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66
br/>
屋里半明半暗,桌上那些古怪的银制仪器静静地待着,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嗡嗡转动,吐出阵阵烟雾。墙上历届校长的肖像都在镜框里鼾睡。门后面,一只个头像天鹅,羽毛金红相间,美丽非凡的大鸟在栖木上打瞌睡,头藏在翅膀下面。
“哦,是你,麦格教授??还有??啊。”
邓布利多坐在他书桌后的高背椅上,凑在蜡烛光前看文件。他穿着雪白的睡衣,外罩一件紫底镶金的便袍,但看上去精神抖擞,锐利的蓝眼睛紧盯着麦格教授。
“邓布利多教授,波特刚才做了一个??一个噩梦。”麦格教授说,“他说?-”
“不是噩梦。”哈利马上说。
麦格教授回头看看哈利,微微皱起眉头。
“好吧,波特,你自己跟校长说吧。”
“我??嗯,我是在睡觉??”哈利说,虽在恐怖和急切中,他还是有点气恼校长没有看他,而是望着自己交叉的十指,“可这不是一般的梦??它是真的??我看到它发生了??”他深深吸了口气,“罗恩的爸爸—— 韦斯莱先生—— 被一条大蛇咬了。”
他说完后,这些话似乎在空气中回响着,有点荒唐,甚至可笑。邓布利多向后一靠,凝视着天花板。罗恩望望哈利,又望望邓布利多,面色苍白而震惊。
“你怎么看到的?”邓布利多轻声问, 依然没有看哈利。
“嗯??我不知道,”哈利有点恼火地说—— 这有什么关系?“在我脑子里吧—— ”
“你误会了,”邓布利多依然是平静的语气,“我是说??你记不记得—— 啊—— 看到袭击时你在什么位置?你是站在受害者旁边,还是从上面俯瞰这一幕?”
这个问题很怪,哈利呆呆地望着邓布利多,他好像知道似的??“我就是那条蛇,”哈利说,“我都是从蛇的角度看到的??”
一时没人吭声,然后邓布利多看着脸色仍然煞白的罗恩,换了一种比较强烈的语气说:“亚瑟伤得严重吗?”
-315 ?“很严重。”哈利强调地说—— 他们为什么领会得这么慢?难道不知道一个人被那么长的尖牙刺穿之后会流多少血吗?邓布利多为什么不能看他一眼?但邓布利多猛地站起来,把哈利吓了一跳。
他对离天花板很近的一幅旧画像说:“埃弗拉?”他厉声说,“还有你,戴丽丝!”
一个短黑刘海的黄脸男巫和旁边唾框中一个垂着长长银发卷的老女巫立刻睁开了眼睛,两人刚才都好像睡得很酣。
“你们听见了吗?”邓布利多问。
男巫点点头,女巫说:“当然。”
“那男子红头发,戴眼镜。”邓布利多说,“埃弗拉,你需要发警报,确保他被自己人发现—— ”
两位巫师点点头从侧面出了画框,但没有出现在旁边的画框里(像在霍格沃茨经常发生的那样),而是消失不见了。一个画框里只剩下了深色的帘子,另一个剩下了一张漂亮的皮椅。哈利注意到墙上其他许多老校长虽然逼真地打着呼噜,流着口水,却从眼皮底下偷偷地看他,他突然明白了刚才敲门时是谁在说话。
“埃弗拉和戴丽丝是霍格沃茨鼎鼎有名的两位校长,”邓布利多快步从哈利、罗恩和麦格教授身旁走到门边睡觉的美丽大鸟跟前,“其他重要的巫师机构也挂有他们的肖像。他们能在自己的肖像之间随意来去,所以能告诉我们别处发生的事情??”
