垂成，那一一个个陷阱， 总会扭曲某- 刻最强烈的期盼，最终打破人们最初的想;与此同时，身处这个选择点的人，总会在落入陷阱之前，就会得到某种提示，这种提示或许是悄然的，微妙的细节的，或许是古怪的，甚至是违背常 识的。而在所有这些怪诞离奇的问题的答案，本身也比人们所认为的更加简单，那就是:选择不去做什么。遇到问题的时候，人们往往更倾向于用自己的逻辑和常识去解决问题，去做出一 一定的积极行为。可是，马恩的经是:不要做，亦或者说，当“针对当下出现的问题有一个看似触手可及的，高效而彻底的解决方法”时，最好停一，甚至于，向后退一步，再看看.而且，马恩感觉不到任何动静。这一时刻好似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事物都被按下了缓速键，就好似那些曾经激烈的对抗和情绪， 在这-时刻全都平静下来了。佐井久之等人的全部意识似乎都集中在这里，但马恩清楚知道，-直在挣扎的灰烬人形似乎筋疲力尽，而脑袋干瘪的上原专务就好似变成了石头-样，没有任何声息就连石台上的安琪儿小姐也如昏迷一般， 正在她体内孕高的那东西也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对外界的变化无知无感

可正是这种古怪，更让马恩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意识:似乎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在等待自己击杀安琪儿小姐，亦或旨说， 杀死她肚子里的那个”神子胚胎”，

-等等总是没错的。一一这还不是 上原专务的仪式的终点马恩一边感受着众人的期盼，一边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他丝毫不顾场上灼的气氛，高举利刃的手僵持了两三。这两三秒在他人眼中是如此的漫长，甚至开始让人感到失望。众人渐渐意识到了，马恩似乎是不会真的把剑落下，渐渐有一种荒远的感觉在场内蔓延。 佐井久之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有一一个说不出的疑惑:这个总揽全局，已经抓住机会的马恩先生，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在顾虑私情吗?“马恩先生一-一!”佐井久之急切地叫起来，考虑到马恩和妓女的私人关系， 他觉得对方很可能犯错了。 他无法再继续等待， ”门”陡然在身后张开.下一-刻， 他就出现在石台边.

佐井久之要亲手处理这个问题，他对这个已经变成问题关键的妓女没有任何私心，也不讲任何感情。眨眼间，大量的符纸已经掺杂在风雨之中， 没有人看清这些符纸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就仿佛它们本来就是那狂风骤雨的一部分然而，这些符纸还没有落下，就已经开始燃烧起来了。佐井久之不敢置信地看向马恩，却只看到-抹深红色在冈电的亮光中消失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阵腾云驾雾，景物飞断。 等他下一刻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知音爱美和经纪人小姐的身边。is而那位“因私废公 的马恩先生”就站在身旁。佐井久之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的心底油然生出一种被辜负，被背叛的愤怒。他张开口，就要质问对方，可是巨大的恐怖感就如同黑色的油墨一般， 在他的内心深处陡然生发。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强烈得令人心神俱额的恐惧毫无征兆。他的声音都还没能发出来，声带就像是麻痹了样，身体也不听使唤，一个劲地颤抖。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又说不清是什么。他也察觉不到这恐惧是否

有一一个明确的源头，因为这种恐惧感强烈到了令人觉得-切都不正常:那沉甸田的阴云，那制富在大地上的阴暗，那叫嚣着的狂风骤雨， 撕裂云层的紫红色闪电，以及变幻的墨绿色仪轨和熊熊燃烧的火---..就是这涵盖了一切的一切，都带他一种沉重的压抑感。有别于这场对抗最激烈的时刻，因为上原专务的疯狂而引发的不安，这种恐惧更为巨大，巨大到了令人感觉不到具体的内容和形式。除了“恐惧” 这个用词本身，没有什么能够更准确地去形容。不止佐并久之本人，所有人都能察觉到这-变化。强烈的恐惧感堵住了每个人的嘴巴，让众人的心脏好似都要停跳动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斯裂眼前的这一切!

没有人亲眼看到，可是，这种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哪怕闭上眼睛，也能够在脑海中勾勒出自己所能想象的，最最凶残，最怪诞的撕裂天幕的景象。那是-个无形无状，也好似没有任何可触及质量的庞然大物，硬生生将这个噩梦撕开了- -它拼命地想要挤进来，它可以用任何邪恶的词汇去描述， 但这种的描述也只会是不正确的。这是每个人的共识，那既是一-一个可怕的，伟大的，可以竭尽全力去想象， 却又无法真正想象出来的轮廓，正以一种绝对的压倒性的暴力，成为所有人感知的焦点。然后，有人听到了铃声。-阵熟悉的铃声，唤醒了他们的2iz.对每一个日岛人来说，这铃声是特殊的，拥有特

