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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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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臻逼上一步,正色道:“经过昨天晚上,我忽然觉得我好像有点太那个什么了,我本来打算为了我良好正直的形象而计,要保持我们两个之间纯洁的革命情谊,不要搞得来,我跟你好,就是为了……啊!”

夏明朗笑得十分诚恳:“嗯,有道理……那,没事了?我先走了。”

“你做梦!”陆臻忽然纵身一扑,把人按到墙壁上,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现在忽然觉得男人好色,实在天公地道。”

“天公会哭的!”夏明朗失笑,此刻他的脸贴在冷冰冰的瓷砖上,这是个很不舒服的状态,然而那双眼睛里却有细碎的笑意在闪,甜蜜而温柔,好像在说:你这小鬼,我该拿你怎么办?

陆臻忽然怔住了,眼神中的锋利明朗都渐渐散去,变得专注而痴迷,低声嘟喃着:“你这妖人,别这么看着我。”

夏明朗有些讶然,回头去看那双清亮的大眼睛,黑色的瞳仁里映出自己的脸来,实在是很平凡的五官,他在想,实在没什么会让人不知不觉看到想要发呆的魅力。然而不等他把这问题想明白,陆臻已经把他翻转过来,一手拎起夏明朗作训服的领口往自己面前拽,于是两个人的嘴唇便扎扎实实地撞到了一起。

于是,在嘴唇相碰的瞬间,夏明朗忽然想起:曾经无数次,他在那人背后深深呼吸,呼吸那种清爽明朗的味道,而陆臻有时诧异地回头,不明白他脸上那种平和而满足的微笑是所为何事。

原来如此,原来一个人最迷人的地方,总是要靠别人去发现的。

如果说陆家还有一块地方没有被空调覆盖,那就是浴室,陆臻衣服脱到一半,忽然觉得有点冷,头脑又清醒了一些,便看到夏明朗被自己扒光了上衣顶在冰冷的墙面上,上下其手,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

“冷吗?”

夏明朗满不在乎地笑笑:“还好。”

是还好,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在摄氐5到6度的水中潜伏数小时;如果有必要,他可以把自己埋在雪堆里一整天,这点小小寒冷,真的算不了什么。但陆臻却有些被他这不在乎的宽容笑意伤到了。

“你什么意思!”陆臻恼怒地在夏明朗下唇上咬一口:“我需要你这么迁就我吗?”

夏明朗失笑,用食指挑高陆臻的下巴,贴在他的唇边轻声道:“我不迁就你,你会有机会吗?”

陆臻怒目圆睁,悲愤……

“你大爷的!”

“夏明朗!我杀了你!”

打架,其实也是一件很不错的情趣活动,大打虽然伤身,小打却可怡情。夏明朗灵活地在这浴室的方寸之间躲避,终于还是被逼进了淋浴间,再退一步,后背又贴上了冰冷的瓷砖,便笑道:“这地方好像不错啊!”

“是啊!”陆臻耍帅,一脚回旋踢把淋浴器的开关挑起来。

热水扑头盖脑地浇下来,夏明朗被烫得咝了一下,苦笑道:“你好歹调一下,我都快熟了。”

“熟了好,熟了才好吃!”话虽这么说,可还是马上伏身去调水温。

夏明朗却在蓦然间迅疾地伸手,穿过水汽蒸腾的茫茫水帘,一手扣住陆臻的腰带把他拉进去,用力一甩,把人扔到墙上,炽热的水流瞬间把人打得精湿。夏明朗火热的唇贴到陆臻的胸口上,一边抽了他的皮带往外扔,一边亲吻着往上,最后停在陆臻耳根,用齿尖咬着他的耳垂哑声道:“没劲,一点用都没有,折腾了这么久连衣服都没扒掉,还怎么跟着我混?”