“但韦斯莱先生可能在任何地方!”哈利说。
“三位请坐一会儿,”邓布利多说,好像哈利没说话一样,“埃弗拉和戴丽丝要几分钟后才回来??麦格教授,你能不能再拉两把椅子。”
麦格教授从兜里抽出魔杖,挥了一下,变出三把椅子,是直背的木椅,与哈利受审时邓布利多变出的软椅不同。哈利坐下来,回头看着邓布利多,他用一根手指抚摸着福克斯头上的金色羽毛,凤凰立刻醒了过来,仰起美丽的头颈,用明亮的黑眼睛望着他。
“我们需要一点警报。”邓布利多轻轻对它说。
一道火光,凤凰不见了。
邓布利多现在快步走到一台精巧的银制仪器前,哈利一直不知道这些银仪器的用途。邓布利多把那台仪器搬到书桌上,重新面对他们坐下,用魔杖尖轻轻敲打着它。
仪器立刻运转起来,发出有节奏的丁当声,顶部的小银管喷出一缕缕淡绿色的轻烟,在空气中汇聚缭绕??邓布利多专注地望着轻烟,眉头紧锁。几秒钟后,几缕轻烟变成一股稳定的烟雾,越来越浓,在空气中盘旋??顶端化成了一个蛇头,蛇嘴大张着。哈利想知道仪器是否在证实他的描述,他热切地看着邓布利多,想得到肯定的表示,但校长没有抬头。
“自然,自然,”他自言自语地说,依然注视着烟气,一点也没有惊讶,“但实质上是分开的吧?”
哈利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烟蛇马上分成了两条,在昏暗的空气中盘旋、扭动。邓布利多带着严峻而满意的神情,又用魔杖轻轻敲了敲仪器。丁当声减慢停止了,烟蛇渐渐淡去,化成无形的烟雾消失了。
邓布利多把仪器放回细长的小桌上。哈利看到画像中许多老校长在窥视,他们发现哈利在看着他们,赶忙又假装睡着了。哈利正想问那奇怪的银仪器是干什么的,右边墙上一声喊叫,那个叫埃弗拉的男巫已经回到画框中,有点气喘吁吁。
“邓布利多!”
“什么消息?”邓布利多马上问。
“我一直喊到有人跑来,”男巫用帘子擦着额头说,“说我听到楼下有东西在动—— 他们半信半疑,但还是下去看了—— 你知道下面没有画像可以瞭望。总之,几分钟后他们把他抬了上来。他看上去不妙,浑身是血,我跑到艾芙丽达克拉格的画像中去好好看了一眼—— ”
“很好,”邓布利多说,罗恩抽搐了一下,“我想戴丽丝会看到他进去,然后—— ”
过了一会儿,拖着银发卷的女巫也回到了画框中,她咳嗽着坐进皮椅说:“对,他们把他送进了圣芒戈,邓布利多??他们从我的画像下面走过??他看上去很不好??”
“谢谢你。”邓布利多说,他转身望着麦格教授。
“米勒娃,我需要你去叫醒韦斯莱家其他的孩子。”
“当然??”
麦格教授站起来快步走向门口。哈利瞥了瞥罗恩,他现在看上去很害怕。
“邓布利多—— 还有莫丽呢?”麦格教授在门口说。
“让福克斯放完哨之后去吧,”邓布利多说,“但她可能已经知道了??她那奇妙的挂钟??”
哈利知道邓布利多指的是那个不显示时间,只显示韦斯莱家各人下落和情况的挂钟。他揪心地想到韦斯莱先生的指针此刻一定还指着“生命危险”。但天太晚了??韦斯莱夫人也许在睡觉,没有看钟??他心里发寒,想起韦斯莱夫人的博格特变成她丈夫的尸体,眼镜歪斜,脸上流着血??但韦斯莱先生不会死??他不能死??邓布利多在哈利和罗恩身后的一个柜子里摸索着,找出了一个熏黑的旧茶壶,小心地放到桌上。他举起魔杖,念了声“门托斯”,茶壶颤动了一会儿,发出奇-317 ?异的蓝光,然后渐渐静止,又变得乌黑。
邓布利多走到另一幅画像前,这是一个留着山羊胡,长着一副聪明相的男巫。他身着银绿相间的斯莱特林服装,似乎睡得很香,都没听见邓布利多在叫他。
“菲尼亚斯,菲尼亚斯!”