别的节奏代表了特别的意义，那是他们]文化的一 部分。与这铃声配对的，自然也是他们所熟悉的东西，具体的事物没有真的出现，仅仅是那声音，那旋律， 引发了既视的共鸣.叮铃一-叮铃一-叮铃随着铃声的震额，随着想象的蔓延，他们嗅到了不应该出现在噩梦中的气味，似乎也能看到一种依稀的幻觉。这寒意森森的墨梦，在既有的恐怖离奇之外，似乎多了几分他们所熟悉的要素。那都是他们最为熟悉的东西。熟悉的铃声正带来截然不同这个噩梦，也截然不同于那突然降临的巨大恐怖之物的西.在众人的想象力被撬动的同时，一个许久都没能意识到， 在不知不觉中被淡忘的身影，同样浮现在他们的脑海p. is

”这是神社的---铃声?擎峰红苑小姐?”当知音爱美惊呼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明明本来一直存在的同伴，却没有人知道她在何处。即便听到铃声，已经能够回想起来了，但依旧找不到这位巫女只有记z中的身影，那个不太熟悉的轮廓，借由熟悉的铃声，在脑海中起舞.记忆中的她，就好似仅存在于大家的记忆和想象力中。那是一一个荒诞的，极为不真实的形象。她甚至没有一一个确切的面目，有关这个身影的所有细节都是模糊的， 可是，那熟悉的铃声正在她的存在感变得强烈起来。“她在哪里?”佐井久之-时间也顾不得原来想做的事情了，因恐惧而僵硬的身体，也好似挣脱了-副无形的枷锁， 让他得以转身四顾。也许很多人都忘记了巫女氅峰红苑，但他可一点都没有忘记.只是焦灼的战斗，让他在当时无法顾及其它。随即，他又意识到了，自己虽然没有忘记巫女氅峰红死，却在本成“给纸损人“之后，竟然对另- 一个人失去了注意力:吉他手.他没能找到去他手，却看到了 那个令他万分恐惧的巨大的无形之物。具有特殊意义的神社铃声，就好似模糊了噩梦的边界， 让他再一 -次看到了神社的建筑， 让他再一 -次意识到， 自己等人依日停留在神社中. 仿佛自己等人根本就没有从那个举办” 神前仪式”的房间里出来一一般。--不，应该就是如此一这只是结缘神的噩梦，是我们在” 神前仪式”中进行的一场噩梦!佐井久之如恍然醒怕，洞悉了噩梦与现实的真相.除了保持沉默的马恩，和恍然醒怊般的佐井久之，其他人也猛然间意识到，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回忆自己等人是如何进去噩梦的了。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噩梦里， 自己曾经在现实中的遭遇，似乎也变得不重要了，就像是噩梦取代了现实， 变成了现实一- 之前毫无意问，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可现在意识到之后，才觉得有多荒谬。换句话来说，众人都有一个清晰的感受:铃声正在让众人的现实回到本来的现实。现实和噩梦之间的界限本来是模糊的，但如今却清晰起来了。火焰，仪轨嶙恫的山石，荒芜的大地，就好似一场正在远去的梦。佐井久之等人只觉得自己正从噩梦中醒来，之前自认为的清醒也谈不上清醒， 此时才是真的渐渐清醒， 就好似从一个身临其境的墨梦， 变成了一 场清醒梦.甚至于，他们分不清自己的眼睛究竟是睁开了还是闭着。，在风雨交加的阴冷中，有神社特有的气味。触感也是样的，似乎能够感受到木质，那是如躺在平板上，那种平坦稳固的感觉，p所以也很难分辨， 自己究竟是站在的，还是躺着的。另一方面，众人又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有一种很强烈的，想要醒过来的意愿， 却又被某种莫名的力量拘束在这个噩梦之中。复杂的感觉在交错，充满了矛盾和差异的感觉让众人时不时昏沉，又时不时觉得自2+分清醒。无论是佐井久之的突发行动，还是马恩的退缩，都快得让

人难以及时反应过来，却又没有人能够发现， 究竟是什么情况促使马恩做出了这样的行为。马恩的后撤是如此果断，只有这个时候，众人才能看清正在眼前发生的事情:在噩梦中无形无状的庞然之物，在若隐若现的神社内部的认知中，却是有形可见的。而且，那东西真的是一一个庞然大物，它撕裂的是留梦里的半空，可在神社里却是撕裂了地面。它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铃铛急振，巫女鹫峰红苑的身影，这一-次是比众人想象的更加清晰，也更加具体的身影，正独自-人站在最前方挑起了充满仪式感的舞蹈。她的手脚，衣带边，以及发饰上，都绑有一串串的小铃铛，这些铃铛随着她的每一一个动作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