陆臻愤怒地瞪着眼,前面是火,炽热的水流,炽热的人,后面是冰,光滑而冷硬的瓷砖。

冰与火交错在一起的感觉,令他想要发疯。

陆臻猛地低吼了一声,手肘膝齐动,一手扣住了夏明朗的手腕,用力一拧一带一踢,把人按倒在地,夏明朗让了他半招,顺势躺到了地上,陆臻像一头狩猎中的豹子一样冲破水帘扑过来。

(囗囗囗囗囗……删除530字)

猛烈的水流从头顶上大力地砸下来,犹如一场暴雨,隔绝了时间空间与人间,眼前是白茫茫的水汽,而耳边,只有水声的轰鸣。

夏明朗偏过头,看到暴雨下的地面,大滴的水珠砸下来,溅出一小朵一小朵的花,边缘上镀着莹黄色的灯光,隐隐的有彩虹的底色。

这世界变得茫远了起来,眼中只有一片璀璨晶光,令他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在这极致喧嚣与动荡的时刻觉得平静。

安宁而黑暗!

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大脑变得凝滞起来,慢慢地不再转动,所有的思绪与谋划都被清空,那一刻他放弃了对一切的控制,随着另一个人的节奏而动,犹如一个疲倦到极点的人,放松着,渐渐沉溺。

水流从鼻腔里倒灌进去,从肺部传来的刺痛感,令他在瞬间屏住了呼吸。

很黑,眼前的一切都很黑,呼吸器已经被人扯落,他看见一连串银灰色的水泡缓缓上升,头顶是波光交错的水面,浮上去,便可生还!

他奋力地要往上游,可身边纠缠的人体像是有一吨重,在水流中厮打,动作缓慢到优雅,却连再多撑一秒钟都是生与死的极限,肺里已经再没有氧气,拼命挣扎的结果是肺部疼得像要炸裂开,而最后一下肘击,重重地打在胃部,夏明朗终于张开嘴,呛一大口水进去,开始猛烈地咳嗽,天昏地暗。

在神志渺茫中,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下颚被人用力掰开,炽热的空气直扑进来,夏明朗猛地弓起身体在半空中抱住陆臻的脖子,用力吮吸,呼吸他肺里的空气。

“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陆臻惊慌失措地捧着他的头。

“没什么!”夏明朗摇摇头,大脑因为缺氧而眩晕,绷紧的肌肉变得柔软,他慢慢倒下去,仰面躺在地上,声音沙哑而模糊:“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你……”陆臻的声音忽然尖锐地变了调,眼中腾起一片火光。

夏明朗有些诧异,然而在迟钝的大脑做出更多的反应之前,陆臻已经低下头用一种近乎凶狠的姿态在亲吻他。

他的吻法激烈而粗野,带着某种愤怒与压抑的强大无比的欲望和热情,像是无边的海水潮涨潮落,让夏明朗蓦然觉得像是跌入了潮汐里,灵魂从身体里飘出,席卷翻腾在唇齿之间,翻滚起伏片刻不得安生。

夏明朗有一瞬间的慌乱,而记忆的碎片却在此刻倾巢而出,将他吞没。

在丛林里被蒙头毒打,失了火的皮鞭在背上咬出撕裂的痛感,身体已经蜷成一个球,然而刁钻的皮靴仍可以找到最薄弱的部位,狠狠给予重击。胃部在炽热的疼痛中抽搐,咳出的胃液里带着粘稠的血沫。

……

m16a2的枪口喷吐着实弹的火焰,机枪的子弹把空气划得支离破碎,眼前是电网、高墙、壕沟所组成的无数障碍。

前进,唯有前进,一路突击、爆破、歼敌,否则身后追随的子弹将直接结束生命。

翻过高墙的瞬间,流弹从左臂中穿过,有零点零一秒的时间停滞,令他看清了那颗子弹带着血珠滑过他眼前,然而下一秒,他扑倒在地,用被贯穿的手臂爬过泥泞的铁丝网。

……

审训室里,口腔、鼻孔、眼睛里灌满了瓦斯毒气,泪流满面、呼吸窒息,只是本能地挥舞双手驱赶毒气,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爬行,手指在地面上抓出淋漓的鲜血。