现在墙上的画中人都不再装睡了,他们在画框中走来走去,好看得更清楚些。聪明相的男巫继续装睡时,他们有些人也开始2q他。
“菲尼亚斯!菲尼亚斯!菲尼亚斯!”
他装不下去了,夸张地动了一下,睁大眼睛。
“有人叫我吗?”
“我需要你再到你的另外一幅画像中跑一趟,菲尼亚斯,”邓布利多说,“我又得到了一个消息。”‘“到我的那幅画像中跑一趟?”菲尼亚斯尖声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他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落到哈利身上),“哦,不行,邓布利多,我今晚太累了??”
哈利觉得菲尼亚斯的声音有点耳熟。在哪儿听到过呢?没等他细想,周围的画像突然爆发出一片抗议。
“不服从,先生!”一个红鼻子的大胖男巫挥着拳头吼道,“不守职责!”
“我们有义务为现任的霍格沃茨校长效力!”一个看上去体质虚弱的老男巫喊道,哈利认出是邓布利多的前任,阿芒多迪佩特,“不害臊,菲尼亚斯!”
“要我来说服他吗,邓布利多?”一个目光精明的女巫举起一根极粗的魔杖,好似桦树条。
“哦,好吧,”菲尼亚斯有点害怕地瞟着这根魔杖说,“虽然他这会儿可能早把我的画像毁了,他已经毁了家里大部分—— ”
“小天狼星不会打坏你的画像。”邓布利多说。哈利一下想起他在哪儿听到过菲尼亚斯的声音了:是从格里莫广场12号卧室那看似空空的画框里传出的。“你要告诉他,亚瑟-韦斯菜受了重伤,其夫人、儿女和哈利波特很快会去他家。明白吗?”
“亚瑟韦斯莱受伤,老婆孩子和哈利波特要来。”菲尼亚斯懒洋洋地说,“行,行??好吧??”
他从画框中溜了出去,这时书房的门又开了,弗雷德、乔治和金妮由麦格教授领了进来,三人都还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神色惊恐。
“哈利—— 怎么回事?”金妮害怕地问,“麦格教授说你看到爸爸受伤了—— ”
“你父亲在为凤凰社工作时受了伤,”邓布利多不等哈利开口就说,“他已被送往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我要把你们送回小天狼星的住处,那里比陋居更方便去医院,在那里你们会见到你们的母亲。”
“ 我们怎么去?”弗雷德忧心忡忡地问, “ 用飞路粉吗?”
-318 ?“不,”邓布利多说,“飞路粉此刻不安全,网络被监视了。你们要用门钥匙。”他指了指桌上那把看上去很无辜的旧茶壶。“现在只等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回来??我想确保没有危险再把你们送去—— ”
屋子中央火光一现,留下一根金羽毛,轻盈地飘向地面。
“是福克斯的警报。”邓布利多接住羽毛说,“乌姆里奇教授一定知道你们都不在床上??米勒娃,去把她支开—— 不管用什么借口—— ”
格子呢的沙沙声中,麦格教授走了。
“他说欢迎,”邓布利多身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那个叫菲尼亚斯的男巫重新出现在斯莱特林的旗帜前。“我的玄孙有留人住宿的怪癖??”“来吧,”邓布利多对哈利和韦斯莱他们说,“快,在有人来之前??”哈利等人围到邓布利多桌前。“你们都用过门钥匙吧?”邓布利多问,大家点点头,每人都把手放到黑茶壶上。“好。我数到三,一??二??”只是一瞬问的工夫:在邓布利多数到“三”之前那短暂的停顿中,哈利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离得很近,邓布利多清澈的目光从门钥匙移到哈利的脸上。
顿时,哈利的伤疤火烧火燎地痛起来,像伤口重新裂开了一样—— 哈利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憎恨,毫无来由,但