……

黑暗,最极致而纯粹的黑暗,耳边是肆虐枪炮声与人类濒死时的惨叫,不知时间,漫长无止尽。

……

那些记忆,令他为之深深骄傲却痛苦的,让他有时觉得不如索性都忘掉,却也明白今天的夏明朗,正是成长于那些可怕的记忆里。

他还记得很多东西:烈日下极限干渴时浇在他面前沙地上的水;实弹越障之后马上要数清的数百粒碎豆,要用16公里武装越野才能换到的不足100克的食物;记得他每天早上升起的殷红如血的旗帜;记得他在饥渴中挣扎,在疼痛中抽搐,在恐惧中压抑得几乎要发疯。

当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极限,肉体变得麻木,唯有意志在坚守。

不能放弃,没有理由,只是不能!

放弃了,第二天早上就没有人再去升旗,那面血染的战旗将被折叠齐整与他一起被送走,所以!不能!

他可以死,但不能输,为了一个军人尊严,作为一个中国军人的尊严。

忽然间,水声好像消失了,四下里弥漫着浓重的白色雾气,温柔地包裹着。

有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剧烈地喘息,焦躁而压抑地嘶喊着:别不吭声,叫我的名字,快,叫我的名字,求你……叫我的名字……

“陆臻?”

夏明朗茫然失神,好像仍然停留在狙击训练的黑屋里,在三天三夜的压抑中平静地崩溃着;仍然置身于野外生存的海岛上,将一颗泥螺连壳咬碎,海水的咸涩刺痛了干裂渗血的嘴唇……

“陆臻。”

这名字从喉咙的深处发出来,像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有某种安抚灵魂的力量,在绝境中给予支撑,在黑暗中闪烁希望的光芒。

陆臻……陆臻……

夏明朗反复地念诵这个名字,犹如某种呻吟。

曾经他在绝境中坚守,咬牙硬挺,一声不吭,意志在非人的磨砺中变得坚硬如钢铁,而此刻,坚硬的裹着恶质铁壳的心似乎破开了一角,有一个名字在柔软地涌动。

挺好的,夏明朗忽然觉得,至少,下一个生死关头,他除了纯粹的坚持,还有一个人可以想念,那会让苍白的绝望染上色彩。

空气中的白雾慢慢消散开,夏明朗的脸渐渐清晰起来,陆臻已经从之前狂躁的高/潮释放中清醒过来,动作变得像往常那样轻柔而细腻,伏下身体,亲吻每一寸令自己心动的皮肤。

夏明朗的声音里有一种令人迷幻的韵质,陆臻甚至被自己名字的音节所迷惑,目光痴迷地掠过他剧烈起伏的胸口,掠过潮湿鲜润的嘴唇,掠过挺直的鼻梁,然后……一切都停止了下来。

他看到一双眼睛,漆黑如夜,幽亮如晨。

底色是深到炫目的黑,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水膜,不知道是眼中凝出的泪,还是飞溅而入的水滴,就那样安静地凝聚着,积满了眼眶,却没有滑出。细细碎碎的光,从那漆黑幽潭的最深处折射出来,仿佛在水底还有另一个世界,来自异界的光芒穿过波面的纹藻投射在寂静的空气里,最纯净而无彩的颜色,却因为无色而比任何色彩都更加夺目。

似乎是意识到了他动作的停滞,夏明朗的眸光悄然下滑,落到陆臻脸上,波光历历的湖水,微微颤动着,溢了一些出来,沾湿了睫毛。

“陆臻?”夏明朗轻声问,那声音里有一种探究,有点心疼的关切。

陆臻在这两个曾经听过千万遍的字节中落下泪来,他忽然意识到,在夏明朗张扬而坚韧的生命前半段,那人都不曾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模样;而终其这一生,自己都无法忘记这张脸与此刻的泪光。

夏明朗抬手去抹他眼角的泪光,这个奇怪的小鬼,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刻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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